嫁国舅——笑佳人【完结】
时间:2023-10-14 14:37:55

  来到最底层的石阶,云珠慢慢蹲下,看看手里的河灯,再看看曹勋,打趣道:“放了这么多年的河灯,今晚是最冷清的一次。”
  曹勋看着她,道:“是吗,于我反而是最热闹的一次。”
  云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以前应该都是一个人放的,今晚好歹多了一个她。
  “算了,便宜你了。”
  曹勋笑了笑,落后她两次呼吸的功夫,将手里的河灯放到水面,随着她的那盏浮波远去。
  渐渐的,有其它河灯从上游漂了过来,且越来越多。
  曹勋见小夫人喜欢看,便坐到上两层的台阶上,将她抱到怀里。
  云珠靠着他的肩膀,看了一会儿灯,她幽幽叹口气,转身反抱住他。
  曹勋:“冷了?”
  云珠摇摇头:“就是抱抱你。”
  谁叫他小时候那么可怜呢。
第30章 天亮之后
  成亲一个月,曹勋被自己的小夫人抱过很多次了。
  几乎都是在帐子里,她难忍时会抱住他呜咽或抓挠,其他时候,多是在撒娇,譬如她在次间榻上躺得舒舒服服,不想自己走去内室,便会翻到他怀里,要他抱她进去。
  小姑娘撒娇的姿态浑然天成,好像她要什么他都该答应,毫无他可能会拒绝的顾虑。
  曹勋确实也没拒绝过她这些小要求,毕竟都是举手之劳,更是夫妻之乐。
  “就是抱抱你。”
  听到这句,曹勋下意识地笑了,并不拆穿她,等着她抱完了自己开口。
  水波卷着一盏盏河灯流向远处,朦朦胧胧的灯光迤逦成一条线,似是在为飘荡无根的幽魂引路。
  七月中旬的夜晚确实不算冷,莫非这边过于幽静,她怕了?
  中元节也称鬼节。
  曹勋笑笑,刚要抱紧她一点,小夫人忽然在他耳边问:“你几岁开始记事的?”
  曹勋回忆片刻:“三岁?”
  云珠惊讶:“这么早?我只记得六七岁的事了。”
  曹勋:“为何想到问这个?”
  此时云珠是坐在他怀里的,双手绕到他背后那么抱着他,头枕着他的左肩。
  她看着月光下他模糊的侧脸,有些怜惜地问:“那从你记事起,有人这么抱过你吗?”
  曹勋忽然明白了小夫人为何要抱他。
  他笑了笑:“我有乳母。”
  云珠登时觉得自己白同情他了,好的乳母跟亲娘也差不多,曹勋定是从乳母那里得到了足够的温情,才会用这么平和的语气谈及此事。再者,他已经长成了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或许早就不在乎那些小孩子才渴望的亲情。
  他的肩膀太宽,云珠张开双臂去抱也够累的,既然他不需要,云珠便立即松开手,重新侧坐在他的腿上,继续看河灯漂流。
  曹勋捏她的耳朵:“你刚刚是在可怜我?”
  云珠:“有那么一点点,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你根本不需要。”
  曹勋:“确实,父亲对我很好。”
  云珠见过他父亲,记忆中是个剑眉星目的大将军,只是都跟自家祖父一个辈分了,云珠自然不会太关注一个爷爷辈男人的容貌。
  曹勋如此优秀,老国公爷待他大概就跟自家祖父稀罕弟弟那样疼爱吧?
  看够了河灯,两人便坐马车回了国公府,到底是鬼节,今晚除了放河灯,城内并没有太多值得玩的。
  不过鬼节并没有影响曹勋一身的阳气,将近二更天,云珠才终于不用再承受他的炙烤。
  擦过身子,她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曹勋仰面躺在一侧,黑暗之中,他目光清明。
  他算是早慧之人,三岁时已经明白了很多事。
  别的三岁的孩子,无论有没有母亲,日常基本都是乳母照顾,小孩子们也与乳母亲近。
  曹勋不一样,他厌烦乳母的说教,不喜与乳母亲近,父亲以为是乳母的问题,换了好几个,可他待这些乳母都一样,父亲这才放弃。
  或许乳母们都想给他生母般的温情,可曹勋连抱他的机会都没给过那些妇人。
  潘氏就是在他三岁的时候进的门。
  乳母讨好他,更多的是为了保住这份富贵差事,但她们毕竟是下人,曹勋只要表现出不高兴,乳母们绝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潘氏却是定国公府新的女主人,她想证明自己是个温柔可亲的继母,想得到他的认可进而赢得父亲的喜爱。
  为此,潘氏可以不顾他的厌烦,强行要将他抱入怀中。
  但三岁的男童固执起来,力度惊人,潘氏被他抓过胳膊踢过腿,很快就放弃了利用他取悦父亲。
  所以,从曹勋记事起,没有任何人像今晚的云珠那样抱过他。
  他也不需要。
  .
  十六这日不用上朝,曹勋准备陪小夫人多睡一会儿的。
  只是天刚微微亮,定国公府就来了一位客人,还是一位大国舅也必须招待的贵客。
  门房迅速将消息传到正院,阿九再让小丫鬟报给连翘、石榴。
  “夫人快醒醒,国公爷来了!”
  云珠正要恼连翘坏了她的好眠,听到“国公爷”三字,她猛地惊醒过来,虽然京城有好几个国公,包括她枕边的这位,可如果是自家人口中说出来的国公爷,云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她看向帐外,问已经迅速起身出了拔步床的曹勋:“什么时辰了?”
  曹勋看眼漏刻,皱眉道:“卯时三刻。”
  这个时间,大多数百姓都还没有睡醒,父亲过来,肯定出了大事!
  云珠连头都没梳,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外衣,小跑着跟在曹勋身后,随他一起去前厅见父亲。
  整个定国公府都还静悄悄的,前厅这边,只有张泰、阿九守着。
  曹勋看眼二人,带着云珠进去了。
  云珠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父亲,身上的深色锦袍沾满了灰土泥污,脚上的靴子更是脏得像在土里滚过一样。
  曹勋推测道:“岳父刚刚进城?”
  李雍的脸色非常难看,看眼女儿,他将刚刚写好的一张纸塞到曹勋手里:“这个地方,你即刻抽调百人前去查封,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一旦动手便要拿住所有人,别给他们自尽或烧毁任何字据的机会。你尽管去,你走之后,我马上进宫去见皇上。”
  曹勋看眼纸上的地点,什么都没问,转身离去。
  云珠担心道:“爹爹,出了何事?”
  李雍拍拍女儿的手,不想让那些畜生所为脏了女儿的耳朵:“有人作恶,其中可能有官官相护之嫌,我现在只信得过复山,他先去拿了人,我进宫后才不怕有人暗中通风报信,叫那些人毁了人证物证。好了,我也要进宫了,你不用担心。”
  他脚步飞快,云珠现在的样子也不方便跟到门口。
  回到后宅,云珠已经冷静下来。
  是父亲发现了别人的罪证,宁国公府上下行得正坐得端,确实不必要担心什么。
  宁国公府,孟氏几乎一晚没睡。
  丈夫说他要为官府抓捕那些凶犯归案,为了寻找线索跟踪可疑之人,确实有几次在外面过夜的情况,可昨晚日子太特殊了,纵使孟氏不信鬼神,看不到丈夫的人影,她这心也慌慌的,而且昨天黄昏丈夫只说说出去走走,并未乔装打扮,除非丈夫鬼迷心窍去喝花酒了,必然是中途遇到了什么意外。
  反正睡不着,她早早地来前院等丈夫。
  李耀要进宫当差,得知母亲的不安,不甚在意地安慰道:“我爹有一身的武艺,遇到歹人那也是歹人倒霉,您就别担心了。”
  孟氏:“他是厉害,可万一他遇到了一堆歹人呢?”
  李耀:“天子脚下,那些歹人疯了才跑到京城为非作歹。”
  孟氏:“行行行,你快走吧,看你就烦。”
  李耀:“……”
  他便只管自己出门了。
  经过一个路口时,从右边冲出来另一匹马,惊得他的马抬蹄嘶鸣。
  李耀正要破口大骂哪个孙子敢冲撞他,忽地愣住:“父亲?”
  李雍没理儿子,骑着从女婿家里借来的马,继续往前跑去。
  李耀紧跟而上,上下一打量,怒了:“您还真被人欺负了啊?谁干的,儿子替您报仇去!”
  李雍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到了皇城外,宫人一道道将李雍求见的消息报到乾清宫。
  元庆帝睡得正舒服,得知许久没见的李雍要见自己,打个哈欠坐了起来:“宣。”
  一刻钟后,李雍单独进了帝王寝宫。
  元庆帝还在龙榻上躺着,一只绿眼睛的黑猫从榻上跳了下来,围着李雍绕一圈,兴趣寥寥地走了。
  元庆帝也被李雍一身的狼狈惊到了:“你又去做了什么?”
  李雍想到昨晚查到的罪恶,愤怒到额头青筋暴起:“回皇上,京城有官员结伴奸害童女,还请皇上彻查!”
  元庆帝瞌睡顿飞,勃然色变,指着李雍道:“把你查到的都说与朕听!”
  李雍自然不敢隐瞒。
  如他跟妻子说的,他这几个月都只是在查尚未抓捕的凶犯而已,昨夜中元,京城解除宵禁,李雍原本只是打算在城内随便走走,不想逛到闹市时,发现两个行事鬼鬼祟祟的瘦小男子,专门盯着路过的小女孩们看。
  起初,李雍只当他们是普通的人贩子,便暗中跟随,免得真有无辜孩童遇害。
  没想到跟了半个时辰,那二人一直物色不到合适的目标,放弃了,躲在黑漆漆的巷子里休息时,说了很多闲话,先是唾骂今晚运气不好,再唾骂那些有钱有势的狗官,不满他们辛辛苦苦找到的小美人全便宜了狗官,诸如此类。
  李雍猜到里面藏着更大的罪行,连夜出城,寻到两人提到的一处郊外别院。
  借着夜色掩饰,李雍小心翼翼潜入别院,亲眼见到了一屋子等待被调教的天真稚女,也亲耳听到了一些男人在屋子里……
  换成那个从未去过战场的李雍,他可能当时就冲出去了,可李雍已经尝过冲动行事的教训,他忍着愤怒继续藏好身形,在黑暗中看着那些疑似官员的男人戴上掩盖五官的面具陆陆续续走出来,再在夜色中分路而去。
  李雍没有车马,知道自己无法在城门关闭前赶回去,索性继续探查这座别院,再在黎明时赶回京城。
  得知李雍进宫前已经派了曹勋去查封那处别院,元庆帝冷笑道:“做得好,连你都能查到的事,锦衣卫居然一直都没消息,恐怕里面的人早被那些畜生拉拢过去了!”
  说完,元庆帝四处看了看,赤脚下地,捡起他昨日佩戴的一枚龙纹玉佩,递给李雍:“这案子朕就交给你了,给我狠狠地查,无论是谁,一个都不许放过!”
  连弱小幼女都能下手,这种官员已经不配为人了,人都不是,如何做官?
第31章 “斩首之前,全部处以宫刑。”
  除了锦衣卫、上直卫归皇帝亲自掌管,京城的其他卫所以及各地卫所都归五军都督府管辖,五军都督里又属曹勋这个中军都督权力最大。
  与岳父李雍分开后,曹勋直接去中军都督府治下的神策卫抽调了一百名精兵,以临时演练为由带走了。
  此时仍是清晨,只有一些早起的百姓之家屋顶上飘出了炊烟。
  快马加鞭,在距离那座名为“畅园”的别院还有五十丈远时,曹勋勒马。
  他身后的百名精兵立即也停了下来,无人喧哗,只等大都督号令。
  畅园里面专做见不得人的事,故意建在远离附近村庄的一处山脚下,清晨时分,周围基本无人靠近,最多里面的家仆可能会出来打扫,或是去镇上采买菜肉。
  曹勋点了八名弓箭手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悄悄埋伏过去,一旦有人冒头,立即射杀,以免对方跑回去通风报信。
  弓箭手就位后,剩下的神策卫精兵亦跳下骏马,疾行从四个方向包抄过去。
  曹勋骑在马上,带领一支二十人小队直奔正门。
  单匹骏马的马蹄声并不明显,抵达畅园的正门外,站在曹勋马前的百夫长与大都督对个眼色,模仿三声鸟鸣为号,随即率领十九个手下翻墙而上,从里面打开门后,再分别朝着各处房屋而去。
  李雍给女婿的纸上不但交待了畅园的位置,更是绘制了畅园的舆图,将里面什么房屋做什么用途标注得清清楚楚。
  曹勋直接去了畅园主人纪惟芳的庭院。
  他过来时,纪惟芳已经被神策卫的精兵破门而入五花大绑,曹勋见到的便是一个只穿绸缎中衣披散着头发的惶恐男子,皮肤苍白,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甚至有种书生的文雅,然而他床上还躲着两个七八岁的女童,慌乱害怕地抱在一起,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曹勋只扫了一眼,一脚便踹在了纪惟芳的胸口。
  纪惟芳仰面跌倒在地,嘴角立即渗出血来,可惜他的下巴早被人卸了,只能含糊不清地哀嚎。
  短短两刻钟后,畅园里面所有活人都被带到了正院,五十多个从六七岁到十一二不等的女童暂且安置在后院,其他人全部绑了手脚嘴里塞上抹布,防着有人咬牙自尽。
  半个时辰后,神策卫翻遍畅园各个角落,将寻到的所有书信账本字据等物都搬到了曹勋面前。
  曹勋并未过目。
  他只负责查封畅园,皇上自会派遣合适的官员来查案。
  几乎他这边才查封完毕,李雍与圣旨一起到了。
  宁国公李雍奉元庆帝之命彻查“畅园案”,锦衣卫、大理寺、顺天府都得随时听从李雍调遣,且李雍有权召任何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商贾百姓到畅园配合审查,违者按抗旨罪论处。
  除此之外,元庆帝临时将曹勋调来的这百名神策卫的精兵交给了李雍,倘若一百个用起来还不够,李雍可以继续找曹勋要。
  .
  这案子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因为是李雍审案、曹勋查封的畅园,凡是好奇畅园里面究竟出了什么案子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两座国公府。普通百姓只能在心里好奇,与曹、李两家有交情的女眷们便纷纷登门了,想从云珠母女口中套点消息。
  可惜了,云珠母女俩同样不知晓内情。
  李雍领了这差事后就直接去畅园审案了,孟氏连丈夫的面都没见过,曹勋人在都督府,云珠要等傍晚才能见到他。
  潘氏是第一个来找云珠打听的,在这种惊动全城的大案面前,一时放低身段也是可以的,满足好奇心才最重要。
  云珠没跟潘氏虚与委蛇,笑着直言:“第一,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无可奉告。第二,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太夫人还是找别人打听去吧。”
  两句话把潘氏气得脸色铁青,恨恨离去。
  又应付了几位夫人,云珠干脆交待门房,今日定国公府闭门谢客。
  挠心挠肺的众人并不知道,云珠其实跟他们一样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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