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知青宿舍——东边月亮圆【完结】
时间:2023-10-17 17:12:43

  齐阳明怎么看他的表情都奇怪,偏过头道:”有没有觉得那小子憋着坏?“
  梁孟津深以为然点点头,出去跟许淑宁说话。
  正是做晚饭的点,许淑宁掀开锅盖往汤里放盐,搅拌后坐下来烤火。
  她整个人和灶膛保持着差一点就危险的距离,脸上细小的绒毛在火光之下也很清晰,眼神空洞。
  梁孟津知道她在发呆,重重踩一脚作为提醒。
  第一声,许淑宁没能听见,直到第二声她才醒过神来回头道:“你知道了?”
  几个男生在房间里嘀嘀咕咕半天,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几件,用脚趾头都猜得出。
  梁孟津没有否认,拉过小凳子坐在她边上道:“都怨我。”
  许淑宁手上拿着根木柴,戳着炭火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管得太多?”
  她在家是做妹妹,受兄姐照顾颇多,却偏偏生来有做姐姐的天赋,平常对着亲近的朋友也容易言多必失。
  这个坏习惯她一直想改来着,可惜几乎已经深入骨髓,不留神总是跑出来,很容易变成讨人厌的指手画脚。
  不过也得看对面是谁,像梁孟津就很乐意,事先声明道:“我没惹你,别不管我。”
  许淑宁像被打了一拳,愣几秒才道:“你脾气倒挺好。”
  十五六岁的少年,恨不得天高任鸟飞,父母的话尚且听不进去,竟然愿意受外人的管辖。
  梁孟津脾气好吗?他从小到大是出了名的倔种,想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父母有时候长吁短叹,就希望他能稍微软和点。
  他自认也不是这样的性格,抿抿嘴说:“还不错吧。”
  怎么夸他还不高兴,脸都垮下来了。
  许淑宁现在很能顺着他的毛,哄道:“非常好,从今天起我将全方位对你指手画脚。”
  她的言语生动,还伸出手画了个大大的圈子,虽知道是玩笑之语,梁孟津仍旧不免有许多的联想。
  少年人啊,怎么能忍住不勾勒未来,连孩子的名字都估摸着起好了。
  许淑宁哪里知道他已经设想到七老八十,打哈欠道:“一暖和就犯困。”
  好像坐在太阳底下,晒得人暖洋洋的。
  梁孟津看她眼角带着一丝泪花,说:“那吃完饭早点睡。”
  许淑宁点点头,真正要睡觉的时候反而看着横梁发呆。
  齐晴雨还没熄灯,照例在被窝里看连环画,听见她翻身的动静道:“再给我三分钟,马上关手电。”
  反正第二天不急着干嘛,许淑宁不好剥夺人家这点小爱好。
  她自己的睡眠质量差到离谱,委实怨不得人,又翻个身道:“我有点睡不着。”
  失眠啊,齐晴雨兴致勃勃道:“那咱们来聊天!”
  她一到晚上就比白天更有劲,许淑宁觉得她兴许是只猫头鹰,哑然道:“你挖一下午的笋,不累吗?”
  齐晴雨只有上工的时候才会感到疲惫,活力满满道:“我还是六七点的朝阳,怎么会累。”
  许淑宁简直是无言以对,把枕头靠在墙上,坐起身说:“那聊什么?”
  齐晴雨被她问住,想破脑袋也没有答案,苦恼道:“怎么跟开会似的,我都想不出词来了。”
  夜谈哪有正儿八经起个调的,不应该顺其自然地开始吗?
  许淑宁看她抓耳挠腮的样子,抱着被子说:“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怎么天天看这套连环画。”
  齐晴雨对自己的兴趣爱好有一长串的话要说,恨不得当场写个千八百字的作文出来。
  许淑宁听来听去,觉得应该总结为“就是喜欢”四个字,因为没有逻辑,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的缘由。
  她道:“怪不得你千里迢迢带到大队。”
  书的分量重,齐晴雨一路上就抱着它们,大部分行李都在哥哥的手上。
  她想起来还有点过意不去,说:“齐阳明比较辛苦。”
  哪怕连名带姓,其中的亲近之意也很明显。
  许淑宁难得说实话道:“我其实挺羡慕你们的,有个伴来下乡。”
  齐晴雨最为庆幸的就是这个,为此多数时候肯听管教。
  她叽叽喳喳地细数着哥哥的优点,想起来眼前人的落寞刹住车。
  许淑宁并没有放在心上,夸赞说:“阳明人是很好。”
  相处下来就知道,知青们并没有坏人,只是从陌生到熟悉需要磨合。
  谁也不是生来就适应集体生活的,每个人的个性在群体之间就显得格外的棱角分明。
  稍有不慎,没有磨平的角会刺痛人。
  像许淑宁今天就被扎了一下,她不太愿意回忆,把注意力投入到谈话中。
  两个女生秉烛夜谈,快到凌晨三点的时候,许淑宁率先投降道:“不行,我必须睡觉了。“
  她上下眼皮直打架,意识都开始打瞌睡。
  齐晴雨则是意犹未尽,灯灭几秒后道:“淑宁,下次咱们再聊。”
  就这么一呼吸的时间,许淑宁已经睡着,没能及时和她约定。
  齐晴雨不信邪地又叫一声,这才确信舍友真的沾枕头就睡,只能拉过被子蒙住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入梦乡。
第40章
  许淑宁的习惯是早睡早起, 甭管前一晚几点闭上眼,第二天照常天刚亮就醒。
  这种刻在骨头里的闹钟,没能控制住人打哈欠, 她眼角冒出泪花来,换衣服的时候随手擦掉, 悄摸摸地出门去。
  此刻是拂晓, 太阳将要升起, 山中的雾气笼罩,仿佛连人的头发都要浸湿。
  许淑宁把帽子戴好, 进厨房把火生起来,
  她烧的第一锅是水, 咕噜咕噜冒泡后倒进暖水壶里,倒的时候没注意, 一滴溅在手臂上。
  这种事对整天在灶前忙碌的人很正常,她下意识啊一声就没当回事, 把切成块的地瓜和麦粉一起放进去,和凉水搅拌均匀后盖上锅盖。
  渐渐的, 灶上传出沸腾的声音。
  许淑宁仿佛能闻见早饭的味道, 吸着鼻子到外头洗漱。
  端在屋檐下, 郭永年冷不丁的出现。
  得亏他的脚步声重, 不然能叫人吓一大跳。
  但就这样,许淑宁也一脸惊魂未定道:“你下回动静再大点。”
  郭永年算是发现, 她看着温柔乖巧的样子,实则很一惊一乍, 有点风吹草动都瞪大眼。
  他心想自己也没有这么吓人, 还是老老实实说:“我尽量。”
  也就是他脾气好,换个人都没这么容易答应。
  许淑宁觉得自己也挺过分的, 往右挪点给他让出位置来。
  仿佛是新的一天的号角,水沟前很快蹲满了人。
  除开还在赖床的齐晴雨,知青们全员到齐。
  ‘
  齐阳明隔着窗叫妹妹两声,漱个口说:“淑宁,你帮我看看她是不是不舒服。“
  女生房间他从来是不进去的,路过眼神都不会往里飘一下。
  许淑宁正在用冷水洗脸,倒吸口气说:“就是困,三点才睡的。”
  三点?怎么不熬到天亮去。
  齐阳明没好气道:“那不管她,我们自己吃。”
  知青们每顿饭都不会剩一粒米,分配到大家身上有定量,因此坐下来一起吃饭是件要紧事。
  但齐阳明今天不客气,把妹妹的拨一半给郭永年说:“咱俩吃,饿死她。”
  郭永年心有不安,双手抱着碗道:”不合适吧。”
  齐阳明才不会真的把妹妹饿死,说:“等她起来自己会蒸鸡蛋吃。”
  稍微富余点的人家,专门给家里的最小的孩子做这个。
  像许淑宁就一直吃到六岁,等弟弟许自言出生之后才断,可惜吃的味道她不太记得,被大哥虎口夺食的事情倒一清二楚。
  似乎坏的事情,总是比美好叫人印象深刻,悲观的念头也第一时间向人袭来。
  郭永年心想自己现在想吃鸡蛋都很有困难,一仰头喝口地瓜糊糊说:“那谢啦。”
  齐阳明拍他的肩膀,意思是咱俩谁跟谁。
  他吃了妹妹的半份,把碗一搁扛着锄头出门去。
  郭永年也一抹嘴跟上,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准备去自留地挖土豆。
  走出几步,许淑宁喊道:“没带水!”
  郭永年跟阵风似的跑回来,很快连影子都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他俩走得有多快,几乎只看得到尘土飞扬。
  许淑宁到院子里拍棉被,一边指挥洗碗的梁孟津道:“多放点热水,你看你那手红的。”
  大队的水全从山上来,夏天那叫一个沁人心脾,冬天里真是碰一下就要人半条命。
  因此最近大家不管干什么事,都要把水烧得热腾腾的。
  这样一来,柴火用得很快,垛子已经好一阵没有人高。
  许淑宁屡屡路过,都有一种家无余粮的心寒之感,仿佛下一秒大家餐风露宿。
  这种紧迫感促使她想上山砍柴,寻思能多攒一点算一点。
  按理她要做的事情,梁孟津多半会立刻跟上,今天却难得露出点犹豫的神色来说:“下午去行吗?”
  许淑宁当然不会强人所难,只是说:“去玩还是去上课?”
  农闲时间,最松快的就数娃娃们,梁老师和孩子王西瓜皮的号召力都不够用,天天的凑不齐人。
  梁孟津开课的频率只好下降,随波逐流地跟着西瓜皮他们的游荡。
  不过他这会想的可不是这个,解释说:“今天有包裹。”
  哦,邮递员来大队的日子,许淑宁都忘记了。
  她琢磨着家里会给自己寄来什么年货,期待着运气好的话能有大白兔吃,下意识地舔舔嘴唇。
  谁不馋,梁孟津的口水也都快掉下来。
  但他最为期待的不是食物,而是上次拜托父母帮忙买的东西,一早上盯着门望眼欲穿。
  和他差不多的还有陈传文,两个人拉着凳子排排坐,背影看上去格外的乖巧。
  齐晴雨起床的时候一看,好奇道:“干嘛呢你们?”
  陈传文刚要回答,听见自行车的铃声,哗啦站起身道:“来了来了。”
  自行车在本地很受孩子们欢迎,大队里至今没有一辆,每次看到就追着跑。
  邮递员也很给他们助兴,回回都是一路按个不停,因此人还没到跟前,大家就听见声,齐齐在门边等。
  红山大队的人几乎都世居于此,和外界联系多的只有知青们。
  搞得现在邮递员都不把东西送往大队部,反而拿宿舍做收发站。
  这省了知青们不少事,不用顶着队员们的目光大包小包拎着东西走。
  不然有几次遇上脸皮厚的人,都快从他们身上薅两根羊毛下来。
  准确来说,从梁孟津身上占便宜不止一次,毕竟他这人心地软手里阔,任谁看都知道。
  就是再阔,这样大的包裹还是头一次。
  许淑宁眼看他的东西占一半,大大方方打听说:“都有什么好料的?”
  好料这个词,是她跟西瓜皮学的方言词汇,最近总是挂在嘴边。
  梁孟津一看这分量就知道里头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神秘道:“等下你就知道。”
  许淑宁看他一早上等得焦急的劲头,就知道里头绝对有事,心想怎么没听他说过,连属于自己的那份都顾不上拆,凑到他边上说:“是什么是什么?”
  包裹上一圈又一圈的绳缠绕着,最后变成一个能把人气死的结,梁孟津留着这根绳也有用,只能想方设法地拆。
  拆得他满头大汗,完全是徒劳无功。
  许淑宁看他想上牙的架势,撸起袖子道:“我来。”
  可惜她声音大本事小,把一团乱绳搅得天翻地覆,尴尬得望天望地,就是不好意思看眼前人。
  梁孟津心想这有什么,反而笑笑说:“没事,我慢慢弄。”
  他本来就很有耐心,要不是有事情,根本不会急成这样。
  许淑宁两根手指绕来绕去,对着他笑得特别灿烂,还有种讨好的意味在。
  梁孟津喜欢看她笑,夹杂的其它情绪就不是很乐意。
  少年人的莽撞和坦白,促使他道:“真的没事,怎么样我都不会生你气的。”
  许淑宁愣了两秒,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这叫个什么意思。
  她略微读过的那点水里,多数和情爱无关,从亲朋好友们身上得到的更不足以作为教导,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莫名其妙砰砰跳,却不知其所以然。
  很多时候,人遇到不懂得事情都会下意识地忽略。
  她权当没感觉,转身拆自己的包裹。
  里面的东西种类多单量少,看得出是父母从供应里雨露均沾挤出来的。
  因为前两年都是许淑宁负责去后勤领东西,她更知道厂里给职工的过年福利是什么。
  她心知要不是长途跋涉会坏掉,恐怕连橘子都恨不得掰成两半,分给她和在东北插队的大哥许自强。
  大人眼里,在外的孩子总是最受苦。
  殊不知许淑宁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
  她开开心心地检点新库存,扭过头看梁孟津还在跟绳子较劲,心想里头究竟有什么宝贝,以至于包装得这么瓷实。
  连陈传文都好奇起来。
  他舔一下嘴角的饼干屑,双掌摩擦着说:“孟津,我来。”
  梁孟津往右跨一步,给他让出地方来说:“真的特别死。”
  陈传文不信这个邪,扭脖子踢腿的做准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参加什么大型赛事,热身做得足足的。
  齐晴雨才不会放过这个嘲笑他的机会,哈一声说:“我倒要看看。”
  陈传文比划着手吓唬她说:“当心把你眼睛挖出来。”
  齐晴雨眼睛瞪得更大了,示威道:“有本事你来啊,来啊。”
  两个人顺着又开始斗嘴,梁孟津不得不提醒道:“还拆不拆了?”
  拆,当然拆。
  陈传文气沉丹田,看上去很厉害地研究着错综复杂的绳子。
  他倒是真厉害,不一会儿就道:“齐晴雨,看见了没?”
  齐晴雨扭过头当作不知道,余光里还是留意着梁孟津包里有什么东西。
  梁孟津不负众望,双手捧出来个篮球说:“新玩具。”
  好家伙,篮球!陈传文眼睛都亮起来,语调变高说:“我天,真的球。”
  现在市面上最便宜的“健身”18片篮球也要十二块,还得搭上几张票,他这么受宠,在家的时候爷爷奶奶都没舍得给买,觉得不当吃不当穿的。
  这话说的,难道还有假的。
  梁孟津好笑道:“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是足球,光闻味道就知道是新的。
  许淑宁伸手碰一下说:“我看你比晴雨还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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