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姜揽月【完结】
时间:2023-10-17 17:17:31

  正好看到一条话题是——暗恋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底下有很多条评论,其中有几条很文艺。
  一条是来自聂鲁达的《伤害》:众生灵中,唯你有权,看到我的脆弱。
  一条是来自毕淑敏:有些东西,并不是越浓越好,要恰到好处。深深的话我们浅浅地说,长长的路我们慢慢的走。
  还有一条是村上春树的“你头发乱了哦”。
  前两条夏莓倒是隐隐约约能琢磨些意味出来,不过这第三条实在没看懂,便也不继续多想了,不过是大家随便发着玩儿的。
  喝完了粥,夏莓还要快点到学校去补检讨,跟唐青云道别后拎起打包的粥往外走。
  她低头给程清焰发信息:[你过来了吗?]
  他回复:[抬头。]
  夏莓抬起头。
  便看到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斑驳落下,在一个个光影和飞舞的尘点中,程清焰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朝她走来。
  他回家冲过澡,里面衣服换过,发梢沾了水,湿漉漉的。
  夏末初秋的风,穿过香樟树,沙沙作响。
  怎么说呢?
  夏莓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觉。
  只是在这一瞬间,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很多画面。
  暗巷中他冷戾的脸,桂花香中他教她怎么样才能将烟点燃,他陪她一起去拔牙,篮球场上全场的欢呼,演唱会结束后的冷清的街道和狼狈奔来的他,故意答错题的英语考试,以及将她拉到身后保护的模样。
  夏莓忽然想到一个英语单词。
  ——Crush。
  除了压坏、挤压、捣碎的意思外,还有一个意思。
  英语老师课上讲过,I have a crush on you,意味我对你心动。
  Crush和喜欢不同,和爱不同,是一个很微妙的词汇,它是一瞬间的惊心动魄,是一瞬间的昙花一现,是一瞬间的神魂颠倒。
  像烟花,在无边的黑暗中绽放开短暂却夺目的光彩。
  夏莓忽然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句话——
  有些东西,并不是越浓越好,要恰到好处。深深的话我们浅浅地说,长长的路我们慢慢的走。
  她在这一瞬间,好像更深刻地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程清焰踩着香樟树的落叶,沙沙地朝她走来。
  然后他在她眼前站定,替她拿掉那片掉在她头顶的树叶。
  “发什么呆。”他侧了下头,看着她笑说,“头发都乱了。”
  夏莓心跳骤然加速。
  急速跳动的心脏仿佛贴着肋骨刮了过去,一路势如破竹地破开血骨,她连风声都听不到,只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她,好像,喜欢上了,她哥。
  更确切地说。
  在这一刻,她对程清焰碰撞出了一个“Crush”。
第33章 牙疼
  其实夏莓以前也不是没有在和程清焰相处的过程中心跳加速过, 但她从来都没有去细想过“为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异,她从前从来没有对别人产生过,也因此从来没有往喜欢那一方面细想。
  直到此刻。
  风很静, 路上没有人,阳光很好, 眼前的人也格外好看, 这周遭的一切都让这次的心动来得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这就是喜欢吗?
  喜欢是这样的吗?
  夏莓忽然有点手足无措。
  程清焰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醒醒。”
  夏莓在一片紊乱的心跳声中回了神:“啊?”
  “上学去了。”程清焰将从家里拿来的她的书包和校服递给她。
  “哦。”夏莓套上校服,背上书包。
  两人踩着香樟树的落叶一起往学校方向走。
  程清焰问:“真不打算回去了?”
  “嗯。”夏莓点头,“黎枝语妈妈好像是做房产中介的,我打算到时候让她帮忙找个离学校近点的出租屋。”
  程清焰抿了下唇, 垂眸看她,小姑娘垂着脑袋走路,刻意地将每一脚都踩在落叶上:“那家里的东西怎么办?”
  “等夏振宁不在家的时候, 我去拿一趟。”
  程清焰没说话,只是抬手揉了把她头发。
  夏莓脚步一顿,因为他这动作头皮都有点发麻。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一瞬间的Crush 的缘故,现在程清焰每一个动作仿佛都被放大, 夏莓脸红了, 然后别扭地脑袋往一旁偏了偏,躲开了。
  程清焰注意到, 垂眸:“怎么了?”
  “小姑娘的头发是能随便乱揉的吗?”夏莓红着脸瞪他。
  程清焰扬眉:“刚才还跳我背上晃,现在连头发都不给揉?”
  “……”
  夏莓理亏, 撇了撇嘴, “那不一样。”
  你一大男人的背和小姑娘的头发能比吗!!!
  程清焰拽着她胳膊把人拉到跟前,一只手用力蹂|躏她头发, 瞬间乱得跟鸟窝似的。
  “程清焰!”她怒目而视。
  他倒好,看着她这副样子开始笑, 肩膀一抖一抖的,然后手摁在她头顶,微微俯下身,非常嚣张地说:“我妹的头发我想怎么揉就这么揉。”
  夏莓:你是人吗?!
  她哪吃得下这种亏,立马高举着手也要去把程清焰的头发也揉乱,却被他一下抵住肩膀,他力气大,夏莓伸长了手臂也怎么都碰不到他头发。
  “你耍赖!”夏莓怒吼。
  他轻笑一声:“叫声好听的就随你弄。”
  夏莓很有骨气:“不可能!你做梦!”
  她16年人生头一回Crush,在五分钟后彻底结束了。
  到了教室,夏莓便开始写检讨,这对她来说不是头一回了,早就熟能生巧,比写语文作文可快多了。
  边写还边跟黎枝语说了要租房子的事儿,黎枝语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没多问,立马就给黎母发消息问。
  很快,黎枝语把几个屋子的照片给夏莓发过去。
  看上去都不错,面积对于独居而言绰绰有余,装修风格也都是她喜欢的,干干净净。
  她把手机给程清焰:“你看看哪个好?”
  程清焰看了会儿:“这个吧。”
  他挑了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处住宅区的房子,两边都靠近大马路,没有偏僻小路,比较安全。
  夏莓又看了看,也觉得不错,很快就决定下来。
  黎枝语又反馈给她妈妈,低着头边发信息边跟夏莓说:“那以后我空了就能去你家玩儿了。”
  确定完后,夏莓便查了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有商业街,有超市,还有一家网上口碑不错的湘菜馆,挺便利的。
  程清焰刚刚写完昨天的作业,屈指在她桌上敲了敲,催道:“快把检讨写了。”
  夏莓看了眼时间,心里掐着点儿呢,悠哉哉说:“来得及。”
  “写完检讨把作业也做了。”
  “?”
  程清焰低眸看她,扬眉:“忘了昨天说要考北外了?”
  夏莓立马把食指放嘴边“嘘”了一声,左右看了圈确定现在没人看她,也没人听到刚才那句话,低声说:“你小声点儿,这话被人听到我就要被笑不自量力了。”
  “谁会笑你?”
  “我自己都想笑我自己。”夏莓鼓了鼓嘴,“648分诶,这怎么考?”
  “所以让你把昨天的作业做了,还有不到一个月期中考,前400名。”
  “……”
  其实昨天看到北外的录取分数线后,夏莓就已经想放弃了,北京那么多大学呢,换个差点儿的也可以啊。
  但那些大学可能就离清华更远了,北外半个小时都已经算近的了。
  而且等以后程清焰去了清华,她却在一个连名字都不为人所知的野鸡大学,这差别也太大了,是在高中体会不到的差距,可能她都不好意思去找他了。
  夏莓丧气了会儿,只好收了手机迅速把那篇检讨写完,翻出一张数学卷子开始写。
  才看了两题,她就更丧气了。
  她趴在桌上,脸贴着冰凉的桌面,嘟囔:“不会。”
  “哪题?”
  “都。”
  “……”
  程清焰拿起一支笔,食指推开笔盖,倾身靠过去,看夏莓桌上的试卷。
  随着这个动作,夏莓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夏莓对烟味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经常和一群男生们待在一块儿,网吧台球厅烧烤摊,总是少不了烟味的。
  但程清焰身上的却让她很喜欢。
  因为除了烟草味外,他身上还有种特别清冽的味道,两者混杂,便让那烟草味也好闻许多,像是冰天雪地中的一点檀香。
  他细致地在草稿纸上写下几条公式定理,开口嗓音低沉迟缓,很耐心地跟夏莓讲最基础的那些知识点。
  末了,他侧头:“听懂了吗?”
  到底听没听懂不知道,反正夏莓知道自己脸快炸了。
  热烘烘的。
  破灭的Crush又复苏了。
  她垂着头试图用头发挡住自己的侧脸,却不想这样越来越热,连带着脑门都有些发红。
  她胡乱点头:“嗯。”
  “那你再把第一题做了。”
  虽然刚才程清焰说了些什么夏莓的确是没有听得很清楚,但好歹是第一题,难度不大,夏莓又盯着他刚才写的知识点看了会儿,写下一个B。
  程清焰在她耳边笑起来,声音中透着不容察觉的宠溺:“聪明。”
  那天下午,夏莓给张姨发信息确认了夏振宁没在家,于是便借口请假回去收拾行李。
  一个人出了学校。
  夏莓本想直接回家,但犹豫片刻,转身朝反方向去了一家花店买花,而后往医院方向走。
  昨天的事不管怎么样,都是她推了温媛媛才导致的。
  她没将花送进病房,只是写了张祝早日康复的卡片拜托护士送进去,而后便回家了。
  一到家,张姨就拉着她劝她别搬出去住,说她年纪这么小一个人住外面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放心吧张姨,我还真没有你想象的自理能力那么差,照顾自己肯定是照顾得过来的,只是我再也不想待在这了,受气。”
  昨天夏莓和夏振宁吵架时她虽然不在,但也已经听说了。
  夏莓是她看着长大的,真是当女儿一样,是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公主,也实在不想看她受委屈,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以后晚饭还是张姨给你去做。”
  夏莓笑了笑,说“好”。
  她上楼把常穿的衣服收拾进行李箱,因为租屋过手续还要几天才能住进去,她现在只能整理好了先放着,下回再搬过去。
  她将那些小东西小玩意儿也收起来,而后拉开抽屉,视线忽得顿了顿。
  里面躺着一个小铁盒。
  这日子一天天过,她都快忘了。
  铁盒里是上回拔的智齿,那枚——听说预示着遇见真爱的,智齿。
  夏莓想起程清焰。
  忍不住皱了下眉,
  那传说,不会是真的吧?
  她将铁盒重新收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
  夏莓衣服很多,各种各样的玩意儿也多,等收拾完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她将行李箱和袋子规规整整地码在墙角。
  至于今天晚上,她已经提前在网上订好了酒店,凑合一晚,所以又将一些零碎的必需品和换洗衣服装进一个小行李箱里。
  夏莓推着小行李箱走出卧室,
  正好,夏振宁回来了,他穿着一身西服,看上去很疲惫,踩着台阶上楼。
  夏莓脚步一顿,站在楼梯顶,手搭在行李箱扶手上。
  夏振宁也注意到她,抬眼看她,视线又下移到那个行李箱上。
  夏振宁皱起眉:“去哪?”
  “我搬出去住。”
  “你又闹什么?”夏振宁语气极其不耐烦,全然是在训斥一个不服管教的孩子的模样。
  可他从前根本就没管过她。
  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夏莓冷着脸没说话。
  夏振宁抬手按了按眉心:“在家里住着都已经消停不了,还出去住,到时候惹了事我可不会再替你去摆平了。”
  “不需要你摆平。”
  夏莓再也听不下去他说话了,拎起行李箱就越过夏振宁走下楼。
  在离开家门时,夏振宁说:“你自己考虑清楚,走出这扇门,以后就没人照顾你,也没司机再接送你上下学。”
  夏莓“砰”地甩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多可笑,她在夏振宁眼里就是一个包袱,就是一个累赘。
  对于她要搬出去住的事,夏振宁依旧没有一句软话,依旧不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父亲身份做得不称职,他依旧只是想用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用断掉她本可以享受到的益处来迫使她低头认错回家。
  而他想让夏莓认错回家的原因不是因为爱,跟爱完全没关系,他只是怕她又惹事,害他又要去替她擦屁股。
  后面几天,夏莓都暂住在酒店里。
  夏振宁也没有给她打一通电话。
  租房合同终于确定下来,夏莓交了钱,去看了眼房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和家里比是差了些,但其实她一天几乎也只是待在卧室,房子大小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夏莓联系了家政过去打扫卫生,又通了两天风。
  弄完这些才准备搬过去,已经一周过去。
  这一周来,夏莓饱受知识的熏陶。
  在程清焰的监督下,她每天都会做作业,虽然只做选择填空大题的前几道简单的基础题,但也终于从完全不懂到看到题目略微有了点思路。
  就连老师们也都称奇,觉得太阳从西边升起,课上表扬了夏莓好几回。
  也是这一周,陈以年恢复了原样,有时一翘课就半天都不在,也再也没见他去找过唐青云,更没听他提起过唐青云的名字。
  后来有一天中午吃完饭,唐青云来给夏莓送她记的笔记本,语文和数学两门的知识点。
  他们数学老师是同一个,在文科班上课时为了警醒班上几个不认真听课的,便以夏莓为例,愤愤道“就连夏莓都开始知道听课了,你们还在睡觉!”
  唐青云送笔记来的时候,正好陈以年打完篮球回教室,热烘烘的。
  上回陈以年那么高调地在众人面前说是自己在追唐青云,一时间大家纷纷起哄,嘴里还调侃说:“诶,陈哥,这不是嫂子吗?”
  陈以年扫过去一眼,淡声:“闭嘴。”
  他面色平静如常地走过去,唐青云也随着起哄看过去,两人视线轻轻一撞,陈以年淡笑了下:“借过。”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