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薄的唇瓣抿了抿,那双惯常微笑的眼眸里,此时却一点点染上阴霾。
十二岁的年龄差啊!
会有人看好他们吗?
沈玉姝不敢确定。
……
前院两人各怀心思,而此时此刻,后院之人的心思也显然不小。
后院主屋
沈主君正看似平心静气的坐在高椅上闭目,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直到房门嘎吱一声轻响,一个中年男子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沈主君这才褪下平静假面,迅速睁眼,面带迫切;
“阿顺,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
“回主子,老奴,老奴……”
那位名叫阿顺的中年男子吞吞吐吐,半晌,一咬牙;
“请主子责罚,老奴那在外院伺候的侄女说,她平日并没有见到家主有和谁亲近的迹象,说每日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若硬要说的话……”
他停顿一瞬,然后在上首主子愈加迫切的视线中,讷讷开口;
“若硬要说,那就只有日日同家主一块工作的大账房了……”
“你这老奴胡扯什么!”
沈主君还没开口,先对此提出质疑的是站在沈主君身后伺候的贴身老奴王全。
“那位账房咱又不是不知道,年龄那样小,家主怎么可能那么……荒谬!”
他憋红了脸吐出这个词儿,然后又狠狠瞪了来回话的中年男子一眼,这才将目光投向沈主君,语气不愤;
“主子,奴瞧这老东西就是在戏弄咱们,还主动跑到咱面前请功,说什么前院有熟人可以打探消息……瞧瞧这打探的都是什么,半点靠谱的东西都没有,就是来哄赏来了,真真可恨!”
跪地的男子一听这话,脸瞬间就吓白了,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辩解;
“不是,太主君,奴才没有撒谎,奴才的侄女确实是这样说的,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也不敢骗主子,奴才……”
可惜上首的人已经无心再听,沈主君清清淡淡瞄他一眼,又重新闭上眼睛,似是失望至极,而旁边王全则是怒瞪双目,直接一挥手让人滚了蛋。
屋子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寂静,半晌,沈主君才又睁开双眼,然后深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阿全,你说,咱们连那女子是谁都不清楚,这又该如何往下行事啊!”
他眉头微皱,语气忧愁,看上去真真是个为孩儿考虑却没成功的挫败模样。
……其实也不能说是假的,沈主君这趟回来也确确实实是为孩儿考虑,只是这个孩儿,却并不是沈家这儿,而是被远远养在别院的沈家真正嫡女——沈玉姝。
而王全作为沈主君的贴身奴仆,那自然是对此事门清的很,再加上自家利益……王全大脑飞转,绞尽脑汁的开始另想办法;
“主子莫忧心,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今日毕竟是第一天回来,不好太过大张旗鼓,过几天,等过几天家主放下戒心了,咱们就可以寻个家主亲近之人,银钱收买,徐徐图之……”
“唉,我估摸着够呛!”沈主君对这种主意却很悲观,眉眼郁郁;
“再想个别的吧,这招估计行不通。”
沈主君不算聪明,可在收买儿子身边人的这事上,却也是难得有几分自知之明。
毕竟,这事他五年前真干过,那时候他每日和奉承着他的一群老兄弟炫耀孩子孝顺,什么都听他的,然后那群坏东西听的腻了,便撺掇他再接再厉,将手掌渗透到主宅院落,如此才能掌握孩子行踪,近而获取更大的权利威风,那时候的他也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居然真的那般做了,然后……
然后便被迫搬离主宅,长居别府,近身陪伴女儿养病。
咳咳。
王全这会儿显然也想起了那件事,不由面色微僵,但沉默半晌,却也实在想不起有其它更好法子,便只能硬着头皮劝;
“主子……咱们这回小心点,别像上次那样大张旗鼓,想来,也是没事的,应该没事的。”
“那就是不小心被发现了,咱们也可以咬死了说关心家主感情,怕家主被人哄骗,没事的。”
眼瞧主子依旧有些犹疑,王全又想起自家那个宝贝外孙女,一咬牙,便提起了沈主君在意的事;
“主子,这事儿咱们可不能再拖了!”
“如今家主身边有了人,您想想,家主如今都多大了,若碰上心仪之人,这干柴烈火的,岂能忍得住?若忍不住,有辱门楣事小,这要真搞出个孩子来,那……”
沈主君浑身一激灵,立马从眉眼怏怏转变为精神十足,柔弱的脸上也涌现了几分愤愤;
“你说的对!这要真搞出个孩子,那咱们沈家产业还不得改姓易主?这可是咱们沈家家业,沈家的!”
王全见自己的提醒起了效果,忙跟着附合,表情愤愤的和沈主君不相上下;
“可不是!这偌大家业可是咱们沈家的,平时让家主管理管理便也罢了,可一旦家主有孕,这男子私心私情的……祖宗基业岂能落于外人之手,咱们不得不防啊!”
“是该如此!是该如此!”沈主君这会儿可彻底在座椅上坐不住了,整个人急的围着屋子转圈圈,一边转还一边嘟囔;
“我不能让祖宗基业落于外人之手,否则九泉之下,沈家的列祖列宗还不得生撕了我,更何况,咱还有瑞姐儿呢,瑞姐儿虽出身有瑕,可都六岁了……只要林儿没子翤,那瑞姐儿就肯定是下任继承人,我得赶紧想办法!”
“……”眼睁睁听着沈主君用看不上的口吻骂自家外孙女出生有瑕,王全的脸色扭曲一瞬,但为了顾全大局,却又深深的硬忍下去,强挤出一抹笑,附合;
“主子说的是,这瑞姐儿虽说出身有瑕,可她终究是大小姐唯一的子翤不是,这既是沈家人,那便对得起列祖列宗,好歹不会让沈家改名换姓,如此,主子便也算有了交代。”
“对对对,你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着,这个家得姓沈,一定得姓沈……”
门内主仆你一句我一句,窃窃私语,毫不避忌。
在这种时候,谁也没注意到,刚刚被两人撵出去的中年男子,却是没走,此时正撅着屁股趴门边听两人密谋,如此听了好半天,才悄悄起身,然后很轻很轻的朝门上啐了口唾沫,这才踮着脚,小心离开。
呸,什么东西,就这还主子呢,一群龌龊玩意儿。
作者有话说:
失算了失算了!!我发誓,我明天绝对是个大长章[羞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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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见家长
名叫阿顺的中年男子, 是沈主君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不算得脸, 但由于年岁久,也略知道一些沈家内情。
他知道沈家上代家主荒唐胡闹,为了一青楼真爱,抛夫弃子,抽走沈家大笔现钱,带着真爱远走高飞。
也知道这代的沈家家主原是不太受重视的沈家嫡子,当初为了扛下双胎姐姐扛不下的重担,这才男扮女装, 转换身份, 一头扎进群狼环伺的沈家基业。
当初的沈家是真的四面楚歌啊。
外有合作商户伺机吞并, 内有同族旁支虎视眈眈,中间还夹杂着奴仆反水,亲眷捅刀……
那时候, 怎么没人站出来说, 男子天生是有外心的人, 这个家姓沈,所以必须得由真正的沈家人来扛呢?
现在危难扛下了,家族稳固了,甚至财力名望比以往更上一层楼了……这太主君和嫡小姐倒是知道这个家必须得姓沈了。
嘁, 什么东西,还金玉堆成的大户人家呢, 要他阿顺看啊,这人还比不上自己这个卑贱奴才呢。
他阿顺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爱占便宜, 爱贪小钱, 爱出风头……但,他终究还是懂得,一件事,永远是谁做工,谁得钱,谁扛责任,谁承好处。
不然,扛责任的时候一个人,承好处的时候又一个人,那成什么人家了?
岂不成了泼皮无赖?
啧啧!
中年男子摇摇头,咂吧着嘴走远了,而身后特意将奴仆支得远远的主屋,里头的人无知无觉,窃窃密谋仍在继续。
第二日中午
在后院主屋的餐桌上,沈主君用眼尾瞄着坐于对面的沈玉姝,只觉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什么情况?
为什么林儿突然跑到后院来与自己共用餐食?
要知道,两人的关系,明面上瞧着父慈子孝,但其实背地里,真的不是很亲密。
再说了,两人的口味差异也很大。
沈主君吃东西,以前是没什么讲究的,但近几年,由于沈玉姝的富养,他越来越讲究排场了。
早餐没有二十多样不吃,午餐没有三十多样不食,晚餐那也是各种硬菜,哪怕每样只吃一两口尝尝味,那也不得削減,必须琳琅满目。
而沈玉姝呢,他的习惯和当初做沈家嫡子时没有两样,早餐清淡凑合,午餐三菜一汤,晚餐也是和前两顿差不多,省事的简直不像是这么大产业的掌权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味不同便不凑一桌,是以,真说起来,两父子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同桌而食了。
所以——
林儿到底为什么突然来和自己一桌吃饭?
难道是又查到了自己小心打探的事?
或者是……连自己与阿全的密谋都听到了?
沈主君的眼睫极轻微的颤了颤,一顿饭吃的心脏怦怦,如同嚼蜡。
然而,任沈主君在这边如何提心吊胆,又在心里暗暗筹谋,想着若儿子真将那些话说出来,自己又应该用什么话来辩驳,来争取,来……
对面沈玉姝吃饱喝足,待奴仆们都将饭菜撤下去后,他沉吟半晌,却猛然对沈主君说了个让人心尖一颤的消息。
“父亲,您想见见孩儿身边人吗?”
沈主君面色一怔,然后下意识的与旁边王全对视一眼,震惊表情久久不散;
“你,要将人带给我瞧瞧?”
沈玉姝没注意他们的眉眼官司,只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自在;
“她说,她想见见您。”
沈主君快速的眨动几下眼睛,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这……是得见见!是得见见!”
他面色上的惊喜实在太明显,明显的哪怕沈玉姝没将心神放在这边,却也注意到了。
他挑眉,墨黑眼珠直视着一脸惊喜的沈主君,反问;
“您,很想见她?”
沈主君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连忙扯出那个早就商量好的借口;
“那是当然,我家林儿孤身多年,如今身边好不容易有了人,我作为父亲,自然要见见对方,考教一下,才能安心不是,要不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岂不平白污了咱们沈家声誉……”
他这借口找的不错,真说起来,也挺有逻辑,但沈玉姝依旧眉目沉沉的盯着他,也不知信与不信,半晌,他的视线才从面色越发僵硬的沈主君面上移开,语音不明的笑了一声;
“好,既如此,那便明儿个中午见一面吧。”
“……”
人走了,厅堂里又只剩下沈主君和王全两人,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兴兴奋奋的庆贺一番,毕竟他们昨个还在挖空脑袋,绞尽脑汁的想,要如何引出沈家主背后的女人呢,结果今儿个,人家就自己撞上了门……
这不就是心想事成吗?这不就是美梦成真吗?
按理讲,该庆贺的呀。
可是——
屋内两人的气氛陷入了一种很沉闷的僵局,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足足一分钟,沈主君才终于缓慢的将头扭回去与王全对视,白净的小脸上竟有了几分忐忑;
“阿全,你说,他刚刚看我的表情……他是不是猜出了咱们的计划?”
王全这会儿的表情也不太好,他脑中正在一遍遍推理着刚刚沈玉姝的表情,语气也不自在;
“不能吧……咱可都还没开始进行计划呢,就那么一个表情……不能,肯定不能!”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越发顺溜,那笃定的语气,不仅安慰到了沈主君,还顺带安慰住了他自己;
“家主可能就是那么随意一瞧,没其它意思,毕竟主子你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常,小辈有了心仪之人,带来给长辈瞧瞧不很正常吗?没事儿的没事的!!”
沈主君也被这番言语安慰住了,忐忑的面色逐渐缓解;
“……也是,我说出的理由本就正常,没什么好怀疑的。”
“就是这个理,没事的,咱别纠结这些了,快赶紧想想,明儿个见了那女人,后续的事情要如何做,咱要如何不留痕迹的让人滚蛋,这种事情可不能让家主知晓,否则……”
“是是,是得好好想想话书……”
“……”
在这番各怀心思的期待中,朝升朝落,第二日终究是到来了。
宋文筝是在赴约前一个时辰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听完的她,傻眼半晌,随即气愤;
“今儿中午要去见人,你现在才跟我讲!!”
她气得在屋子里转圈,嗓门震天;
“我还没有洗头,我还没有熨衣服,我还没有仔细整理自己,我还没有挑好配套靴子,我还没有——”
“沈玉姝啊沈玉姝!你这是在故意整我吧你!!”
一旁坐着的沈玉姝面带茫然,语气无辜;
“怎么那么多事儿?我就想着,我要是提前一天告诉你,那你晚上肯定睡不着觉,就像前两天,你不就一夜没睡?两个大黑眼圈都出来了,我这不就想着让你好好睡个觉吗。”
“睡好觉!我睡那么好的觉干什么!这种事情我得提前准备啊,更何况——”
她在手忙脚乱中抽空瞪了沈玉姝一眼,语音气恼;
“你为什么不早上跟我讲,要是早上跟我讲,我还能有至少俩时辰的准备时间,俩时辰!”
呃……
沈玉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下不挣扎了,很自觉的垂下头,终于老实听起了训。
是啊,为什么不早上跟人说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对方在床上黏黏糊糊的抱着自己,他不舍得撒手啊!!
两人自误会解除后,那实质感情也进步一大程,虽没到夜夜厮守一块的程度,但两人日日黏糊一起,这偶尔有个你主动我主动的,却也是不推不拒,水到渠成。
毕竟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旦尝过情/欲,禁不住的。
而昨日,便是那沈玉姝主动邀欢,两人胡闹到半夜,然后清晨起床,又黏黏糊糊的腻在一起,你亲我一下,我亲你一下,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