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馆闭春寒——诗灼灼【完结】
时间:2023-10-17 23:08:56

  云卿姿心中大骇,转头看向江宛与,江宛与忙低声与她解释原委:“她在潘楼闯进来便如此,你还是快些将她接进去。”
  她顿了顿:“你妹妹还中了毒镖,若是需要,祈嘉可往宫中递牌子将女医请来,别的太医就怕请不来。”
  宫里一直有女医专为宫里的娘子或是皇室公主县主瞧病,自然也有擅长解毒的女医,她说这番话也是为着云卿鸾着想。
  一个女娘在外头遇刺,怕就怕传出去有人胡言乱语,外头的郎中万一是个嘴上没把门的,那传出去更不好听,宫中的女医好歹不会用这个事做文章。
  云卿姿自然也知晓她话里的意思,只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朝着祈嘉县主道谢。
  侍歌将云卿鸾背进府内,此事是瞒不住的,但是也要等弄清楚云卿鸾身上的毒是什么才好告知云笺。
  “三娘子莫急,出藩楼时我便让使女去宫里请女医了,再过会子该是到了。”祈嘉县主见她着急,忙开口。
  江宛与也道:“你安心,今夜的事我们都当没瞧见,外头风大你快回去吧。”
  说罢便轻轻推了推她。
  云卿姿又道谢了一番,望着江宛与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感激。
  回到花朝筑时,侍歌已将云卿鸾染血的斗篷换了下来,她仔细观察毒镖,发现是特制的,并不是她平日能见到的飞镖。
  箭尾都已经发黑,想必箭头更是如此,她猜想这并不是一般的毒药,得立刻将毒镖取出,不然云卿鸾可能撑不到女医来。
  她让惊玉去烧热水,岁桃辅佐她取毒镖。
  云卿姿虽然着急,但侍歌是懂包扎的,只是探不出云卿鸾是中的什么毒。
  她心中纳闷,云卿鸾何时去的藩楼又是被谁所害?在门口时也未曾见到寻双,难不成这丫头又一个人偷偷溜出门了。
  她有些着急,正要去唤庆皓,却听见床榻里云卿鸾的轻呼声。
  云卿鸾是被疼醒的,毒镖不能直接拔出,里头又一弯刺勾,需要用刀慢慢划开皮肉才能将毒镖取出,过程极其痛苦。
  云卿鸾疼的迷糊,止不住的喊阿娘,云卿姿忙进去握住她的手。
  好似云卿鸾看见她了,口中也从阿娘换成了顾珩。
  云卿姿气她,都这个时候了还喊顾珩的名字,但见她满脸的泪和汗,又不忍心再说她,只是拿了帕子替她将汗珠擦净。
  忽的,云卿鸾呢喃了几声。
  “顾珩…杀…杀我…”
  云卿姿听得真切,她说的是顾珩杀她。
  她稳了稳心神,“惊玉,去瞧瞧女医可到了。”
  顾珩,居然是顾珩。她想不通顾珩是要做什么,云卿鸾如此喜欢他,他不会瞧不出,居然对她下此狠手。
  “六娘子的伤势好似还被人从背后击了一掌,这才使得毒素蔓延的快。只能等女医来了扎几针抑制住。”侍歌终是处理好毒镖,又往她伤口上按了金疮药止血。
  不多时,惊玉终是领着女医进来。
  女医用银针压制住了毒素的继续蔓延,出来后面色有些凝重。
  “小娘子中的毒乃是醉千喉,太医院并没有解药,如今只能暂时用银针压制,但终究管不了许久,此毒烈性,不过十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娘子还是快些去找解药才是。”
  醉千喉这个名字云卿姿没听过,侍歌倒是听过但也是头一次见。云卿姿有些头疼,十个时辰便会毒发,顾珩真是好狠的心。
  头一回她心里激发出了想要杀人的心。
  她呼出一口气,平缓了语气才开口:“劳烦太医照料,今夜太医便住在府内,也好帮我妹妹压制体内的毒素。”
第99章 九十九章
  ◎解药◎
  已是亥时, 雪早就停了,只是刮起了一阵北风, 吹得藩楼的旗帜猎猎作响。
  藩楼的人已是极少,但依旧没打样。
  云卿姿只带了惊玉与岁桃,方进门便有人迎上前来,一脸热拢。
  他好像识得云卿姿一般,“娘子来了,楼上的顾郎君等候娘子多时了。”
  云卿姿听后,只抬眼去望二楼,面上有些漫不经心:“是吗?那便请带路。”
  她猜的果真没错, 顾珩在等她。
  过卖带着她上了三楼, 元旦朝会接近, 便是连藩楼都装潢的十分喜庆,到处挂着彩色琉璃灯,珠帘绣额, 灯烛晃耀。
  过卖将她引至雅间便停下脚步, 只行了礼便匆匆退下。
  惊玉将门推来, 云卿姿只往内瞧了一眼便蹙起眉头。
  雅间坐北朝南,临巷的琉璃窗子开着,屋内熏着暖香,四周挂着红绸与大红刺绣灯笼, 桌上甚至还点着龙凤蜡烛。
  不像是酒楼雅间,倒像是喜庆婚房。
  她站在门口并没有动, 过了一息才听到由内而外传来的脚步声。
  顾珩一袭藏青色袄袍,头上带着一顶银冠, 见到云卿姿便又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娘子可来了, 快请进。”
  他笑着对云卿姿招手, 那样子像是唤猫狗一般。
  云卿姿素随即便皱起了眉,念及云卿鸾未解的毒,她只压下不适。
  顾珩见她进来,自顾自地坐下。云卿姿只瞥了一眼,桌上摆着注碗一副,盘盏两幅,果菜碟各四片,皆是用金银器。
  她皱着眉,正欲开口,却被顾珩抢了先。
  “娘子想要解药,也得拿出诚意来才是。先陪我吃两盏酒吧。”他斟了一盏酒,举起示意云卿姿。
  他满脸笑意,但眼中却是满满的戏谑。
  云卿姿攥了攥手,结果他递来的酒盏。就在顾珩以为她要喝下的时候,只见云卿姿反手将酒盏摔了,酒水溅到顾珩的衣袍上,醇厚的酒洒在地上,不多时便满屋飘香。
  “顾珩,你将我妹妹打成重伤还下毒,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我父亲若是报官以为官家会偏袒你不成?”
  雅间内的烛火点的很亮,云卿姿能清楚的看见顾珩的表情,他先是冷笑了几声,而后转为嘲笑。
  他满脸嘲弄地看着云卿姿,一字一句地蹦出:“你有证据吗?便是官家要判我死罪我也认,可是你有证据吗?还是你父亲有证据?”
  “便是你们真将我告上金銮殿又如何,你妹妹的名声还要不要?谁敢娶,谁会娶!”
  云卿姿的视线冷凝,眉眼都染上了怒气:“无耻小人!”
  顾珩丝毫不在乎她骂的是什么,只是往椅子上一靠,满脸无所谓。他已经拿捏住云卿姿的命门,不怕云卿姿不听他的。
  “三娘子,我知你急切想救你妹妹,我也未曾说过我不救她,只是在扬州的时候我已经救过一回了,这回可不能再白白相救。”
  云卿姿只是冷意看着他,将心中的怒气压下:“你要什么?金银还是官身。”
  她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中满是嘲讽。
  顾珩依旧不在意,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句话。
  “我要你。”
  他话落下,不仅是云卿姿,便是她身后的岁桃与惊玉都懵了,这顾珩怕不是吃多了酒,云卿姿已经定亲,他难不成要云卿姿悔婚不成,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这下云卿姿的脸上终是浮现出怒意,低声骂了一句:“疯子!”
  顾珩笑道;“我就是疯子,我若不疯怎会爱你至此,我若是不疯怎么会想方设法逼你来见我。”
  云卿姿才不信他这一套说辞,这人惯会装相耍滑头,云卿鸾怕就是被他这些话给骗了。
  她只从鼻腔中哼了一声。
  顾珩起身,从身后的矮柜上端着一页红纸而来,云卿姿心中大惊,那莫不是婚书?
  大红的纸张,装点的洒金,上头用浓墨写下几行字,云卿姿都不用细看便知晓是何内容,她看着顾珩将托盘往她面前递,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三娘子,签了这纸婚书我便给你解药。”顾珩又将婚书往她面前递了递,见她不接依旧举着。
  云卿姿忍不住皱眉:“我与翊王世子已然定亲,你这…做的都是无用功。”
  顾珩却满脸不在意:“还未成亲那都是无用,即便是成亲了,也还能和离不是吗?”
  他微微压低了嗓音,带着蛊惑的意味:“签了吧,签了你妹妹便能得到解药。”
  桌上的龙凤花烛炸的噼里啪啦响,分明没有倒酒了,可屋内的酒香却越发浓郁,其中还带了些别的气味,令人忍不住沉迷在这种奇妙的香气中。
  云卿姿的脸上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掀起一丝波澜,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云家会随时舍弃我,你这婚书没有用。”
  若是此刻被逼婚的是云卿鸾那顾珩还可一试,可惜他面前的是云卿姿。
  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顾珩这遭算是失策了。
  原以为顾珩会懊恼,会失望,可他却依旧只是笑着,“我知道云家会舍弃你,可是花暮锦不会。”
  他说的很认真,望向云卿姿的眼神满是笃定。
  花暮锦不会。
  云卿姿忽的明白了什么,顾珩想要的从来不是云家的关系,所以他才吊着云卿鸾,为的便是能够以此接近她,而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娶,只是因为她与花暮锦定亲。
  顾珩想要攀附的一直都是翊王府,从他知晓花暮锦身份的那刻起他便开始谋划,为的就是这一日,以婚书作要挟,进而可以拿捏花暮锦乃至整个翊王府。
  好深的心计。
  见云卿姿半晌不说话,顾珩的脸上也多了一丝不耐,催促着云卿姿签字。
  “算算时辰,你妹妹不过八个时辰了,醉千喉这毒烈得很,只有我有解药,不过最好也是三个时辰内解毒,不然你妹妹还是会落下病根。”
  “三娘子,快签了吧。”
  他话落下,云卿姿掀起眼皮看他,嘴角噙了一抹笑:“我看不清,郎君可否握着我的手写。”
  她的笑容太过诡异,顾珩只觉得有诈:“我替你举着灯。”
  倒是拒绝了。
  云卿姿向前走了一小步,托盘的边抵在她的腰腹上,她语气软了几分:“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罢了,顾郎君难不成还怕我?还是郎君怕她们俩?”
  顾珩上过一回当,自然是不肯再信她,又看了眼她身后的两个使女,没有侍歌。心中的戒备少了两分,但依旧拒绝。
  云卿姿见他坚持便作罢,面上却装作一副惋惜之色。
  唤惊玉去矮桌上端来砚台,岁桃也站到了她身旁。
  托盘依旧是顾珩端着的,端了这许久他只感到双臂有些发麻,想是站久了,连带着下肢也有些发软。他原是想让云卿姿带着使女端着托盘,但见她们都不抬头便也作罢。
  惊玉捧着砚台,砚台内的墨汁却满的要溢出来,云卿姿将紫毫笔放进去沾了沾,却不着急将笔上的墨汁脱去,漫不经心问顾珩。
  “这是什么墨,瞧着不像是京城的。”
  顾珩脸上也浮起一抹不耐,眉头微微蹙起:“徽墨,你到底还……”
  他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只在一刹那,云卿姿抬起手将毛笔往他眼睛上一划,浓墨全都攀上他的双目,他只能闭眼,还未抬手抹去,胸口处便传来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刺入他的胸口。
  手中的托盘早已落地,地上一片狼藉,婚书也被墨汁染的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雅间的窗户本就开着,在托盘落地之时庆皓便掠入房内,三下两除二便将顾珩捆住。
  顾珩眼前的墨汁已被他自己擦去大半,一睁眼便发觉自己被五花大绑,胸前还插着那枚阚禺扔向云卿鸾的毒镖。
  他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你居然设计我!”
  他双目因着入了墨子而显得通红,看向云卿姿的目光也带上了狠厉阴鸷。
  云卿姿不愿多与他废话:“解药给我,不然你也得死。”
  “呵,你如此不守信用还妄想得到解药,真是痴心妄想!不过你倒是聪明,居然能想到这种招数对付我,从你一进门开始砸酒盏那会便是你装的吧!”
  顾珩很聪明,不然也不会数次升官,但他说的话云卿姿半句也不会接。
  她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再也忍不住,她蹲在顾珩的面前,慢慢伸手靠近那枚毒镖,她捏住毒镖的尾端又往里按了按。
  她看着顾珩疼到扭曲的脸,忍不住勾起嘴角,但眉头又是蹙起的,神情专注,想是要把全身的戾气都凝聚在手上。
  “ 你以为,我下毒只会用一种吗?”
  顾珩额上都冒气了汗珠,听到她的话眼睛又瞪大了几分,这个女人,好狠的心。他怨愤地瞪着云卿姿,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看见他痛苦地神色,云卿姿将手收了回来,她终是忍不住笑出来声,但眼眶却不知何时染上了红色。
  “顾珩,你敢赌吗?你现在应该是感到万蚁噬心,血液倒流吧,这可不是醉千喉能让你慢慢的死,我妹妹还有八个时辰,而你,只有半个时辰。”
  “我问你,你敢赌吗?”
  顾珩面容扭曲,随着她的话,他好似真的感到血液在往他的头上倒流,心口处不只是毒镖的疼痛,也带随着她所说的万蚁噬心。
  他艰难地开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我给你解药,你…也给我…”
  云卿姿打断他:“拿给我,快点!”
  顾珩的双手被绑住,只能将话慢慢地往外吐。
  解药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在阚禺的手上。
  庆皓与侍歌对视一眼,方才在门外被他们二人合力打倒的那个玄衣男子怕就是阚禺。
第100章 一百章
  ◎后悔◎
  京城的风雪又落下, 解药送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惊玉将解药带回花朝筑交给女医瞧过才给云卿鸾服下 。
  近日朝中事情繁多,虽是子时, 但是云笺还未休息,惊玉回来时碰上了在云笺身旁伺候的人,云笺自然也知晓了云卿鸾中毒一事。
  云家的其他人自然是不知晓发生了何事,云卿鸾又昏迷着,云卿姿不知所踪。任凭云笺急的冒火,想去报官,但惊玉将人拦下来,又悄悄去请温大娘子来劝。
  云卿姿还在藩楼等着惊玉回来, 已经过去了两盏茶, 云卿姿心里虽急但是面上却未曾显露半分, 倒是顾珩一直望着门外。
  无人给顾珩清理血迹,毒镖被云卿姿按得极深,像是要插入他的肺腑一般, 顾珩的额上不住的冒着冷汗, 胸前的血也在汩汩地往外冒, 他四肢依旧酸麻,失血太多已经令他起了一阵头晕。
  如今他只盼着云卿姿能早些给他解药。
  眼见着云卿姿又喝了一盏茶,雅间的门这才打开,惊玉迈着步子而来。
  她像是跑来的, 还微微喘着气:“是解药没错。”
  见云卿姿松了口气,惊玉又道:“外头又落雪了, 娘子我们快些回去吧。”
  她眼中带着急切和一抹担忧,像是有话没说, 云卿姿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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