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对面的虞沛,不知何时竟绕到了他后头,生拖着他往一旁的船舱里走。
而方才还守着他的两个小侍,竟已被强大威压镇住,昏倒在地。
“你!你做什么?!”他大惊失色,开始竭力挣扎,“姓虞的,你要干什么!!”
虞沛顿了步,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不是说要切磋?”
?!
谁说要跟她切磋了!
闻守庭面色煞白:“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要伤了我,便休想再进天域学宫!!”
“为何?”虞沛真切问道,“学宫你家开的?”
闻守庭忍着颤抖,说:“晏迹也在这飞槎上,他要知道,不会轻易饶你!”
他就不信她对晏家也毫不忌惮!
“哦。”虞沛抿了点笑出来,“可我不认识他。”
“小殿下?”系统也急忙出声,“这就是按原剧情来的啊,等他变出的怪物重伤了姜鸢,就能逼出闻云鹤的潜力了。”
虞沛没理会它的碎碎念,将人直接拖进了船舱。
“虞师妹!”闻云鹤着急扶住木门,“私斗事小,但这飞槎上有学宫弟子在,若真闹出什么,对师妹你有害无利。”
姜鸢也道:“虞师妹,想必他再不敢擅用化物诀,不若忍这一时。”
“没事。”虞沛扫了眼他俩,“跟他说的一样,要真受了伤,不正好试试氐诀么?”
话落,她“砰——”一声,合上了门。
房内灯火昏暗,闻守庭还在不断扭动。
可任他如何挣扎,揪在后衣领上的手也没松动半分。
“我……”他不信这人当真能动手,硬着头皮道,“我可以道歉,此事好商量,我断不会告诉别人——你先放了我。”
“闻少爷是喜欢上写悔过书了么?”
虞沛把他往门上一推,一手掐紧他的脖子。
房内昏暗,唯她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她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拉近,声音很轻。
“闻少爷,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死的么?”
闻守庭愣住。
顷刻间,便觉有无数虫子爬上脊骨、头顶,带来发麻寒意。
怎……怎么可能?
他师父可是大灵师,而且所有人都说了,他师父是遭盘古境反噬,如何会被她……
“开个玩笑,你可别当真。”
虞沛松手,在他腿脚发软向地面跌去时,压下俯视。
“不过你最好祈告,闻师兄真会那‘氐诀’。”
什么意思?
闻守庭心底涌上不安。
可尚未想清,左臂就袭来剧痛。几乎同时,他尝到了满嘴血腥气——虞沛竟踩着他的胳膊,又揪住衣领,朝他右颊打来一拳。
-
听见船舱里的痛嚎,闻云鹤只觉心惊胆战。
他尝试着敲门、唤人,可虞沛在里头就像听不见似的,没应一声。反倒是闻守庭,一下比一下喊得厉害。
“怎么办?”他慌忙看向姜鸢,“再这样下去,恐要叫人发现。”
姜鸢拧眉,点头:“虞师妹当堵着他的嘴。”
闻云鹤:“……”
他们担心的方向好像不大一样。
但怕什么来什么,不远处,有几个学宫弟子许是看见了方才的大蟒,正朝这边赶来。
“那两个——”一绿袍修士冲他们叫道,“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有人私用灵诀?”
他身旁的紫袍女修接过话茬:“船舱里头是谁?怎么叫得这么厉害。”
他们声音不小,闻守庭也听见了。
他已然放弃求饶,一面痛嚎一面恶狠狠道:“姓虞的,你就打吧!等他们来了,老子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学宫你也休想进了,等着去仙牢里待着吧——啊!”
仙牢?
姜鸢眼皮一跳。
依着闻守庭睚眦必报的性子,断然不会饶过虞师妹。
虞师妹无人依仗,学宫又管得严,说不定真会将她打入仙牢。
怎么办?
对面的几个弟子离得越来越近。紫袍女修说:“那两个,问你们呢——船舱里面的人是谁,你们莫不是在相约私斗?!”
姜鸢猝然回神。
“不知道,我先进去瞧瞧。”她忽推开挡在门口的闻云鹤,试图推门。
这回她几乎没使劲儿,就推开了门。
也瞧见了门内的光景。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闻守庭,眼下正鼻青脸肿地瘫在地上。
他受的伤并不重,可偏偏每一处都露在外面,一见就吃了不少苦头。
虞沛住手,看向姜鸢:“是有人来了吗?”
“嗯。”姜鸢粗略打量着所有伤口,“已经在门外了。”
“闻师兄呢?”除了姜鸢,闻云鹤最看重的便是御灵宗的门风。如今在外,他断不会放任他俩内斗。
姜鸢则不然,她更在乎修道本身,而非那些宗派门风。
这法子铤而走险了些,可应当不会出错。
但姜鸢竟蹲下了身:“在门外挡着,应能争取片刻工夫。”
“门外?”虞沛愣了。
姜鸢应是。
闻守庭气息奄奄道:“你们几个都完了,挡着能起什么用,老子要让你们几个都滚出天域学宫!”
姜鸢抿紧唇,忽抬手掐诀:“天根四星,灵入百骸,辰生破黯。”
淡青色的光芒拢下,覆盖在那些累累伤痕上。
随着灵诀施展,看着可怖渗人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最后一点伤痕消失的瞬间,门开了。
几个学宫弟子站在门口,神情严肃道:“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又缘何在里头鬼哭狼嚎。”
闻守庭像是见着救星,一下蹦起,指着虞沛恨恨道:“是她!她方才将我拖进了这里,还朝我动手,打得我浑身是伤!”
当头的紫袍女修上下扫他两眼,狐疑道:“可我瞧你也没受什么伤。”
“伤就在这儿!”闻守庭撸起袖子,指着胳膊道。
那女修笑了:“小师弟,你莫不是晕船,昏了头了?我可没瞧见什么伤。”
闻守庭垂眼一瞧。
胳膊竟完好无损,哪里有伤?
他忽瞪向身旁神情冷淡的姜鸢。
是她?!
她竟真使出了氐诀!
他怒道:“是她动了手脚,她方才用氐诀疗好了伤,所以伤口才消失了。”
“氐诀?”紫袍女修笑意更甚,“小师弟,你还是先去休息会儿吧,省得胡乱做梦。这入了学宫十几年的弟子,都不一定使得出氐诀。”
话落,她身旁的青衣男修犹疑接过话茬:“师姐,这船舱里似乎的确残留着氐诀痕迹。”
紫袍女修笑容顿敛。
她看向姜鸢,认真问道:“你当真用了氐诀?”
姜鸢声音冷淡:“虞师妹方才正向我和师弟讨教医诀,恰巧碰上在练习化物道的闻师弟。闻师弟被自个儿变出了大蟒弄伤了,为表同门情谊,他说要帮虞师妹试试医诀。但她走的是生杀道,使医诀时不免出差错。我怕几位师兄姐误会,便贸然用了氐诀。”
闻守庭破口大骂:“全是胡诌!”
但姜鸢没理他,看向虞沛:“——虞师妹,是这样吧?”
而虞沛此刻还陷在姜鸢使出了氐诀一事上。
她的确逼出了氐诀。
不过……弄错对象了怎么办?
姜鸢:“虞师妹?”
“啊?”虞沛回神,点头,“是。”
那几个学宫弟子也颔首道:“难怪,我们就是瞧见了大蟒,才忙往这儿赶。”
又看向闻守庭,皱眉说:“虽还未到学宫,可在飞槎上也得守着规矩,断不能再随意使用化物诀。”
闻守庭气急败坏:“我!”
“小师弟还是去房间休息为好,也免得再坏了规矩。”紫袍女修看向姜鸢,语气缓和不少,“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宗何派?”
姜鸢一一应道。
她那边闲聊上了,系统忍不住出声:“小殿下,这下怎么办?”
虞沛语重心长:“姜鸢也是主角,对吧?”
系统:“对。”
“她用出了氐诀,是么?”
系统直觉她在给自己下套,但还是应道:“是。”
虞沛:“还被学宫弟子看见了。”
系统:“不错。”
“那不就行了。”虞沛眼尾稍弯,坦然道,“是主角,又用了氐诀,还被学宫弟子看见——这不刚好完成任务了么?”
系统:“……您这是耍赖!”
第55章
◎进入学宫◎
按以往, 飞槎走个两天两夜就能到天域学宫。但因雨多雾重,第三天傍晚才到。
学宫所在的云舟被掩藏在高阶结界内,随着云舟逐渐显形, 飞槎上的新弟子越发目瞪口呆。
望着瞧不到边的云舟,有人惊叹:“这玩意儿能浮在天上, 得耗费多少灵力?!”
他身旁的学宫弟子笑说:“不算大灵师的协助, 光是每年投在学宫的灵石,就以千万计。”
“千万?”那人眼睛都直了, “可学费也不算贵,这不得赔死么。”
闻守庭恰好在他身旁,嗤笑着瞥他:“有五大家往里砸钱,就是再来十艘云舟也绰绰有余。”
上了云舟,众人才发现这根本不像船, 而更近似于小型集镇。
云舟外沿围了一圈集市,各种商铺应有尽有。天色已晚, 还能看见学生穿梭其间。
“你们头半年都要待在天录斋,若需要采购什么,就向天录斋的仙师打个申请来这街上买。但商铺皆在亥时闭门,这之前必须赶回寝舍。”带队的紫袍女修粗略解释,然后领着他们绕出集市、穿过密林、爬上千步阶, 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学宫大殿。
大殿高耸山巅, 放眼望去,隐隐可见六处连片建筑群, 紫袍女修指向北边一处, 说:“那儿便是天录斋了, 这半年里你们就在那儿修习。”
她又看向大殿之上。
大殿周围立有十二根白玉石柱, 顶端直上云霄, 看不分明。
“师姐,”有新生捂着心口,皱眉说,“我有些想吐。”
不止他,还有十好几人也都蔫蔫儿地喊不舒服。
“正常,待会儿离开大殿就好了。”女修说,“瞧见那十二根仙柱了吗?那是天域的十二道君筑成的,所以这殿上威压强大,待久了是会承受不住。”
“十二道君?”先前喊难受的弟子好奇张望。
在宗门时,他师父就提到过十二道君。按他师父说的,那是十二位近似仙人的神秘修士。
不想眼下竟能真真切切地接触到。
紫袍女修:“天录斋的仙师就是其中一个,你们明天就能见到了。”
话落,有三个弟子携着卷轴从大殿里匆匆赶来。
为首的是个赤袍男修。
他拱手道:“赵师姐,人都齐了吗?”
紫袍女修颔首:“来的路上雾太重,故此耽搁了些——侑山,这儿有你,我们就先走了。”
“好。”樊侑山笑道,待领队的十多个弟子走了,他才看向殿上的四五十新生。
他说:“诸位,天色晚了些,但还需按规矩行事——我奉天录斋的祖晔道君之令,来核查各位身份,核过身份就能回寝舍歇息了。”
他身旁的两个弟子皆打开卷轴,核查起每人的身份。
这时,樊侑山忽道:“你们这里面有个叫‘虞沛’的吗?”
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虞沛倏地抬头。
但还没应声,离她不远的闻守庭就提声道:“她在这儿!”
樊侑山走至她身前:“你是虞沛?”
虞沛应是。
樊侑山:“把你的修士腰牌拿给我看看。”
虞沛取下腰牌,递给他。
她的确虚构了身份,却是按照原著里女二的做法来的。
应当不会出现纰漏才是。
但樊侑山只扫过一眼,就说:“你的身份不算清楚,学宫暂且收不了。”
这话一出,周围好些弟子都看了过来。
虞沛没想到会在这儿出岔子,问:“这腰牌上名姓、年龄和籍贯皆有,怎的不算清楚?”
“非要我明说?有人递信密告,说是你交在御灵宗的身份信息有不少错漏。”樊侑山皮笑肉不笑,“现在学宫收不了你,你现下就去飞槎旁边等着,明早会有人送你离开。等把信息查清楚了再来吧。”
虞沛:?
修士间有玉简传信,既然要让她回去,在飞槎上时怎的不与她说?
等她到了学宫才来这套,这不明摆着故意找她麻烦么。
但不等她发火,烛玉便护在身前。
他道:“若是有问题,缘何在御灵宗时没有收到信?”
“这种把入学当儿戏的人,不让她吃点苦头,她能长记性吗?”樊侑山笑容冷淡,“总之你快些走罢,要再晚个两三天,可就彻底入不了学宫了。”
烛玉耐心问道:“不知哪些信息出了纰漏?”
樊侑山摇头:“这得她自己去一一核对,我哪有那么多精力。”
“这位道友是误会了什么?”沈仲屿忽然开口,“虞师妹既然能进御灵宗,又如何入不了学宫?”
姜鸢颔首道:“若是有人密告,学宫也当考虑到私人恩情。”
樊侑山神情转冷:“听你们这意思,是说我公私不分?”
他看向正在给其他新生核查信息的弟子,说:“你俩先停下,等把这事理清楚了,咱们再继续核对。”
那边的两人一停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闻守庭最先埋怨道:“虞沛,你又在闹什么?这天都黑了,还把我们拖这儿耗着,烦不烦啊。”
他身旁几人也道——
“若是信息有问题,就赶快回御灵宗去核查啊,耽搁别人的时间算什么。”
“咱们在飞槎上都待好几天了,能不能快些,累得慌!”
那几人说话时,有意朝其他人使眼色,试图博得附和。
不想除了他们,其他几十个弟子竟都是另一副态度——
“说有问题,又不说清哪里有问题,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学宫要真是核查出信息有误,就该直接写信递给宗门,而不是在这儿为难一个小弟子!”
“说得是,今日敢为难她,明天就敢刁难别人。你若要摆师兄派头,倒不如去多杀两只魔物,而不是在这种事上耍那点近似于无的威风。”
更有些认出她身上穿的是御灵宗杂役服,又探到她灵力不高,越发气愤。
像这等修为不高的小弟子,真不知要吃多少苦头才能讨来一封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