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窝中的头颅拱了拱,双臂锢的更紧了。
“阿筝——”
宋文筝有些怔忡,为他这样耳鬓厮磨的动作,也为他这句太显亲密的轻唤。
“怎,怎么办了……”
脖颈处又被蹭了蹭,道歉之音仿佛从耳边刮进了心里。
“我向你道歉,今天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我不该——”
“没事没事!”
宋文筝忙不迭的摇头,这会儿简直把刚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心酸模样全忘脑后,只一心安慰怀中人。
“我没当真的,我知道是我的行为太幼稚了,我不该在工作的时候做这种无聊事……”
脖颈处的头颅摇了摇,喷出的气息依旧灼热;
“不,不是的!”
“你做的事情不无聊,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在宋文筝看不到的地方,沈玉姝那双略带酒意的眼眸微微阖上,眉目间的神情,悲伤又脆弱。
怎么能不喜欢呢?
那是他喜欢的姑娘,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他惊喜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
可他太怕了!
怕自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甜蜜中,泥足深陷,而对方却在完成自己的目地后,扭头就走……
沈玉姝的眉头痛苦的蹙了蹙,借着酒意,他抛却矜持的又用脸颊蹭了蹭对方脖颈,然后,一口咬在了上面。
罢了!罢了!
利用就利用吧!假意就假意吧!
谁让他沈玉姝就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呢。
她若想玩,他就陪她。她想玩多久,他就陪多久。等有一天她目的达成,腻了,烦了,那自己就体面放手。
终归是得意尽欢,事过无悔!
沈玉姝的这一咬不轻,但松嘴的也很快,没等宋文筝的惨叫逸出喉咙,沈玉姝的唇舌便立马紧跟上去,瞬间堵住了宋文筝的嘴。
然后,宋文筝便僵住了。
讲真,作为一个两辈子的单身狗,宋文筝是真的很纯情的。
抛开那次醉春楼的意外事故,宋文筝她既没有与异性牵过手,也没有与异性接过吻,更没有……
咳咳,扯远了。
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当宋文筝意识到此时两人正是一个什么状态时,她先眨巴眨巴了下眼,然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通红,冒烟儿,彻底将自己烧成了一个红虾米。
老板在亲她!!老板在亲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内的小人在疯狂尖叫,宋文筝一边害羞,一边却连眼睛都舍不得闭上,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这张白晳干净的俊脸,眼珠痴迷。
而此时正在亲人的沈玉姝也终于察觉出了不对,于是他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微微睁开眼睛,然后便与宋文筝瞪大的眼珠对了个正着……
一瞬间,面皮也彻底红了个透。
“咳咳!”互相盯视两秒,沈玉姝有些狼狈的将目光移开,俊秀的面容第一次羞窘难当;
“我,我就是来为白天的事情向你道个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我,我先走了,你赶紧休息吧……”
他低着头,话没说完,就要急忙忙向外走,而这边的宋文筝,本来状态还和他不相上下呢,可瞧着她一项稳重成熟的大老板如今羞成这样,也不知怎么的,她一下子就精神了,心中不仅不窘,甚至还凭生了几分豪气。
而仗着这几分豪气,宋文筝恶向胆边生,长腿一跨,直接将刚走到门口的老板压在墙上,又凶猛反亲了回去——
呃,猛过头了。
捂着被牙齿磕破的嘴唇,再看眼和她同等姿势的老板,宋文筝无语凝额,痛苦面具。
救命,她活好烂!
两人的关系在这一次夜探中又稳定了下来……也不对,应该说比之前更加稳定。
像当初,两人之间说是恋爱关系,倒不如说是宋文筝剃头担子一头热。
大早上冒着寒风买糕点的是她,费尽心机送礼物的是她,日常相处找话题的是她,撒娇笑闹讨夸奖的也是她。
而如今,老板像是慢慢开了窍,终于开始给予了回应。
账房里的案桌从两张变为了一张,两人并排而坐,同用案桌,糕点同食,清茶同杯,不论沈玉姝手中的账册翻到哪里,只要宋文筝开口讲话,那沈玉姝的眼睛必会投向宋文筝,眉眼认真,眼神温柔……
更甚者,两人的肢体也开始有所接触,手牵手,脸贴脸,唇挨唇,两人从一次次的满面通红,进步到如今面不改色的搂起就亲,细说时间,其实也就差不多用了六个月而已。
宋文筝对自己的恋爱进程颇为满意,并躺在被窝里暗暗掰扯,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求婚为佳。
这几天?呃,好像稍嫌急躁,并且夏季也不宜办婚礼,太热了!
那快过年?呃,有点晚吧,如今她与老板日日相对,耳鬓厮磨,好几次老板都纵容她扒他衣服,手摸腹肌,若不是她实在坚定,恐怕两人早就——
嗯,她是个保守的女人,所以这种事就得等到婚后才能做,她不能逾矩!不能逾矩!
得选个近一些的好日子,嗯,好像夏季也不是不能考虑……
然而,就在宋文筝躺在被窝里,嘿嘿偷笑着,畅想着无限美好的未来时,另一边的主院,却正在迎接着狂风暴雨。
“啪”一声巴掌脆响,跪于旁边的文清吓了一跳,赶紧扑过来相拦。
“主君,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好好引导主子,主君您打奴才吧,都是奴才的错……”
沈主君一个趔趄,差点被文清扑倒在地,一贯柔弱的脸上头一次出现厉色;
“你以为你能逃过吗!”
“身为曾经的贴身小奴,现在的身边小侍,主子身上出现了这么大变化,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那要你这个小奴有什么用!干脆收拾收拾东西滚蛋算了!没用的东西!!”
文清胆寒若噤的跪下磕头,一下一下,嘴里却顾不上自己,依旧在为主子辩解;
“主君消消气,文清有罪,都是奴才的错,和公子没有关系,奴才——”
“和他没关系!!”沈主君简直要被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给气到,表情扭曲了一瞬,又见屋内除了三人没有其他,便干脆一咬牙,不管不顾的上手将儿子的衣领扒拉开来。
“看看!看看!看这脖子上的痕迹,你告诉我这事和他无关?和他无关!!”
此时本就是盛夏,天气灼人,哪怕到了夜晚,也是沉沉闷闷,热的厉害,因此沈玉姝身上就只穿了两件,一件亵衣,一件外套,还都是特别轻薄的面料,所以在他不曾反抗的时候,哪怕柔弱如沈主君,也是撕扯的轻而易举。
衣襟被撕扯的露出锁骨和半个肩头,而上面也正如沈主君所说,星星点点,红色印记,这种形状,那真是别说沈主君这个中年男子了,就连未出阁的男儿都晓得是什么情况。
无媒苟合,奇耻大辱!
沈主君气得眼圈泛红,但口气依然是凌厉的。
“林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们沈家是名门大户,岂能容你不贞不洁!你以前是沈家嫡子,如今是沈家当家人,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沈家门面,岂能放浪形骸!瞧瞧你如今作为,无媒无聘,清白尽失,你这样的行为和那些青楼小倌——”
“主君!”文清被这些话吓得面色发白,眼神怆惶。
而被生生截断话头的沈主君抿抿唇,也终是意识到自己话语的不妥之处,于是沉默一瞬,再出口,却是己改了话题。
“我也不在这里与你废话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似是累极;
“你告诉我,那女子是谁——”
从踏进这个屋子便一直沉默寡言,哪怕挨了巴掌和辱骂也不吭声的沈玉姝,到了这会儿,终于抬起了头。
他身上的衣衫依旧没有整理,凌乱不整,可他抬起的眼眸,却沉静依旧,目光灼灼。
然后,他说了踏进屋里后的第一句话;
“父亲不必问,孩儿不会说,夜深了,若父亲打骂完了,便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沈主君;“……”小脸扭曲,目眦欲裂。
逆子!逆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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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继续下去吧
看着父亲气的实在厉害, 沈玉姝的眉目微微垂下,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父亲——”他再开口, 嗓音比刚刚低了一个度,似叹似息;
“您说我无媒无聘,所以有辱门楣,那我问您,我能有媒有聘吗?”
话一出口,沈主君扭曲的面色一怔,厉色消褪,渐渐浮上了一层苍白。
“你, 你这是在怪我……”
他大睁着眼睛, 话才开头, 泪水便滚滚而落,看上去伤心又脆弱。
而沈玉姝则微垂着眼,语气更无奈了。
“我没有怪您, 我是在跟您说这件事……”
然而沈主君这会伤心的厉害, 哪还能听到解释, 泪水流的更加汹涌。
“林儿,你就是在怪我,你和你姑姑一样,都在怪我没办法拢住妻主, 让她跟外面的狐狸精跑了,这才让咱家陷入危难, 你在怪我,你们都在怪我……”
就知道又是这样!
跪在旁边的文清狠狠闭了闭眼, 一脸憋屈。
这么多年了, 每次公子想正而八经的同他讲道理, 他都哭,每次都哭,一边哭还一边委屈,活像公子是个恶人,日常行事有多不孝般。
可讲真,抛弃他的是他那花心滥情的妻主,怨他没本事的是他一父同胞的长姐,看他落魄想踩上一脚的是旁支亲眷,无能为力不敢出头的是他那自小偏爱,性子懦弱的宝贝女儿……
而这么多人中,唯有他家公子是真正站在了他旁边,先是以一介男子之身抗下家业,后面又越扩越大,狠狠打了那些别有用心的脸,彻底将主君捧到了如今地位。
锦衣玉食,亲眷巴结。
所以,他究竟有哪里不满意?
公子究竟哪里亏待了他?
文清不懂这些,可沈玉姝懂。
沈玉姝懂他父亲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无非是小时偏心,自觉以后指望的都是女儿,行事便一点遮掩都没有,不想一场大祸,情况逆转,接下家业的不是他的心头肉,而变成了他这个从头到尾都没重视过的儿子……
有点心虚,所以必须得换种法子树立威严。
他了解,所以前几年,他也一直在尽力配合,可如今——
真的倦了。
如此屋内本该道歉赔礼的两人各怀心思,一同沉默,除了沈主君那哀哀切切的哭泣声,再无其它。
然后,时间长了,就很尴尬。
沈主君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后面实在挤不出眼泪,便只能讪讪止住哭音,表情难看,屋里的气氛一时更静默了。
而直到这时,沈玉姝低垂的眉眼复又抬起,眼珠直视沈主君,终于又开了口。
“父亲,回去吧,很晚了。”
沈主君表情难看,脸面有些挂不住。
但沈玉姝没管,面对父亲,头一次冷酷无情。
“来人。”他高唤,同时将自己的衣襟拉好,声音冷冽。
“送太主君回府。”
然后在人未走远之际,又沉着脸吩咐一句;
“将后门的王婆子一家也带上,父亲既喜欢他们,那便是要日日看着才好——”
沈主君那本来正走的好好的步伐突然跄踉了一下,眼珠瞪大,眸内神色突然就变得有些惊慌。
什么情况?
林儿为什么突然这样对他?
明明像以前,林儿也知道王婆子会给自己传递消息,他虽有不高兴,可也默认了这个行为,还有以前,不论他想插手任何事情,只要在他面前哭上一哭,那事情几乎就没有办不成的……
为什么林儿突然变的这么冷酷?为什么?
沈主君想不通这些,所以内心惶惶,而在屋里跪了大半天,终于站起身的文清,却是瞪大眼珠,满心惊喜。
太好了太好了,他家主子终于立起来了!
这是一个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好事啊!!
纵观雍城大户,看看有哪个家主纵容父亲如斯,每月大笔银钱养着,奴仆成群伺候着,想往铺子里塞人的时候就帮忙塞,想拿捏着姿态训人的时候就帮忙托底,后院里横行霸道,前院里指手画脚,甚至就连铺子里,只要没折腾到根基,主子也是不管不问,随他高兴……
谁家家主这样好说话?
谁家太主君能拥有这样大的权力?
只可惜,哪怕权力已经大成这样,沈主君也不知见好就收,反而越发张狂,弄到现在,竟直接在院里安插眼线,管到了主子的私生活上……
拜托,现在他家主子又不是曾经的沈府嫡子,需要时时保持干净的名节和身子来为家族添力,如今的主子可是沈府家主,倘若身份一直不转换,那主子可是要坐在这个位置一辈子的!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他主子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聘礼媒妁这些东西,那照沈主君的是非观来讲,他家主子难道要一辈子清心寡欲?
文清的心中有些愤愤。
为了扛起危难中的沈家,主子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难不成如今,还要为了他一人的是非观,而一辈子不让女人沾身?
同为男子,他是不知道男子的身子是怎样的吗?
一辈子清心寡欲不沾女人,那公子身体难受时怎么办?夜晚辗转反侧时怎么办?看到别人有儿有女,心里艳羡失落怎么办?
哼!
不过——
文清眯着眼拍拍下摆,眼看屋内重新归于寂静,他心神一动,这下彻底忍不住了。
“主子……”
他围在公子身边,眼神故意在脖颈那里瞄了好几眼,面色欣喜,话里又意有所指;
“我听那回春堂的老大夫说,为男儿接生的产公都是要提前请的,奴觉得咱们也要备上了,到时候准备所别院,养上好几个,好吃好喝伺候着——”
沈玉姝墨眸抬起,没什么情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自个儿寻了个凳子坐下,两指按了按疲惫的眼睛,没搭理他。
文清被警告一眼,也不气馁,依旧紧跟着对方脚步,再接再厉;
“那老大夫也说了,男子的生育年龄其实很长的,小到十四五岁,大到三四十岁,都是可以的,有很多成功例子,甚至有一户乡下男子,那年龄都四十岁了,最后竟生了个双胞胎,可活泼健康了……”
“行了!”沈玉姝轻斥,浓黑的眉头狠狠蹙了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