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警员上面是警司，警司上面是警督，一般探员生病或者需要调动，都该是直接对应的上司也就是警司来进行，而不是跳一级到警督层面。
这让李秋仁感到紧张，他觉得事情有些脱离自己的想象，如果警局这边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现在他面前的不该是这位警督大人。
“一切都好，他们说复检后没问题就可以出院。”
李秋仁立正回答道。
马德里纳警督轻点一下头，随即询问他：“真的没问题？你是否要休息一下？”
李秋仁秒懂，一般上司问你这种问题，不是真的想知道你是不是要休息，而是暗示有事情需要你办，你要不行可以现在提前打招呼。
“完全没问题，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马德里纳警督点头：“很好，那就汇报一下你目前的进度。你在调查跟进约翰逊的案子对吧，后续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进入急救室？”
正如大部分人类一样，马德里纳警督难以记住AI警探太过漫长的数字后缀，选择直接用约翰逊这个名字指代了，反正跟李秋仁接触的约翰逊只有一个。人类难以感受到名字中带有太多数字的美感，人类只会觉得数字让名字显得像个编号，而非跟自己相似的智能生命。
李秋仁现在有两个选择，隐瞒过去，或者讲实话。
前者很容易做到，而且能避免他被当做神经病然后送去医院鉴定的麻烦。
但，他的职业是警探，在大陆政府的组织构架，因为没有国家的存在，所以警力系统直接跟军事系统接轨，也就是说他同时也是个军人，而他的上司等同他的直属军事上级。作为军人，他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不得隐瞒情报。
或许从底层士兵的角度，这不够理性公正，但你要知道，一个军事单位只能有一个首脑，而不同阶层的军人接触到的信息都不同，在你看来疯狂的决断，也许是站在更高层面的你的上司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所以你不要‘自以为是’做出决定，在军事单位这个组织里，服从上级是使其高速有效运行的必要先决条件。
但，李秋仁同时是个感性的人，如果将一切诚实交代，就要说明他手上的卡卡——在那种完全不知生死，疑似遭遇袭击的情况下，卡卡为了救他冲了进来，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被他带出来了，还出现在他手上。他不能背叛危机时候试图救他的战友，哪怕那只是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小怪物。
“报告！我之前怀疑约翰逊2543报废的真正原因是电脑病毒，怀疑有人谋害他，因此特意查看他的工作档案，跟进他之前调查的失踪案。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可疑芯片。我本想确认芯片内容，但芯片碎裂。之后我的辅脑感染病毒，在使用的时候出现类似幻觉的现象，我察觉之后迅速摘下辅脑后呼救，却还是受伤倒下。我怀疑那种病毒也感染了我的辅脑，造成辅脑故障，故障问题导致了我昏倒。”
这种说法听起来可疑，但处处可以印证，而且调查病毒，要比调查幽灵怪物，或者AI的梦境更容易说服他人。
马德里纳警督背着手，朝背对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站住脚转回身。
“就这些？”
李秋仁用手推了下额头，做出有些头疼回忆的表情跟动作：“抱歉，目前就这些，如果我想起什么会立即报告给您。”
马德里纳：“说的也是，你才刚苏醒，好好休息一下，想起什么再汇报。案子的事不用着急，已经有其他探员在跟进。病毒的情况也会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跟进。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其他不用多想。”
李秋仁目送他的上级离开，又走回了医疗舱躺下。
他突然想起什么，立即看向刚才被割断的绷带——那段绷带已经自动缩回医疗舱了，没有露在外面。
——还有录像监控！
他立即意识到这问题，刚想起来，就听医疗舱里响起很低的声音。
“嗨，冷静点兄弟，冷静冷静，监控记录我帮你处理了。”
李秋仁没再试图起来，他面露惊喜：“吉米？”
吉米道：“咯咯咯，厉害吧，我是抄袭了‘杂货店’用来入侵清扫机器人的后门，利用清扫机器人进来，看左边。”
李秋仁看向左侧，左侧是一个很小的贴片，正是贴片发出声音。他立即摘下贴片，贴在自己耳背之处——之前是外放模式，现在这个模式才是贴片的正常用法，轻薄无痕，直接通过耳鼓传递声音，外人难以看出端倪。
“伙计你别激动啊，我先说个大消息——”
李秋仁打断吉米：“你是想说，警局内部其实对此案不是一无所知，甚至在最高层有人监控着案件进度，避免被他人发现真相吗？”
吉米：“……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破坏气氛！该死的，安静听我从头说完，之后你再发表你的精锐探案能力行不行？”
李秋仁轻笑，此时此刻他终于产生自己的的确确回到现实世界的真实感。
第67章 【现实】命运
◎……◎
吉米将之前自己调查的一切都告诉了李秋仁, 还特意补充说明，他啥都不懂，基本都是TOP-ONE大佬让他做的。
除此之外, 李秋仁自从入院之后，监控级别一直都不低, 所以吉米产生了怀疑。最近他加入那个什么奇怪的协会之后, 越发的阴谋论，所以做了点小动作, 现在能避开监视跟李秋仁联系上。
李秋仁心中骇然！他没想到这个案子会牵扯进来这么多人跟事，甚至跟月球计划有关。更别提莉莉丝这个名字——他立即想到了自己在游戏里认识的莉莉丝。
她果然是真实存在的人。
她……一直想回来见她的父亲，可她是否知道，她的父亲根本不是她父亲，而导致她的亲生母亲死亡的最大嫌疑人就是她的父亲？
而且, 她的母亲，那位神秘的唐女士, 现在也难以说她到底活着还死了。从骨骼碳化来推测，她应该死了，但没有人能证明那的确是她。难道她还活着？又或者处于一个所谓的不知道死活的量子纠缠什么的状态？
不算物理学家，仅仅听过这种说法的李秋仁感到难以理解。是的，因为他身正影不斜, 在此之前基本没碰到过灵异事件, 这也是一开始甚至到现在，他都用过于科学的理由解释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但唐女士的情形出乎他预料。
巴泽夫人很可能就是唐女士！
那么她到底活着, 还是死了？她想要干什么？
李秋仁想起来之前她所说的防火墙的说法, 那时候他就产生了警惕。
既然游戏的确是‘游戏’, 而防火墙又是谁设置的呢？
显然是游戏开发者, 工程师, 或者对游戏感兴趣的其他人类。
也就是说，那个世界——最起码莉莉丝，不是偶然进入其中的，是有人为作用在后门运作。能想到的是现在治疗莉莉丝的私家医院，如果是他们的安排，他们应该多数知情，或者跟知情人有关联。
李秋仁提起医院的问题，吉米立即回答，他调查过医院的情况，莉莉丝所采用的植物人脑部保健维护方法，是很多医院所采取的，目前来看的确对植物人有效，也的确有人因此苏醒。
……也就是说，有两种可能，所有的植物人都进入那个奇怪的世界，身处游戏之中不自知；又或者唯有那所医院有问题，考虑到它背后的赞助人是协会，的确很可疑。
让李秋仁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从警督的态度来看，上方不是对这个案子的危险性跟影响力毫无察觉。如果仅仅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按道理是无法惊动到警督。恐怕正因为失踪者之中有唐女士，这位月球计划的负责人，才会惊动到上层。
那么，这个计划到底有什么问题？
李秋仁思索了一下，突然惊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他按照吉米讲述的那些情报，默认当做已经考察过的情报，其实吉米只是个外行人，他搜集的情报也仅仅是他人的口述。
好比安娜告诉吉米的那些信息，应该只是安娜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更甚至在没有实际证据之前，全都是伪造的都有可能。目前，假设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有一个问题，唐女士又是怎么弄到月球上三眼人的基因来做这样的克隆复生实验？
不要小看大陆政府，对大陆政府来说任何一个有关月球，还有大灾难之前的物品跟线索，都被严密看管，因为这代表着他们通向未来的唯一可能性。
李秋仁冷静思考一下，最终得出结论。
唐女士能做到的唯一原因，是她的的确确可以接触到月球人的遗传物质。
更有可能的是，这项研究本身就存在，但因为一些原因停摆了，于是唐女士自行将冰冻的基因提取出来，进行了之后的操作。
大陆政府是否知道这件事未曾可知，但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很可能知道了一些。
“莉莉丝所在的医院情况怎样？”
李秋仁问道。
如果大陆政府知道莉莉丝的存在，肯定会立即前往医院，将她从医院带走。
“还是老样子，”吉米回复，“基本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李秋仁再度陷入沉默。
吉米：“怎么了，你又想到什么？别这样只说一半话！我只是区区普通人，大哥，请把我当智障，金鱼，更仔细的给我解释一下好吗？”
李秋仁：“我在想，就连你都能查出蓝血的事，大陆政府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却一直没有动作，莉莉丝也一直被留在医院。到底是她的父亲保密工作做得够好，还是……”
吉米也想到了：“还是说，那所医院的背后本来就是大陆政府！SHIT，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没错，他们也想这么做，但如果做了一定被指责伦理道德问题，而且后续还要找人担责任。但如果有人替他们做了呢？他们只要小心监控这项成果，确保对方在自己控制中，那么一切成果最终都还是属于自己！”
够阴险！完全符合吉米对大陆政府的阴谋论设想！最近分享了太多协会资源包的他，完全不相信大陆政府了。
李秋仁回答：“也许他们是有别的考虑，这件事的水比你所想的更深。”
李秋仁想起心情眼球的存在，如果它们只是个游戏角色还好，问题是，心情眼球竟然真的能出现在现实世界！虽然卡卡现在不回应他，但那时候它的确在他手上出现了！大约是被带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被混在一起，以这种奇妙的状态融合了。
李秋仁有些微妙的想到，如果他这样手上会长一只卡卡，那么把心情眼球放在头上带出来，是不是就会变成头上长眼睛的三眼人？如果不单纯考虑游戏跟现实世界，而是将其当做维度跨越，那么在跨越维度的时候，两者重叠部分融合，在新的维度上嵌合在一起——这样想可能更合理。
那么他之前所在的世界，哪怕是游戏，也是一个真实存在于其他维度之中的真正的世界。
“我有一个非常疯狂的猜想。”
李秋仁突然说道。
吉米：“大哥，之前我就说了，请把我当金鱼，快讲啊，别吊着我胃口！”
李秋仁：“但是太过疯狂，如果猜错了——”
吉米：“那就当我又多听了一个新的阴谋论，快讲！”
李秋仁：“我之前去了一个游戏世界，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很真实，我是说，里面的NPC甚至更像真人，有自己的思想跟感情。在那里，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睡眠，各种生理反应，还有里面的物质，都像真实的。”
吉米：“如果有这款全息游戏我也想玩，搜集所有物件的数据，信息量跟数据量一定很大。要真的真实到那个地步，超级计算机都无法扛得住吧？要占用多大的算力才能模拟到那种程度？啊，等等……难道你说的是我们大陆政府的总控AI娜塔莎？”
娜塔莎是以最尖端技术制造出的AI，她负责大陆的总控，无论是计算海平面高度，估算人口数量跟所需能源储备，还是交通、信息、生活，人类跟AI的方方面面，都建立在娜塔莎的基础上。正因为有娜塔莎的存在，人类才能在如此苛严的灾难后生存到现在，有再度繁荣的倾向。
而且娜塔莎的存在，也是为什么大陆政府极为支持AI与人类的平等化。虽然不平等处处存在，但基本上社会论调也是反歧视AI，禁止宣扬AI跟人类对立情绪，这全部是因为，我们赖以生存的‘母亲’，呵护人类的最庞大的AI娜塔莎，她真的相当于后续生存者的‘母亲’。
更甚至比吉米再小一点年轻的一代，几乎就完全是在娜塔莎的看护下成长，他们根本对旧时代一无所知，完全无法想象脱离娜塔莎的生活。
这就是娜塔莎，地球最庞大，算力最强的超级AI。
娜塔莎的主机本体没人知道在哪里，但有人曾根据算力推测，一定非常庞大。甚至有人怀疑娜塔莎没有集中在某个服务器或主机之上，而是分散在无所不在的网络中，所以才能拥有如此庞大的算力，灵活应对各种情况。
如果是娜塔莎——如果娜塔莎的主机真的存在，此等算力，的确能模拟出李秋仁所说的游戏环境。
李秋仁却抬眼看向医疗舱的透明顶部，透过它看向天花板，天花板上正智能播放着全息画面，是星空与月亮的全息图，由于是动态图，看起来极为逼真，仿佛天花板不存在，你直接看着外貌的天空。
但谁都知道这是假的，真正的月球由于现在距离地球太远，看起来根本没有这么大。
“我说的是，位于月球，负责月球引力控制装置，与大陆断开联系被当做失控的AI。它是旧时代最强大的AI，有充足的运算空间进行这类超规模模拟，甚至它有理由这么做。”
这个年代很多人都不知道，月球移民计划——也曾有人提出过，就在大灾难前，人类想着暂时逃亡到月球上，躲避地球上包括洪水瘟疫在内的各种灾难。
那么就要建立月球基地，要模拟需要多少粮食跟人口才能生活——是的，跟娜塔莎所做的类似，只不过这个模拟是月球环境。
这些数据需要在虚拟世界模拟测试，需要输入大量的变量进行测试，看是否人类能在月球生活，又该怎样生活。
……这些在旧时代的新闻上都曾有，那时候，科学家们曾经骄傲的表示，有了如此强大的超级AI科技存在，那么无论面对怎样的天灾他们都能克服。
“说起来，我好像一直都没见过任何报道提起月球AI的名字？”
李秋仁回忆道。
吉米回答：“啊，这个我知道，月球的初号机本来被命名为‘命运’，但是有人说不吉利，尤其发生了那些事之后，没有人再叫它命运，大家都只说那个月球上的AI。”
第68章 【现实】两个世界
◎……◎
命运之神海利亚姆！
李秋仁现在还记着这个名字！
如同拨开迷雾, 被隐藏的真实展露出自己冷酷又不可思议的身影。
那个游戏世界真的存在，而且就在月球AI的服务器之中！是月球AI一直在维持那个游戏世界的运行与存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