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痕——碎厌【完结】
时间:2023-10-14 14:53:41

  李今朝见状连忙解释:“是孟阿姨告诉我的。”
  而后在司嘉怔愣的间隙,他举起手里两三个塑料袋,接上刚刚的话:“我给你买了豆浆、油条、生煎包,还有这个。”
  他晃了晃手,塑料袋就被风吹着淅沥作响,司嘉抬眼看过去。
  李今朝洋洋得意地笑:“咸豆花,你说不喜欢吃甜的。”
  司嘉:“……”
  这一次像是怕被她拒绝,所以也不等她给反应,李今朝直接把几份早餐往司嘉手上一挂,然后功成身退地转身离开。
  司嘉回过神,看着李今朝远走的背影,吹了两秒的冷风,眼都没眨地把早饭扔进垃圾桶。
  但司嘉远远低估了李今朝对她的兴趣,因为接下来几天,她每天都能看到李今朝,不是早上,就是下晚自习,他变着花样出现在她面前,一副死缠烂打的作态。而就在她面子没留,狠话说过之后,李今朝却似乎上了瘾,也可能是这个年纪男生的征服欲作祟,他追人的势头不减反增,愈演愈烈。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周五中午,铃一打,整栋教学楼就像误入角马大迁徙的现场,脚步声纷沓,晁艺柠拉着司嘉下楼,说要去抢黄焖排骨。
  司嘉失笑,结果刚过转角,就看见候在楼底空地前的几个人。
  以李今朝为首,他身后跟着三个男生,相比之下显得更不着调,齐刷刷的名牌加身,很明显是李今朝那个圈里的纨绔子弟。
  两秒的停顿,司嘉想要装作没看见走开,结果其中一个男生眼尖,认出她,顶了顶李今朝的手肘,一努嘴,李今朝的声音紧接着在她身后响起。
  “司嘉。”
  周围的一群人也都看向她,司嘉不得已停下脚步,晁艺柠向她投来疑惑的视线,她解释一句我有点事,等会来找你。
  晁艺柠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边走边打量司嘉走向的那群人,怎么看都不像附中的。
  司嘉停在李今朝面前,又冷淡地扫一眼他身旁的朋友,她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
  翻个墙就行。
  那天的饭局上李尧有提到过,李今朝在和附中隔一条街外的私立高中就读,那种学校以富二代为主,出国留学的占很大比例,所以不求升学率,管的很松。
  又因为是冬天,考虑到气温,学校没有强制要求穿校服,大家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年纪相仿,以至于他们一行人堂而皇之地走在校园里,保安都完全没有发现不对劲。
  幸好这个点八卦没有吃饭来得重要,所以周围短暂停留的步伐很快离开,来去匆匆,司嘉直接问李今朝来干什么。
  李今朝俯身,颈间的项链荡下来,笑得轻佻:“我想见你了呗。”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那瞬间司嘉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但是李今朝不知道她的思绪,见她不置可否,笑得更游刃有余,“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说完就要去牵她的手。
  司嘉回过神,往后退一步,没顾李今朝微变的脸色,平静地摇头,“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回去了。”
  说完想走,却被李今朝一把拉住手腕。
  那种属于男生的热度贴着她的肌肤,司嘉皱眉,她侧头叫他放手。
  李今朝置若罔闻,手上力道反而更重了点,“我知道你们学校附近有家网红蛋包饭,来回二十分钟,不会耽误你下午的课。”
  旁边男生跟着附和,一人一句,司嘉听着,忍耐值一点一点消磨,男女悬殊在此刻显得强烈,手挣不开,紧接着的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冷硬的声线——
  “她叫你放手,耳朵聋了?”
  她回头。
  陈迟颂穿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大敞,两手插兜,慵懒至死的感觉,神情却很冷,看着不好惹。他走到司嘉身后,一伸手把司嘉从李今朝那里带回自己身边。
  司嘉踉跄了下,整个人被陈迟颂扶住,他低额在她耳边说了句:“晁艺柠在食堂二楼等你。”
  什么意思司嘉懂,但她没动,她仰起下巴问他:“你不走吗?”
  陈迟颂看了李今朝一眼,扯唇笑了笑:“我和他聊两句,你先去。”
  阳光躲进云层里,中午十一点半,天是阴的,风是冷的,气氛微微僵持的时候,陈迟颂轻推了她一把,“听话。”
  司嘉走后,陈迟颂才掀起眼皮,扫一眼对面四个人,淡笑出声:“自己走还是我去叫保安请你们走?”
  到这会儿李今朝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又归咎于是陈迟颂刚刚的状态有些陌生,有些可怕,但架不住丢了面子,他直接笑骂:“陈迟颂,没想到你这么玩不起啊?我来找她关你屁事?”
  “那她不愿意你听了吗?”陈迟颂比他高,垂眼反问。
  李今朝一时没说话。
  陈迟颂也懒得和他废话,手插回口袋,“你省省吧,我早就说过了,她看不上你。”
  撂完这一句,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却在走出两步被李今朝叫住。
  “陈迟颂,”李今朝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一字一句混在风里,低而沉:“谁输谁赢先别这么早下定论。”
  陈迟颂眉头微皱,侧了下头,对上李今朝似笑非笑的眼睛。
  “因为至少我对她的感情,比你干净。”
第30章 霓虹
  ◎他俯身在司嘉的唇角亲了一下。◎
  那天过后, 李今朝确实没再来找过司嘉,她不知道陈迟颂跟他说了什么,但也没去问。
  北江又经历了一波寒潮, 大街小巷都被强冷空气席卷, 雪一场接着一场, 下个没完,呼吸淹没在白雾里,气温也创了历史新低。
  可纵使外面天寒地冻, 校外那家咖啡店依旧温暖如春, 司嘉坐在靠窗的桌边发着呆,直到身旁的那张椅子被人抽开, 她转过头, 手里的咖啡转眼被一杯热牛奶取而代之。
  陈迟颂坐下时两人的膝盖碰到一块儿,他翻看司嘉面前摊着的试卷:“写完了?”
  “嗯。”司嘉一手捧着牛奶, 一手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陈迟颂给她批试卷。可看着看着, 视线开始飘,看他握笔时的指骨,看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看他高挺的鼻, 纤长的睫毛。
  然后对上陈迟颂意有所感撇过来的视线。
  但他只停留两秒就收回,继续批试卷,问她一句看什么, 司嘉咬着纸吸管, 香甜的牛奶从喉咙滑进胃里, 她笑嘻嘻地回:“看帅哥啊。”
  陈迟颂的笔尖这才一顿, 头没抬, 不客气地笑笑,对她的打趣照单全收,过两秒后又问:“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这回换司嘉愣住,“……你知道我生日?”
  陈迟颂不置可否地挑眉笑,那副混蛋模样更帅了。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司嘉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陈迟颂,故意问:“那我要星星呢?”
  陈迟颂偏头看她一眼,没有犹豫地答:“也摘给你。”
  然后就在心头微动的下一秒司嘉听见他紧接着说:“前提是你先把这张试卷改好。”
  话落,他把卷子放回她面前,司嘉的嘴角几乎是一瞬间垮掉的,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接过他手里的笔,陈迟颂抿唇笑了笑,转而拿起自己的复习资料。
  周末下午两点的光景,咖啡店人不算多,细碎的阳光铺满各个角落,陈迟颂做完一套题,才后知后觉身旁长久的安静,他慢慢侧过头。
  司嘉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出于趋光的本能,半边脸是对着他的,松散扎着的黑发有点乱,几缕折进宽松毛衣里,领口露着锁骨,青色血管在那层薄薄的皮下若隐若现。
  空气里浮动的阳光照得她肌肤些许透明,很白。
  陈迟颂知道司嘉这段时间压力大,他可以帮她答疑解难,可以为她搭桥铺路,但最终一切知识点还是要她自己消化,路还是要她自己走。
  远处的自动感应门开了又关,手边的一杯咖啡还在徐徐冒着热气,陈迟颂就这么无声地呼吸着,看着,直到不知道第几个人结完账离开,笔被很轻地搁下,他伸手,将司嘉脸侧的头发捋到耳后。
  司嘉的睫毛因此颤了颤,但眼睛并没有睁开。
  颈间青筋随着喉结滚过的弧度而起伏,又是几秒的注视,陈迟颂垂眼看着,握紧的拳认输般地骤然松开,掌心撑起桌沿。
  他俯身在司嘉的唇角亲了一下。
  像是从很久之前就克制到现在的一件事,食髓知味却又一触即离。
  店内暖气都不及少年的呼吸炙热。
  然后陈迟颂慢慢靠回椅背,良久后低头揉了揉脸。
  而睡着的司嘉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
  -
  可是那天下午司嘉醒后发了脾气,气呼呼地质问陈迟颂怎么不叫她,害她浪费了一个多小时,陈迟颂闻言只淡淡地哼笑一声:“这么想进前一百啊?”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司嘉懒得理他,径直起身,陈迟颂问她去哪儿,她说洗个脸。
  这家咖啡店是由原本一家古着店改造的,保留了当初的装修,两边悬着复古煤油灯,洗手间嵌在一面摆满艺术品的陈列架后。
  司嘉穿过吧台,走进,拧开盥洗台前的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倾泻而出,她低头接起一捧水,将脸整个儿浸入冰冷的自来水中,直到水从指缝流尽。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响,司嘉关水龙头,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拿出,看了眼来电备注,接通,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擦手,一边推门往外走。
  孟怀菁问她晚上回去吃饭吗。
  “嗯,回的。”
  “那要吃什么,妈妈去买。”
  “我都行。”
  孟怀菁在那头叹笑:“每次问你都这么说。”
  “我真不挑食。”
  “行吧,那妈妈看着买了啊。”
  “好。”
  然后挂电话,纸巾刚在掌心揉成团,司嘉低着头顺手回了两条消息,在经过制作区的时候,没注意到端着两杯咖啡转身的服务生,始料未及的迎面,托盘里的咖啡由于服务生大幅度的躲避动作而翻溅,服务生惊呼一声小心,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让路,手一抬,不小心扫到陈列架上的杯具。
  “砰”的一声,陶瓷砸地,发出巨大的动静,引来咖啡店里其他人的围观。
  老板闻声走过来,司嘉也终于反应过来,扫一眼满地狼藉,刚要说话,肩膀却倏地被人握住,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有没有烫到?”
  司嘉摇头。
  “那玻璃有没有划到手?”
  还是摇头。
  陈迟颂才点头,状态松弛下来,他拍了拍司嘉的肩膀,让她先回座:“这里我来处理。”
  但司嘉没动,她知道摔碎的那套杯具不便宜,这事儿责任各半,更没理由撒手让陈迟颂来替她收拾这个烂摊子,于是抬眼转向老板:“这个多少钱,我赔。”
  老板为难地看她,“姑娘,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
  司嘉:“?”
  陈迟颂闻言笑了下,依旧按住司嘉的肩膀,话却是对老板说的:“叔叔,您是从英国回来的对吗?”
  老板有些讶异,“你认识我?”
  陈迟颂说不认识,然后解释道:“但这套Shelley的八角杯国内早就断货了,只可能是英国带回来的。”
  老板又是一惊,“你识货?”
  “我家里正好有一套Dainty,”陈迟颂笑着不答反问:“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明天带来赔给您,可以吗?”
  一个两个英文单词往外蹦,司嘉还没来得及消化,就看见老板喜笑颜开,就这么和陈迟颂聊上了,末了又重新打量司嘉两眼,狎昵地笑笑,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女朋友啊?”
  陈迟颂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司嘉,而后也懒洋洋地笑出来:“不是,还在等她点头。”
  回去的路上司嘉问起陈迟颂Shelley是什么东西,陈迟颂说是西洋骨瓷的一个牌子,很多杯型都有收藏价值,“我妈就喜欢收藏这些。”
  “哦,”司嘉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是不是很珍贵啊,你拿来赔给老板,阿姨会不会不开心啊?”
  “没事,就一套,我妈不会在意的。”陈迟颂不以为意地回,说完又伸手拎着她的衣领,把人往身边带,“都快走马路上去了。”
  “哦。”
  两人乘一辆公交车到武宜路下,车站前面就是一个岔路口,往左是天隽墅,往右是南澜湾,两人就此分别,但走了两步,司嘉又回头,“陈迟颂。”
  陈迟颂闻声停住脚步,回过头,整个人衬着背后陆续亮起的路灯,身形挺拔又利落,他问她怎么了。
  两人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风在耳边呼啸,司嘉含笑地提高了点音量,像要让他听清楚:“Summer说想你家Loki了。”
  就这一句,陈迟颂听得真切,两秒的反应,他也不加遮掩地笑出来,晚霞烂漫,整片天都像油画般漂亮,将一切都虚化,连他的眉眼都勾勒得那样鲜活。
  他点头,“那晚上见。”
  司嘉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脚往小区走,而陈迟颂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
  司嘉到家的时候,一开门Summer就摇着尾巴迎上来,她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桌上已经摆了三菜一汤,而孟怀菁还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明亮的光线,满屋的烟火气,这种久违的温馨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还是一句“傻站那干嘛”拉回她的思绪,孟怀菁拿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看她一眼:“把书包放了,快去洗手,吃饭了。”
  司嘉应下,敛了敛情绪,折身进洗手间。
  但一顿饭吃得并没有司嘉想象中安稳,搁在孟怀菁手边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司嘉默不作声地看着,终于在第五个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孟怀菁的神色微变,按住音量键,静了音,然后拿起手机,朝司嘉示意:“你慢点吃,妈妈去接个电话。”
  司嘉嚼着青菜点头。
  椅脚在地上划过,呲啦一声响,孟怀菁往阳台走,移门关了一半,讲了什么司嘉听不见,只能看到孟怀菁皱起的眉。
  但接完一通电话的后来孟怀菁没再动筷,问她也只说饱了。
  司嘉点头,没多问,帮着孟怀菁把碗筷拿进厨房,水声淅沥的时候听见孟怀菁问她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
  “今天你奶奶给我打电话了,意思是想让你去你爸那儿过,好歹是十八岁生日,不能糊弄。”顿了顿,孟怀菁继续道:“她老人家刚出院,你过去热闹热闹也好。”
  司嘉听着,没急着答,而是问:“那你会去吗?”
  孟怀菁闻言愣了下,然后笑,“我去干嘛呀?”
  “那如果我的生日愿望就是想让你陪着我呢?”
  孟怀菁洗碗的动作一顿,缓缓偏头看向她,司嘉也不避不躲,平静地和孟怀菁对视。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孟怀菁微不可闻地叹笑出声:“那妈妈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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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晚饭,孟怀菁去书房办公,司嘉就带着Summer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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