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双还是穿着那件灰色开衫,毛衣宽大,随便一套就能出门,牛仔裤小白鞋,看着尤其舒适慵懒。
张小月瞧着,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洋气,在一看自己,皮裙搭西装,脚踩高跟鞋,但怎么看都没有模特的味道,这些当下潮流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时,咋就格格不入呢?
她想说些什么,但温双已经离开,只留给张小月一个背影,张小月又看了几眼,啧啧啧,越瞧越美。
嗯!张小月决定了,她也要去买一件灰色的毛衣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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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一处巷子里,这边是荒废的厂区,虽靠着中心地段,但平时鲜少有人在这里来。秋风萧瑟,吹起落叶纷飞。
一片荒凉。
陈祈安坐在一边的石椅上,他抬眼,眼神很平静,手指正灵活地把玩着一把小刀。
寒光闪烁间,陈祈安对面的人直接跪了下来,男人双手哆嗦着,说着一口粤语:“陈老板,不系饿干的,真的不系饿干的。”
“蒋天,”陈祈安语调平缓,不是疑问,只是陈述:“你跟着我到内地来,我这几年好像也没亏待你吧。”
“没有没有没有。”蒋天疯狂磕头,脸上泪痕交错间,一个大男人到是已经哭了起来。
蒋天说完静默两秒,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蒋天只是后悔,在绝对的钱财面前,人好像就可以不顾风险。
是啊,这几年跟在陈老板身后,有肉吃有酒喝,是陈老板在漆黑破败的香江街道救了他,现在反过来,他却鬼迷心窍地惦记上了不属于他的东西。
蒋天突然想明白,看着陈老板手里的小刀,他跪着爬过去,断断续续说着:“祈哥,祈哥,我真的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的手,我的手你全剁了吧,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我以后也不会在干了……祈哥你相信我……”
陈祈安拿着刀的手一收,他这才低头,目光正色起来:
“阿天,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现在是在内地,用词要文明些,嗯?”陈祈安轻轻嗯了声,继续说:“都是文明人,你见哪个文明人干这些勾当?”
话落,陈祈安站起身,他今儿穿着件黑色风衣,秋风带起衣摆,随着落叶一同落下的还有那一把银色小刀。
陈祈安扔下东西,只留下一个转身的背影。
转角出了巷子就是北城的一个菜市场,这边还卖水产,新鲜的鱼虾都有。陈祈安走近,那家卖虾的阿姨经常看见他来买菜,男人相貌好,年过四十的阿姨也喜欢皮相好的人,一瞧见他走近,脸上的笑都快到溢出来了。
“小陈小陈,你李姨这边都是今早才到的新鲜虾。”
“嗯,”听见声音陈祈安笑了下,他走过去说:“那便要一斤虾罢。”
李姨手脚麻利,称完又多放了两只虾进去:“小陈,还是五块啊,这边都涨价了,但是你放心,只要你来买,你李姨绝对不会坑你的。”
陈祈安点头,利落地把钱给过去。
买完虾他转身,去另一边买新鲜的蔬菜。
温双还是第一次来这边的菜市场,走到路上她把钱算了下,今天卖了30双袜子,一共收了150块钱,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好。
赚钱以后系统绝对比她本人还高兴,方才就已经唠叨完毕,进度已经过900,现在是935/1200。
温双挑了一个头发的加成,秋天以后,她发质干了不少,现在就也不知道这系统的加成对干枯打结有没有用。
思绪纷飞间已经走到菜市场了,温双拉回思绪,看着眼前这昏暗的地方,她停下不动了,因为她真的一点也不想进去!
可江明江月说好了明天要来家里看她,这江姐江妹过来,她总不能带人家下楼吃小混沌。
只好紧捏拳头安慰自己,没关系,刚穿来时她还在温家做过几天饭。
想到这没安慰着,结果是更虚了。
说实话,那会儿好像是依着原身的肌肉记忆在做饭,温双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点亮做饭技能,可随着时间流逝,原身遗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那些个什么技能也一同消散掉,没有存留。
她现在好像完全变成了自己。
“……”
温双讨厌做饭不是因为不想做饭,而是她这一双手太会糊弄了,做是会做,但做出来是什么东西她就不能保证,以至于以前没钱的时候,温双看着别人自己做饭她都特别羡慕。
后来温双就去超市买拌饭酱,煮一把面加一勺拌饭酱进去,这样又省钱也不难吃。
煮……温双视线发散,最后落在一边的水产区上,她嘴角一勾直接上前。
对呀,她可以煮虾的,又好吃又好做。
“老板娘,这虾多少钱一斤?”
李姨这一下午就卖出去一斤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涨价了一块钱的原因,这虾本来就贵,现在一涨价就更没人买了。
终于等到生意,李姨站起来笑道:“哎呀小姑娘是第一次来李姨这里买东西吧,长的可真靓呢,李姨这边的虾都是今早才到的活虾,特别新鲜的,这么新鲜的虾可不多见,六块钱一斤。”
活虾……温双看了看水池,发现里面的虾真的都在游动,她其实不太懂这方面,但活的肯定比死的好嘛,温双点头,给出热乎的钱。
“那这个李姨,我要一斤。”
李姨拿出袋子装了点水进去,随后捞出一斤的虾放进水里,最后打结递给温双。
温双接过,想了想自己可能能做的菜,她又去买了一斤猪肉,几根尖椒,一打鸡蛋,两个西红柿。
拎着这些东西,温双满载而归。
手上的东西不算轻,温双体力本来就不好,等爬到五楼已经是精疲力尽,她喘两口气后抬眼,一晃眼,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隔壁502的门前正站着一个人,似乎是在拿钥匙开锁,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温双怎么感觉这人这么熟悉呢?
“……”
陈祈安听见动静后转身,随后也是一愣。
两个人视线对上,温双一笑,她拿着菜走上前:“陈先生?这么巧吗。”
“这是第第第……”温双说着卡壳了,因为她突然有点忘了他们见过多少面。
楼梯后的墙上开着窗,光亮落进昏暗的走廊,温双站在光里,眼睫纤长,眉头却皱起来,很纠结的样子。
陈祈安顿了下,他替温双补上:“是第五次。”
“对对对,就是第五次。”温双手提着菜,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都记得,我刚想说呢。”
“嗯,”陈祈安没有反驳,顿了下,他才说:“你住在这隔壁?”
“对,”温双走过去拿钥匙开门:“我刚搬过来呢,陈先生你之前没见过我也正常。”
“好。”陈祈安若有所思的样子。
温双打开门,一转过头就见他这副样子——
男人微垂着眸,额前头发乖巧搭下,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陈先生眼睛好看,有点卧蚕,鼻梁高挺,自然是什么表情都好看了。
温双多瞧了一眼,看了两秒以后才问:“陈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祈安闻言回神,他视线从女人脸上移到女人提着菜的手上,随后落在她头发上,陈祈安出声,声音落在空荡的走廊,声调很是独特好听:
“嗯,以后就是邻居了,还不知道我的新邻居叫什么呢。”
第43章
这句话其实不太像问句, 只尾调上扬一些,温双回过神, 字正腔圆地回答,也学他说场面话:
“陈先生,要记住哦,新邻居叫温双的。”
关上门后,室内静谧,温双摇摇头,把隔壁邻居的脸从脑海里踢出去,她转而去厨房里找了一个小盆出来。解开袋子, 活虾连带着水往盆中倒,做完这些温双拍拍手, 她准备去客厅画一会儿设计稿。
这一画就是一个晚上,天不知何时暗下, 温双迷迷糊糊间,竟就靠着沙发睡了一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她熟睡的侧脸上,温双打个哈欠,没多久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她眼角分泌出生理泪水, 一抬眼, 桌子上放满了稿子,其实温双也不知道自己画了多少,她只是寻着记忆,把自己以前的设计重新画了一遍。
这些画不知不觉间竟有了一桌子,温双将这些东西收好, 她抬眼看天, 这会儿江姐江妹应该都已经上公交车,温双没洗脸没洗头直接去了一趟厨房。
嗯, 先做饭再洗脸。
厨房已经通了天然气,灶台上放着小锅,做饭不需要生火,很方便。温双打算做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盘尖椒炒肉,一盘白水煮虾。
厨房不小,但很空荡。温双没有买很多东西,桌子上只一个案板一把刀,不过对她来说也够用。
她左右看了看,嗯……先做些什么好呢?
还是先处理虾罢,温双蹲下身,视线放在角落边上的盆子里,她想了想,决定先把盆里的水倒掉。
一分钟以后——温双看着水槽里,那活虾果正蹦跳起劲,左跳跳右跳跳,只差就是要飞上天。
这些个东西好像有点过于精神了,温双看了眼自己的手,现在有点不敢上前,等了两秒以后,这些虾非但没有安静下来,有几只甚至蹦出水槽,温双赶紧退后一步,下一瞬,只见她原先站地方多出几只虾来。
温双:“……”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的手可以拿笔拿剪刀,但一碰上这副场面,还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在不收拾就只能等到江姐来收了。
温双深吸一口气,下一秒转身拉开门。
站在504的门口后,温双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手轻轻敲了一下门,一秒,两秒,却没人开门,温双又敲了一下。
或许她的领居并不在家,温双得出结论,也没了耐心准备离开,就在这个瞬间,门却被打开了,温双顺着光亮往里看。
陈先生家的格局好像和她家里有点不一样,空间更大些,屋内整洁,亮光洒在地板,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反观他这个人也是,此刻穿着一件棕色衬衫,衬衫上没有一点褶皱。脸上没有表情,眉眼深邃,陈祈安不笑的样子看上去有点难相处,温双一时间不好意思开口。
陈祈安刚在拖地,拉开门见顶着乱糟糟头发的温双时,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细看一眼,小姑娘眼神疲惫,眼皮也没什么精神的搭在眼睛上,和昨晚那精神盎然的样子大相径庭,而此刻眼巴巴瞧着他,好像有话要说。
陈祈安淡笑,念了一声她的名字:“温双,都是邻居,有事你说。”
他声音平缓,温双突然发现自己名字还挺好听,下一瞬被另外几个字吸引,温双眨了一下眼睛,笑得很灿烂:
“陈先生,那邻居间应该互帮互助对吧?”
陈祈安一顿,过一秒温双听见他笃定的声音:
“是。”
温双松了口气,领着陈祈安来到自己家,然而带着人走近以后,温双才发现自己是不是有些邋遢?
环顾室内,她因为画图,客厅的地板上还散着好一些白纸,地也是几天一拖,一尘全染,在反观厨房,一地的水渍,几只虾还在蹦哒呢。
“……”
温双有点局促,陈祈安却是没有多看,他已经走到那几只虾蹦哒的地方,顺手挽起衬衫袖子,露出一节手腕。
腕上覆着青筋,他动作利落,竟然也没有嫌弃,随手捡起那几只虾往水槽一扔,温双见陈祈安又打开天然气转而烧水。
她上前一步:“陈先生,可以把还在跳的虾直接扔进去煮吗?”
陈祈安:“……”
听见温双一本正经的声音,他几不可闻地勾了一下嘴角,语调很平稳地说:“这样好像有点残忍了吧。”
“那你烧水是干嘛?”温双不太懂做饭,但是见陈祈安这熟稔的样子,她也就乖乖站在男人身后,一脸讨教之意。
陈祈安将锅盖盖在铁锅上,侧过头问温双:“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温双点头。
陈祈安继续说:“麻烦你去隔壁厨房,把挂着的剪刀拿过来。”
领居家不好的地方就是太过于整洁,温双走过去时还有点不好意思进屋,因为她总感觉自己携带灰尘,拿完剪刀温双就干脆利落地跑出去。
其实她有点没懂要剪刀干什么。
温双觉得自己显然低估了隔壁的这位陈先生,只见陈祈安拿起剪刀,另一只手不带犹豫地拎起一只虾,他眼不眨地直接剪掉了虾的头。
那只虾一下子就掉了脑袋,但没了脑袋的虾先生也还在动,男人又用剪刀把虾的脚和须全部剪掉。
这下子,这虾光秃秃了。
温双:“……”
不是,陈先生你这样难道就不残忍了吗?
陈祈安正专心地处理虾,温双看着他重复的动作,看着一只一只鲜活跳动的虾没了生息,这样子有点奇妙,她瞧着不敢在看。温双拍拍脸,声音有些疲惫:“那陈先生麻烦你了,我去洗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