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便是咬死了也不能说出云泠在何处,只此事成她家小娘子便能得偿所愿,逃离虎狼窝。
她这条命都是云泠捡来的,这便当是还债了。
“三娘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家娘子吧…她同你一样,孤苦无依,这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秋元终是张口,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拖住云卿姿,宜元那边想来也是快事成了。
云卿姿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心中十分不安。索性今日出门带了骨哨,只是不知庆皓他们可在附近。
她不再看秋元,而是掏出骨哨吹响,顷刻间,庆皓便出现在云卿姿面前。
“你看看翊王府何处有异,另外,我家七妹劳烦你们寻一寻,翊王府太大不知她去了何处。”她又指了指侍歌压着的秋元,凝目道:“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个,劳烦帮我抓一抓,席上现在热闹,别有人离席了才好。”
她话说得隐晦,但庆皓也听明白了大半,朝着云卿姿拱了拱手便退下安排了,又找了个使女去翊王妃那传话,家中闹了小贼正在抓。
翊王妃正在席上坐着,忽的见贴身的使女朝她过来,附耳说了句话,她当即便明了。
“先守好门,别让人钻进来了,动静小些,莫惊扰了客人。”
小贼不知在何处,只管让他们抓去便可,只是云卿姿既然落了话来,那便是席上之人不能离席,有她这句话翊王妃便知,想来不是真的小贼,而是想套谁,既是与席面上的人有关,那便让席上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
观礼堂外忽的多了许多人守着,宜元到的时候还有些慌张,但前脚刚踏入院子,后脚便让人捉了去。
抓她的人自然是庆皓。
如今两个使女都抓住了,只是还是寻不到云泠的踪迹,云卿姿不由得有些着急。
秋元宜元也是不肯开口,云卿姿皱着眉,满脸愁容,只能让庆皓再继续带人找下去。
席上的人传出话来,云泠早在云卿姿离席前便不在,说是去更衣,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府外的云家马车也还在,定然不是回家了。
四处都不在,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才是,她又找来观礼堂的使女,问她今日出了云泠可还有谁离席了还未归。
使女想了一圈,终是想起一个人:“是还有一个,不过是位小郎君,说是吃醉了酒,找了厢房歇息。”
云卿姿皱了眉头,心中却陡然升起一个念头,但随即又被她压下,云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会做出此事,怕是跑哪里疯玩去了。
她定了定心神,又让人去找。
翊王府的花厅南侧备有供客人歇息的厢房,北侧则是供人更衣的厢房,两处隔得不远,但都有人严加看管。
南厢房处一间早歇下一人,他酒量不好,贪杯喝了两盅便晕晕乎乎,同主家说过后便由人领到了此处歇息。
他恍惚睁开双眼,也不知自己在此处躺了多久,只是侧身而去时像是摸到了一只手。
他悚然清醒,酒意也去了大半。
床榻的另一侧躺着的小娘子媚眼含羞,外裳已经褪去,露出来半侧肩头,她直勾勾的盯着一脸惊吓的人,轻轻地开口,喊了他的名字。
“温鹤七。”
温鹤七脸一瞬燥红,手忙脚乱抓了被子裹住她,又低头看了自己,衣裳不知被何时扯乱,外裳都丢在地上,里头只留了洁白的里衣。
他面色潮红,心中也有些慌乱,虽说已经和她已经要定亲,但在翊王府醉酒后做出这等荒唐事,怕是也要被责罚。
“别担心,我…我一定会娶你的…是我酒后误事,你莫怕。”
云泠的指尖有些发冷,这个傻子,还当他能娶她呢。她定了定神,想类型今日的计划,本就是为了套住他,才做出这桩荒唐事,只可再等片刻,她便能得偿所愿。
她的眼眶红了一瞬,依旧只叫了温鹤七的名字,“我是云泠,行七那个云泠。”
温鹤七跪坐在她面前,顿了一瞬,她说她是云泠。
那云舒菸又是谁?母亲同她说得那个拿绣帕的小娘子是云家的八娘子云舒菸啊。
云泠像是知晓他的疑惑,缓缓同他解释原委。
“绣帕是我的,回去便被云舒菸抢走了,所以你母亲见到的是她。我是庶女,便是提亲这种事也要等妹妹定下了才能轮到我,你是世家子弟,学问好,样貌好,自然只能是八妹妹的姻亲……”
“我不愿随便嫁给别人,所以才出此下策,你别怪我。”
她说着眼中泛起泪花,这通话令温鹤七愣住,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想伸手摸摸她但是又不敢,一只手骤然停在半空中。
半晌,他才哑声开口:“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不该只画绣帕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七夕灯节,她坐于马车上绣帕飘落,是温鹤七拾起,惊鸿一瞥,他便记住了这个小娘子。
绣帕是她的,他心中久久不能忘怀,于是便画下了绣帕的样子,让母亲去云家打探她是否许了人家。
得知她与自己可能会结成夫妇,他高兴地几晚上没有睡好,可现在才得知,梦中的那个人不是云舒菸,而是云泠。
他懊悔,当时应当把她的样貌画下来让母亲认认,这样便不会让一个小娘子抛弃自己的脸面尊严,只为站在他身边。
云泠倏地抓住他的手,身子往温鹤七怀中靠过去,虽是隔着一层被子,但她任然能够感受到他调动的胸膛。
她只想此刻时间静止,只有她与温鹤七。
但事与愿违,厢房的门被人踹开,走进了好多人,云泠逼着双眼,紧紧抱住温鹤七。
云卿姿一踏入屋内便见四散的外裳,她眉心跳了跳,越过屏风后,映入眼帘的便是温鹤七与云泠。
她指着云泠,气的有些发抖。
“云泠!赶紧将衣裳穿好出来!”
她喉头都有些发干,又摆手让侍歌去帮她穿衣,一地的狼藉,便是不说她也猜出这是发生了何时。
好在厢房外人不多,不然传出去,一人一口唾沫便能淹死云泠。她没见过温鹤七,更不知晓他是正与云舒菸相看的人,只当是个寻常人家的小郎君,但依旧气的头晕。
此情此景真是令她大吃一惊,平日里最是温顺乖巧的云泠居然能做出此等丑事,若这是云卿鸾她早就上前给她两耳光了。
此事也算是二房的事,她,诶理由管太多,只能让庆皓去请苏大娘子过来再说,温鹤七她已经令人先捆了起来,这样的登徒浪荡子她见得多了,只怕是他用什么下作手段骗的云泠。
这个时辰席面已经要散了,观礼堂已经有客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温大娘子也在着人寻她,她便将侍歌留在此处先去观礼堂了。
时辰太久容易起端倪。
她特意饶了路从花厅回去,到时见苏大娘子已经不在席上,便是云舒窈两姐妹也不在,想来是去处理云泠的事了。
这种事情瞒不住,便是回家后温大娘子也会知晓,还不如让她现在知晓心中也有个底,她便将云泠的事悄悄同温大娘子说了。
到底是不光彩,温大娘子一瞬间的脑热,但也强压了下来。
“回去再说,这事是在翊王府发觉的,王妃想必也很快知晓,我先过去同她说说,这事无论怎么说都是我们家的错。你也同世子殿下说说话,今日是他的及冠礼,险些便被破坏了,你与他好好说,可莫要为了此事吵架。”
她压低声音叮嘱云卿姿,而后转身去找翊王妃说话。
云卿姿叹了口气,站在原地好久,她有些担忧云泠,虽不知原委,但她如今闹出这一番事,无论如何也遮掩不过去的,依着苏大娘子那个脾气,还不知到底会如何。
她刚转身,额头便磕在一人的下巴上,她吃痛一声,抬眸便对上了花暮锦含笑的眼睛。
花暮锦抬手为云卿姿揉额头。
“怎么了?满脸愁容。”
作者有话说:
好像一直忘记说男女主身高。
阿景大概166,弗庸187。
第104章 一百零四章
◎阿景,多看看我◎
他们定亲后再做这些举动也不会招来异议, 周遭的使女婆子都纷纷垂下头,就当看不见。
云卿姿喟叹一声:“今日有些对不住你, 是你的及冠礼却险些被搞砸。”
她满脸愧疚,对花暮锦如是说道。
花暮锦却是笑了,也有些无奈,揉着她额头的手并没有松。
他一脸认真:“阿景,不必道歉,本就不是你的错。况且若不是有你力挽狂澜,及冠礼才会真的搞砸。”
话虽如此没错,但云卿姿还是愧疚, 云泠之所以敢在翊王府闹事, 依靠的便是她如今与翊王府的关系。
她见翊王府如此重视云卿姿, 便是看在云卿姿的面子上也不会将事情闹大,让云府面上不好看。
云卿姿垂下头,神情依旧带着忧愁。
花暮锦微微弯了腰, 双手捧住她的脸颊, 他的脸也往前凑了凑, 两人的鼻尖相碰。
云卿姿倏地红了双颊,花暮锦的脸放大了几倍在她面前,呼吸都喷洒在她的鼻子上。
“阿景,多看看我, 先不要想他人了。”
花暮锦用笔尖蹭了蹭她的笔尖。
少年的口吻难得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在里头,云卿姿只感浑身一震, 头皮都在发麻。
她哪能抗住这一遭啊。
她伸手抓住花暮锦的手腕,稍稍用力将他的手掰开, 脸上佯装带了些愠怒, 语气却是软软的。
“殿下, 这是在外面。”
花暮锦憋住笑,明白不能在外头逗她,等会怕是真的要恼了。
“你早早离席,怕是都没好好吃饭,走我带你去吃饭。”
云卿姿,往外头望了望,宾客还未散完,不远处温大娘子也在同翊王妃说话,她摇摇头:“你还要送客,先别麻烦了,我方才吃过糕饼果子狸还不饿。”
她的眼神还望着翊王妃那,有些心不在焉。
花暮锦心中叹了口气,抓过她的手:“安心,这是小事。”
这种事情在翊王府本就是小事,更何况还是别人的家事,又没有闹到明面上来都算不得什么,翊王妃只会当它是过眼云烟,听过便忘了。
虽然云卿姿说吃过了糕饼,但花暮锦还是拉着她去了偏房用饭,等会子翊王妃便要去送客了。
云卿姿这几日肠胃有些不适,是以只吃了一盅七宝羹。
时辰也不早了,宾客也走得差不多,云卿姿将袖中带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是一枚扳指。
暖玉雕的玉凤鸟纹,这回的手法瞧着便娴熟了许多。
“送殿下的及冠礼,殿下可不能嫌弃。”
花暮锦将扳指套在手上,又细细端详了许久,眉眼都笑开了花,“阿景送的自然不会嫌弃,真好看。”
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扳指吗,他要好好收着。
他们又说了会旁的话,云卿姿忽的问道:“及冠礼也过了,何时启程去江宁?”
在京城耽搁了这些日子,她知晓再过不久花暮锦便走了,心中虽有不舍,但他有自己要做的事,自然不能牵绊住他。
花暮锦脸上的笑靥因着这话浅了几分,“后日便走了,这回是去徐州。”
他执起云卿姿搭在桌上的手,脸上有些迟疑,但还是开了口:“这个年可能过的不安定,齐王快到徐州了。想来最多等过了元旦朝会他们便会动手,我得一路盯着齐王。”
他握紧了云卿姿的手,生怕她甩开:“若是开战,我也得做前锋。”
一阵寂寥,只剩屋内暖碳发出的轻微响动。
云卿姿半晌没动,她的唇微微绷紧。虽是早知晓会如此,但她还是忍不住慌乱。
这不单只是花暮锦自己决定的,更是官家与翊王的决定。
她一直清楚这些年翊王府也不容易,本就是异性王爷,当年为表衷心,花暮锦的太爷爷才自请改性,翊王府也自赵姓改成了花姓,那是花暮锦太奶奶的姓氏。
刚改性的那几年过的最不容易,花暮锦的太爷爷与爷爷一同冲锋陷阵,收复失地,老王爷死在沙场,只留下一个儿子,便是如今的翊王,太爷爷回朝后也一病不起,不出几年便也去了。
一大家子就靠着几个女人撑起来,直到如今的翊王长大,日子这才顺心起来,又因着子嗣单薄,这才让坐在皇位上的人安心几分。
翊王府的荣耀都是刀里火里拼过来的,花暮锦的亲姑姑被送去小梁和亲,至今没有归国,世人都说花家大义,皇家理应厚待花家,但世人不知,这厚待的背后是奉献了多少心力。
如今到了花暮锦这一代已经有些往下走的趋势,他身为翊王府的长子自然是要扛起翊王府的大旗,入不了官场,只能当个翊王世子。
四海升平,万国俯拜,他刀山火海闯不了,只能处理皇家内斗的事,好在如今的官家仁厚,他也不用拿命去拼。
她勉强扬起笑脸,语气不轻不重:“我劝不了你,但是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此番去徐州,将庆皓他们也带上吧,小娘的心思本就不在云府,她伤不到我。”
薛小娘如今满心满眼都在寻那个男子,根本不在意她做了什么。
花暮锦眼含愧疚,“庆皓还是留下保护你,我的人够多了。”
云卿姿反抓住他的手,语气轻轻:“那…过年还回来吗?”
她小心翼翼,眼含期待。
花暮锦软了心口,眉眼微微上挑:“要回来的,我答应你一定早些回来。”
面前的小娘子眼眶不知何时红的,他抬手摸了摸她的眼尾,见不得小娘子如此委屈的模样,情不自禁便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像是安抚,又像是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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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泠早被苏大娘子一脸怒火的从屋里扯了出来,云舒窈一直在旁边劝着这才没让她挨巴掌。
苏大娘子自然也是认出温鹤七,气的眼冒金星,孙大娘子听闻此事也匆忙赶来。
在别人府上也不好讲这些事,怎么说都是女儿家吃亏,孙大娘子又是赔礼道歉,将温鹤七领了回去。
苏大娘子气得浑身发抖,只瞪了眼云泠:“回家!”
待她回家定要好好问问这个小丫头,为什么脸自己亲妹妹的夫君也要抢。
云泠倒是一脸无所谓,总归事情是做成了,她只抬眼看了云舒菸,眼中带了几分挑衅。
云舒菸气的骂了一句,被云舒窈制止,又拽着两个妹妹从侧门出了翊王府。
温大娘子等云卿姿出来时,二房那头传了话来说是先走了。
这事是云卿姿发觉的,因果前后自然也要她在场,温大娘子又遣人去催了两回才见云卿姿过来。
小娘子眼眶孔红像是哭过,但脸颊处又微微泛起红晕,看的温大娘子惊疑不定。
她好歹算是过来人,见她这样自然也是想到了别处,但又见她衣裳整齐,怕是自己的胡乱猜测也不敢问,只能拐着弯的试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