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睿目光在沈莞和杨雯身上来回打探，最后落到沈莞搀扶着杨雯的那只手上。
他试探性地问道：“您与我太太认识？”
杨雯拍了拍沈莞的手背，笑着应声：“这是我的学生。”
言语中带着自豪。
梁睿听后，多看了一眼沈莞，但也并未表现出惊讶，又与杨雯聊了几句才重新往前厅走去。
小路位置有限，无法容纳三人同时前行。不知怎的，几人的位置也有了变化。
杨雯慢悠悠地在前面走着，沈莞和梁睿跟在身后，陈安在末尾。
梁睿和沈莞走得近，仗着没人发现，压低了声音，对沈莞问：“这就是你昨晚想的人？”
言语里全是调侃。
沈莞看了一眼前面在正在欣赏周边环境的杨雯，面不改色地撒着慌：“是啊。我不能想我老师吗？”
她也没能想到，早上才撒过的谎，中午就被拆穿。
梁睿见沈莞这般坦荡，反而不好再打趣，只是勾起了嘴角。
几人不紧不慢地赶到了前厅。
约梁睿见面的合作商见梁睿迟迟没赶到，坐不住，走出了包厢，准备出来看看，没想到正遇上梁睿。
他一见到梁睿就热情的打着招呼：“小梁总，幸会。”
梁睿拿出平日里应酬的笑容：“王总。”
沈莞见梁睿有事相谈，便没多打扰，再加上包厢不在同一个方向，分叉口时便分开。
杨雯上了年龄，吃得清淡，胃口也不算太好，每样尝了一点就放下筷子。
沈莞不好让老师等她，吃了七分饱就匆匆结束，扶着老师去前厅结账。
“修竹居，结账。”
服务员看了一眼电脑，面带微笑的回复：“女士，您这边的账单已经结过了。”
虽然服务员没有明说，但沈莞一思量就知道帮她结账的人是谁。
沈莞下意识往梁睿包厢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什么都没说，带着杨雯离开。
正当午时，外面太阳正烈，好在竹林挡去一大半烈日。顶着阳光照射的滋味不算好，杨雯也没来时那般有心情欣赏周边的景物，加快了脚步前行。
到停车场时，她想起什么，对沈莞询问：“你不等等梁睿吗？”
“不用，我先送老师回家。”
沈莞自认为她和梁睿的感情还没好到需要结伴离开的地步。这次梁睿帮她结账不过也只是顺手的事。
杨雯点头，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沈莞将杨雯送回家后，便直接开车回了御檀苑，没想到梁睿却先她一步回家。
梁睿中午和人谈事时喝了酒，身上的衣服难免沾染上酒气。他便顺路回家换一套，没想到正好遇上沈莞。
他想起昨晚沈莞挑逗他的场景，用脚尖踢了踢躺在地上拦路的草莓，故意说道：“沈草莓，你妈和她日思夜想的人吃完饭，回来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梁睿这么幼稚？
沈莞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梁睿，开口提醒：“梁睿，还有两天就要周末。”
周末是他和林局约好拜见的时间，沈莞这话虽然说得委婉，并未直说，但梁睿却是听出了话里的威胁。
梁睿识趣地不再说话，笑了一下，绕过草莓，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想起什么，回头对沈莞说：“你的作品已经入选，估计就这两天会收到消息。初赛不仅仅只看画稿，到时候还需要模特上身展示。”
沈莞注视着梁睿，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将这消息告诉她。
接着，她又听到梁睿说：“这算不算还你人情？”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梁睿，把问题重新抛给了梁睿：“你觉得呢？”
梁睿和沈莞四目相对，最终是梁睿先败下阵来：“算了，就当家属福利吧。”
说完，他离开别墅。
沈莞眼睫一动。
家属？这两个字倒是打动人心。
周六下午，沈莞按照约定陪同梁睿去拜见林局。
沈莞换上了一套小香风的套装，搭配珍珠耳环，又刻意化妆柔化了面部，与平时风格完全不同。
因为是私人拜访，梁睿不敢摆架子，没带司机。他在门口等沈莞，看到她这一身装扮时楞了一秒，莫名想到了“乖巧”这个词。
他正想着，沈莞已经走到面前。沈莞见他没动，眉头微挑，似在无声提醒梁睿为她开车门。
果然，“乖巧”两个字和沈莞根本不沾边。
他好笑着为沈莞拉开了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局家住在郊外的别墅，从御檀苑过去需要一个小时。期间，两人只是偶尔交流两句，像是不小心拼车在一起的陌生人。
好不容易熬到林局家，沈莞正准备下车时，梁睿想起什么，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回眸扫了一眼梁睿握住她的手腕，再往上移，落到梁睿脸上。
梁睿松开了手。
他从一旁拿过红色丝绒的戒盒递给沈莞：“把这个戴上。”
沈莞打开戒盒一看，发现是她之前给梁睿发的那一款对戒。
设计师名气大，排单多。她以为拿到对戒至少需要等一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手。想必梁睿是加了钱。
她什么都没问，从戒盒里将自己那枚女戒戴上手后，重新将那枚男戒还给了梁睿。
等梁睿将戒指套在无名指上，沈莞重新打开了车门。
梁睿拿着画筒，快步绕到沈莞身边，把右手递给沈莞，低声嘱咐：“一会儿可能要麻烦沈小姐配合一点。”
沈莞顺势挽上梁睿的手臂，面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可以。”
家里的阿姨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赶了过来，将两人带到主厅。
“林夫人，有客人拜访。”
主厅里只有一位戴着翡翠耳环，穿着深蓝色旗袍的女士在修剪花束。虽然保养得当，但眼角的鱼尾纹却暴露了年龄。
“小梁来了啊。”她看到梁睿和沈莞，放下手里的剪刀，笑着迎接。招呼完两人，她又对阿姨嘱咐，“琳姐，你上楼去叫一下老林。”
阿姨应了一声，上楼去叫林局。
梁睿从女人的姿态和说话但语气推断出这是林局的夫人。
“林夫人，多有叨扰。”应酬时梁睿像是换了模样，和圈内其他人口中那个浪荡公子完全不同。他面上带着谦虚的笑，将画筒递给了林夫人，“我太太知道您喜欢字画，特意为您准备的。”
“呀，怎么还准备礼物。”林夫人接过礼物，目光却一直停在沈莞脸上，注视了几秒后，开口：“我记得你叫沈莞是吧？”
林夫人这话一出，不仅梁睿惊讶，沈莞也是没想到。她脸上挂着笑，乖巧应声：“是。林夫人认识我？”
林夫人笑着解释：“我与杨雯认识，常听她说起你。”
看向沈莞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慈爱。
沈莞恍然。
父母早逝，她在沈家受宠不单单靠的是其他人的同情心，更明白怎样与长辈相处，拉近距离。
她听出林夫人与杨雯关系匪浅，再开口时，话语中带着几分亲昵：“那老师是不是常和您说我笨？”
林夫人被沈莞的话逗笑，“怎么会？她常和我夸你有天赋，是个好苗子。”
林夫人这话倒是没有作假，当年沈莞在学校名气不小，深受老师关注。毕设现在还放在学校展出。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毕业后沈莞拒绝所有橄榄枝，毅然选择回国。
几人说话间，阿姨从楼上下来了。
阿姨看向梁睿，传递着林局的话：“梁先生，林局让您上去书房。”
梁睿下意识看向沈莞。
沈莞不解地回以对视。
梁睿这是不放心她吗？
她正想着就看到林夫人上前拍了拍梁睿的肩膀，让他上楼，转而又亲切地拉过她的手腕，“莞莞，让他们谈工作上的事去，我带你去看看我的花园。”
“好。”她松开梁睿，主动跟着林夫人去了后面的花园，余光里看到梁睿上了楼。
林夫人平时呆在家里，没什么其他爱好，就喜欢捣鼓这些花花草草。
沈莞跟着林夫人去后院，看到满院子的玫瑰时，眼里全是惊艳。
不同品种的玫瑰，组成一大片花海，最吸引沈莞注意的是一种黑色丝绒质地的玫瑰。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目光。
林夫人注意到沈莞的目光，上前用剪刀剪下一朵开得正艳的黑玫瑰递给沈莞。
“这叫黑巴克，最好养。一年四季都能开花，你要喜欢就多摘一些，一会儿我帮你打包带回家。”
沈莞接过玫瑰，没有拒绝：“好。”
林夫人一边带着沈莞参观花园，一边采花。等到她讲解完所有品种时，沈莞的花篮里满满当当都是玫瑰。
采下的玫瑰还需要修剪一番，去除根部。沈莞从小学的礼仪教养里就有插花这一项，现在倒是得心应手
等沈莞和林夫人将所有花修剪完不到两分钟，梁睿和林局就从楼上下来了。
沈莞和林夫人谈话时，不经意扫了几眼梁睿，从他的神色中，看中他与林局似乎谈得还不错。
当着林局夫妇的面，梁睿演起戏来。
他双眸带着柔情，宛如和沈莞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林局，林夫人今日多有叨扰，我们就先回家了。”
说着，他朝沈莞伸出了手。
林夫人喜欢沈莞，见他们要走，拉着沈莞的手，主动邀请：“多坐一会儿吧，马上就到饭点，吃过晚饭再走。”
沈莞没说话，只是看向了梁睿。梁睿也并未立马表态。
林局见自家夫人开口邀请，也跟着一同附和：“小梁，留下一起吧。正好今天有人送了条忘不了鱼过来，一起尝尝。”
梁睿见林局开口，没再推辞，收回手，脸上带着客套的笑：“那就麻烦了。”
林夫人见沈莞留了下来，立马招呼着阿姨去做饭，又亲切询问他们想吃什么。
林局刚和梁睿喝完茶，也没再招呼着他再上楼，而是询问：“会下棋吗？”
梁睿回复：“会的，只是学了个大概。”
林局直接忽略梁睿后面一句话，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正好陪我下几局。”
梁睿点头应好。
下了一局，林局就看出梁睿的水平，以半开玩笑的姿态说道：“小梁，你刚才那话可是谦虚了。”
梁睿一听就知道让棋的事被林局发现，现被林局点破也不敢再让，顿时拿出认真劲儿来。
阿姨手脚利落，做饭也快，没一会儿就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其中那条忘不了鱼就摆放在中间。
香气弥漫整个客厅，林夫人带着沈莞上桌，让她坐自己身旁。见林局还皱着眉头盯着棋盘，丝毫没有要起身用餐的打算，只能开口招呼：“老林，别看了，先吃饭，吃完再下。”
林局头也没回，拿着棋子，专注地看着棋盘：“我不饿，等我把这局下完就来。”
林夫人一听不乐意了，板着脸：“你不饿，人小梁和小莞还饿。赶紧的，过来。”
林局一听林夫人这语气，也顾不上这盘棋局，只能悻悻地放下棋子，让梁睿和他一起上桌。
林局夫妇随和，家里吃饭也没特别的规矩，沈莞和梁睿倒是没什么不自在。一边聊天，一边吃饭，还算温馨。
话题不知怎的突然聊到了林局的女儿。
林局夫妇就一个女儿，不过嫁出了国外，一年带着外孙也回来不了几次。所以林夫人看着沈莞就跟看自己女儿一样亲切，对她格外关心。
谈到国外的外孙时，林夫人眼里却是喜爱：“小孩一段时间一个样，半年不见，就能长好高。看不到人，衣服也不好买。”
想到什么，她看向沈莞：“小莞，你和梁睿结婚有段时间了吧，什么时候要个宝宝呢？”
语气不是催促，只是长辈之间的关心。
沈莞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梁睿。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这个要问我太太。”梁睿在林局夫妇面前倒是会装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听老婆话的好丈夫。
他筷子越过中间的忘不了鱼，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到沈莞碗里，直接把问题抛给她：“莞莞，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要宝宝合适？”
第17章
沈莞抬眼瞥了一眼碗里的排骨, 又看向梁睿。
“随缘吧。”仗着餐桌下没人看见，她面带微笑着回答，一边抬脚，直接给了左手边梁睿一脚。
她这一脚并没有收敛力度, 可是用足了劲儿。
梁睿没有防备, 骤然被踩，“嘶”地叫了一声, 下意识看向始作俑者——沈莞。
沈莞听到声音, 如同一位关心丈夫的好妻子, 关切地看向梁睿：“怎么了？”
眼神要多无辜有无辜，好似刚才踩人的不是她。
梁睿把脚从沈莞脚下抽回，脸上带着笑, 好脾气地解释：“没什么, 就是脚抽了一下。”
沈莞点头, 倒是没再故意踩梁睿，而是学着他的样子，也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他的碗中, 关怀道：“那你小心一些。”
梁睿面不改色地夹起排骨放进嘴里, 陪着沈莞演戏：“谢谢老婆关心。”
林夫人不知道两人在餐桌下发生的事，只看到明面上其乐融融的一面。
她含笑着对林局说：“老林，你看这两夫妻，多恩爱。”
沈莞和梁睿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地没有接话，默认了林夫人的话。
平日在家里, 沈莞和梁睿一起用餐时说不上几句话, 但今天因为在林局家，两人说话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
林局还惦记着他那局没下完的棋, 匆匆吃过饭后就拉着梁睿继续下棋。
沈莞闲来无事就坐在梁睿旁边，看他们下棋。
没过一会儿，林夫人就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顺手递给了沈莞。
沈莞吃了两颗圣女果后，想起什么，顺手拿起一颗圣女果递给梁睿：“吃吗？”
棋盘上，两人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候，梁睿听到沈莞的问话，下意识侧过头，咬住了沈莞手上的圣女果。直到嘴唇贴到一抹柔软的触感才意识到不对。
他也顾不上手上那步棋，偏头直勾勾地看向沈莞。
沈莞手指还保持着刚才拿圣女果的姿势，眼里浮现出一丝迷茫，不过转瞬即逝，又恢复往日镇定的模样。
她抿了一下嘴唇，重新拿了颗圣女果，对梁睿询问：“还要吗？”
梁睿移开视线：“不用了。”
他一口咬破圣女果，酸甜的果汁立马在口中爆开。
因为那一颗小小的圣女果，之后梁睿的心思完全不在棋盘上，连输两局。林局倒是显得十分高兴，听梁睿提出要走，热情邀请梁睿和沈莞以后没事常来家里玩。
临走前，林夫人将打包好的玫瑰递给沈莞。沈莞抱着一大束黑玫瑰，显得整个人格外娇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