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馆闭春寒——诗灼灼【完结】
时间:2023-10-17 23:08:56

  她的眼中蓄满泪水,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第63章 六十三章
  ◎你喜欢我吗◎
  房内的烛火昏暗, 她抱着花暮锦的手臂,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衣袖中, 双肩颤抖,发出呜咽声。
  花暮锦只轻轻拍着她的背,他听着云卿姿的哭声,喉咙哽的生疼。
  半晌,云卿姿才抬起头来,鼻头眼眶都是红红的,她醉醺醺地攀上花暮锦的脖子,花暮锦身形不稳, 坐到了羊绒地毯上, 一只手撑在地毯上。
  云卿姿与他隔得极其的近, 他的鼻腔被酒气迅速占领,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云卿姿的瞳仁微闪,眼中却不甚清明。
  “你喜欢我吗?”
  花暮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住, 那一瞬间, 他的心不受控制, 一点一点,不规律的跳动。
  虽然知晓她是喝醉了,但花暮锦仍旧回答她。
  “是,我喜欢你。”
  云卿姿嘿嘿一笑, “我也…我也喜欢我自己。”
  而后松开他的脖子,歪歪地靠在花暮锦怀中, 他身上有好闻的,另她着迷的气息。
  花暮锦失笑, 一只手扶着她的脊背。少女闭着眼睛, 脸颊两侧依旧泛着微红。
  “……我该是谁呢?”
  她又开始说胡话, 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花暮锦不懂她的意思,只是温柔的安抚她。
  “你是阿景,是云家阿景。”
  她闻言一下子睁开眼从他怀中挣脱,喊道:“我不是!我不是云家的!我是…”
  她又顿住,抱着头哭了起来。
  “……小娘说我不是她的孩子……那我是从哪来的呢……”
  她小声呢喃,花暮锦眉头微皱,她到底在说什么,他半句都听不懂。
  他将云卿姿揽进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脑,“头疼就别想了。阿景,今夜的孔明灯是你点的吗?”
  怀里的人逐渐安静,脑中思索着他的话。
  半晌,她才开口:“我们都在为你祈福。”
  “弗庸要常乐如宁,顺遂平安。”
  花暮锦眉眼舒展,松开了云卿姿,看着她的眼睛,“好,我们都要顺遂平安。”
  哭闹了半天,云卿姿有些累了,上身趴在椅子上,眼睛忽闪忽闪。
  酒气好像散了些。
  花暮锦起身去端了醒酒汤,哄着她喝了半碗,她今夜喝了许多酒,明日起来怕是要头疼。
  他问云卿姿要不要起来去睡觉,云卿姿直摇头,分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他去内室取来狐裘,将她包裹在里面,白日里穿的那件进门的时候侍歌就帮她脱下了。
  花暮锦动作轻柔,但云卿姿还是惊醒,迷迷瞪瞪看着他,“是要送我回去了吗?”
  “嗯,我送你回去。”
  云卿姿又半闭着眼睛,从袖中摸出什么东西递给花暮锦。
  花暮锦接过,对着烛火看了一眼,和田青玉莲花坠,瞧着手法过于稚嫩,好些地方都有破口,不像是店里卖的,况形状太小,看不出作何用的。
  面前这位醉着,怕也想不起来,明日再问她吧。
  他原是想唤侍歌进来,思索一番后,将帽兜给她戴上,轻轻抱起她,出了房门。
  侍歌见他抱着云卿姿出来,并未言语,只是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抱着云卿姿沾了雪的斗篷。
  云卿姿半睡半醒,抬眼时发现是花暮锦抱着她,动了一下。
  花暮锦低头看她,以为她被抱着不舒服,“马上就到了。”
  “弗庸,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她的嗓音因着喝了酒的缘故,带了写缱绻软绵在里头。
  这是他收到过最喜欢的祝福。
  她只有在喝醉了的情况下才会叫他的小字,花暮锦想,什么时候可以听她在清醒的时候唤他小字便好了。
  将云卿姿送回来房后,他便回去了,折腾了这半天,已是亥时。
  他将坠子收入盒子中后,独自一人进了密室。
  云卿姿说的话奇奇怪怪,什么她不是云家的人,不是薛小娘的孩子,他怀疑是薛素与她说了什么。
  薛素被关在密室这些天,除了见过每日送饭的郎君外,就在无人踏足。张升被关在另一处她也见不到人。
  忽的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侍歌。
  抬眼去看,却只见是一个身形颀长,样貌隽秀的郎君。
  “你与阿景说了什么?”
  小郎君挺拔的站在那里,眼神凉浸浸,让薛素浑身起了寒意,虽然瞧着是个少年,但却令她感到了压迫。
  薛素快速眨眼,“我…我知道的都说了……”
  “那就再说一遍。”
  薛素忙不迭地点头,这回不敢再耍任何心眼,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花暮锦听的直皱眉,薛脂凝不是真的薛脂凝,他问道:“因为被你诓骗进了云家,她便杀了你的孩子?你确定还有什么没说吗?”
  他死死盯着薛素,眼神越发冰冷。
  “我可不是阿景,会对你手下留情。”
  薛素一时连呼吸都放缓了,她瞧着这人不是吓唬她,若是真逼急了他真的会杀了她。
  她哆哆嗦嗦地开口。
  “……是……是我和宋娘子身边的妈妈给她灌了红花,她终身不能有孕……这才报复我的……”
  花暮锦眼睛眯起,“你告诉阿景的?”
  薛素连忙摇头,“我没有说,我……我是打算将这个作为筹码的,若不是你问我,我绝不开口的……”
  “你最好给我把此事烂在肚子里,若叫第三个知晓,我一定亲手杀了你,将你剥皮抽筋,死无葬身之地。”
  他神色阴戾,目光冰冷如薄刃。
  薛素被吓得不敢呼吸,只忙点头。
  花暮锦离开了密室,他身上罩着一件兔毛斗篷,望着院中挂着的八角花灯,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都连起来了。难怪她来要悄悄去往扬州,又是找李主簿又是找顾珩,原来她是要查薛脂凝,她说是薛脂凝说她不是云家的孩子。
  说明她在京城时便知道了此事,又因薛脂凝是扬州人,这才想来法子要在姑苏久待,实则去往扬州查薛脂凝生平。
  花暮锦的心口忽的一疼,云卿姿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难怪她如此抗拒与他诉说此事,身世之谜,让她变得更为胆怯。
  他有些心疼,她今夜哭的如此痛苦,原来都是为了这事。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她是谁,该是含了多少委屈。
  他有些懊悔,他早该发觉的,可是竟让她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花暮锦觉得喉头哽住,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而又刺痛,眼底像是染了血色,变得通红,他长舒一口气,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翌日一早,云卿姿从宿醉中醒来,她头疼不已,昨晚上喝的实在太多。
  她隐隐记得自己看见了花暮锦,还与他说了话,她抬手揉了揉额角。
  怕是做梦了。
  侍歌听见她起身了,进来服侍她梳洗。
  云卿姿洗着手,余光瞥见桌上开着的锦盒,里头该装着的东西不见了,她忙问:“玉坠子呢?”
  侍歌抬眼去看,“娘子当真忘了,昨夜您已经将礼物送出去了。”
  还闹的天翻地覆。
  云卿姿道:“送出去了?”
  那就说明她昨夜的确是见到花暮锦了,那不是梦。
  她顿了顿,又试探问道:“我……昨夜,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侍歌皮笑肉不笑,“也不算出格,只是非要拽着世子殿下又哭又闹,闹了大半个时辰才睡下而已。”
  她说的风轻云淡,云卿姿的脸却倏地红透了,她捂着脸颊。
  完了完了。
  侍歌笑着,安慰她:“不是什么大事,娘子不是喜欢殿下吗?这般亲近些也是好的。”
  她在心中轻叹,若是没有那些污糟事,也不知道娘子会将心意瞒到何时。
  “那怎么能一样……”云卿姿捂着脸,闷闷的声音从指缝中漏出。
  她昨夜怕是比侍歌所说还要出格,她有些懊恼,怎么的就喝了这么多酒了。
  这下没脸见人了。
  她才梳洗完,便有使女报花暮锦过来了,云卿姿原是想躲,但咬咬牙还是出去见了,大不了就说自己全然记不得昨夜做了什么,花暮锦总不会拿这个取笑她才是。
  她到时,花暮锦正喝着茶,见她后便是笑。
  “怎么样,头还疼吗?”
  云卿姿如实点头,“是还有一些。”
  花暮锦招手,便有使女端着一杯浓浓的蜂蜜水上来,她接过,小口小口地喝。
  他见她喝着,拿出昨夜她送的和田青玉坠子,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他研究了半晌都没看懂。
  云卿姿看了一眼,原来真的送出去了。
  “我见殿下有柄扇子,便做…买了这个坠子,做扇坠或是剑坠都是好的。”
  “小小薄礼,还望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她垂着眸子,略带了些局促,这坠子她雕的很慢,手法也不甚娴熟。
  花暮锦笑了一声,嗓音柔润。
  “是你雕的吗?”
  云卿姿抬起眼帘,“很明显吗?”
  虽然不是很完美,但也不至于一眼就看出来吧。
  他的目光深深,直直地看着她,眼底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我很喜欢。”
  云卿姿的心头猛地一跳,他说的到底是玉,还是别的。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试图掩饰她的慌乱。
  正了正心神,她又掀起眼皮,望着花暮锦。
  “我……昨夜只是送了礼,闹了殿下一会儿,没说别的什么吧?”
  花暮锦只抿着唇笑,她心中多了几分慌张。
  见他摇头,她才放下心来。
  还好没有胡言乱语。
  花暮锦见她长舒一口气,潋滟的桃花眼不由得沉了沉,她果然还是怕,怕他知晓,他几欲张口,却又停下。
  再等等吧。
  作者有话说:
  撒花撒花祝小柿子生日快乐!!!
第64章 六十四章
  ◎荼白◎
  转眼便是腊月, 天更冷了些。
  京城各处都在下雪,云家与虞家定下了亲, 成亲的日子定在来年四月初七。
  快要过年了,四郎君也从书院回来,苏大娘子这些日子拉着他相看合适的小娘子,云舒窈的亲事她不着急,沈家早就来问过,两家便也口头定下了。
  因着云砚卿要成亲,总不好大房两个妹妹都不在,云家便书信一封回了姑苏, 要云卿姿开春便可回京城, 而云卿鸾还需在姑苏待满七月。
  书信是递给角门的, 说是给云卿姿的,寻双去取了回来。
  云卿鸾看完书信,心下一定, 模仿着字迹, 将唤云卿姿回京城的话隐去, 其他的原原本本抄录一遍,待笔墨干透,这才借着请安拿去给陈氏看。
  长房长子成亲乃是大事,可是她们一家都走不开, 便只让等着开春以后将贺礼送去。
  陈氏又将这个喜事写信给在蜀地的云常一家。
  京城没说让云卿鸾回去,她看起来也并未有异议, 当时云笺写信来也并未说明为何要将她留在姑苏,但陈氏多少猜出, 她许是犯了什么大错, 这才送回来的, 不过她也不会用别样的眼光看待云卿鸾就是了。
  云卿鸾倒是想写信告诉云卿姿这事,但云卿姿自从去了徐州便再没有回信,她也不知道该寄往何处,只能等着云卿姿来信。
  -
  云卿姿这些日子都不出门,也不提要去看荼白的事,侍歌见她这般也不催促,只是问薛素如何解决。
  这女人留着也是麻烦,但她又不肯随意取人性命,便说等过几日再说。
  她们来徐州一月有余,还未给云卿鸾送去书信,云卿姿这些日子忙的倒是忘了,吃过午饭便让侍歌送信去姑苏。
  她正在院子里与侍歌岁桃堆雪人,荥饯神色匆匆地过来,说是荼白看着好像快不行了。
  云卿姿一惊,手中的雪团子掉了,侍歌不是说只是人被关着,但瞧着挺有精神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她不再踌躇,换了件衣裳带着长帷帽便与荥饯出门。
  长邺巷地处繁华长街,关押荼白的宅子只是隐匿在其中的一间。
  守着荼白的人已经让荥饯等人引开,她们并不打算截人,只是打算问几句话。
  小小的宅院脏乱不堪,云卿姿边走边皱眉,好好的人被关在这种地方,没病也会变得有病。
  侍歌上前推开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有光亮照了进去,云卿姿才瞧见地上的人。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上的女子乱发披面,一身破旧的一衣裳布满血污,最触目惊心的便是她的肩胛处被铁具刺穿,整个人仅仅只维持着一丝清醒。
  竟是琶刑。
  薛脂凝到底是有多恨她,居然对心腹处以如此极刑,哪怕是是侍歌,见状也不由皱眉。
  云卿姿蹲在她面前,试图唤她:“荼白,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荼白闻声动了动,只抬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眸子看她。
  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云卿姿抬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又取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才问道:“我是来问你几个问题的,你放心,我会带你出去。”
  她原先只打算问完就走,但看到她现在这般样子,又于心不忍。
  荼白微微张嘴,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希翼。
  薛小娘途径徐州时,便让人将她囚在此处,为的就是引出云卿姿,她想说话,但一用力,喉咙里就直冒血沫子。
  “小娘在成为薛脂凝之前是谁?还有,我又是谁?”
  她并不拐弯抹角。
  荼白的眸子闪了一瞬,没想到她居然已经查到这了,她脑中突然想起薛小娘临走前的话。
  她若是想要活命,想要她妹妹活命,就要对不起别人,她当时有些不明白,但现在听到云卿姿说的话,她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
  她自问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许多都是逼不得已才做的,薛小娘既然说了这话,那定然是将什么都算到了,她要让云卿姿永远得得不到答案,起码在她不允许的情况下,云卿姿永远也不会知道。
  她张嘴,说不出话,只呜咽着啊了几声。
  云卿姿皱眉,看向侍歌,侍歌也不明白,她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能说话了?”
  荼白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去,她被关到这个鬼地方时,便被薛脂凝逼着灌了哑药。
  哑药不是让人一瞬间失去声音,而是一点一点蚕食她的嗓子,让她在三个月内完全失声,现在她还能发出一些一声,再过不久她就完全失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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