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梦里来(出书版)——陆茸【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6 17:11:21

  浔音感到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腾,迅速流转过全身,她怔怔地看着男人陷入昏睡,然后被人带走。
  被医闹的女医生上前说了好几声谢谢,她看起来吓得不轻,脸色苍白失血,最后被两个小护士扶着走进办公室。神思混乱间,浔音只记得她胸前染血的胸卡上写着一个名字——傅筠瑶。
  “叶小姐,你没事吧?”纪航随手拍了拍衣服,大步走过来。
  浔音茫然地抬头看他,他消瘦了些,但琥珀色的眼睛里目光依旧温润安宁,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就安静下来。
  这个男人拒绝了许震天的帮助,一如既往地过着拮据的生活。虽然参加过许薇朵的追悼会后,浔音曾帮纪妈妈找过心理医生治病,但和纪航却没碰过面,只通过一两次电话讨论治疗的事,说起来倒也近半个月不见了。
  “没事,刚才谢谢你,”她微微一笑,“你怎么在医院?”
  “我妈有点不舒服,刚刚检查完。”他说着望向不远处,肠胃科的办公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正是纪妈妈。
  纪妈妈也看见了浔音,局促又友善地笑起来。
  浔音跟在纪航后面,边走边问:“大妈的病好点了吗?那个心理医生怎么样?”
  “梁医生人很好,我妈的病已经好多了,”他的声音难掩愉悦,“叶小姐,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不用这么客气,你刚才还救了我呢,是我该谢谢你。”
  浔音和纪妈妈稍稍聊了几句,又去重新拿了个热水瓶打水,回到病房的时候,霍哲从睡梦中被开门声惊醒,他睁开眼睛,目光迷离,语气里有点不满甚至还有丝委屈:“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了平日里精英男人的气派,他此时嘟囔着小声抱怨,倒更像是个稚气孩子。
  浔音走到床边,倒了两杯水,没提之前惊险的遭遇,只道:“碰到熟人耽搁了会儿。”
  霍哲没再说什么,吃了药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浔音捧着水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玻璃的杯壁灼烫,她的手心却还是冰冷,脑海里不停地出现那个医闹者最后诡异的笑容,就像是毒蛇一般,让她浑身战栗不已。
  他说的那句“这只是开始”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什么的开始?
  思绪乱糟糟的,眉心发疼,她感觉到一阵疲倦,索性放下水杯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第22章 意在挑衅
  谢宜修又感觉到了那种骤然失重的感觉,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满眼的绿色,竟是漫无边际的森林。缥缈的歌声,梦幻得像是来自古老寺庙的颂歌,断断续续从森林深处传来,色彩斑斓的小鸟从远方的天空扑腾着翅膀飞向森林,他拨开树丛,缓慢地走进去。
  沿途的树木花草奇异又美丽,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一样,充满着神秘的色彩。
  歌声近了。那是一棵粗壮的树,比森林中的任何树木都要大、都要漂亮,盈盈绿光萦绕周身,枝叶上飞着一圈圈不知名的小鸟。
  树下站着一个女人,身边围了好多奇异神秘的动物。
  她穿着件大红色的长裙,很是艳丽张扬,但又不失复古雅致,而那头金色长发飘荡在身后,隐隐泛出一种迷人的光泽。
  谢宜修又走近了两步,“你是谁?”
  歌声戛然而止。
  女人缓缓回过头,还是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异常美丽的乌黑眼眸里,浮现出惊讶、痛苦、绝望等复杂的情绪,她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你为什么出现在我梦里?”谢宜修觉得心底泛起一阵奇怪的感觉,酸涩得难受,“五年前,是你救了我吗?”
  这时四周忽然燃起大火,森林被熊熊烈火覆盖,地上却没有焦黑,反而渐渐泛起艳丽的红色,是血!
  女人轻轻抬起手,手指微动,广袤的森林竟被生生劈开一般,树木纷纷往两旁分开,露出一条大道来,路的尽头是无垠的大海。
  谢宜修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而下一秒女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微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渐渐氤氲出雾气。
  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怔怔地站着,脸上微凉的触感激起他心底剧烈的刺痛,像是有什么在撕扯着心脏。
  “告诉我,”谢宜修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又一次问,“你……究竟是谁?”
  “离开这里,”女人终于开口,声音轻柔,就像是三月坠落的第一片樱花,“快走!”
  周围景物快速变换,他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艘小船中,望着视线里越来越远的身影,他大吼:“你到底是谁!”
  ……
  “哥!哥!”
  是谁在叫他?
  谢宜修猛然睁开眼。视线里有花样精致的水晶吊灯,电视机里传来男女主角的对话声,茶几上的手机在狂响着。
  静娴坐在一旁,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神色担忧焦虑,“哥,你还好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宋景云和宁朔也都站在身前。
  噩梦?不,是个毫无逻辑的梦。
  谢宜修揉着眉心坐起来,“我没事。”他一把抓过手机,界面里闪烁着李露的名字。
  头似乎疼得更厉害了,他竭力稳下急促的呼吸,“喂。”
  李露的声音慌乱惊恐,急促地大声喊着:“医院,有人会死在医院!他发现我了!你们要保护我!”
  谢宜修心头一凛,脑子里一阵尖锐的刺痛,脸色瞬间苍白,冷汗几乎渗湿衣服,他紧紧抓着手机,指节泛白,一字一顿地问:“哪家医院?”
  “我不知道!好像是个大医院,在病房里,还有警察在!”她失控地喊叫,“别再问我了,他会杀了我的!你们说过会保护我的!”
  挂了电话,谢宜修二话不说拿了车钥匙就站起来,却因为动作太快险些跌倒。
  宁朔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脸色很难看,先休息一会吧,有什么事让我和景云去处理。”
  “我没事,”他闭了下眼睛,等再睁眼时,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已恢复清明,“走吧,也许我们还能阻止凶手杀人。”
  他穿起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打电话,“老刘,派两个人把李露接到局里保护。”
  虽是缥缈难测的预言,但局里的人都见识过李露的神奇能力,对于她说的话自然也就多信了几分,现在她再次预言有人会在医院受害,一时间刑警队的成员全部出动,对市里规模较大的医院进行逐一排查。
  夜晚的街道清冷寂静,车厢里谁也没有说话。
  谢宜修望着窗外的景色,侧脸清俊冷硬,薄唇紧抿。
  宁朔开着车,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身边,“你好点了没?头还疼吗?”
  谢宜修摇了摇头,没说话。
  “我听静娴说,这几年你一直被梦魇纠缠。”宋景云的声音不温不火地从后座传过来,“你梦到了什么?飞机失事的场景?”
  谢宜修还是沉默着,就在宋景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说,“以前是,可是最近我梦到了一个女人。”
  宁朔诧异地转过头,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两声,“你梦里还不忘泡妞啊,长什么样?好不好看?”
  谢宜修冷淡地斜他一眼,“淡金发的头发,红裙,看不清脸,她在一个很奇怪的森林里,而且好像要对我哭,后来起了火,还有满地的血,她一直让我快走……”
  “对你哭?”宁朔的神色顿时显得有些古怪,“啧啧,你不会是抛弃了哪个姑娘吧?”
  车里有点闷,谢宜修打开车窗,微凉的夜风吹进来,心底那种奇怪强烈的悲痛终于消散了一些。他又想起梦中的情景,想起女人触到他脸颊的瞬间,胸口涌起的那股不可名状的酸涩。
  “我不是你。”
  宁朔顿时炸毛,“喂!我可是好男人,不要随便诬陷我。”
  宋景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屏幕,发出“哒哒”的声音,“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里提过,‘梦不是毫无根由就产生的,它是人类思想里的一种潜意识的精神现象,由意愿形成。’虽然你在空难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但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可能会在潜意识里出现,那个女人,也许是当年你获救的关键。”
  他稍稍顿了一下,“至于你说的森林、大火等等都很可能是梦的改装。”嘴角露出点笑意,他语气突然上扬了一下,“不过,你凶杀案看多了吧,做梦还能看到血……”
  “行了行了,心理学大专家,梦有什么好分析的,”宁朔打断他,转头看了谢宜修一眼,“你别想太多了,只是个梦而已,也许根本没什么特殊的涵义。”
  谢宜修揉着额角,沉默半刻,“我知道。”
  谢宜修三人首先到的是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一片漆黑,极少数几间病房和大厅里还有灯亮着。
  宁朔熟练地停好了车,刚下车就听见远处隐隐传来的警铃声。
  关车门的动作一顿,宁朔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不会是往这里来的吧?”
  这方话音才落,谢宜修的手机就响了,王超洪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凝重异常,“老大!李明炜死了!”
  今夜的二院注定是不平静的,处理医闹的警察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刑警。
  医患们都纷纷围到了走廊里,好奇又不安地望着被警戒线拦住的病房,窃窃私语着。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病房,两人间,拥有单独的卫生间,李明炜是在进门的第一张病床上被害的。
  谢宜修脸色阴沉地站在床尾,宁朔和法医助理正在检查尸体情况,病房里还有几个刑警带着手套脚套取证勘察。
  现场并不凌乱,也没有明显的脚印,乍一眼看来,似乎一切都看起来很平常。
  病床边的输液支架上还有半瓶点滴没有挂完,针头依旧插在李明炜的手背静脉里。
  白色床单上血迹斑斑,李明炜直挺挺地躺在上面,眼睛大睁着,脸上的表情因极度的惊恐而扭曲着。再往下,胸口的地方有个大大的血窟窿,他的心脏被人挖出扔在地板上。
  和胡建军一样的死法。
  谢宜修心头发冷,即便知道凶手不会是五年前的挖心狂魔,但看到这样的死法,还是会让他控制不住情绪。
  他转身出门,挑开警戒线走到了走廊里。
  “老大。”
  “老大。”
  外面询问医生护士情况的几个刑警纷纷跟他打招呼。
  他点头,脚步不停,一直走到旁边的病房。
  病床上躺着两个狱警,几个医生正在为他们做检查,“谢队。”见他进来齐齐叫了一声。
  埋头记录的苏羽听见动静抬起头,谢宜修看了她一眼,问:“怎么样了?”问这话的时候他注意到床上的狱警脸色苍白,手臂软软地垂在一侧。
  苏羽合上笔记本,说:“是乙醚。”
  这时,医生收了检查的仪器,一边摘口罩一边转过头来,“用量不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大的伤害,既然已经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等医生出去了,谢宜修才沉着脸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傍晚开始,李明炜就突然出现呕吐腹泻的情况,过了一两个小时之后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开始呼吸困难、血压急降,一度休克晕厥,之后就紧急送来医院了。”一名狱警回答道,“上面派了我们在病房外守着,后来涛哥去上厕所,我就进病房查看了下情况,谁知没过多久就听见有开门声,我还以为是涛哥回来了,结果刚要转头就被人用毛巾捂住了嘴巴,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我也是,我刚走进厕所就被人迷晕了。”还有一个狱警也附和,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除了吸入乙醚导致的虚弱外,更多的是因为懊悔和愤怒,一个人在他们的看守下竟然轻而易举地被杀了,这简直就是耻辱!
  谢宜修皱眉,转头问身边的苏羽,“李明炜因为什么病的?”
  “我问过医生了,李明炜是因为过敏引起的身体不适,过敏原应该是芒果,不过监狱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今天他们的食物里没有芒果。”
  两个狱警身上的乙醚药效还没完全退,谢宜修问完情况就和苏羽一起出去了,没过多久,其他取证勘察还有走访的刑警都回来了。谢宜修把大家叫到一起,简单讨论了一下。
  不出所料,无论是从杀人手法还是毫无破绽的命案现场来看,凶手绝对和之前是同一个人。
  大家都沉默着,现场没有留下一丝证据,这对他们的破案造成了很大困扰,这个连环案已经拖了超过一周了,受害人数不断增加,局长甚至是省厅都在层层施压,而他们却至今没有进展,任由着凶手一次又一次地行凶,这一次更是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在场的都是市里最好的刑警,个个都是铮铮傲骨,哪里受到过这样的耻辱。
  “肯定是霍哲!”楼岩峰突然咬牙切齿地开口,“凶手绝对是个计算机方面的高手,医院安保系统被人黑了,连技术科的人都没有办法追踪到破坏者的位置,可见他的能力之强,在湖城这样的人才应该不多,霍哲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但大家心里都明白,霍哲的确是到现在为止最值得怀疑的对象,除了韩勇之外,他与其他的受害者之间都有恩怨,也十分符合宋景云的侧写。
  “推理可以参考,但假设不成立。”谢宜修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点沉,“破案需要证据,在没有证据之前一切都是空谈,别太依赖你的那套犯罪推理。”
  宋景云闻言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我知道了。”楼岩峰低下头。
  这时宁朔已经得出了基本的鉴定结果,解着手套慢悠悠从病房里走出来,“和胡建军一样是挖心而死的,”他示意助理把记录本给谢宜修,“不过,他被局部麻醉了,所以即便是被挖走了心脏也没有任何挣扎。”
  “难怪现场都没有挣扎的痕迹。”小马恍然大悟地说,但在下一秒脸色就变了,古怪地说,“那他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
  众人脸色都有些变了,一个被注射了麻醉剂的人,活生生看着自己被挖心,真是够残忍变态的。
  “比起胡建军,他更加厌恶李明炜这类的背叛者。他毁了年轻女人的容,因为她们貌美拜金庸俗,他挖走年轻男人的心脏,因为他们自私黑心,他杀了老人又替其盖好衣服,因为他们慈祥温暖,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又是什么呢……”宋景云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深黑寂静的夜空,“不过,这次的谋杀显得太仓促了,而且还用上了乙醚和麻醉剂,这和之前的案子手法稍有不同,也比以往露出的破绽都要大,若真是霍哲,在警方已经开始怀疑他的情况下还顶风作案,不太符合常理,除非……”
  “除非什么?”王超看他不说了,立刻就追问。
  宋景云面色稍沉,一字一顿地继续,“他就是在挑衅警方。”
  大家听得都是一愣,还没想明白过来,又听他的声音响起,“他拥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不会留下漏洞,能把警方玩弄在股掌之间,即便是在你们都已经怀疑的时候,他还是敢杀人,因为他知道你们不会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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