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种大融合的时代，没有国别之分，只存在人类，与辅助人类克服恶劣环境，建立起现代经济跟生活体系的AI。
李秋仁非常惊讶，因为现代诞生的AI不应该有如此逼真又真实的古代欧洲小镇建模，除非专门去找此类数据，否则不太可能凭空生成。
更让他惊讶的是，小镇并非一个‘建模’而已，他站在山坡之上，隐约看到了来往的行人，耕作的人，买卖水果的摊子……有人生活在这里！而这些人也栩栩如生！
李秋仁情不自禁想向前迈步，可惜他无法行动，只能留在原地观察。显然这是约翰逊2543的梦，而非他的梦，他只是在‘重放’，而非真的进入了那个梦境。
突然，一种非常战栗又毛骨悚然的感觉冲击他的大脑！
极为恐慌又沉重的压迫感袭来，就连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仿佛有某种庞大的，看不到的什么东西正从上空在巡视着；而他，一个不小心落入对方巡查范围的小虫子，很快要被对方发现了！
——动起来，快点！动起来！
他不断提醒自己，他想移动自己的手跟脚，全都无济于事，最终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醒了。
他立即用双手摘下辅脑丢到地上！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辅脑的电池部分突然起火，以极快的速度燃烧腐蚀辅脑！
他连忙用衣服盖住燃起火花的装备，扑灭火之后跪在地上寻找那枚晶片，结果他只在辅脑的遗骸里找到了一枚碎裂成三片被熏黑的残破晶片。
他检出一片碎片举起来查看，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晶片上有腐蚀的痕迹，类似融化一般，但这可不是塑料质地，而是抗高温的特别材质。
李秋仁深吸口气，又吐出。他查看了下腕表上的记录，不意外的发现自己之前的心跳极为激烈。
“该死的，那是什么玩意儿？不，冷静点，很多事都是因为现代科学还没研究到，才觉得不可思议，是的，没必要紧张，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存在，就有办法解决。”
天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反正重要的证物没了。
李秋仁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应该做好更完全的防护措施。
他连忙查看那份复制的晶片，想检索晶片上数据的源文件，确定是否存在病毒代码，结果却发现那张晶片什么都没翻录到！
简直不可置信！他明明在复制前后专门确认过复制成功，才取下原始晶片。可现在，复制晶片上只有一个空白的文件夹，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不甘心的检查了好几遍，甚至查看翻刻记录，记录上显示的的确是翻刻一次，而且翻刻成功。也就是说，理论上原始数据也只有这么一个空白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没有隐藏文件，目前他也无法检测是否实际去亲自读取的效果，唯有买了新的辅脑才能确定。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就是那些原始数据没有被翻录成功。
“该死的！”
他愤怒的踢了一脚辅脑的残骸。
到底是怎么回事？
倒霉的警探先生坐回椅子上，长叹口气。
“约翰逊2543这混蛋，尽给我找麻烦。”
从那段记录来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出，难道是某种让AI的硬件系统自燃的病毒？唯一让他困惑的是梦境结尾部分那种鲜明的‘恐惧’感……来自约翰逊2543？
……AI，不仅会做梦，也会感到恐惧？
李秋仁收拾好辅脑的残骸，准备明日交给鉴定科的同事帮忙查看下起火原因。
然而，夜晚入睡之后，他开始做噩梦。
一开始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杂乱的梦，但后续，突然切入了一段极为诡异的梦境。
这个梦境的与众不同之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灰黑色，仿佛以肉眼之外的方式观察记录周围的梦境。是的，犹如他之前通过辅脑看到过的情景！
在某个全黑的房间内，一个趴在地上的女人正伸出手，快速往前爬了几下，极度贴近‘视野’的位置！
又有什么从后面袭击了她，用斧子，又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有个人影双手拿起某种重物，朝下面砸去！
女人张大嘴，表情扭曲，她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仿佛在发出生命之中最后的嘶吼！
又是沉重的一下！
【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
之前一直没有任何声音的情景，突然被穿透大脑的惨叫声所占据！
李秋仁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被汗水浸透，体表温度极度冰冷。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心脏部位，过于冰冷的温度在提醒他立即采取行动。在意识到自己的体温降低得近乎危险时，他立即起身冲向浴室的玻璃房，打开蒸汽开关，让全身浸入小型玻璃蒸汽室内，等待自己的体温回升正常后，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鬼，为什么他的体温会莫名其妙降低？他之前可从未有过体温过低的病史！
“该死的，AI的病毒还能传染给人？”
李秋仁用拳头砸了一下浴室的墙，他的表情变得锐利而危险。
现在，已经不再是别人的事了。
第16章 【现代】电子幽灵
◎……◎
个人辅脑的损坏显然不能使用刑侦队的资源来检测或修缮，不是刑侦队内部对于公器私用方面部门的管理严格，而是因为负责检修查看电子元件的是刑侦专用扫描仪，没有合适的匹配案件跟证物录入，是无法启动扫描仪的。于是李秋仁只能将辅脑送去他购买辅脑的厂家，请求查看损坏原因。
经过辅脑售后维修的检查，他的辅脑是因‘电池老化’造成起火。
——放他X的狗屁！
李秋仁心中忍不住咒骂了一句，他当机立断拒绝了维修，又将辅脑的残骸送到自己认识的人手中。
吉米，他的一名网友，非常罕见的一名现代黑客。
说罕见，是因为人类在电脑跟编程领域先天性弱势，人类的手指敲击速度再快也比不上AI的代码编写速度，因此自AI出现以来程序员跟代码工作者多数下岗，日益锐减，到现代为止，已经少到可怜。
当然，这不代表完全不存在人类编程者，对于病毒漏洞方面，显然人类更灵活具有一定优势。但在大部分的领域还是AI更占优势，现存的网络黑客基本都是一些没事干的时候网上溜达的检修员，他们也不怎么做黑客的工作，因为人类的代码入侵太过轻易会被AI反向追踪之后查到本人，他们现在干的就是网上接一些‘私活’，由于大部分‘私活’有违法跟逃税嫌疑，才继承了古代时候的‘黑客’称号。
吉米是一位兴趣使然的黑客。
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微妙，但事实真的是这样。他成为黑客是因为当初为了自学这方面的知识而加入黑客论坛，因为‘知识’也是一种珍贵的资源，不想花钱的免费白嫖相关的知识，除非你本身已经具备相关知识，能通过非官方途径读到网站内容。
有些微妙是不是？想成为黑客，你要先有黑客知识，加入黑客论坛，然后才能从中获得更深入级别的黑客知识。
而且黑客论坛上有各位能单挑AI级别的大佬们投放的各种病毒木马，以此来欢迎新加入的同胞，如果你不想成为被当跳板利用的‘肉鸡’（借用对方电脑IP做站点发起攻击的平台），你就得快点成长起来，清除掉这些病毒，与大佬们来一波攻防，在不断切磋之中一边学习一边成长。
……也不算太复杂，就是一群小众爱好者的自娱自乐。一群喜欢编程的人类，大约跟跑去做刑警的AI一样罕见。
李秋仁认识吉米的过程说来话长，总之他将个人设备快递给了吉米，询问他是否有因病毒攻击造成起火的可能性。
【有这种可能性。没有存储媒介，难以确定是否有病毒，但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
吉米给他简单的解释了下，辅脑有一些特殊部件，能通过工程师编码级别进行调整，好比允许核心超频过热，又或许控制散热停止，这些都可能增加电池起火的概率。如果是某种很强力的深层病毒，攻破辅脑本身的防火墙，直接改写辅脑的底层程序，那么的确有引起火灾的可能性，因为辅脑高速运转时功率很高，如果散热不好会引起着火。
【从机体上无法看到残留病毒，但如果是完成度很完美的病毒，也能做到运行指令后清除运行记录。好一点的辅脑会自动记录故障，但你这款辅脑太过老了，没有自记录功能。最好把当时使用的存储媒介交给我，我帮你查看有没有病毒代码。】
原始晶片已经损坏，但说不定有复原可能性。鉴于这玩意过于诡异，李秋仁难以决定是否将它交给吉米。吉米毕竟不是刑侦内部的人员，更别提这晶片过于诡异，有一定的危险性。
于是李秋仁告诉吉米晶片已经完全损坏，而且算得上一项证物，如果要吉米来查看，需要他提出特殊申请，走很多流程，太过麻烦。另外，他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他这里有一份晶片的备份，只是备份显示完成了，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拷贝到。
【你说的情况，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拷贝的确失败了，利用某种编码设定欺骗了拷贝机器，让其认为成功，并改写了历史记录，实际没有拷贝成功。】
【另一种是，拷贝实际上成功了，你看到的就是拷贝后的内容。只不过这个内容，最初就是做过伪装，在不知情的他人看来像是空白没有文件。】
李秋仁惊讶，怎么可能？他明明查看过存储数据，显示转录的晶片存储依然是完全空白，没有占用半点内存。
【那种程度用内存改写跟伪装软件就能做到，不查看一下晶片无法确认。总之，不要被眼睛所欺骗，要看代码说话。就连代码也有可能有表层跟底层，外行很难看出来。】
李秋仁感到自己留下的复制晶片非常烫手，也就是说，这枚晶片说不定已经成功拷贝到了数据，只是身为外行的他看不到。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如果需要你帮我查看内容的时候，我会去找你。因为这些内容非常敏感且危险，需要我本人在场。”
吉米知道李秋仁的工作，所以认为这大概是某个案子的相关资料，于是没当回事，跟他说需要的时候可以找自己。
“要申请刑侦部专门负责检测的AI同事进行调查吗？不行，太危险了，如果是一种针对AI的病毒，检测的同事也容易出问题。”
此时此刻，李秋仁深刻感觉到人类工程师存在的必要性。
不过就这个案子来说，哪怕是人类工程师也存在一定风险。如果这款病毒能感染人，那么——不，这种想法太疯狂了，不过……
李秋仁再度给吉米发信息，询问：【是否有病毒可以通过辅脑感染人脑，让人类产生幻觉做噩梦？】
打出这行字，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有点想撤回。
没想到吉米却回复了。
【有。】
……？！真的有？
【严格来说人脑跟AI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他们AI使用的是硬件存储，而我们人类使用的是有机物大脑。大灾难前，据说曾有一家公司名为‘梦想家’，可以通过刺激人脑的方式来给人定制梦境。这种技术因后来的灾难发生了断代，但现代各种全息游戏技术层出不穷，再次开发出类似的技术也并不奇怪。】
【抛开伦理层面，跟法律管制方面的问题，通过一些方式转录给大脑特定的讯息形成‘幻觉’，从操作的角度来讲的确有可行性。】
【你问这个，是跟之前你说的神秘晶片有关吗？COOL！！！这种技术在现代也非常前沿，这已经涉及到仿生学跟记忆操纵了！】
【如果这个CASE后续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随叫随到！我免费帮你查！真是太有意思了！】
李秋仁谢过了过于热情的吉米，直到此时才彻底松口气。
很好，就跟他想的一样，跟什么玄学没多大关系。只要科学能解释，人类能做到，总会有破解的方法。
无论如何，这都说明他的对手不简单。假如他的设想是真的，这是一款不仅能感染AI，甚至能‘感染’人类的超级病毒，那么最初约翰逊2543是从哪里感染上它？对了，那家伙曾说过自己接触失踪案的相关证物才开始做梦？
李秋仁前往警局，他先调出自己提交申请的约翰逊2543的检测报告，获得回复，约翰逊2543的损坏原因是‘年久失修’，除此之外没有更多讯息。
李秋仁皱眉，这不太正常，按道理没必要隐瞒约翰逊2543的故障原因。他想，他或许应该去追踪一下被‘报废’的同僚的报废处理由谁负责，查看检测报告的原件，再追查下有没有残留下的机体部件。
当然，恐怕又要麻烦吉米了。或许他应该亲自见吉米一面，说明情况后再请求吉米的全力协助。
心中迅速分析着情况，李警探又筛选查看约翰逊2543所跟进调查的案件之中的失踪案。
很快他找到了那十三起案子，约翰逊2543对这十三起案子的阅览次数远远高于其他的案件。
在翻看相应照片跟资料的时候，李秋仁在玻璃光屏前滑动，快速查看资料的手指停顿住。
他停在一张照片上。
失踪案之中的其中一位女性，她是一位褐红长发微带波浪卷，嘴角有小痣的摩登女郎。
李秋仁的瞳孔紧缩，抬手以食指跟拇指扶住头。
【啊啊啊啊！！！！】
当时曾经穿透他大脑的尖叫，仿佛再度回荡。
回忆与现实重叠，是她！在灰色的梦境之中被人袭击的女人！
实际上难以辨别她们的相貌是否一致，但李秋仁的第一感觉就是那个女人就是她！
就像你听过一个人的脚步声，熟悉之后再听一次，会意识到这是你之前听过的脚步声。
曾经见过一次的初始印象让他意识到，这个人似乎就是他梦境之中被杀死的女人！
很可能一切都是他的错觉跟联想，恰巧相似的形象让他对号入座了而已。
但是，这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约翰逊2543认为失踪案跟AI的电子梦有关，如果约翰逊2543所梦到的不仅仅是那个欧洲的小镇，也包括那个女人——有着精准面孔识别能力的AI，恐怕会立即确认她是否是失踪案的被害人。
李秋仁感到头皮发麻。
——你这家伙，到底把我扯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里了！
天知道，他跟这个坑了他一把的同僚，实际上在对方活着的时候根本不熟。在约翰逊2543报废之后，他们却因一个奇异的案子建立起了超越生死的某种联系。
人生的各种际遇有时候真的很奇妙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W= 下一章回归小眼球~
第17章 采蘑菇的小眼球
◎……◎
莉莉丝在家数着钱币。
数完钱之后，又小心翼翼将钱放回保险柜中。
“嗯，还足够生活……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