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馆闭春寒——诗灼灼【完结】
时间:2023-10-17 23:08:56

  裴褚和寻侍歌之事本就不能瞒许久,况且云卿姿也曾暗中帮侍歌寻过,只是时隔太久没有踪迹,如今褚和主动出现,正巧也遂了侍歌的愿。
  “侍歌应当同你说起,她有个竹马姓裴,自少时两人便失去联系。此人如今也寻到了京城,今夜怕就是要找侍歌。”花暮锦同她解释。
  既然已经定亲,那便没什么可瞒着云卿姿的,花暮锦凑近她的耳畔,压低了声音:“此人名叫裴褚和,如今是齐王的手下,齐王野心勃勃,我此番去稽越便是为他。”
  “裴褚和此人武功不凡,如今又是齐王的心腹,我想策反他,便要用到侍歌。”
  他话只说到这个份上,但云卿姿聪慧伶俐,自然听懂了其中的玄机。
  “回去我便会与侍歌说此事,不过殿下,侍歌会如何我并不能逼迫她。”
  花暮锦也点头:“这是自然。”
  正厅至门房不过两刻钟,他们却走了许久,温大娘子与翊王妃早在门口等他们。
  云卿姿慢慢地走,脑中却在想别的。她记得,墨夭递的信其中便有郢丘,莫非薛小娘与郢丘的人也有关系?
  她心中将一起串了起来,若记得不错,头一次与她相看的李家,他家的二娘子便是齐王妃,黄家与李家私下有往来,好巧不巧,薛小娘给大娘子的名单上便是这两家。
  薛小娘一个深闺妇人,也不是执掌中馈的大娘子,如何得知京都城有哪些闺秀与郎君?又怎能从这些人中挑出李、黄两家。
  只此一种可能,那便是她背后的推手让她做的。
  两姓联姻,便是最好拉近对方的手段。
  如今朝堂紊乱,外戚动荡,若是如花暮锦所言,齐王野心勃勃,云家便是首当其冲,内阁首辅,文臣之首,他们便是为这这个位置这才将薛小娘安插入云府后院的。
  可云卿姿有些想不通,若是早早预谋,为何是安插一个小娘,而不是去续弦之时安插一个主母?
  这些事太多太乱,只能慢慢查。
  “顾珩如今在京城,你要万般小心,那人心思深沉,不是好对付的。”花暮锦倏地想起顾珩,他眉头紧了紧,顾珩说不准也是齐王的人,不然不会紧盯着云家不放。
  离门房还有一小段路,两侧的下人也逐渐多了些,云卿姿悄悄把手放了,又端在腹前。
  “我知晓他的为人,一定会小心。”
  她是避着顾珩了,可是云卿鸾好似与他越走越近,回去她还是要提点几句,顾珩这人手段颇多,卿鸾年岁小,就怕着了他的道。
  将温大娘子与云卿姿送走后,翊王妃这才长舒一口气,这定亲宴也办了,将来怕是只有翊王府出事这亲事才能作罢。
  不过想来也不可能。
  翊王妃望着云府的马车走了,这才转身朝里走,“你何时动身去江宁府可与阿景说了?夫妇一体,虽还未成亲,这些事你也不能瞒着她。阿景聪明伶俐,不要将她同一般的小娘子相提并论,朝堂之事该说的你还是要与她商量。”
  花暮锦闻言点点头:“母亲说的话,儿子记下了。”
  翊王妃见他这样也未在多言,花暮锦这性子便是如此,他心中有数便好。
  回云府的路上,云卿姿是与温大娘子同乘一张马车,云卿鸾早早便回去了,是以并未跟着一起吃饭。
  与侍歌要说的话也只等回了房中才能开口。
  温大娘子下了马车便朝着库房去,今日事多,云卿姿的嫁妆包括翊王府送来的聘礼都还未整理,她手里留着单子只等着收好了便送去给云卿姿。
  翊王妃送来的聘礼该怎么归还得等云笺回来商量,是全都划在云卿姿名下带走还是留一半在府里,这些都得与云笺商量了才能定夺。
  云卿姿回了花朝筑便命人将屋外守好不许旁人靠近,庆皓等人早在提亲那日便回了云府,如今花朝筑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她拉着侍歌坐下,倒了盏茶才开口:“去岁我说要帮你找的人,如今找到了。”
  侍歌眼睛一亮,有些惊喜:“找到了!他在何处?”
  云卿姿按住她有些激动的手,缓声道:“他如今就在京城,想必今夜便会来寻你。”
  “他如今叫裴褚和,在齐王手底下做事,我不知他寻你的目的,若是见了他也要分外小心。”
  思忖了片刻,云卿姿还是将花暮锦的话告诉侍歌,言罢,她握着侍歌的手:“尚且看不出裴褚和的来意,也不知他是敌是友,不过依照殿下所言,若是他一心效忠齐王,我们当没有法子规劝他,可殿下话口的意思便是可以策反,想来裴褚和也当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前朝便有九子夺嫡,争得头破血流。今朝若还是因着夺权再起战事,届时将会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这一幕云卿姿并不想看到。
  侍歌明白云卿姿的意思,能见到裴褚和她自然是高兴,可裴褚和若是为着齐王夺储来的京城,那她也顾不得昔日的情分。
  “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便只能除掉他。”
  她定定的看着云卿姿,眼中满是决绝。
  侍歌自小流落,吃遍了人间的苦头,她小时候经历的还只是饥饿寒冬之苦、太平盛世之下的穷苦,若是起了战事,那便不只是饥寒交迫了。
  她自苦难中来,更不愿再有人也经历那样的苦难。
  秋日入夜极早,云卿姿刚用了晚饭,正同小丫头围着小火炉煮酒吃,便见岁桃打了帘子进来。
  屋内皆是自己人,岁桃也不藏话:“娘子,有人来了。不过庆皓等人守在外头,他并不靠近。”
  云卿姿嗯了一声,看向侍歌道:“你去厨房瞧瞧可有新进的茯苓桂花糕,再配点小团茶来。”
  侍歌颔首,起身便出门。云卿姿忽的想起花暮锦写的婚书,便叫人取来,现在有空正好裱了放着。
  花朝筑离厨房有些远,路上要经过一处长廊。
  长廊上的竹帘都早已放下,廊上也点着灯,已是秋日,来往的人并不多。
  侍歌走进长廊时,后头跟着的人越发的紧,她目不斜视,却忽的抽出短刃朝着身后跟着的人便刺去。
  裴褚和侧身闪过,这才躲掉。
  “多年未见,年年也会武功了,甚是不错。”裴褚和赞扬道。
  眼前的侍歌渐渐与孩时的年年重叠,虽说女大十八变,但裴褚和还是一眼便能瞧出。
  侍歌短刃未收,眼中虽有几分欣喜,但更多的是戒备。
  她自然也认出他,白日在翊王府屋顶上的便是此人,难怪当时瞧着眼熟。
  “年年很多年前便死了,我叫侍歌”
  她声音微凉,但仔细听却带着几分颤抖。
  “我们更早是不是见过?”侍歌微微歪了头,她总觉得在此之前便见过裴褚和。
  裴褚和只摇头,这些年他只来过京城两次。
  “临绕寺!去年在临绕寺我们便见过。”侍歌终于想起,去岁她陪着云卿姿去临绕寺小住时,山上曾下来一个戴着兜帽的郎君,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
  阴差阳错,她原来在更早便见过他了,侍歌吐了口气,眼眶有些湿润,好在灯火晃晃,对面的人看不清。
第93章 九十三章
  ◎笑纳◎
  头一夜起了霜露, 次日清晨芳草上皆沾了秋霜。
  一大早花暮锦的门口便立了一人,他抱长剑而立, 带了一身风霜而来。
  十月已是过半,往年的京城已经开始下雪,可今年好似要晚些。
  今日是花暮锦下江宁的日子,非觉也是一大早起来收拾东西,转头便瞧见立在门口的人。
  非觉上前:“屋外冷,请裴郎君进去说话。”
  裴褚和也不客气,撩袍便往屋内走,见到花暮锦后便开口。
  “我可以同意与你们合作, 不过我有条件。”
  “事成后不准留我做事, 我要自由。”
  他看向花暮锦的眼中带着认真, 花暮锦闻言只挑了下眉,点头:“可以。”
  若是事成,也没必要留着他在身边做事, 还不如眼下便遂了他的愿。
  此番一去江宁府需得几月, 裴褚和也不能长久呆在京城, 花暮锦虽打点好了一切,但还是不放心云卿姿,又请曹萑多加照看。
  花暮锦与云卿姿定亲宴时曹萑不在京中这才错过了,前两日回来才补了些礼, 虽不贵重,但也是一份心意。
  曹萑为着周崇一事去往江宁府, 这才回来。
  周崇请旨回京,途中要经过江宁府, 何况他的夫人如今在徐州城, 他更要回去看看的, 曹萑这才提前回去安插人手。
  周错如今在翰林,元旦朝会愈近,他被临时调到礼部,如今同黄亓一同办事,也算是能牵绊住黄家的人。
  今岁的元旦朝会,各国使臣皆会来京都城,不少离得远的早已动身。
  据曹萑传回来的消息,南疆的圣女已经动身来往京城,大抵腊月便能抵京,城内的驿馆已经备好,此次乃是由鸿胪寺的人负责接应。
  若是猜的不错,起事之时便是元旦朝会之后。花暮锦凝目,郢丘的人蛰伏二十载便是为着今朝。
  郢丘的人在暗,他们在明,现下便要着手应对。
  云卿姿知晓花暮锦今日离京,她前些日子跟着温大娘子做了双靴子,她不便带去给花暮锦,便让侍歌去送,也正好让侍歌再见见裴褚和。
  那日晚间裴褚和与她见面,二人说了许多话,最终裴褚和愿意为花暮锦效劳,但是云卿姿却没有全信,毕竟裴褚和待在齐王身侧十多载,当不会被一朝一夕就能策反。
  侍歌曾让裴褚和认过墨夭与薛小娘,他说只说墨夭也是齐王身边的人,但不知道因何来到京城,而薛小娘他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云卿姿至此始终摸不透薛小娘的身份,不过能确定的是,她多半也是齐王安插在云家的一步暗棋。只是到底是何身份还要继续往下查。
  侍歌将绣着花样的帕子给裴褚和瞧过,让他去查一查这花的来历。
  那花样便是去年在徐州密室给薛素见过的那朵奇异的花,当时让非觉去查,可是这一年了,却查不到半点踪迹,薛素曾说这是西域的花,郢丘距西域并不遥远,云卿姿想,许是郢丘那处能查到关于这花的蛛丝马迹。
  侍歌送去了给花暮锦的靴子,云卿姿正拆着赵影来从江宁府寄来的信,信中赵影来说江宁府已经落雪,冷的紧,这几日她便动身回京,虽是隔着千里她也知晓了他们二人定亲之事,还带了礼回来给她。
  这封信是云卿鸾来寻她时带上的。
  云卿鸾这些日子总外外头跑,温大娘子想与她说相看的事也是三番两头被她以各种借口推脱。
  温大娘子寻不到人,这才嘱托让云卿姿见着云卿鸾说几句。
  “阿姐,你猜我前两日去小渔芽那碰见了谁?祈嘉县主与江宛与!”她过来便躺在云卿姿的软塌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盏小玉壶。
  “江宛与自从知晓阿姐定亲了,回回见她的脸色都极为难看,也得是祈嘉县主这样温婉的人才能容忍她的臭脾气了。”
  云卿姿将信收好,看了一眼云卿鸾:“不许如此编排他人,江大人与兄长父亲皆是同僚,在外头你可收敛着些。”
  说完她坐在云卿鸾身旁,问道:“父亲与大娘子这些日子准备了几家小郎君想要你相看,可你这大冷天的还乱跑,谁都找不到你。”
  她们姐妹俩关系亲密,向来是不藏着掖着说话,云卿姿从不瞒她这些。
  在她眼中,温大娘子也是真心为他们兄妹几人着想,许多人家也都是千挑万选。
  可云卿鸾却不这样想,她只觉得温大娘子替她寻夫家便是着急将她赶出云府,好霸占云家。
  她坐起身,语气中有些怨愤:“大娘子便是想将我当成联姻的罢了,才没有真心在意我想做什么!”
  她能喊一声温大娘子也是因为在云卿姿的亲事上见到她是有几分真心,但旁的她才不信。
  云卿姿见她这般,忙安抚:“卿鸾,莫要如此揣测旁人,温大娘子旁的不说,在亲事上她亲力亲为,便是为着我的亲事她都跑了三四回。
  若是相看的人你不喜大可与大娘子说,并不是让你与谁相看便是与谁成亲。君子论迹不论心,我们当多看看旁人的所作所为。”
  云卿鸾心里堵着一口气,只点头不说话。
  云卿姿见状也不再多说,让人取来些零嘴给云卿鸾用,屋内安静了几刻。
  不多时有门房的人来说,有人邀请云卿鸾去听戏打马吊,岁桃正好在门口听见了,便多嘴问了一句是谁,门房的人回是张家小娘子。
  话传到云卿姿耳中,她原是想让云卿鸾吃了饭再去,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不对,便让岁桃先去瞧瞧是哪位张家小娘子,她则将这事压了下来,让小丫头们在屋内陪着云卿鸾打几手叶子牌。
  岁桃很快便回来,面色有些凝重。
  云卿姿本就在门口等她,见她这样,想来马车上也不是什么张家小娘子。
  “马车上无人,但是奴婢瞧出,车内挂着的玉牌乃是大理寺正的。”
  岁桃压低了声音对云卿姿道,见她不解,忙又解释:“前些日子事多,奴婢便忘了说,如今的大理寺正乃是顾珩顾郎君。”
  云卿姿眉头微蹙。
  大理寺正,居然是大理寺。
  按理说顾珩该是转入礼部或是户部,怎的却去了大理寺,她记得,原来的大理寺正是成安巷的罗衍才对,她帮着虞禾整理年时礼是曾见到过罗衍送的礼。
  并未听闻罗衍是遭贬官还是升迁,顾珩如何又坐上了大理寺正的位置,她心中疑惑不解。
  但眼下更令人着急的便是顾珩假借什么张小娘子的名号约着云卿鸾出门,这是头一次还是很多次,云卿姿有些不敢想。
  她扶着门框,探头往里头瞧了一眼,云卿鸾正与小丫头们玩的不亦悦乎。
  她稍稍思索一番,便道:“吩咐屋内的人照看好六娘子,若是她要出门便让清谷去寻温大娘子。”
  言罢她上楼换了身衣裳,又让庆皓别隔太近跟着她,便出了花朝筑。
  侍歌还未回来,便由着岁桃跟着她。至门房时,架马的车夫见是她不是云卿鸾,眼中多了些错愕,云卿姿并未错过他的神情。
  她眼中迸出几缕寒霜,吓得车夫忙垂下头。
  看这样子想来并不是头一回。
  上车前,岁桃笑着与车夫道:“张小娘子要你带人去何处你便老老实实地走,若是让我发觉不对,我可要你竖着来横着走。”
  车夫忙不迭地点头,分明是秋末,额上的汗珠可不少。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月息池畔。
  云卿姿方下马车,便见到月息池中的巨大楼船。
  那是附近襄楼的船,每逢中秋元旦,襄楼的娘子便会在船头起舞弄月,这番美景她前几年也见过。
  车夫将她们二人引至岸旁,有小船在那处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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