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当时抱着云卿鸾必死的心也不会让她听到,就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云卿鸾还在低声哭泣,云卿姿又哄了她半晌,见她不睡,又让使女配了些安神香点上。
过了一刻钟云卿鸾这才悠悠睡去。
冬日天黑得早,云卿姿从房内出来时外头已经黑透了。
云卿鸾是安置在一楼的厢房处,正对着花朝筑后头的小园子,院子里种的花都在冬日来临时败了,外头萧条一片。
今夜的月光极亮,照的地上堆得雪愈发莹白。
晚饭云卿姿只是喝了一碗米粥便再未动过。
算算日子,过几日便是花暮锦的生辰了,可他还不知所踪,寄去的信也仿若石沉大海,云卿姿这几日忙于云卿鸾的事情,闲下来时满脑子都是花暮锦的安危。
时辰还早,云卿姿便与岁桃她们坐在院里的小亭中煮茶烤火,她们前两日不知从哪弄来的小泥炉,上头架着架子,就直接在上面烤些应季的果子。
院中的小丫头们见云卿姿闷闷不乐,便又在亭子两边堆了几个小雪人,高矮错落,憨态可掬。
院中的桃树上挂满了霜白,压弯了枝桠,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云卿姿抬眸去望,却好似听见了一阵踩雪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
小院的门半掩着,随着“吱呀”一声,几枝红梅探入院中,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靴,青白色的大氅卷起地上未扫净的碎雪。
云卿姿蹭的一下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
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来人的身子一下一下晃动,云卿姿看着抱花的人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终是红了眼眶。
蹲在亭子两侧的使女早已见到花暮锦时便已识相地退至一旁,低眉敛目。
裙角飞扬,扫过亭外的雪人,云卿姿飞奔而去,泪水好似也飞洒在红梅上,像是露珠般晶莹剔透。
花暮锦将她抱了个满怀,怀中的小娘子忽的抽噎起来。
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下,她带着浓重的哭腔,一句话都险些说不清楚。
“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花暮锦抱着她,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脊背,小声地道歉:“对不起阿景,让你担心了。”
他方至京城不久,见到路边有卖红梅的便买了几枝,她最是喜欢梅花了,他想着这么久没见云卿姿定要好好与她道歉。
云卿姿缩在他怀里,过了好半晌才止住哭声。
末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有些糗,花暮锦这才走了一个多月,她便哭成这样,好在都是自己院子的人,不然指定要被笑话死。
她吸了吸鼻子,从花暮锦的怀中出来,转头对着侍歌道:“去沏茶。”
方才在炉子边不觉得冷,被花暮锦抱住时也不觉得冷,现下倒是觉得脖子内灌了些冷风进去。
她拉起花暮锦的手带着他往屋内走,花暮锦依旧抱着那几枝红梅,任由云卿姿拉走。
他侧目望去,少女的脸颊现在有些红扑扑的,拉着她的那只手温温软软,他没忍住捏了捏,少女没有转头看他,只是耳根攀上了几丝嫣红。
花暮锦笑了几声,声音低闷。
阿景真是最可爱的小娘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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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一百零二章
◎及冠礼◎
屋内的暖碳一直烧着, 熏香袅袅。
花暮锦进了屋将红梅递给一旁的使女,侍歌岁桃上了茶便都退下了, 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云卿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递了盏茶至花暮锦面前。她抬眸去望,只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她。
“做什么一直盯着我?”
花暮锦轻笑一声:“许久未见你,怎么感觉你瘦了。”
他挪了挪位置,坐到云卿姿身旁,缓缓执起她的手。
少年的声音温柔而敦厚,令她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云卿姿垂目,眼眶又红了, 她不知为何在见了花暮锦以后心中涌现了些委屈。分明才分别一个月, 她感觉好似过了几载春秋。
“弗庸, 下回……下回定要早些回信给我,不然我总是梦到你出事……”她带着哭腔,胸口又些发闷, 又有熟悉的刺痛感传来, 她只是皱眉忍耐。
花暮锦刚回来, 她不想他为她担心。
说完她又有些责备花暮锦:“便是不给我带话,也该给王爷王妃带句话才是。”
他这一去稽越,一句话都未曾带给翊王妃,王妃面上虽不说什么, 但云卿姿也瞧得出她是十分担忧花暮锦的。
花暮锦将她的手握住,听着云卿姿絮絮叨叨, 神情温柔的仿若要滴出水来。
“好,阿景, 下回我出远门一定每日都给你寄信。这回是我的失误让你担忧了。”
他说的诚心, 云卿姿的心头蓦地软了几分, “这回便原谅你,下回还这般我可要气上一气。”
她皱着鼻头佯装生气,花暮锦却是被她这般模样逗笑了,只觉得面前的小娘子可爱至极,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事实上他也的确这般做了。
带着温良的指尖捏了捏云卿姿脸颊上的软肉,而后又将人拥入怀中,笑容温柔宠溺,嘴角的梨涡都漾出温和。
“好好好,下回我再如此阿景便罚我,罚我做什么都可。”
云卿姿红了脸,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二人只抱了一会子便分开,正巧侍歌端着一碗素面进来,见他们二人不由得抿唇而笑。
“非觉说世子还未用饭,奴婢们便煮了一碗面。”
她放下素面,又看了眼云卿姿,又些欲言又止。
云卿姿开口:“有什么话便说吧,殿下又不是外人。”
侍歌点头,斟酌着开口:“墨夭方才又过来了一趟,说是齐王与齐王妃已经去往徐州,今岁的元旦大朝会想来齐王夫妇也要参加。”
花暮锦正吃着面,听是个如此说,头也不抬地答了一句:“齐王妃有孕在身,怕是明年夏日便要临盆,这才得到召见今岁可回京都城。”
在兖朝,皇子满了十五便会搬离皇宫另建府邸,成亲后便会前往封地,不得召不得返京,不仅是郢丘的齐王,便是官家疼爱的弼王也是如此。
今岁让齐王回京,只因他的妻子有孕,还有一原因便是圣人的要求。
今岁的元旦大朝会是官家在位的第二十五个年头,除却几个亲王,其余的藩王都召回京,此等盛世,圣人说藩王们自然也是不能缺席。
官家下的旨意,旁的人自然不敢置喙,随之而去的还有一道太后懿旨,许妃当年自请跟着齐王去稽越,如今齐王回京,她也要跟着回去看看才是,毕竟按照辈分,她还要喊太后一声姑姑。
皇家关系,错综复杂,云卿姿不想窥探太多。
花暮锦吃完面便回去了,时辰也不早了,他要先回府见翊王妃,明日再来瞧云卿姿。
云卿姿送走花暮锦后又唤来侍歌。
“吩咐下去,我与顾珩的事切莫让殿下知晓,事情已然解决,别又掀起什么波澜。”
她太知晓花暮锦的脾性,若是叫他知道顾珩利用云卿鸾来逼迫她签婚书定是要闹的。他这回匆忙赶回来想必也是为了让她心安,过不了几日怕又是要离京。
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再给他增添负担。
这几日京城都没再落雪,转而艳阳高照,晴了好几日。
花暮锦从江宁回来后眼见着云卿姿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正巧花暮锦要等十二月才走,翊王妃便想着将他去岁落下的及冠礼给补办了,过了生辰他便是二十一了。
花暮锦原是打算自家人吃顿饭便好,但翊王妃非说及冠礼要办,不仅要办,还要大办,正好也赶在腊月前,讨个彩头吉日,花暮锦拗不过便只能应下了。
及冠礼请的都是些相熟的人家,云家作为翊王妃的姻亲自然是要宴请的,宫里面也派了人来观礼,裕华公主依旧带着几个儿子与祈嘉县主来观礼。
云卿鸾还病着,温大娘子便让她继续在家里歇着,只带了虞禾与云卿姿前去,二房的人苏大娘子也是带了三个小娘子。
翊王府的人多,云家被安排在上座,眼下时辰还早,众多夫人娘子聚在一起说话,见到温大娘子便是吉祥话。
翊王府与云家的定亲宴办的极大,多少人家都知晓,小娘子们更是羡艳不已,羡慕云卿姿能嫁一个样貌好,身世好的郎君,个个都上前与云卿姿说话,都想沾沾喜气。
主宾坐置,歌舞声声。
及冠礼这边开始了,云卿姿隔得远,又不是正宾之人,只能站至洗的东侧。
未定亲时她只能悄悄地看,如今定了亲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盯着花暮锦不必在意他人说什么话。
花暮锦束着童发从房内走出,面东而站的宾者朝他行礼,花暮锦还了礼后便在席上坐下。
翊王净了手,从有司手中取过缁布冠,为花暮锦整理了发髻,口中祝词训诫。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话毕,宾者为花暮锦戴上缁布冠,系上冠缨。
一礼成,花暮锦便回了东厢房,换上与缁布冠相配套的玄端服。
换好衣服花暮锦便出门,南面而立,向来者宾客展示。、
又回了厢房取了缁布冠,戴了簪子又出门向堂上而去。
这回的加冠与方才一样,只是祝词又换了一番。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这回换了皮弁冠,配的皮弁服。第三回加的是爵弁冠。
翊王的祝词响彻在观礼堂上。
“以岁之正,已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礼成后,花暮锦换了常服,从东厢房后出来便朝着翊王妃拜了拜。
宾客落座,翊王带着花暮锦朝拜祖先,向先祖祭酒醴三次。而后才回到席上向宾客拜礼。
花暮锦的字是早早便取好的,荣信大长公主在离京前翊王便去询过她,大长公主也是看着花暮锦长大的,如今更是德高望重,为花暮锦取字一事自是请她。
翊王妃也当中宣告了花暮锦的字。
“礼仪既备,令月令日,昭告尔字。宜之与嘏,永受保之,曰弗庸。”
告知小字,花暮锦却还不能闲着,还要去拜见尊长。
今日人多事多,花暮锦抽空派了非觉来与她说,府内请的人都是相熟的,若是她呆的闷可四处转转。
云家二房的人早早散去,云舒窈与云舒菸紧紧跟着苏大娘子不动,今日并没有相熟的小娘子在场,云舒菸只能粘着母亲与姐姐,倒是不见云泠的踪迹。
云卿姿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许是去寻玩伴了,听闻今日姜家的小娘子也来观礼,如今一群人正围在祈嘉县主那。
她的确呆的闷了,与温大娘子说了一声便想去花厅逛逛,府内的使女都识得她,自然殷勤带路。
虽是冬日,但翊王府内的花依旧开的极好,四周都挂着保暖的帷幔,便是待在里头赏花也不会太冷。
花暮锦早早便遣人送来了汤婆子给她,她一路握着现下也冷了些。
花厅离得观礼堂并不远,便是在此处云卿姿还能隐约瞧见花暮锦忙碌的身影,他举着酒盏一盏一盏敬尊长师友。
花厅伺候的使女都极为有眼色,见云卿姿将汤婆子放置桌上,便忙将汤婆子拿走:“娘子稍待片刻,奴婢去取新的来。”
云卿姿也不扭捏,只点了点头。花厅内只剩下侍歌跟着,以及门外守着的几个使女。
她正与侍歌说话,等着宴席散了后再送礼给花暮锦,她前些日子又多做了几双靴子,预备让花暮锦带着去江宁府,南方雪大湿气重,脚底自是要穿的保暖些。
靴子里面垫的是兔毛,穿在脚上暖暖的。
她扭头又朝着观礼堂望去,却在花厅转角处瞧见一抹可疑又眼熟的身影。
看身形倒像是个女子。
云卿姿起身,压低了声音对侍歌道:“快,前头那人像是家里头的,慌慌张张地不太对劲。”
她不敢确定,但那背影的确像是云泠。
云泠不在席上又怎会出现在此处,为何如此慌张?她素日与这位堂妹并不熟悉,只是请安时问候过几句,此刻也猜不出她跑到这是为了做什么。
侍歌闻言赶忙追上,云卿姿也紧随其后。
今日不论是云泠想做什么都不能让她在翊王府做成,那般鬼鬼祟祟想来定不是什么好事。
小丫头跑的极快,都绕出花厅了侍歌才将她逮住。
转过的脸却不是云泠。
作者有话说:
本章的及冠礼参考的是《中国礼仪》
及冠的祝词也都是出自《中国礼仪》感谢在2023-09-16 20:49:42~2023-09-19 23:3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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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一百零三章
◎怎么了?满脸愁容◎
“秋元?”
侍歌抓住她的胳膊, 有些愕然。
云卿姿正巧也追了上来,见到是她也有些惊讶, 居然是云泠身边的使女。
“你在此处做什么?为何见了我们便跑,云泠呢?”
秋元不敢抬头去望云卿姿,额上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不答话,只是垂着头,侍歌扭住她的胳膊,她吃痛一声,一只腿跪在了地上, 脸色更为惨白。
“娘子问话你便答, 鬼鬼祟祟地朝这边跑, 你家主子呢?”侍歌语气带了些狠厉,她记得今日云七娘子是带了两个使女出门的,若没记错, 另一个该是叫宜元。
平日都不见得她们分开, 今日倒是只秋元一人落单, 怎样都看着诡异。
她话毕,秋元仍然咬着嘴唇不肯出声,侍歌又往下按了一寸。
云卿姿上前,脸色也严肃了几分:“这是在翊王府, 为何你一人可以跑到此处?你来是做什么,云泠又去了何处, 是她让你过来的吗?你最好老实交代,若叫我查出, 不止是你, 你的主子更是要受责罚。”
花厅四周并没有其它娘子夫人, 足以见得今日这处是不对外人开放的。云卿姿也是借了花暮锦的名头才能到此处赏花,那秋元一个使女为何能来?
秋元闻言抬起头,看了眼云卿姿,勉强扯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