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那我想说的你应该知道,但我说了又会让你不开心,”赵世宁勾勾唇,“但我喜欢你在先,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太轻浮。”
“你的意思是我也不该找这个借口在凌晨和你说话?”纪欢反问他,“所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轻浮?”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言语和表情都要演练,一步一步地计算生怕出现差池,有人觉得是处心积虑,有人觉得慎重和紧张是心动的自然反应,好比上次给你打电话时我特意吃了一个汉堡,血糖升高会让人减少出错的概率,”赵世宁也没藏着掩着,他直视她的眼睛,“所以你想让我怎么认为?我更愿意觉得是你在给我被你了解的机会。”
他一字一字说的清晰,纪欢的脊背有点僵硬,她假装探索地直视回去,却发现赵世宁并无半点儿闪躲和心虚,纪欢得承认,赵世宁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她没谈过恋爱,但关于亲密关系倒也建立过几段友谊,而友谊能否“长存”,她的判定很简单:相处是否舒适。
每个人的成长轨迹不同,没必要太追求三观的持平,但如果任何的琐碎打破了舒适的平衡,纪欢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而出——同样,她也会因为同样的理由而选择步入一段关系。
好比现在,她心里的那杆秤在摆动计算:他确实重视她,给足了追求阶段她所需要的在意,相处起来也算是舒服,他的人品似乎还算是不错。
而如果褪去这些虚浮,赵世宁确实足够她心动,他有种不自知的迷人磁场,她甚至觉得他身上的味道格外好闻,有研究说这也是基因的选择,会为喜欢的人增添的生物滤镜。
“赵世宁,你敢玩我让你好看。”纪欢仿佛不甘示弱的动物,“理论来讲我不是个作精,但碰到我的底线我会跟你生气。”
赵世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然而似乎眼神让她不爽,纪欢直接上手,食指和拇指推着他的唇角,推出来一个难看的笑,她看不下去,又捏住了他的两颊。
“我玩不过你,”赵世宁被她捏着脸,好像开玩笑地语气说一句实话,“你也别捉弄我的感情。”
纪欢还是没松开他,她的指甲有点长,是为了拍这身衣服做的裸色美甲。
温温柔柔的。
她捏着他的脸左右轻晃。
纪欢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更喜欢用钻石去形容男人吗?”
“……”
“因为他们本来没有价值,都是营销出来的噱头,喜欢的人觉得那是钻石,不喜欢的人就觉得是块石头,”纪欢说,“经手之后还会贬值掉价,还没有任何保值价值。”
她平淡的这么说着,像捉摸不定的潮热夏季。
上一秒天晴,下一秒下雨,可他还是最喜欢夏天傍晚的好天气,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自然。
赵世宁捉住她的手,纤细的一截,长长的指甲漂亮得不像话。
“所以你也当然可以这样想,但也希望你知道,在你对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赵世宁没有为此而不悦,他甚至觉得庆幸,他喜欢她带来的独一无二的感觉,好像翻开了一本尘封在角落里的小说,每一个篇章都精彩到令他着迷,“赵世宁依然坚定地喜欢你。”
纪欢弯唇笑笑,她稍稍向前倾身,几近凑近了他的鼻息,她吞吐的气息有烟熏后调的香水味,神秘而好闻,深深地呼吸一口,甚至还有一点点甜杏仁的温软。
如果这是陷阱,赵世宁是心甘情愿地跳进去的,又或者他不愿意用陷阱去形容纪欢,好像她说的钻石,只有消费不起的人才会觉得那是陷阱。
“别控制我。”
“好。”
“别来对我说教。”
“好。”
“别掌控我的工作。”
“好。”
“我有很多介意的事情,如果你做了,我就会在心里对你减分,减到零分,我就不会见你了。”
“好。”
纪欢又往前凑近了一点,好像离他更近一些,她的视线落在他唇上,他连唇形都是好看的形状。
纪欢心想,她对男人保持的理智和骄傲会在接吻时按下短暂的暂停键。
明明是她主动地吻他,最后的主动权又被赵世宁夺了去,像是怕她又反悔——对她来说或许很寻常。
所以赵世宁的手循着她的脖颈向上,抚在了她的侧脸上。
弹钢琴的手确实不一样,瘦削修长而稳重有力,指甲都是修剪整齐的,恰好圆润的甲床。
赵世宁的呼吸稍乱,她从一开始的略有生涩到后来不再抵触,任由他剥夺了最后的呼吸。
那会纪欢就想,或许她能够在感情上占据绝对的主动权,但接吻或者其他更深的亲密行为,她注定是被动的那方,赵世宁好像也心知肚明自己只能在这会才有点上风,余光看到纪欢无处安放地手,攥着一小截裙角捏出了褶皱。
尤其她本就是坐在赵世宁腿上,他只需要按着她的脊背便能让她与他更近距离地相贴。
纪欢心里暗骂,最后在几近窒息的时候挣脱出来。
赵世宁靠着椅背,唇角沾了一点她唇上淡色的唇釉,在夜光下泛着一点浅浅的光。
这是个掺杂了欲.望和成人化的吻。
纪欢有点羞恼,又试图威胁他,“你再这样没有下次了。”
赵世宁一手就攥住她两个手腕,他勾起嘴角,被她蹭的有点皱的衬衫,还有他唇角那点儿怎么看怎么迤逦的唇釉的水光……
“你做梦。”赵世宁故意恶劣地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拿着她的手腕抬起来,用她的手蹭了蹭唇角。
温热的肌肤,这回反倒让纪欢心跳紊乱,赵世宁还好心从她包里拿出了她那支浅豆沙色的唇釉,他眯起眼睛看到上面的品牌,然后拧开,故意对着她的嘴巴涂了一层。
纪欢还真当赵世宁好心给她涂唇釉,然而等他涂完,都没来得及盖上,他忽然又捏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你主动没下次了,我主动还是有的,”赵世宁故意气势汹汹地吻她,把她吓得闭了眼,实际上赵世宁就蜻蜓点水地亲了她一下,故作回味地说,“这口红还挺甜的。”
纪欢气的站起来踩了他一脚。
赵世宁笑,随手帮她拿起包自己拎着,然后快了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
纪欢闷头往前走,赵世宁拉着她,拉着拉着他的手就往下。
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你跟着我,我总不会让你吃任何亏,”上了车,在纪欢扣安全带的时候,他突然这么说了一句,“但是呢,我也得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
“说。”纪欢故意板着脸,一脸冷酷。
赵世宁哼笑,心情很好,“你不可以对我使用任何情境下的冷暴力。”
“……”
“这也是我的底线。”
赵世宁说完,就启动了车子,纪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这么一句。
凌晨时分的燕京也是匆忙的,有许多游客从外地过来专门看□□的升旗仪式,早早就选了最佳的观景位置。
于是周围的早餐店也开始忙碌,这个城市好像总是这么迅速,夜生活还没结束,清晨就又重新开始了。
整个世界都像电影楚门的世界,巨大的框架,被人搭建的影棚,拙劣的群演日复日的重复着固定的行为,她寻摸到了一点缝隙,然后撬开了坚硬的外壳,像隐秘又大胆的私奔,勇敢地逃离这个永远都在自转的星球。
纪欢悄悄侧头看向赵世宁,明明灭灭的光线,红灯在最后的倒计时。
有一种柔软的冲动,被她用理智克制,她当时有一种最直接的念头:柔软的心就是心动的其中一面。
作者有话说:
来咯!!
第16章 正版在晋江
纪欢做什么都是对的
也许也正是纪欢未曾再计划过如何拉进两人的距离, 相处起来反而更加自然,尤其是在两人保持着异地还彼此工作繁忙的情况下。
赵世宁主要在燕京,经常性全国各地飞, 纪欢在上海, 偶尔去燕京和杭州, 行程上似乎总是没有太多的重合。
纪欢其实也有思考过赵世宁的耐心有多少——毕竟她还不能直接搬去燕京,缺少个藉由。
然而她也没太困扰,赵世宁是习惯了, 每天给她和工作人员一回不漏的点咖啡下午茶, 空了发消息, 或者干脆买机票飞来上海专程和她吃顿饭, 饭后又得赶去机场接着忙。
一来二去, 连菜菜和gay文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是纪欢并没有松口, 她也没让任何人见过赵世宁——主要是事业的上升起步期,她不想增添太多困扰。
于是大家就默认了有一个追求者,观感都不错, 纪欢心想,赵世宁是真的会做事, 回回都以她的名义请客聚餐, 都是些年轻人喜欢的小资牌子, 一来二往, 合作的几个品牌方对她很有好感, 一下子弥补了之前她“情商低、不会说话”的差池, 章彤不知道赵世宁的事儿, 还以为是被夏芒带着, 纪欢都会做人了。
也就在六月初的档口, 纪欢的工作连轴转,刚起步的人气也迎来了第一个起伏不定的转折点,不过也不能怪她,互联网本来就以飞速的速度更迭着,别的公司又推出来几个网红,精良的拍摄设备和新颖的拍摄手法再一度爆火。
纪欢的长相本来也不是随大流,很快被归为了“独特美女”那一类,加之她也不怎么和粉丝互动,人气下滑,但出乎寻常的是合作的品牌方并没有减少,反而固定下了类别。
月初时给魏安然拍了一条浅雾蓝色的丝绸长裙,这回又意想不到的成了爆款,纪欢反而适应了这样的不定——也开始理解为什么从事互联网行业的人总容易陷入情绪的问题。
夏芒自觉是纪欢最近工作太满,有意给她调休,纪欢怕耽搁不肯,空闲的时候,夏芒觉得有话得跟她说。
所以趁纪欢下课的时候,夏芒跟她一块去吃饭,问她知不知道魏夫人的销量,纪欢当然不知道。
“本来这个牌子在走下坡路,我只是看中了她家背后的设计师,现在她家的设计师对你观感很好,正巧他们两方有利益矛盾,我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我知道了。”纪欢知道这就是那个该成立工作室的时候了,“会太早吗?”
“这倒不会,魏安然留了一手,违约金设得很高,但也刚好明年合作结束,她家牌子本来在走下坡路,现在又卖成了全网前十有你的功劳,”夏芒思考着说,“设计师也一直觉得在她家没什么新意,可以试试挖过来。”
“然后呢?”
“三个月后有个大ip的现代剧,是当红小花的主演,现在正在服装品牌招商,等播出后怎么也得一年,没意外是明年的爆剧预定……”夏芒思考着,“出品方有赵世宁家的影视公司,没意外是大头。”
说到这,纪欢就懂了。
只是怎么跟他开口,才能不显得太功利。
夏芒淡淡提醒说,真爱你的人不用你说就能帮你做到十分,对你不上心的你反复念叨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纪欢想也是这个道理,可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哪儿怪,也说不上来。
夏芒说,之所以会这么想,还是因为你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但你谈的恋爱可不是仨瓜俩枣的普通恋爱,说白一点儿,这些在赵世宁眼里也不过是随口一句的事。
纪欢也没想太多,只是心里好像有了道槛。
这周六的时候纪欢照旧坐飞机去了燕京,赵世宁和她说了他就这两天得去新疆,因为还没忙完一个项目,去的日子还没定。
纪欢想着在他走前见一面——赵世宁这趟去新疆得半个月,这么聚少离多纪欢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所以她提早一天赶完了魏安然的拍摄就次日就去了云绞想给他个惊喜,结果没曾想赵世宁一大早就去了新疆,上了飞机才给她发的消息。
纪欢有点颓然,没跟他说自己到了云绞,结果出来的时候碰上了江煜,纪欢也就知道瞒不住了。
“我到地方再说,”赶在飞机起飞之前赵世宁给她发了条语音,“四个半小时落地。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江煜。”
先前也听他说了,去新疆是有个挺重要的会议,有当地的政府工作人员和当地的企业,确实不是能推就推的,纪欢说也没关系,你先去吧。
只是这回见不到……纪欢心里确实有点郁闷。
江煜问她有什么安排他可以代劳。
“不用,那我回家看看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纪欢当然不需要个助理跟着。
“那我送您?”
“行。”云绞太远了,回市区也打不到车。
纪欢报了榆树胡同的位置,到了地方下车,江煜眼巴巴地等她继续吩咐——纪欢知道肯定是赵世宁最后那语音被江煜听见了,“那你帮我定一下丽思卡曼的套房吧,我晚上去住。”
“好的。那您忙完我来接您。”江煜松口气,生怕纪欢什么都不让他做。
“给赵世宁当助理真辛苦。”纪欢开玩笑,下了车走回去,榆树胡同这边道窄,两边还堆放着不少杂七杂八的杂物,车也开不进来,她走着回家,摸了钥匙开门,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纪欢又溜达下来,跟巷子口的嬢嬢打招呼,“诶奶奶,您看见我妈了吗?”
“纪欢回来啦!你妈这个点儿可能去摆摊了吧,没有的话你看看对过那中医康复门诊,你妈可能在那做复健……”
“摆什么摊啊?”纪欢一愣,随即意识到前阵子妈妈嘴里说的“在家闲不住,勾点小包毯子打发时间”是假的。
嬢嬢就热心地说就在大学城那边,纪欢一听头都炸了,先从最近的康复门诊开始找。
果不其然,纪欢刚进去报了妈妈徐清的名字,护士就直接把她带过去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中药的味,来回的都是大爷大妈,这康复门诊也就是针灸、推拿、理疗、拔罐。
纪欢深呼吸,推开玻璃门,就看见徐清躺在理疗床上给右腿针灸,前几年妈妈早早脑梗,做了手术好了许多,但是落下了腿脚不好的病根,头几年还需要坐轮椅,后来在陈叔的照顾下能站起来,还能走路散步了,只是依然腿脚不便,每逢雨天还疼。
纪欢多赚点钱,也想补贴给家里,至少妈妈也不用辛苦出去工作,就像妈妈之前说的,再苦再难,一家人互相支持,也总会好起来。
“医生,我这腿倒是……”
徐清起先还以为是医生,坐起来一看是纪欢,有点儿惊奇讶异,“欢欢你怎么回来了呀……”
“你又骗我来着,要不是门口嬢嬢说你摆摊我都不知道你又干了什么,不是让你在家歇着吗?缺钱您跟我说呢,我还有存款。”纪欢向来报喜不报忧,“工资涨了。”
“没干嘛……”
“说实话。”
“哎呀,就做点小东西,”徐清怕她担心,匆忙转移了话题,“你这回回来多久呀?在家吃饭不?我给你陈叔叔打电话。”
“别……”纪欢下意识打住了,不是她跟陈叔叔有隔阂,而是怕陈叔看见她触景生情伤心,纪欢低了低声音,“我一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