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雨至——一程晚舟【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9 14:37:39

  “晴好,再伤心也不要用酒精解决问题。”
  晴好说:“嫂嫂,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没关系的我酒量海着呢,小时候跟着大哥他们偷偷喝过好几次祖父的酒,早就练出来了,不会醉。”
  话到最后,她用极轻的气音又说:“虽然比不过大哥和那个人……”
  晴好捞起桌上的手机划开,视线停在通讯录最顶端的某处许久。
  她已经有一个月打不进这通电话,对面早就把她拉黑。
  靳向东几乎拉黑了她所有社交软件。
  多狠心一男人。
  满腹委屈与难过在包裹着晴好,她亟需一个宣泄口。
  半瓶干红下肚,她准备再倒一杯时,一只手忽然横过来夺过酒杯,长影由着灯光投射,罩住两人。
  晴好眼神瞬慌,抿着嘴,眼底氤氲泪花:“大哥……”
  “晏晴好。”男人只冷冷念她的名字。
  警告意味太浓,晴好憋住情绪,捞起手机从温臻怀里起来,趿着鞋准备离开屋内。
  走到雕花门时,身后又来一句。
  “不想跪家祠,就回房睡觉。”
  门嘎吱一声响着,屋外灌进晚风夹着少女不满的一句“知道了。”
  门隙穿进来的不过几缕风,屋中霎然一停,便只能任风吹晃廊中长灯,庭下玉兰。
  晏朝聿的目光回转于她:“很晚了,我们回去。”
  裙摆生了几道褶,温臻起身掸了下,想起一件事问他:“你父母和弟弟,我不需要再打招呼吗?”
  毕竟他们领证后,这是首次见面。
  晏朝聿握住她的手,指腹捏了捏她指节,声线平直而淡:“不必麻烦。”
  温臻看了他一眼,辨不清他今夜什么心思,只应好。
  两人离开正厅庭院,穿过长廊,途径垂花门时,路好似变了。
  温臻步伐放慢,想起第一夜来时,他说得话,开口问:“不在老宅留宿吗?”
  她还记得第一夜时,他说这是祖父定下的‘家规’。
  晏朝聿冷了一整夜的声线微变,气息一点点出卖他压抑克制的情绪,他步履停下,风吹灭这处的灯笼,霎时廊道坠入漆黑。
  “想回家么?”他问。
  语气依旧冷静平和,只有握着她的那双手,指腹可以触摸到他微突的青筋。
  可温臻没能感受到加重在手上的力度,他好似在克制。
  借着另一端廊檐未灭的灯火,她浓睫抬起,凝着处在黑暗中的他,男人唇线平直,喉结处上下滚动着。
  温臻沉默几秒,告诉他答案:“晏朝聿,我们回家吧,你的衬衫被我弄坏了,我们回家换一套,明早再回来陪祖父吃早餐。”
  黑暗里,晏朝聿低嗬一声,唇线勾起弧度。
  真有她的。
  这样,善解人意。
  夜里驱车,车窗外夜景璀璨,车速实在太过平稳,温臻只得透过玻璃折射的光窥伺着男人的情绪。
  她比谁都清楚,有些情绪压抑得久了,是需要一个宣泄口。
  譬如今夜的晏晴好,她的宣泄是酒精与一个可以陪伴身边的人。
  譬如之前的自己,她的宣泄是由他引导出来的。
  那么晏朝聿自己呢?
  他又该如何缓解情绪?
  他实在太冷静自持。
  温臻忽然开口:“能开快些么?”
  晏朝聿:“城区有限速标准。”
  “可你开的是跑车,我表弟也喜欢玩跑车,之前坐过一次,感觉在电影里。”
  她坐过好几次易东的车,又陪着这位爱车狂魔看完了《速度与激情》的1-7部,后来每每坐在他车里,便觉如临其境。
  再之后易东出国念书,电影还有续集,温臻却再没看过。
  温臻着实不是个擅长隐藏的人,至少在他面前,只言片语都可将她看穿。
  晏朝聿如是想着,透过车内镜睨过她瓷白透亮的侧脸,想起上次有人与他谈跑车,说得却是完全相反的一番话。
  后腰处的那道伤至今还有一条淡痕。
  若是她知道,是否还能再同他说这样一番话?
  后来这段路,速度是提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
  回到檀庭,已是深夜时分。
  温臻把手机放到床头充电,拿起换洗衣物去浴室,洗完澡出来时晏朝聿不在房内,她趿着拖鞋打开门,便见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亮着胧黄的光。
  她忽然在门口驻足片刻,忽然想通,也许晏朝聿的宣泄口是工作。
  这也难怪,人家短短三年就坐稳那把椅子。
  思此,温臻想了想还是去了厨房给他弄杯饮料。
  视线扫过一圈,冰箱没有任何乳制品,张姨习惯每日去买新鲜菜,食材也便少得可怜,放眼望去倒是有一瓶剩了一半的白兰地。
  温臻拿起酒瓶看了眼浓度,确认度数不高后,倒了半杯,又切上一片青柠点缀。
  美酒有助眠功效。
  端着这杯酒,温臻敲响书房的门,“我可以进来吗?”
  里头一片静,一指罅隙里透着微光,温臻瞭过那处,门随着她的敲动又开一指,半昏半明的书房内响起一阵细微声息。
  好似叹气,又好似微喘。
  温臻有些不确定,唇瓣一翕,门自内打开,男人挺拔的身形笼在她眼前,温臻视线对准他微敞的领口,显得凌乱,再抬上,是他湿涔涔的眼瞳攫着她。
  晏朝聿的声线有一丝不稳:“怎么了?”
  温臻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上面还有冰块凝成的霜,瞬间冷却掌心的灼。
  她的话锋堵住,一时竟想不出如何说这句开场白。
  晏朝聿没让她为难,呷了口凉丝丝的酒,酒液缓缓淌进身体里,带着冰霜。
  “谢谢。”他眼睑垂下。
  温臻颔首,“那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她往后退一步。
  门要被带过时,一只手忽然攥住她的细腕,那处快要闭合的罅隙又开,晏朝聿仰头将酒杯饮尽,滚动的喉结处渐渐泛起薄红,他缓了口气,瞥过腕表,那一眼快得连时间也没看清,直接道:“的确很晚了,我和你一起回房。”
  回房后温臻看了半小时手机准备入睡,刚要关屏幕,才看见文杉八点多发的微信,是问她去佛罗伦萨需要准备些什么。
  恰好晏朝聿也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正举着毛巾擦头发。
  视线交汇,她说:“刚想起来,我八号的时候要出差一周。”
  第三次。
  晏朝聿擦头发的手一停,目光平和地眺过来:“刚接到通知?”
  只要她答是,那他这几日为不再吓到她所受的忍耐便是不算白费。
  但回应他的,是温臻懒懒一声:“中午的事,刚想起来。”
  房间里一片静,温臻久久没等到他回答,是真心困到意识模糊起来,翻个身准备寻个舒服的姿势睡,却陡然坠向一个坚实的胸膛。
  四周唯一的光源是窗边那排微亮灯带,光丝点亮一角,深蓝色窗帘盖住巨幅窗面。
  晦暗不明的这一端,男人长眉压着幽灼狭目,他的头发半湿,水珠沿着他直峭的鼻骨滑下来,滴落在女人微颤瓷白的眼皮处。
  温臻秀眉微皱,声音绵绵:“干嘛呀?”
  修长手指抚过她脸,感受着她清浅呼吸。
  而这只手刚在书房,抽过支烟也自渎过,指间浊气洗净,淡淡烟草味却残留。
  压抑太久的情绪确实需要宣泄,但他已压了二十八年,本可以心如止水地一直压下去;
  可他已经试过泄露些许的畅快,第一次尚且残留可控意志,知道留有余地;
  但他忍至今夜,只会方寸尽失,再控不住。
  晏朝聿压抑喘声,哄她说:“臻宝,陪我做件事好么?”
  温臻眼睛眯开一条缝,凝着他模糊的轮廓,点头讷讷:“做什么?”
  他的眼中氤氲阴郁,大掌滑入薄被挑开裙角,满手雪腻,触感极好。
  那些极力忍耐,顷刻,功亏一篑。
  伪善的假面具,寸寸崩坏。
  “那,做一次好不好?”
第24章
  没有任何迂回盘旋。
  他说得直白, 而后捏住她的下巴,薄唇凉丝丝地落在她瓷白柔软的耳朵。
  灯带亮着鹅黄的微光,渐渐蔓延到床下地毯。
  温臻所有倦意在瞬间, 一扫而空。
  浓睫微垂,透过那些折射的光源,看向男人棱角锋锐的脸。
  有些记忆通过触碰便能勾起,她的双腿微微曲起。
  触感摁压下来, 温臻喉咙咽了咽,感觉眼前有白焰掠过。
  心跳好乱,她记得「Tonight」回来那夜,她有感受过那种一霎白光贯穿而过,可对上他此刻漆沉沉的眸光,但没由来的, 她心律失拍,平生一种恐惧。
  大抵也来源于, 下方压来的力度。
  那力度的存在感,足够强大,
  也足够她让脑中画面完成拼图。
  她其实并不反感这回事, 甚至还在这件事上得到过一些裹挟着蜜糖般的体验, 甜丝丝,又酸滋滋的。
  那些层次感与力道都张弛有度,除了前十分钟需要足够地去相磨消融外,后面都是愉悦。
  满心愉悦,渐渐弥漫的那种。
  那是她这二十二年以来,从未体验过的。
  而她所受的教育, 也并不认为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只是她的为难在于, 那前十分钟。
  还有,便是之前有所发生都在于自己酒精驱使,
  唯独这次,她完全清醒;那么,她要确认他想要的原因。
  于是,她的手划过被角摁住他的腕:“晏朝聿,你是不是需要一个宣泄?”
  晏朝聿英俊深邃的面孔有几秒凝重,微微垂眼看她,语气还是那样温和:
  “臻宝,宣泄不是这样用的,若是宣泄,我只会——”
  他俯首吻过她颈侧,浮悬气音落下的最后几个字,却与她所见过、所相识的他完完全全地割裂。
  那时的温臻,只将此刻在心里告诫为,这是酒精酿成的浮梦。
  他的每一字每一言都是,他这样的人亦是。
  有花枝轻轻折开,有人在拂弄,那花白里透红,剔透到像是人工所釉。
  然而,这世间有一种玉兰,若是细心栽培、浇灌,投入无数时间与金钱,也是可以生得这般。
  恰如老宅庭院的那株玉兰花。
  长指捻动那株玉兰脆弱的花蕊。
  花瓣簌簌落下,不如说是坠,由着外力将它碾成烂汁。
  往来反复,烂汁汇成一淙溪流。
  晏朝聿将触碰溪流的手拿起,光源将水露照得清明,谁都没法再假装镇定。
  温臻拂开他凑近的手,瓷白脸上红潮涨起。
  她湿着眼睛,口齿混乱:“你混蛋……不能……明早我们还要……”
  晏朝聿哑声:“那就不去了。”
  红唇自然没沾到水。
  昏暗光线下,温臻的四肢纤细而白皙,看似不堪一折,实则韧度极高。
  脚跟完全抵住tui根。
  分不清最后到底是谁先掌握主动权。
  但他记得清楚,不堪忍受的破碎音符,一声一声沉闷闷地落在心里。
  他哄着想要她再吃一点,哪怕只是一口也行。
  “臻宝……”他喑声。
  但温臻根本吃不了半口,一厘都不行,腹部胀到要爆炸,也不再有什么理智,如何的哄骗都没有用,她胡乱挣着手,就想要去圈住小晏。
  哦,那根本不能算是小晏……
  这样直面的方式,根本不能尽兴到底。
  晏朝聿半阖着眼,将她抱起来,他知道温臻现在急切渴望亲吻,但他就要熬着她,一点也不肯心疼人。
  “臻宝,老宅那些人不足以让我失控,他们做什么,他们想要什么,或者背后使任何诡计阴谋,又能怎么样?晏氏的实权在我一人手里,就算是祖父,他如今已到耄耋之年。”
  即便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狮子王,到了年迈时,成年狮可以轻而易举地取而代之。
  尤其是,狮子王亲手养大的成年狮。
  “知道什么最让我失控么?”
  他喜欢将她抱得很紧,可是这样的拥抱必定让温臻啜泣不断,于是他俯首去吻掉她脸上的泪,动作却势必分毫不移。
  “坐下。”
  他要她老实坐好坐稳。
  身后无依附,她只能靠自己。
  往前退是安全范围,但她举步维艰。
  晏朝聿多聪明,知道哪里去拿捏命门,又为防她心里失衡不肯上前,也握着她的手去寻自己。
  交付最脆弱的地方。
  “臻宝,乖一点。”
  他眼底浅薄的笑意恶劣。
  到某个时刻。
  温臻湿着浓睫,视线乱着看向落地窗,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一场雨,风雨肆虐着树枝花草,雷声迭迭。
  屋内的隔音好像没了,她听见雨声里,一波又一波的水浪高朝冲刷路面,淹没树干。
  窗外月上中天。
  雨渐渐停下,暴雨洗刷后的城市透着潮湿,月亮也朦朦胧胧地悬着云层里,依稀可见是轮圆月。
  撒不进清辉,只有那鹅黄色的灯带投射窗前。
  次日清晨,闹钟响过几次,很快又被掐灭。
  温臻这一觉睡得舒畅。
  醒来时屋内又黑又静,身侧已经没人,一看时间,她表情僵住。
  【11:47】
  温臻看着时间,敛起理智,想要挪身起床,才惊觉昨夜两人到底有多疯,床单被子都是崭新的,只有她自己是□□的,一时间竟连半分劲都使不上,比之上一次,她才恍然悟出,那晚他的确留情许多。
  甚至昨晚,好似都还有余留未能装进。
  思此,温臻轻喘着气,秀眉一蹙,将脑中那些热烘烘的思想驱散,想起晏老爷子,又想起身旁消失的人,决定拨通那串号码。
  铃声响了一下,对面便接通。
  “醒了?”电流将那道低醇的嗓音送到耳边。
  听见这一秒,温臻脸颊不自觉地烫起来,关于昨夜他也用这样的语调抵在耳边,要她干坏事。
  温臻不自然地清嗓子:“你人呢?”
  晏朝聿含混轻笑:“厨房,在做午餐,西餐的话我手艺还算行,当然比不上你平时去的那些餐厅。”
  “可是……老宅那边呢?”
  “这个点过去太晚了,而且一次而已,祖父不会怪我们。”
  最后一句像是给她喂了颗定心丸。
  温臻松了口气,但仍旧觉得这样会有些没礼数,指尖触碰挂断键,她将整个人裹在暖呼呼的被子里,又想到他才是始作俑者,心又松下几分,闭上眼睫想要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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