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馆闭春寒——诗灼灼【完结】
时间:2023-10-17 23:08:56

  车夫又变为船夫,每人见她都一脸惊错,但碍于脖颈上的短刃,只能老老实实地将人引上楼船。
  庆皓等人在不远处埋伏,只待有危险便冲出。
  楼船二楼,空旷非常,风景也极佳。
  云卿姿从里向外看时,能瞧见整个月息池畔的风光。
  虽是秋末,但湖面并未结冰,只是船内不时冒出几丝寒意。
  她方看了几眼,便听船内有脚步声渐近,待人穿过屏风,她方窥见容颜。
  果然是顾珩。
  顾珩见她,好似并不意外,只是抬手做了个“请”,便自顾自落座。
  见云卿姿站着未动,顾珩开口:“等了许久,终是等来了三娘子。”
  云卿姿垂眸看向他,面上依旧平静。
  她缓缓坐下,岁桃立在一侧。
  顾珩倒了一盏酒推至云卿姿面前,见她只看了一眼,笑道:“三娘子安心,此酒无毒,乃是潘楼的眉寿,是令妹最爱的。”
  他话落,云卿姿便横眉扫来,语气中满是冰冷:“你这般到底是要做什么!”
  “顾珩,我劝你最好打消念头,云家不是你能招惹的。”
  顾珩听她所言,先是笑了两声,又仰头喝了盏酒,“娘子误会了,我对令妹并无恶意,只是交个朋友罢了。况且,我们不也是朋友吗?”
  他顿了顿,从桌下取出一个匣子,打开给云卿姿看,又笑道:“三娘子定亲宴的酒我还未喝到,不过我这人就是重情!这不,我给三娘子带了份薄礼,还望娘子笑纳。”
  他将匣子中的东西拿出,放至手掌心,笑着望向云卿姿。
  云卿姿见到顾珩手中的东西,呼吸都滞了一瞬,面色渐渐有些发白。
  作者有话说:
  开学季太忙了,更新都会晚一些
第94章 九十四章
  ◎茳荧◎
  那是一株颜色极艳丽, 开的极好的花,与云卿姿画中的那株一模一样, 甚至于,这花更比画中的更为娇艳。
  花瓣红的宛若血滴,花心又是雪色,没有叶子,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红白交映,散着奇异之美。
  “这是开在南疆的茳荧,盛开在尸骨上的花, 是娘子要找的吗?”
  “一株茳荧, 便要数千人的尸骨喂养才能见其开花, 这花在南疆也是不多见,十年也不过七八株,我可是废了好大力气才帮娘子寻来。”
  顾珩将花收起放置匣子中, 推到了她的面前。
  云卿姿心绪难定, 顾珩口中的茳荧便是绣帕上的花, 她以为是西域的,没想到居然是南疆。
  薛小娘的身上又怎么会有南疆的花?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抬眸对上顾珩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
  “顾郎君这是何意?既是鲜血尸骨染就, 又怎好送我为定亲贺礼,郎君这到底是祝贺还是诅咒?”
  屋内静了一瞬, 顾珩眸光微闪,凝视着云卿姿, 半晌, 他才微微扬起嘴角, “娘子当真是误会顾某,我与娘子怎么也算得上是恨相知晚才是,我又怎么会诅咒娘子。”
  言罢,他又自顾自斟了一盏酒。
  “娘子去年托我查的事莫不是忘了?这花便是我查到的。”
  他抬眼去望云卿姿,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瞧了这半晌,她还是一如既往。
  去年便被她骗过一回,那时的顾珩的确小瞧了眼前这个小娘子,总以为她与旁的闺秀没什么分别,可被她摆了一道才知晓自己想错了。
  她能与花暮锦在一起,又怎会是等闲之辈。
  云卿姿浅笑:“郎君不说我都忘了,倒是辛苦郎君这一趟,回头我定有厚谢。”
  她不知顾珩为何忽然提起此事,但听他好似话里有话。
  果然,下一瞬,顾珩又开口:“我对娘子可没有什么隐瞒,借花献佛,只是想与娘子做笔交易罢了。
  南疆的茳荧难得,薛娘子的身份更为难得,娘子不就是为着查清薛娘子的身份吗?我可以帮到娘子。”
  对面之人只是望着他,并不言语,顾珩继续道:“三娘子已然定亲,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成为翊王府的世子妃,享尽荣华富贵,翊王府能接受云府庶女,可不一定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坐上世子妃的位置。”
  他自信满满,以为能让云卿姿有几分动摇。
  却见云卿姿好整以暇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似的,眼中满是讽刺。
  她先是笑了几声,身子慢慢靠到椅背上,面上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她还以为顾珩能说什么,原是只用这个威胁她。
  “顾郎君怕是会错了意,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与你做交易?凭你的诚意只是一株茳荧花吗?小娘的身份我自有办法查清,我并不着急,倒不必郎君替我如此操心。”
  交易是假,怕是想借着交易之名,行私欲之事,若顾珩只是为了升官也就罢了,怕就怕他的野心并不在此。
  云卿姿慢慢张口,一字一句道:“倒是顾郎君,你这张底牌确定要打出去吗?”
  她敢确信顾珩不敢,这是他手上唯一可以用作威胁她的事,不说云家与翊王府的人会不会相信,便是薛小娘第一个便会否认,她既然在云家谋求,达到目的之前自然是不可能承认。
  顾珩此刻终是笑不出来,面色都有些难看。
  云卿姿见状只缓缓起身,抬眼看了岁桃,岁桃会意,将桌上的匣子抱起。
  “多谢郎君的贺礼,我这便收下了。”她望向顾珩,声音很轻:“我怕郎君贵人多忘事,还得再提醒郎君一句,我家妹妹是千尊万贵养着的,郎君莫要觉着她年岁小不懂事便哄着骗着,就算她不懂事,家里总有眼睛亮的。”
  她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直直地看向顾珩,带了些寒霜刺骨般的冷意。
  “多谢郎君盛情款待,我便不叨扰顾大人了。”
  她刻意将顾大人三个字咬的极重,便是为了提醒顾珩,不要忘记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便是要往上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那几两重的骨头经不经摔。
  顾珩坐在椅子上看着云卿姿带着使女远去,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他眯了眯眼睛,眸中满是阴狠。
  既然云卿姿拒绝与他合作,那便不能怪他不手下留情了。
  她们主仆二人方出楼船坐上小舟,床舱内便出现一人,对顾珩很是尊敬。
  “大人,可要属下将人做掉?”
  顾珩摆手,“不必,好戏还未开始。再等等,雪映红梅那才叫好看。”
  他话刚落下,湖面便起了一阵秋风,吹得甲板上的风帆猎猎作响。
  顾珩看向正朝着岸边靠近的小舟,目光深了深。
  这天儿瞧着要落雪了。
  —
  云卿姿回府时正是午正,花朝筑的下人说云卿鸾早早便用了饭,方才被温大娘子请去院子说话,对清谷等人留了话,若是云卿姿回来便要她去揽云居救云卿鸾。
  云卿姿刚换了身衣裳,便赶去揽云居,倒是不怕温大娘子与云卿鸾说相看的事,只是怕云卿鸾那个性子怕是要冲撞温大娘子。
  果不其然,她才靠近正房便听见云卿鸾不耐烦的声音,说着什么不愿意。
  她跨步上前,屋外有使女候着将帘子掀起。
  屋内的两人见有人来了,在这才止了声音,云卿鸾更是,见到云卿姿便垂下了头。
  云卿姿先朝着温大娘子问礼,然后才坐至一旁。
  温大娘子只看了她一眼,又对云卿鸾道:“这是你父亲选的,便是不喜欢也先瞧过再说。况且宋家又是你外祖家,中秋你舅母还来送礼,先见过再说,若是实在不喜欢,你与我说也是无妨的。”
  她温声细语,生怕云卿鸾又不高兴。
  云卿鸾满脸不耐烦,没好气道:“那表哥也没什么好的,我又不是没见过,就是不喜欢!”
  气氛一下僵持,云卿姿忙道:“大娘子莫恼,卿鸾年岁小不懂事,父亲做的决断自然是好的,回头我会好好说她。”
  她站起身,将云卿鸾拉起,又对着温大娘子行礼。
  “时辰不早了,我与卿鸾便不打扰大娘子休息了。”
  温大娘子叹了口气,朝她们摆摆手。
  她也是不想开这个口,可云笺这些日子每每回家便与她说云卿鸾相看的事,宋家的小郎君如今也是在刑部任职,多是人家想与他家攀亲戚,云笺这才有些急了。
  宋知有这人孩时便功课好,人品贵重,如今入了六部更是兢兢业业,瞧着便要升官。宋家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母亲又是极喜欢云卿鸾,若是云卿鸾当真嫁过去,决计不会吃苦。
  云笺是为着云卿鸾着想,但也知晓她性子倔,便让温大娘子规劝着些。
  云卿姿将云卿鸾带回花朝筑,她心中有些话与她说,便让外头的人离远些,岁桃伺候茶水后便也下去了,侍歌回来时带了好些东西她要去跟着一同收拾。
  “张家小娘子今日寻你,我替你回了,这眼看要下雪了,外头也没什么好逛的,这些日子你便在家里看看书。”云卿姿坐下,看着云卿鸾道。
  云卿鸾身子往前倾了一下,眉头拧起:“阿姐,张娘子寻我自然是有事,你为何替我回绝,我要去!”
  说罢她便起身要出门。
  云卿姿冷下脸,难得见她动怒。
  “你给我站住!你以为瞒住了父亲便能再瞒住我吗?”
  “我早就同你说过那顾珩不是什么好人,你一个在室娘子成天与他厮混,这名声到底要不要?他便是欺你年幼,若他对你是有半分真情,便不会每每借着什么张娘子李娘子的名头约你去赏花吃酒!”
  她站起身,语气中也带了愠怒:“这哪是正经人家郎君会做的事!你心中分明清楚,却还是一意孤行,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卿姿话音刚落,云卿鸾便转过头来,眼中也带了些薄怒:“阿姐,我就是喜欢他。我知阿姐的意思,我并不聪慧,也没有阿姐这般伶俐,看不破人心,只是阿姐,顾郎君是救我性命护我名节之人,人情冷暖我身在其中自然能勘破。只是阿姐对他误会颇深,顾郎君在我面前可从未说过阿姐一句不是。”
  “阿姐只许自己与翊王世子眉目传情,却不许我做出半点出格之事,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在气头上,什么话都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也不顾云卿姿的脸色。
  在她心中,若不是当日在扬州城顾郎君如此相救,她哪还能好端端地坐在云卿姿面前,偏偏云卿姿对顾郎君误解太深。
  云卿姿只觉得有些好笑,她气的心口有些发闷。云卿鸾的性子她也知晓,权当她说的是气话。
  “好,你执意如此那我便也再不过问,只是云卿鸾,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云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也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也是狠厉,云卿鸾只瞥了她一眼,转身便出了门。
  走至屏风旁,她又转头,神情中全是不满:“阿姐聪慧,我自然是比不上的。只是阿姐,我与顾郎君相识也有半载,他的为人我自然知晓,我的事阿姐不必过问。”
  云卿姿因着她的话只感五雷轰顶,惊得她险些站不稳,她只感觉浑身发凉。
  顾珩当真好手段,这才多久,便将云卿鸾哄成这样。
  她嘴上虽说不管云卿鸾,但总归还是狠不下心。
  云卿姿打开窗子,唤了一声庆皓。
第95章 九十五章
  ◎只能选一个◎
  秋日过得很快, 云卿姿没多久便听到了江行止成亲的消息,因着这事不光彩, 这才请了相熟的人家去,此事还是赵影来说的,不然云家的人还不知晓。
  这几日午时云卿姿都在房内看书习字,云卿鸾还是一如既往地往外跑,几次都被温大娘子的人抓回去,闹了两三回她这才安分一些,也去跟宋知有见了一面,但两人都对对方没什么感觉, 这事也不了了之。
  那日云卿姿让庆皓盯着云卿鸾, 倒是看出一些门道, 她的屋里多了几个小丫头,如今比寻双还要受宠。云卿姿觉着有些古怪,但若是直接与云卿鸾说她指定又要生气, 只能私下纠这几名使女的错。
  庆皓手底下的人一小部分盯着云卿鸾, 另一部分则还是盯着墨夭, 这都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墨夭去递铺取信。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郢丘递给墨夭的信从不走递铺,而是由专人送到云家后院。
  薛小娘养的小狸奴长大了些, 前些日子薛小娘要人打一个架子给她的小狸奴爬,今日才送上门。
  内院不许外男进入, 便是送架子的都是婆子。
  两个婆子驾着木架子进来,又在院子里将架子安好, 这才隔着屏风与薛小娘问安。
  薛小娘不开口, 只是墨夭在一旁问这架子该如何使用 , 那婆子便递上了几张薄纸:“用法与保养皆在纸上,只是要小娘好生照着上面的话用,可若是出了差错,我们并不负责。
  墨夭接过,又原封不动地递给薛小娘,而后抓了一把碎银子赏给她们。
  她们之间并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交流,互相便都懂了。
  薛小娘看了纸上的话,面色稍稍沉了沉,寒声道:“不论你是如何知晓阿宓的身世,不过墨夭你是否太心急了些,你莫要忘了,你姐姐还在我手上,难道你真的半点都不在乎她吗?”
  她眼中满是寒霜,只微微掀起眼皮看着墨夭:“若是你害的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定将你姐姐碎尸万段!就算你带着她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有法子找到她。你主上所谋求的我从来都不在乎,整个云家我也不在乎,若是你再不听话,你姐姐如今承受的你便也要受一回。”
  云卿姿的身世是她逃出京城的一步暗棋,她本就靠着这个才能拿捏住云家的人,若是让她们提前捅出去那这步棋便也废了。
  墨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晓的,竟然还将此事告知远在郢丘的人,若不是现在留着她还有用,薛小娘早就杀了她。
  不过若是此事就这样揭过去,不知日后墨夭会不会变得与荼白一样。背叛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墨夭在她眼中,已经不可信了。
  薛小娘冲着墨夭招手,命她去将软榻地下的暗盒打开,取出里头的匣子。
  匣子中装着的是一株已经干枯的花,此花虽是已经干枯,可颜色依旧鲜亮,就好像是新鲜的一般。
  从匣子散出的淡淡香气直冲墨夭的鼻腔,她原是要闭气,却是晚了一步。
  薛小娘将干枯的花从匣中取出,面前的墨夭显然已经又些神智不清,面前的薛小娘她都看不清。下一瞬,她身子一歪,便倒在了铺着羊绒毯子的地上。
  薛小娘蹲在她面前,低声喃喃。
  南疆的茳荧,可是上好的引蛊之器。
  夜幕降临,躺在地上的墨夭才悠悠转醒,四周都烧着炭火,可她只感浑身止不住的发冷,是从骸骨中散发出来的寒意。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闻了那株奇怪的花她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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