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道玄【完结】
时间:2023-10-20 17:15:38

  她虽然知识渊博,思虑周到,但可惜穿书之前忙于学业,单身二十多年没谈过什么恋爱,对情情爱爱这方面的事情并不敏锐――就连看书,也是作者写“女主跟男主相爱了”,她就点点头,默认两个人相爱了。
  至于怎么爱上的,嗨,这种事难道不是水到渠成的吗?她看不懂一定是她的问题。
  薛玉霄道:“好人……这样说也算是吧,但李清愁对我的成见好像很深……”
  说到这里,王珩忍不住想到她强娶裴饮雪的事,但这并不是他一个还未婚配的年轻郎君该问的事,于是再三忍耐,缄口不提,只是问她:“我还能去见你吗?”
  薛玉霄无奈一叹:“就算我说不要扮作女装出来,你就会听我的吗?要是被人发现,你们家世代清誉……”
  王珩注视着她:“发乎情,止乎礼,有何惧哉。”
  薛玉霄摇头道:“世道艰难,流言如沸……”
  她说着说着,知道以王珩的性子,自己这么温和劝说他肯定是不会听的,于是道:“那下次总要多带几个人吧?你孤身一人,走到哪里都不安全。”
  王珩看着她点点头。这双眼睛跟裴饮雪的清寒全然不同,犹如一捧从高山之上蜿蜒而下的溪水,潺潺见底。他的眉色有些淡,整个人就像一幅被浸透了的、笔墨模糊的山水画。
  薛玉霄忽然想到他唇上的红痣。
  王郎只有露出真容时,他的苍白与艳丽才会相得益彰,不愧他冠盖陪都的名声。
  马车停在放鹿园的一个侧门。薛玉霄亲自下车送他,撑起一把竹骨伞。
  细雨纷纷,密密的雨滴声落在伞面上。薛玉霄送他走到放鹿园的高墙斗拱下:“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
  王珩迟迟没有回声,他静立在薛玉霄的身侧,忽然问道:“如果当初我母亲没有――”
  他的手覆盖住了薛玉霄的手背,握住了伞柄。他的手太过温热……热得几乎发烫,薛玉霄甚至以为他因为吹风淋雨有点发热,根本没听到他的话,而是马上反握了一下他的手确定温度,蹙眉道:“回去煎一帖驱寒药,别冻着了……你说什么?”
  王珩却没有再说,只是凝望着她,好半晌才道:“……没有。我没问什么,玉霄姐姐,雨越来越大了,我回家了。”
  薛玉霄点头。
  他拢了一下披风,走进无雨的屋檐下。
  五步、十步……王珩闭上眼,站在原地忍耐了片刻,终于还是回过头去,见到烟雨当中远去的马车背影。
  ……
  薛玉霄回家的路上,都在思考要怎么跟裴饮雪交代――承诺给他的对弈棋友、官配女主,居然不愿意来。
  这女主……怎么会不愿意来见男主呢?
  这本书她虽然没有看完,但官配肯定是没弄错的。是不是现在的时机还不够成熟?
  这倒有可能。女主才进入京兆,她还没扬名,没展示出自己的惊才绝艳,更没看到伤痕累累被当众戏弄侮辱的男主……
  等一下。
  伤痕累累……
  被当众侮辱……
  薛玉霄脚步一顿,站在门外愣了半天。她推开门,见到在窗下画图的裴饮雪。
  裴郎一身淡色素衣,宽袖薄衫,眉目清寒,脊背挺直如松柏,衣袖缠绵地落在案上。书案的角落放着一卷桃花图,画上纷扬的落花追逐着他的袖摆。
  薛玉霄盯着他看了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哎呀,这么漂亮。伤都被我治好了……”
  裴饮雪听见她的脚步声,没有抬头:“你过来看。”
  薛玉霄脱去微潮的外衣,坐到竹席上。她从裴饮雪的正对面凑过去,看到他在画酒精蒸馏的图示。
  ……什么?他居然能画出来吗?
  薛玉霄睁大眼睛,看着这笔直的线条,这清晰的图案,一点儿都没有文人墨客的卖弄和修饰,这根本就是一个很精确、很间接、能放在初中化学课本上的一个图示啊!
  “是这样吗?”他问。
  薛玉霄喃喃道:“是……你的手就是尺啊。”
  她抬手摸索过去,抓着裴饮雪持笔的手,捧在掌中仔细地看了看,玩笑道:“这就是有金手指的意思吗?我看看金手指在哪儿……”
  裴饮雪挣了挣手腕,他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骨节绷出了泛白的颜色,薄薄肌肤下面的血管都清晰可辨。
  薛玉霄放开他,目光真诚地道:“你也太厉害了,为了奖励你,我就不让其他人陪你下棋了,我亲自陪你。”
  裴饮雪:“……没找到人?”
  薛玉霄打了个哈哈:“怎么会呢?这是对你的奖励。”
  裴饮雪淡淡道:“人家不想来?”
  薛玉霄:“……”糟糕,他跟女主心有灵犀。
  薛玉霄一本正经地坐正:“我们还是来说说烈酒提纯的事吧。”
  裴饮雪也不戳破,两人坐在窗下聊起正事――先要小规模地尝试一下,得到成品之后验证一下成效,如果起效,再制造出一定数量的酒精,妥善保存,以备不时之需。
  斜风细雨乱入窗,叮嘱完这些事后,薛玉霄突然发现起了一阵风,把雨丝吹了进来。
  她不舍得结束话题,边聊边越过身去关窗。
  裴饮雪正要继续提问,薛玉霄便倏忽逼近了过来,衣衫上的香气霎时间盈满肺腑。他呼吸一滞,浑身的清冷气息都被她身上的暖意压退了三分……裴饮雪向后倚靠,脊背绷直,贴着身侧的木制博古架。
  吱嘎――
  耳畔响起关窗的声音。
  原来她是要关窗。裴饮雪沉沉地、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薛玉霄坐回原处,继续道:“……总之,过几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千万不要离开薛园,别以为在京兆就很安全。”
  裴饮雪没有回复,好像在走神。
  薛玉霄眨了眨眼,伸手要捏他的脸,在她罪恶的手指凑到裴饮雪的下颔边,对方反而回过神来:“嗯?”
  她淡定地抽回手,好像刚刚什么意图都没有:“我说不要离开薛园。”
  裴饮雪:“……为什么?”
  “还要为什么?”薛玉霄挑眉,“外面的女人都很危险的啊!像你这样的小郎君,天生就是要被吃掉的,她们一口一个的,说吃掉就吃掉了。”
  裴饮雪掏出棋谱,瞥了她一眼:“像你这样的坏女人,天生就是要陪我下棋的……还要跑?”
  薛玉霄脸上的笑容慢慢裂开,她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蹭了过来,趴在他旁边,额头压在桌案旁边,发饰跟着碰撞出叮当的脆响:“李清愁,你欠我的――”
  裴饮雪问:“李清愁是谁?”
  薛玉霄不说话,顺着他翻棋谱的手抱上去,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掏出了应对方法:“我们还是早早睡觉吧!”
  果然,裴郎抗拒与人亲密接触。她这么一抱,裴饮雪觉得这只手臂都快要归她了,浑身都开始变得僵硬,被她接触过的地方,连带着她身上的滚滚香气,都泛着一股火烧一样的热意,他的呼吸一下子乱了,听到这种虎狼之词,耳根滚烫地吐出几个字:“……你不要太下流了。”
  薛玉霄故作凶神恶煞地道:“这就受不住了,我还要打得你伤痕累累,然后用链子栓着你带出去,在众人面前像狗一样爬。”
  这是原著里薛玉霄的恶劣行径。
  裴饮雪怔然失语,她说得就是他原本来到薛园的设想,他想过薛玉霄会这样残忍恶毒地对待他的。
  薛玉霄说完了这句话,摸摸鼻子,试探道:“是不是太坏了?”
  裴饮雪盯着她的脸,扭过头去,薛玉霄清楚地看到他肩膀微抖,似乎是没忍住笑,但当他回首,表情又跟平常一样清淡如冰。
  “坏透了。”他说。
  接下来的多日,薛玉霄白日里去监督制造酒精,晚上和裴饮雪下棋、练字,顺带着继续了解关于这个世界的更多知识,甚至深夜还会练兵。
  很快,皇家公田的事情就暗自闹了起来,根据薛玉霄派去的人回报,操办公田分配的人果然将那块田地分给了依附自家的佃户,在京郊附近的农民没有地种,跟李氏的佃户起了冲突,当场就打死了两个人。
  这事情很快被李芙蓉压了下去,即便知道的人,也只是纯粹看热闹的心态,并不清楚这件事会发展到什么境地。
  只有薛玉霄每天焦虑,练兵练得越来越频繁。薛园的家兵一个个武器锋利、几乎全部披甲。这个覆甲程度极其昂贵,只有豪门和朝廷才养得起。
  她的家兵训练有素,装备齐全,说是精兵也不为过――薛玉霄还破除了女人不能进内门伺候的规矩,吩咐韦青燕、韦青云姐妹,无论白天黑夜,都带着一队近卫守在园中。
  短短一个月,薛园就从到处漏风的一盘散沙,被她攥成了蚊子都飞不进的铁桶一块。
  到了六月,盛夏,雷雨。
  像是天命在提醒她一样。薛玉霄夜半惊醒,从隆隆的雷声中听到隐约凄厉的哀嚎,她披着衣服爬起来,望向窗外。
  一片鲜红的火光染透天边,就在不远的地方――在李氏的春水园,叫声刺破天幕。
  “农民起义……”薛玉霄低语,她扭头向外喊了一声,“韦青燕。”
  “属下在。”
  一个人影在屏风外对着她跪下,武将娘子身上的甲胄响起哐当的碰撞声,韦青燕单手摁着腰间的剑,就算是下跪,屏风上影子也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薛玉霄边走边穿衣服,抛弃了平日里的华贵衣裙,只穿着一件玄色的窄袖长袍,两指宽的腰带勾出她劲瘦结实的腰肢。她走出屏风,从韦青燕手中接过长剑,佩在腰上:“让青云带三百人守好薛园,裴郎要是掉一根头发,她给我提头来见。”
  “是!”
  “其余的人跟我走。这些乱民会闯进门户当中,不管高门大院,还是平民百姓之家,他们被逼疯了、失去理智,是不管别人死活的,我们一定要以救人为先。”
  “是!”
  “遇到那种砍杀老弱幼孺、糟践无辜百姓的起义军,尽量活捉,不能活捉的……”这个字在薛玉霄的唇齿间停了一刹,轻盈而冷冽地掷出来,“杀。”
第15章
  分不清是火光还是血光,迷乱在苍白的雷电中。
  还没有下雨,乌云沉坠欲摧。
  薛玉霄带着人从薛园出来,沿路所过,到处都是趁夜侵入都城的起义军――装备简陋,里面混杂着一部分真正濒临饿死的农民。他们砸开平民百姓的门户,冲进去劫掠粮食,这一部分人光是看到薛园中佩甲的武将娘子就怕了,以躲藏逃窜为主。
  但更多的――是挎着大刀的亡命徒。
  这些人是落草为寇的匪徒、聚集成众。朝廷几次剿匪都没有清理干净,前一阵子风头紧,这些人便销声匿迹,等到风头过去有利可图,这些人就趁着机会鼓动生事,专门掠夺当地的豪门富绅。
  薛玉霄的手心里也攥了一把汗,所幸她准备的足够完善,薛氏家兵战力非凡,或杀或捕,很快就清理了一整条街巷。
  其他的人家没有薛玉霄反应得这么快,陪都官兵更是猝不及防,她们举起火把,第一时间去各大士族家中去清理平乱,根本顾不上平民。
  这是一个人命有贵贱的时代。
  饶是如此,也远远不够用。这不是普通的、容易被镇压的农民起义,在经过土匪的浑水摸鱼,其他有心人的煽风点火后,这场动乱已经足够惊动皇室。
  伤亡不断扩大,甚至有人听闻范阳卢氏的小公子被劫走,下落不明。
  官兵当中,京兆武卫段妍穿着甲胄,手拎一把带着血槽的环首刀,她面如凝冰劈落一个乱贼的脑袋,脸颊溅着斑斑血点,吼道:“薛园有人带队去了吗?!那是薛司空的嫡女,她要是出了事,你们都等着薛泽姝要你们的命吧!”
  “凤将大人,事发突然,我们实在来不及去……”
  “废物!”段妍甩下刀身上的血,点了几个名字,“你们几个跟我去薛园――”
  话音未落,在雨丝初落的街巷中,迎面响起沉而均匀的脚步声。段妍心中咯噔一声,眯起眼看过去,见到一队覆甲精兵的武将家兵,甲胄包裹着结实而不夸张的肌肉线条,剑上寒光扑面而来。
  她握住环首刀,嗓音里冒出一股铁锈味儿。段妍笃定京中没有士族会花大价钱、锻炼这样的士兵,就在她牙齿发战,觉得今晚之事愈加恐怖时――
  “段凤将。”一道年轻女声传来。
  随着距离接近,双方彼此看清楚对方。段妍这才看到韦青燕身后的“薛”字旗。她先是大松一口气,而后猛地一愣,道:“是薛三娘子?”
  “是。”薛玉霄拱手,“我带人来援助官兵。”
  官兵都是皇室豢养的兵士,保护京兆的官兵名叫“十六卫”,顾名思义,共有十六个卫府。除了上面那些有爵位、士族出身的大将军外,寒门能做到的最高职位,就是正五品“凤将”,段妍就是隶属于左武卫府的凤将。
  段妍惊疑不定,结结实实地呆愣住了:“这是薛氏的家兵?”
  薛玉霄道:“对。从薛园到这里最近的那条路,锦水街、明月街,我已经率人清理完毕。”
  士族豢养家兵虽然是合法的,但这些兵力其实大部分是用来保护田地、让田庄上能够正常收租的,像她这样把家兵操练得如此精锐,段妍还是第一次看到。
  “都清理完毕了?”段妍更加惊奇震撼。
  这是什么效率?这是什么组织能力?
  薛玉霄不觉有何不妥,颔首道:“情况紧急,具体来不及交代。我们斩杀了不少糟践平民百姓、滥杀无辜的恶匪,按照齐律,谋反人人得而诛之,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段妍立即道:“没问题,三娘子放心。还请三娘子随我一同去各个府邸上营救。”
  薛玉霄没有拒绝,但她还是选择了一条人数最多的路线,以便在路上能够保全平民的性命。
  一路上血光更浓,乌云汇聚,落下暴雨。官兵手里的火把都被浇熄了,众人在雷霆闪电映照的间隙中穿行,韦青燕等人将薛玉霄护在正中,除了雨水吹入斗笠下,连一滴血都没有飞溅到她身上。
  段妍率兵绞杀了许多反贼,回首看着始终镇定的薛玉霄,已经不由钦佩起来:“我们武人不在乎那么多,光是这份救人的决断和忠肝义胆,三娘子就已经胜过太多士族女郎了。”
  薛玉霄道:“段大人知不知道这次叛乱的源头?”
  段妍道:“大约猜到了。大多叛贼都聚集在李氏园林。”
  薛玉霄便不多说,她又问:“放鹿园可有伤亡?”
  段妍回答:“王丞相治家严谨,名声清廉,受到的侵扰并不多,那里已经安全了。”
  薛玉霄点点头,这间接说明王珩应该也并无大碍。
  众人很快赶到春水园附近,到了这里,阻碍明显严重了很多。韦青燕下意识地挡在薛玉霄面前,攥着一把血流如注、又被雨水冲刷出锋芒的长剑,低声道:“少主人,前面的叛贼太多,很多人胡乱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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