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家主是儿郎(女尊)——落雁沉鱼【完结】
时间:2023-10-17 23:07:22

  跨出门槛,他沉默的端着那碗还剩小半碗的饭,刚打算走进厨房,填饱一下自己饥饿的肚子,不想,刚走两步,另一间屋子的房门便“嘎吱”打开,然后从里面走出一个满脸苦相的干瘦老头。
  阿树抬头看一眼,又立马低眉顺眼;
  “爹爹,您还没睡午觉呢?”
  老头点头,语气敷衍;
  “嗯,还没呢,等会儿睡——”
  说着话,他往这边走近,伸长了脖子去看阿树端的托盘,待阿树意识到这种动作是什么意思,慌忙想后退一步时,对方却已经达成了目的,整张老脸微微笑开,伸手就将托盘上的饭碗端走,一边笑眯眯的;
  “哎呀,这浑孩子,竟没把午饭吃完,瞧瞧多浪费,这刚好你婆婆那一碗没吃饱,倒是正好端进去再让她填填肚……”
  阿树泛白的嘴唇抿了又抿,努力鼓起勇气,用正常音量开口;
  “爹,婆婆都吃了一碗饭了,我还一点没吃呢——”
  然而,回应他的是房门“砰”的一声,以及屋里面得意洋洋的邀功声;
  “老婆子,快来看看,咱闺女午饭没吃完,我把剩下的都端来了……”
  “……”
  阿树颓然的垂下眼,最终还是摸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一步一步脚步沉重的回到了厨房。
  至于没了剩饭,他的午饭吃什么?
  呃——
  拖着臃肿的身子,他自柴火最底下扒拉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小土豆,又很爱惜的吹了吹上面的灰,这才小心翼翼的将其埋在尚有余温的锅灰里面,坐在灶前,静待焖熟。
  而在等待的间隙,他微微垂头,用手摸着自己大的出奇的孕肚,再想到生育了六个孩子的王叔信誓旦旦的和他讲,说他肚子里绝对揣了两个崽的事,不由面上浮起抹慈爱之色,同时喃喃自语。
  像是对肚中的孩子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
  “孩儿啊,你们怎么敢选我做你们爹爹的?爹爹是个没用的,小时候被爹娘卖,长大了,妻主厌恶,公婆不喜,他们没一个把我当人,都把我往死里磋磨……”
  说到这里,他又摸了两下肚子,白净的脸上头一次出现倔强;
  “不过没关系,我不会怕的,你们既选了我做爹爹,那我就算再没用,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你们俩,可真就是我后半辈子所有的指望了……”
  ……
  大中午的,天气炎热,没人会往厨房跑,所以男子在厨房开小灶的事情没人知晓,而小院光线最好的东屋,周如冰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午觉了。
  很难得的,在这种肚子晃晃悠悠,因为没吃饱饭而难受的时候,她终于开始有了那么点后悔。
  “该死的,当初怎么就着了那贱人的道了呢!”
  脑中想着这几个月的痛苦生活,再算算欠下的账还需要多久才消,心中越想越气,越想越怒,想到最后,她整个人蹭一下从床上坐起,条件反射就想踢砸周边东西,但环顾周围,再想想比脸还干净的兜,她终究还是强压下了那股怒火,选择了最便宜的出气方式——疯狂捶床!
  一边捶,她还一边骂;
  “贱人!贱人!贱人!”
  “给老娘玩仙人跳,娘的,真是个贱人!荡/夫!
  “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我弄死你——”
  说来悲愤,半年前,她周如冰还是那个沈家铺子的大账房,年轻有为,众人艳羡。
  可奈何后面棋差一招,惹了沈家主厌弃,被赶出沈家,脸面全失不说,还被她那亲戚落井下石,直接寻个理由赶出了沈家铺子。
  本来这也没事,毕竟她有本事在身,到哪儿都能混口饭吃,那时她本还打算先选个其它商铺做着,然后再慢慢图谋沈家主那边。
  既然心急坏事,那她慢慢图谋总行了吧?
  毕竟,她可是熟知剧情的穿越者,只要她多用些心,那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可结果呢?
  心里的雄心壮志还未施展,她居然遇上了仙人跳!!!
  那天她心情不好,本来去暗巷,是去找她的老情人桂青发泄呢,可走到半途,却被一貌美公子迎面撞上。
  说真的,那公子是真美啊!
  清灵秀气,盈盈眸光,那一抬眼,一勾唇,清纯中带着妩媚,妩媚中又透着灵秀……
  有点类似21世纪的娘炮明星,哪怕身上没多少男子气概,可因其精致的眉眼,纤细的身段,也足以引得大部分女人为之疯狂。
  而周如冰在那一刻,也确确实实上头了。
  那公子佯装崴脚倒在她怀里,眉眼传情,又羞又涩,然后就是一番你来我往,谈天说地,我讲讲我的苦,你说说你的闷,说来说去,逐渐上头,然后黏黏糊糊的往男子院落去走,再然后——
  她就被仙人跳了。
  八十两啊!
  她整整被讹了八十两啊!
  周如冰刚开始还想反抗,可奈何那男子身旁的女子是个混黑的,闷上麻袋一通打,那真是差点没把她打死。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周如冰不想死,于是憋憋屈屈的,她也只能接受了这个讹诈。
  一百两,她手里压根没这么多钱,那怎么办呢?
  从工资扣呗!
  那件事发生后,为了避免三天两头挨顿打,她也不敢歇了,赶紧马不停蹄的找了个账房工作,每月二两的月钱,她简直连影都见不着,直接由掌柜和那女人面对面交接,一文都不给她留……
  八十两,她被讹诈的那天给了十两,然后又被拿了三个月工资,加一块也就是十六两,那还剩余——
  “砰”的一声,周如冰的身体重重砸在床铺上,满脸狰狞的闭上了眼。
  三十二个月。
  以她现在的工资,她还要两年多才能还清啊!
  救命!她要怎么办?
  这个世界的便宜父母压根指望不上,一个天天钓鱼喝酒,除了吃饭睡觉都不回家。一个病病殃殃的窝在家里,就会做些手工补贴。
  全是窝囊废,屁用都没有。
  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翻滚,直把床榻都弄得一团糟后,她才似想到了什么,猛的睁眼,眉眼惊疑。
  话说,她今日是不是原本可以挣一笔钱的?
  记忆回溯,大脑清醒,她犹记得当时自己说沈玉姝必死时,那贱人茫然的神色,想来对此事全然不知,那自己若以此为突破,卖她个半真半假的乱消息,然后定价——
  她激动的又从床上窜起来,双手一击巴掌,清秀的脸上不复狰狞,反而眼珠晶亮,带着股极致兴奋。
  对啊,多好的主意啊!
  当时的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反正那女人又没看过番外,也不清楚自己卖的消息真假,那自己就先糊弄着把钱挣了,等沈玉姝死了,那女人就自身难保,哪还有精力找自己茬……
  完美!真的完美!
  想到弄钱法子的周如冰也不睡了,赶紧一溜烟从床上下来,穿好外衣,蹬上布鞋,然后火急火燎的就往外跑,那速度,直把厨房里正偷偷摸摸啃土豆的男子吓一跳,茫然抬头,四面环顾,这才顺了顺心口,安心的又啃起了剩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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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又一项赚钱技能
  至于匆忙冲出去还能不能找到人……
  那自然是不能的!
  宋文筝此时正待在医馆看伤, 掀开衣服,腰腹处有好大一块青紫, 且更重要的是——
  老大夫语音缓缓;
  “姑娘受的这脚刁钻,不仅有外伤,内伤也颇为严重,需得安心静养,药材滋补……”
  懂了,这是踢到内里肾脏了。
  宋文筝放下掀起的内裳,很是阴郁的叹了口气。
  当天下午,她没回府, 也没苍蝇似的闷头乱找, 而是捏着钱袋, 转头拐进了这片区域最大的牙行。
  这个时代的牙行,从小到大,天差地别。
  小的那种, 就类似电视剧里演的, 天灾时下乡收小子, 以低廉的价格将人买回,再费些心思,喂几口饱饭,好好洗涮洗涮, 然后便从搭上的门路卖出。
  像这种,那顶天好的也就是被大户人家买回去当小奴, 次一点的,是被殷实门户买回去当童养公, 或是贴身奴, 然后更差的, 就是沦落到烟花之地,开启那一辈子都洗不掉的耻辱人生。
  雍城中的小牙行很多,哪怕其中内情有些出入,但几乎大差不离,毕竟都是家庭作坊,平头小户,实在没得门路搭好资源。
  而大牙行,那就不一样了。
  大牙行内里涉猎极广,它们也包含贩卖人口业务,可这方面只占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其它的业务,比如类似中介,租卖周围房子,给铺子里,厂子里,绣楼里,介绍合适的人才做工,赚取佣金。
  还有哪家富户想收拢田地,采买佃户,购置庄园,打探消息……只要佣金足够,它们都管。
  主打一个资源充足,门路齐全。
  而宋文筝踏进来的目的,则是想用银钱买些那个老乡的消息。
  她与那个老乡一共见两次面,至今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住哪里,穿越的契机是什么……
  好吧,她并不好奇这些,她如今迫切想知道的是——
  那女人说阿林入秋那天会死,这句话,究竟是愤恨之言,还是确有其事?
  宋文筝不想相信。
  可想起对方言之凿凿说的什么后补番外……
  她又有些怕。
  还差二十多天就要入秋了,她要抓紧时间查清楚,她必须得和对方面对面深谈一次,她必须要见到对方,她必须——
  长长呼出一口气,宋文筝眉眼冷冽,一往无前。
  牙行内,空间宽阔,人流如织,有大户丫鬟采购奴才,也有小户平民找工待选,更有乡下果农挎着大大的篮子,挨个对牙行中的工人发果,龇着一口大白牙,笑脸璀璨,就指望着对方赶紧为自己找些销路,以防果子烂在地里……
  人很多,都很忙,但因着每批客户身边都跟着位牙行人员,倒也不觉乱糟,反显有序。
  宋文筝刚从大门进院,便立马被眼尖的工作人员瞅到,对方是三十多岁的胖大婶,态度热情,笑容是培训过的八颗牙标准,颇有大店风范。
  “这位姑娘,请问您是有什么诉求?”
  她脸上的笑容热情,细细长长的眼睛却在宋文筝没注意到时,快速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笑容变大,更殷切了。
  “我们牙行涉猎极广,姑娘放心说,那基本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办不到……”
  宋文筝客客气气一点头,既来求助,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劳烦,我想查个人。”
  说罢,她从衣袖里掏出刚刚自己在药馆借用纸笔画出的肖像,平摊舒展,语气温和;
  “就是画上的这个人,约摸二十岁上下,半年前在沈家名下的铺子当账房,后来因为一些事被辞退,家里应该住西边……”
  搜肠刮肚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宋文筝郑重的将宣纸放在胖大婶手里,最后交代;
  “我想知道这个人全部的生平,年龄,名字,做工地点,家庭情况,以及周围接触的人和日常行动范围。”
  沉默两秒,觉得实在没什么遗漏的了,宋文筝才轻轻点头;
  “我的要求就这么多,婶子算下价吧,我知道牙行的规矩,先付定金是吧?婶子先算价,我看我手里的现银够不够……”
  拽下腰间钱袋,正待将里面的银钱倒出,对面胖大婶却突然开了口。
  “这画像……”
  她将图像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询问出的问题,不是宋文筝提出的要求,也不是寻人上的困难,而是——
  “姑娘这幅画像哪儿来的?出自谁手?”
  她一只手缓缓抚摸了下上面的图像,表情惊疑;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种人像,不过寥寥几笔,可却传神极了。”
  “妙啊!妙啊!”
  宋文筝掏钱的手一顿,抬头瞅她一眼,表情有些不自在;
  “就……我随便乱画的。”
  为了平心静气,摆脱浮躁,她曾经自学过一年的素描,如今想找人,又没有其它线索,便自发捡起了这个手艺,用炭条随意描画,勾勒出对方的外表形貌……
  也怪她常年深宅,孤陋寡闻,她着实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没有这种图画?!!
  听她这样说,牙行胖大婶一惊,随即喜笑颜开;
  “哎呀,真是姑娘画的?”
  “姑娘厉害呀!我吴老三在牙行这么多年,那南来的,北往的,自问也算见过世面,可姑娘这种画法,那真是仅此一份,着实稀罕……”
  宋文筝“嗯嗯啊啊”,不太自在的接受了她的赞美,等她惊叹稍停,宋文筝长嘘一口气,刚想拐回刚刚的话题,不想对方小嘴叭叭叭,又开了口。
  “姑娘是探消息是吧?”胖大婶目光灼灼,眉眼兴奋;
  “按姑娘所说,不知姓名,不知年龄,只提供一张画像,就想挖出对方生平的要求,哪怕在我们牙行,也是颇有难度,要价极贵……”
  宋文筝眉心一跳,大脑迅速盘算起自己目前所剩的银两,然而不待她开口,对方又开始叭叭;
  “若姑娘银钱充足,那就当在下是放屁,可若姑娘想省些银钱,那不知咱们可否做件生意……”
  宋文筝;“……”
  一炷香过后,宋文筝拿着多少钱进来,依旧拿着多少钱出来,分文未留不说,手里还捧着对方硬塞过来的大果子。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到门口,客气道别。
  胖大婶乐颠颠的,眼角都被笑出了皱纹;
  “姑娘放心,我们牙行路子广,效率高,姑娘既将事情交待给我们,那不出三日,我们定将结果双手奉上。”
  她停顿了一下,又笑眯眯的;
  “只姑娘千万莫忘了,明日清晨——”
  宋文筝点头,也笑容疏朗。
  “吴婶子放心,我明日清晨定如约而至,万不会懈怠。”
  如此,两人拜别,门口分离。
  那吴老三目送宋文筝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也未消散,乐颠颠转身想回去,却被后面凑上来的同事吓了一跳。
  “老孙,如此偷偷摸摸,想吓死人呀你!”
  她拍拍胸口,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转为怒容。
  老孙也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体型干瘦,尖脸猴腮,看上去不太讨喜。
  两人这段时间正在竞争牙行里的管事之位,互不待见,是以这时碰见,真真没一处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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