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这几天安静地适应环境，还被顾奶奶夸懂事了，悄摸摸给她开小灶煮了碗鸡蛋面。
顾霜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散着葱花的鸡蛋面，没出息地咽了口口水，她在心里对自己道，这是老人家的心意，不能拒绝。
嗯，绝对不是她嘴馋了。
当然，她没有像原身一样吃独食，让顾奶奶眼睁睁看着。
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碗给顾奶奶分了一半，鸡蛋也用筷子夹断分成两半。
顾奶奶都愣了，反应过来就是拒绝，她都这么大年纪，吃好东西不是浪费么。
还是顾霜说她不吃自己也不吃，顾奶奶才接受。
这一番举动，把顾奶奶感动得不行。
吃完面，顾奶奶把纳了一半的鞋底拿出来，一边和顾霜说起从前。
人老了，就喜欢碎碎念。
以前原身不耐烦听这些，没听两句就跑出去玩了。顾霜还挺感兴趣的，蹲在一边听顾奶奶讲她过去经历的岁月，讲她认识的人。
顾奶奶叹息了一声：“以前的日子苦啊……”多少人没熬过来，要是他们能活着，该多好啊。
现在的日子多好啊，可惜他们看不到了。
“以后，大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顾霜说。
顾奶奶笑着道：“是啊，霜霜以后也会过上好日子的。”
顾霜不由想到原身，如果原身也穿到她那里去了，那她确实是过上好日子了。
……
中午吃完饭，大家都在家里午睡。顾海睡不着觉，跑到了河里去捞鱼。
快到上工的时候，他回来了，喜滋滋地提着草绳穿的鱼，一大两小。
“奶，我回来了，看我手里是什么？”
听到院子里顾海的大嗓门儿，刚睡醒的顾霜揉了下眼睛。
有些好奇，什么？
下一秒，顾奶奶欣喜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哟，哪里来的鱼？”
“我在河里捞的！”
鱼！顾霜顿时来了精神。
吃了好几天的杂粮饭窝窝头还有野菜糊糊，她嘴里都要淡出鸟来啦。
虽然吃了碗鸡蛋面，但对顾霜来说压根不解馋，她想吃肉！
“这条大的得有两三斤了吧。”顾奶奶笑呵呵地把鱼进放盆里，“多亏了小海，今儿能改善改善伙食了……”
闻言顾海露出个羞涩的笑容，忍不住道：“奶，那我到时候能多吃点不？”
“能，咋不能。”顾奶奶爽快道。
看到顾霜从屋里出来，又慈爱地补充了一句。“你和你姐到时候都多吃点。”
顾霜唇边漾起笑容，声音欣喜：“谢谢奶，你也多吃点儿！”
看着大孙女乖巧的模样，顾奶奶笑的满脸都是皱纹。
顾霜蹲着看盆里的鱼欢快的摇曳着尾巴，脑海中浮现了各种鱼的做法。
红烧鱼，酸菜鱼，水煮鱼，烤鱼……
顾霜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口水，她问道：“奶，这鱼怎么吃啊？”
“等下去你翠花婶子那里看她那里有豆腐没，有的话用豆腐炖着吃。”
豆腐炖鱼也不错，顾霜期待。
“小海，你怎么抓的啊，下次带我一起去啊。”顾霜有些好奇。
“嘿嘿，姐，带你去没问题，但不一定能抓到啊，这回也是运气好。”顾海提前说好，害怕到时候没抓到鱼他姐不高兴。
他姐不高兴，说不准就要弄得全家不高兴。
虽然这几天他姐好像安分了很多，但顾海可没忘记她之前发脾气的模样。
顾海想想就心有余悸，他以后可不要找他姐这样的媳妇儿，再好看他都不稀罕。
他要找个脾气好的，长得丑都没事，他不看脸，但是脾气一定得好。
顾霜丝毫不知顾海内心的想法，笑着道：“没事儿。”
抓不到鱼的话，要是能捞点河虾也不错，和辣椒炒了也挺下饭。
顾家人陆续起床，看到盆里的鱼，俱都夸赞了顾海。
顾江道：“正好咱爸今儿回来。”
顾建华在县城机械厂上班，放假才会回来。
今天正好是他回家的日子。
陈桂兰笑着道：“你爸在厂里伙食可比咱们好，天天有大馒头吃呢。”
……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顾奶奶去了隔壁翠花家。
翠花道：“有，昨儿刚做的，我给你拿两块儿！”
“行嘞，等鱼做好，我让小海送碗给你尝尝。”
两家关系向来好，翠花也没推辞。
“那感情好，您的手艺可是这个！”她比了个大拇指，又关心道：“对了，霜霜那丫头最近咋样，这几天都没看见她出门。”
“挺好的，在家还帮我干活呢。”顾奶奶脸上满是笑意，“她就是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最近懂事了不少，都知道关心我了。”
翠花也算是从小看到霜霜那丫头长大的，前两天桂兰和赵媒婆干架，她也帮忙了呢。
翠花知道霜霜那丫头小毛病不少，她也不喜欢，但顾家都道歉了，赵媒婆收了人东西，还不依不挠的。
一把年纪了，到处编排人家小丫头。她是瞧不上，又贪又小心眼！
听到顾奶奶说霜霜懂事了，翠花有些意外，不过也希望是真的。
她这顾婶子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霜霜那丫头了。
霜霜懂事了，她婶子也能省心点。
翠花顺着夸了霜霜几句，两人又闲谈了一会儿，顾奶奶拿着豆腐回了家。
看时候差不多了就开始做饭，把鱼处理好了，顾霜已经把火烧起来了。
顾奶奶小心翼翼地往锅里倒油，然后把处理好的鱼倒进锅里，煎至两面焦黄，放入姜片和葱段去腥，然后加入早就烧好的开水。
顾霜默契的往灶膛里多塞了两根柴火，这时候要大火炖煮，等差不多了加点盐再小火炖一会儿就能出锅了。
顾海一下工回来就闻到了院子里鲜美的鱼汤味儿，肚子配合地唱起了空城计。
惹得其他人笑话，顾海丝毫不在意，听到厨房顾奶奶喊他，激动地奔向厨房。
顾奶奶分了小碗鱼汤出来，对着他道：“把这碗送给你翠花婶子。”
“哦。”
然后又舀了一碗出来，留给还没到家的顾建华。
顾海小心翼翼地端着碗送到隔壁，然后就急吼吼地回了家。
开饭了开饭了，奶说了他能多吃点，他肯定是不会客气的。
吃饭的时候，顾霜又受到了顾奶奶的偏爱，顾奶奶把鱼腹肉都夹给了顾霜。
顾霜看着碗里的鱼肉，抿了抿唇，又夹回到顾奶奶碗里。
她没办法像原身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顾家人给的优待。
“奶，这鱼肉没刺，适合老人家吃，你和爷爷吃吧。”顾霜给顾奶奶夹完，又把剩下的夹给顾老爷子。
一向淡定的顾老爷子都惊了，看了大孙女好几眼，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那只进不出的铁公鸡大孙女居然会把自己碗里的吃的给他们两口子。
她这些天安安分分的没闹腾，就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没想到还有这惊吓……惊喜。
察觉到顾老爷子震惊的眼神，顾霜：“……”
顾奶奶白天就被惊过一回，此时虽然也有点意外，但没有老头子那样明显。更多的还是感动。
“好好好，你不用管奶，奶想吃自己会夹，你多吃点。”
转头看到小孙子顾海眼巴巴的看着她，想起什么又道：“小海你也多吃点，这豆腐也挺好吃的，多吃点豆腐。”
顾海：比起豆腐，他还是更稀罕鱼肉。
不过豆腐确实挺好吃的，鱼肉也很鲜嫩，汤汁也格外鲜香。
真好吃啊，顾海嗦着鱼骨头想，要是天天能吃鱼就好了。
第3章
顾建华在县城里的机械厂上班，这工作还是看在顾老爷子是老兵，顾明华又是为国牺牲的份上，上面特地给了顾家一个县城正式工名额。
厂里忙生产，三班倒，顾建华平常都是是住在宿舍，等到轮休放假才回来。
他从县城出发的时候天还是亮的，半路天就黑了，等到家的时候，顾老爷子和顾奶奶已经歇下了。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陈桂兰第一个出来。
“回来了？饿了吧，你洗手，我给你把饭菜端到桌上。”
闻言顾建华黝黑的脸上露出个高兴的笑容：“嗯。”
洗了手，又把回了趟屋里，出来时陈桂兰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顾建华坐到凳子上，就着昏黄的灯光一看，“哟，哪来的鱼？”
“你儿子抓的。”陈桂兰坐到旁边，陪着丈夫吃饭。
顾江提着桶脏水出来，直接泼到院子里，然后到堂屋和他爸顾建华说了会儿话。
没说两句就被他爸打发回屋，让他陪媳妇儿去，别耽搁他和媳妇儿说话。
顾江：“……”是他多余了。
顾江刚回屋，顾海和顾小雨又凑过来了，顾建华又照旧把小儿子顾海打发回屋。
对闺女态度就好多了，多关心了几句，还夹了块鱼肉喂她。
顾小雨嚼着鱼肉，依赖地靠在她爸边上。
“好了，不早了，你爷奶都睡着了，你也赶紧去睡觉。”陈桂兰对闺女道。
“哦。”顾小雨依依不舍地回了屋子。
顾建华快速吃完饭，收拾好两人就回了屋。
顾建华关心了一句：“霜霜还好吧？她相看的怎么样了？”
顾建华有一阵没回来了，他在县城不知道家里的事情。
陈桂兰关了灯，坐到床边推了推他的身子，让他往里面躺一点。
“相看的不成，还和赵媒婆闹翻了。”
顾建华皱眉，询问咋回事。
陈桂兰想想就头疼，听完顾建华也叹了口气。
“就算不满意也不能这样打人家脸啊，唉，霜霜这性子……”
陈桂兰也叹了口气，都是自家人惯成这样，后面察觉到不对，想改也改不回来了。
尤其她婆婆，把霜霜当做心肝肉，那是一点委屈都不能受的。
“赵媒婆前些天还在队上说霜霜闲话，翠花看不惯和人吵了一嘴，我跟她们不在一块地里，后面才赶过去……”
陈桂兰听到都生气，霜霜就算有啥不对，她赵媒婆也没忍着呀，当时就把霜霜骂哭了。
婆婆知道后气得要去找赵媒婆算账，还被陈桂兰劝住了。
开始确实是霜霜不懂事，闹大了对霜霜也没好处。
陈桂兰还去给人赔了礼，结果人家收了东西，转头是一点没客气，到处说霜霜坏话。
陈桂兰忍不下去了，急匆匆过去和人干了一架，把送过去的东西要了回来，两家算是彻底交了恶了。
还好霜霜不下地，这些事儿没传到她耳朵里，不然又要耍脾气了。
不过她迟早会知道的，想到到时候她大闹的场景，陈桂兰有点头痛。
好不容易安静几天。
“说起来，这几天我看着霜霜像是懂事了不少，下午吃饭还知道关心老两口呢，把咱妈给她的鱼肚子肉分给他们了。”
顾建华有些意外。
陈桂兰又道：“咱们和赵媒婆闹掰了，她肯定是不会再给霜霜说媒了。霜霜的婚事你上点心，你厂里那么多人，就没有啥合适的青年？”
顾建华有些苦恼，他厂里人是多，但他不爱交际，圈子不大，认识的基本都是些老师傅，人家家里也没啥合适的青年。
他道：“等上班的时候，我托老范帮忙打听打听吧，他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给介绍介绍。”
想了想，他又问道：“你说霜霜是真懂事了，还是哄咱娘的，又想要啥东西？”
这话一出，陈桂兰也迟疑了。
顾建华有些担心，霜霜这性子他们自家人能包容，婆家可不一定会惯着她。
到时候要闹的婆家不安生，顾建华心里愧疚。
陈桂兰知道丈夫的顾忌，沉默了一会儿，她道：“你记得给老范透露一下，到时候你退休，工作会转给霜霜或者她的孩子。”
城里人不一定愿意娶个农村户口的，虽然陈桂兰觉得农村人不比城里人差。
有工作就不一样了，这可是铁饭碗，有这份工作，一个人能养活一大家子。
她不信谁家还会嫌弃这样的媳妇儿。
这工作以后留给霜霜，就是她的底气。
顾建华神情没有丝毫异样，应了下来。
他们都很清楚，当初这个工作，很大程度上是靠弟弟明华才有的，他是运气好占了便宜，但这便宜不能一直占下去。
当初爹娘只让他每月工资上交一半，这么多年过去，也攒了点钱。
这是他们俩早就商量好了，以后这工作就留给霜霜。
霜霜结婚，到时候嫁妆也由他们出，待遇和小雨一样。
“咱也把要求说清楚，不能委屈了霜霜，小伙子脾气得好，要能包容她的小脾气，最好会哄人……”
顾建华认真听着，时不时应一声，表示知道了。
“还有，对方家庭最好简单点，人多矛盾也多……”
“嗯，我知道了。”顾建华心里有了章程，看时候不早了，他道：“不早了，咱歇了吧。”
陈桂兰嗯了一声。
第二天天蒙蒙亮，顾建华就起来了。
看水缸里的水快没了，拿起扁担就去村头的井里挑水。
“建华，你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么早打水。”隔壁高胜蹲在院门口刷牙，扭头冲着顾建华道。
顾建华道：“昨晚回的，中午来家里吃饭啊，喝一杯？”
“成啊。”高胜一口答应下来。
顾建华把水倒进缸里，顾奶奶已经起来烧火做早饭了。
“娘，中午多煮点，高胜来家里吃饭。”
顾奶奶点了下头。“好。”
昨晚顾建华回来的时候，顾霜其实还没睡着。
“大伯，早。”顾霜看着顾建华，乖乖巧巧喊了一句。
“哎，早，霜霜就起来了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够了，不想睡了。”顾霜道。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顾霜晚上没事干，只能睡觉了。
睡得早，醒的也早，床上躺着又不舒服，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呢。
别说，这年头的空气质量是真好。
顾霜还想着待会儿出去转转呢，等下就问顾海今天去不去捞鱼。
“我从供销社买了你爱吃的绿豆糕，在你奶那里，没事当零嘴吃。”
“谢谢大伯。”顾霜弯了弯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