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回日泰【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8 23:03:14

  她狠了狠心,将一只绵软的小手握到最紧,一拳锤在床边的小几上。
  青软的关节猛地撞到硬邦邦的榆木上,痛感穿骨入肉,直往她心里钻。她强忍着眼泪,脸涨得通红,倒真有几分男儿受辱的羞耻感。
  沈延一皱眉:“......你这是何必。”他不觉间往前走了一步,又即刻收住脚步。
  话音未落,走廊上响起纷乱的脚步声,这些人应当是来找他的。
  沈延略一迟疑:“罢了,此事回头再说。”
  他走到扇边上,又突然停下,微微侧过头。
  ”......你还是先穿戴好。”
  他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却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
  他是不爱管闲事的。说到底,只要下属办事得力,是男是女他并不十分在意。但她若是这副样子出去,难免让旁人生疑。本朝不准女子为官,此事一旦败露,便是死罪难逃。
  楼下梁、骆、肖三人问话问得差不多了。
  梁骆二人见沈延上楼进了房间之后还未出来,便问肖平越沈大人方才是为何突然上楼去了。
  肖平越心里的不痛快尚未消下去,不冷不热地笑了笑:“谁知道呢,你们沈大人啊,贵人事忙。”
  “……哦,也说不定是沈大人发现了什么吧。” 骆闻忠搭了一句。
  他一听肖平越的口气,就知道肖平越对沈延不满意,便随便找个理由帮沈延圆过去,免得沈延事后知道了,以为他和肖平越说他的坏话。
  “还能发现什么?” 肖平越又笑了笑,回头看向老鸨,“你们楼上的人不都早叫下来了?”
  “大老爷说的是,”老鸨跪在几人面前,这会已经被吓唬得服帖多了,“不过小民想起来,方才那楼上好像进去个姑娘,不知道是不是......”
  骆闻忠立即看向梁虎。沈延威名在外,可没听说他好女色啊,怎么来金陵没几日,就有相好的姑娘了?
  梁虎也一愣,他们沈侍郎是什么人,即便有相好的,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找过去。
  “你看清了,是个姑娘?” 梁虎又问那老鸨,“你们家的姑娘不都在这了吗?”
  他一指大堂里的红倌人。
  “这个......” 老鸨似乎很是为难,“回大老爷,那姑娘嗖地一下就进去了,小民也可能……没看清。”
  梁虎气得一指她:“没看清你就敢乱说!坏了我家大人的官声,你死两回都赔不起!”
  待会沈延下来,发现他们在这造他的谣,骆闻忠和肖平越都无所谓,倒霉的只有他。
  那老鸨被他指得一哆嗦,刚要为自己辩解,却见肖平越朝她摆摆手。
  “咱也不用问了,”他对另外两人道,“我直接上楼去瞧瞧,看沈大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骆闻忠嘴巴一抿,忍住没笑出来。肖平越也是损透了,谁家见姑娘还用旁人帮忙,他分明就是要让沈延难堪。
  梁虎却吓了一跳,他想拦住肖平越,可肖平越已经带着几人往楼梯去了。
  沈延刚打开扇的门,就见肖平越带着他手下的几个人到了门口。
  肖平越脸上挂着笑,可总有些来势汹汹的意思。
  柳青应该还在里面理头发、整衣裳,他怕肖平越看到,回身便将扇合上了,抱着臂往门口一站。
  “沈大人,可是在这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不如下官带人进去瞧瞧。”
  “那倒不必了。” 沈延笑道。
  他知道肖平越不怀好意,便也不跟他多说。他比肖平越高上三级,品秩摆在这,肖平越再如何不高兴,也奈何不了他。
  肖平越等了片刻,本以为沈延至少会给他个理由,结果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就这么平白地吃了一瘪。
  沈延觉得教训给够了,便又给他个台阶下,问他那几人审的如何了。
  “......” 肖平越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却又没办法,“据那老鸨说,他们的东家白日里还在,不到下午的时候出去了,也不知是去了何处。”
  沈延抱着臂点点头,那东家应当是提前得到了消息,逃跑了。也算是意料之内。
  他白日里曾找肖平越借人,让他将人埋伏到琼楼周围,后来情况有变,他又通知了肖平越和梁虎他们。
  若这东家是中午出逃,肖平越和他手下的人嫌疑最大。
  不过也说不定是中午出去办事,下午得到消息后才出逃,所以刑部的嫌疑也不能排除。
  “那账册什么的呢?” 他又问。
  “老鸨只给了明面上收支的账册,说别的她们没有。”
  沈延点点头。
  行贿的记录应当在东家手里,想来是被他藏到了某个安全的地方。
  即便那人将账册落下了,也自然有人会在他们搜查前将账册取走,毕竟那上面应该有多年利益来往的记录,与他勾结的人不会放任不管。
  “那可有记录掳拐进来的人的册子?” 柳青拉开扇,跨出门来。
  她的衣裳已经穿得妥帖,头发也已束得一丝不苟,除了人还是太单薄些,倒不大容易引人生疑了。
  沈延看了她一眼。
  柳青总觉得这和他从前看她的感觉很不一样了。
  肖平越一愣,不是说是姑娘吗,这不就是个男人。
  “这位是?”
  “在下柳青,现任京师刑部主事一职。”
  柳青有种感觉,她说这话的时候,她身旁的沈延似乎在很仔细地听她的声音。可是她偷偷瞟了他一眼,又觉得他还是平常的样子。
  肖平越和她见礼之后便回她:“并没有这样的册子,有可能是被东家放在某处了。”
  柳青很是沮丧,她为了这么个东西,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结果现在还得从长计议,也不知何时才能将洪敬的女儿救出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楼下骆闻忠和梁虎看得清楚。
  “诶,本以为你们沈大人是金屋藏娇,没想到这藏的娇竟是柳大人。”
  骆闻忠貌似不经意地打了个哈哈,梁虎的脸色却又阴沉了几分。
  他原先虽一直说沈柳二人关系不一般,但自己知道那多少是有些夸大,如今见到这场景,才知确实如此。
  不管这二人方才是在谈什么,反正是将他排除在外了,恐怕这次清剿琼楼的事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在刑部做主事将近十年,居然被一个来了不到两个月的柳青挤了位置,看来刑部里只要有柳青在,恐怕就没有他梁虎出头的一日。
  楼上三人说罢往下走,柳青恰好走在沈延之前。她想起方才被他认出了背影的事,心虚得很,连步子都不知道怎么迈了。后来她干脆学肖平越,拉宽了步子,再稍微往外撇撇脚,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
  她在楼梯的拐角处,似乎瞥见沈延的嘴角勾了勾。
  然而她猛一回头,却撞进一双静如渊潭的眼睛里。沈延面色平静,只冲她微一挑眉毛,似是在问她怎么突然看向他。
  这便是沈延最讨厌的地方了,即便他已经在心里将一件事翻来覆去想了个透,面上却还是可以半点都不带出来。旁人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有胡乱猜测,反而自乱了阵脚。
  这厮究竟有没有生疑,还不如给她句痛快话。再这么下去,她可是受不了了。
  他们才刚下楼没一会,两列差役跑进门来。众人往那两列人身后看去,见走在最后的竟是王友能。
  王友能今日穿着青色六品官服,显得肚皮又圆又亮,他满面红光地走进来,打老远一看倒像根红心水萝卜,圆滚滚、水蓬蓬。
  沈延和肖平越远远站在一旁说发文书搜捕那东家的事。王友能便笑着和骆、梁二人见礼寒暄。他说应天府听说琼楼这出事了,赶忙带人来瞧瞧。
  柳青远远地见王友能进来,便已经悄无声息地躲到沈、肖二人身后去,侧着脸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可这也架不住王友能锲而不舍地找她。
  “柳大人,” 王友能把一只肉手极自然地往她肩膀上一搭,“几日不见,一向可好?”
  柳青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灵活地一侧身:“……竟是王大人,真是多日不见了。”
  王友能并不介意,依然笑出了一脸的油光。
  “可不是,友能几日不见柳大人,真可谓如隔三秋,” 他抬手扒住柳青的臂膀,凑到她耳边道,“柳大人的亲戚可见着了?友能还等着柳大人请喝酒呢。”
  柳青心里膈应,很想把臂膀从他手里抽出来,却见沈延已经看了过来。
  她担心那动作落在沈延眼里会显得太娘气,便干脆一甩膀子,反手往王友能背上极豪迈地拍了几下,拍得啪啪直响。
  “自然自然,必是要请王大人吃饭的,哈哈哈。”
  王友能喜欢她往日娇秀的样子,她这么一拍倒把她拍愣了。
  柳青心里正好笑,一抬头却见沈延已经站在面前。
第44章
  王友能其实也早就注意到了沈延。
  他这人有个本事, 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能即刻发现其中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他方才一进门,除了柳青之外,便注意到了沈延。
  只是沈延英挺俊朗, 全无那种柔婉之感, 引不起他的兴趣。
  再加上他也并不知道沈延的身份, 所以只看了走到他身旁的沈延一眼, 便又回过头去追问柳青。
  “那既然如此, 选日不如撞日, 待友能将这些人犯带回衙门,咱们就去喝酒吧。”
  “......”柳青挠了挠后脑勺,“今日么......”
  她早先答应他的时候,是想着能拖就拖, 实在拖不下去了再另想办法, 结果办法还没想到, 他就来催她了。
  “柳主事,”沈延突然插到二人中间,他肩膀宽,人又高大,这一步跨过来几乎把小水萝卜一样的王友能给挡没了,“公事还没办好, 就想着吃喝玩乐了?”
  柳青突然听他这么说, 先是一愣, 而后不住地点头。
  “是是是,大人教训得是, 下官尚未写好案情陈述, 怎能只想着玩乐。下官这就回官驿去写。”
  她说着就探出头来, 向被沈延挡住的王友能一揖,跟他告辞。
  “诶慢着......这位是?”
  王友能仰头看向沈延,面上明显不悦。这人是哪颗葱,他快到手的鸭子怎么能让他给弄飞了。
  “......”
  柳青觑了觑沈延的神色,这人没有半点想搭理王友能的意思。
  “……这位是我们刑部侍郎沈大人。”
  她说完这话,总觉得头顶好像被人瞥了一眼。
  她仰头看了看沈延,他看她做什么。他是可以不搭理王友能,但她毕竟受过王友能的恩惠,即便是出于礼貌,也不能把他晾在那。
  王友能一愣,这碍事的人居然比他大三级还不止。毕竟京里的刑部侍郎比南京的刑部侍郎地位高多了,是朝廷重臣,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
  所以他再怎么烦沈延,也只能向他行礼。
  沈延从鼻子里嗯了声,就算是应了,问都懒得问王友能什么姓名、什么官职。
  “那就走吧,还愣着做什么?”他睨了柳青一眼,用下巴指了指门外。
  柳青应诺正要随他走,王友能又叫住她:“诶柳大人,不如友能去你的客栈等你吧,等你写完,咱们顺带吃个夜宵。”
  “......啊,这不必吧.....”柳青在努力地想有什么借口可以用用。
  “晚上到我那去写,写不好就重写,直到我满意为止。”
  沈延甩了这么一句,已经阔步走到前面去了。
  柳青皱着眉向王友能告辞,一路小跑地跟上去。
  什么叫写不好就重写,她在衙门干了这么多年,还能连个案情陈述都不会写么。
  琼楼里面灯火通明,外面的天色却早已暗了下来。
  浮云遮遮避避,洒进车窗的月色暧昧而旖旎。
  沈延自打上了车就一言不发。
  他这人本就不是个话多的,柳青很习惯,但她总觉得他是有些不悦的,而且可能与她有关。
  她余光见他合着眼,便放心地打量他。
  他这人可真难猜,也不知他对她究竟疑心到什么程度。
  完全不让他怀疑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但他有没有把现在的柳青和从前的刘语清联系到一起呢?
  应该还不至于。若她不是当事人的话,也定然会觉得这个想法太荒谬。
  不过为了永绝后患,还是得尽快想个办法,向他证明她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柳主事。”
  沈延忽然睁开眼。
  他这人面相冷,眼神也总显得淡漠,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温柔,竟让他的眸中显出些怜意。
  柳青撞上他的目光,有些赧然。他方才知道她在偷看他?
  “那人居心何在,你难道看不出来么?”离得近的时候,能听出他嗓音中柔和的沙感。
  柳青反应了片刻。那人?他这说的这是......王友能?
  “下官其实......”
  她本能地想随便编个谎话搪塞过去,但又忽然想起他贴着扇认认真真告诉她的那些话,谎话就说不出口了。
  “那人是什么样的人,下官自然明白。下官只是......也有些难言之隐。”
  他的心意她无法回应,也不能对他坦诚相待,但至少可以少骗他一点。
  沈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看透似的。
  “......上次在酒楼的事情也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往人家设好的圈套里跳?”
  “……”柳青微微叹了口气,“下官是......有所求。”
  她只能说这么多了。
  “有所求。”
  沈延在薄唇间将这三个字默念了一遍,暗自苦笑。
  说得也是。若不是有所求,好好一个姑娘家又何必扮成男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些苦差事。
  其实有所求的又何止是她,他不也一样。
  只不过他所求的那些更加虚妄,明明知道她和他念念不忘的那人是两个人,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注意她,管了许多不该管的事。
  下不为例,日后还是得将她与其他僚属一视同仁。
  马车快到柳青驿馆的时候,她起身和沈延告辞。
  沈延抬头看她:“你走了,案情陈述谁来写?”
  柳青眨眨眼:“大人,您那话是当真的啊?”
  她之前当着王友能的面说要写案情陈述,也不过是个借口。毕竟今日才刚清剿完,那些被掳来的姑娘的证词她都还来不及看,琼楼的东家也还没归案,所以案子都不能结。
  案子都没结,写什么陈述?
  沈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自然当真。”
  柳青叹了口气,只好又坐回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那么多线索都还没捋清,此时写这些有何意义。
  暮色深沉,客栈里大部分的房间都已经暗了下去,唯沈延这一间仍是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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