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款冬拍了拍手,感叹一声,“竟然还放在这。”
随后打开门。
谢款冬用手扇了扇眼前扬起的一阵灰尘,眯着眼走进去,她凭着记忆摸索着打开了灯,看到记忆中熟悉的房间,只觉得五味杂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萦绕在她胸口,闷闷的。
站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没动,严听寒站在她身后,也没催她,谢款冬的眼眶有些红,她眨了眨眼,终于动了,“这就是我住了近十年的房间。”
严听寒环顾了一眼这个房间,装修挺简单随意,整体色调是白色和浅蓝色,是很简约的风格,但又处处透露着精致,和她本人很符合。
谢款冬随手从柜子上拿起一个粉白色东西,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声音里充满怀念,“这是我小时候爸爸给我买的公主娃娃,其实我不怎么喜欢,但他说别的女孩有的,他的小公主也一定得有。”
严听寒看着这个穿着粉白色蕾丝边莲蓬裙的芭比娃娃,提出疑问,“那你小时候喜欢什么?”
谢款冬眨了眨眼,“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严听寒眯了眯眼,没说什么。
谢款冬又指着靠墙的一个书柜,“这个书柜里放着的是我从小到大所有看过的书,上面这两层是一些文学,课外书,下面这些全都是医书。”她给他挨个介绍。
谢款冬突然发出感叹,“我当年走的太急了,除了几身衣服,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只带了那张照片,还好……他们没把我的东西扔掉。”
严听寒知道她说的那张照片肯定是她一直视若珍宝的那张她爸妈仅剩的合照。
这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提起当年她出国的事情,之前每次提起这件事,都像是戳到了两人心底最痛的那处伤口,不是严听寒不愿意听,就是谢款冬闭口不言。
“昂,一会回家把这些都搬走吧。”严听寒似是没听到那句话,淡淡的提出这个建议。
谢款冬垂下眼眸,“嗯,好。”
她又转到其他地方去看,严听寒则是看了一眼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实木书柜,他仔细瞧了瞧,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细细的观察几眼,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书柜有点问题。”他笃定的声音传来,
谢款冬放下手中的相框,走了过来,她只问,“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严听寒手电筒指着书柜的某一片地方,“这里的灰要比旁边的薄一些,”
“应该是被人后来打开过。”他又补充了句,
谢款冬自己凑上前看了看,半晌,“算了,想知道有没有人动过,打开看看不就得了。”
严听寒:“你有钥匙?”
“你废话……”
她立马跑到另一侧床头柜处,打开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盒子,打开,找了找,果然找到一个钥匙。
“这个钥匙只有两把,我和爷爷一人一把,我的那个在这,我刚刚看了没有被动过,还在原处,那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动了我的书柜,这个人应该是我爷爷?”
严听寒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你觉得爷爷会给我留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谢款冬深吸了口气,对准锁口,“我开了?”
严听寒嗤笑,“你行不行?”
谢款冬被激,手腕一拧,锁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谢款冬打开门,粗略看了一下,没看出来哪里不同,时间太久了,她也分不清哪里被动过了。
“这么多书呢,会在哪里?”
严听寒沉吟几秒,“说不准,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书,”
“比如?”
严听寒瞥她一眼,很是嫌弃,“比如你们两人一起看过的,那种带有特殊记忆的。”
“奥,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笨,电视剧里都是这样写的。”他的声音颇为得意。
谢款冬:“……”
“可是我从小就是自己看书啊,我有没有不认识的字,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看?”
严听寒:“……行吧。”
两人没有丝毫头绪,只能一本本找了。
他们一起从第一排找起,翻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当谢款冬翻到一本博尔赫斯的诗集时,她翻了两页,随口跟严听寒介绍,“这是我高中最喜欢的一本诗集。”
说完,她脑子里突然快速的闪过一道思绪。
第51章 证据
谢款冬小声喃喃了一句, 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到,“诗集……”,
她仿佛猛然抓住了那一根思绪, 抬起眼, 眼神里带着惊喜,
“我知道是哪本书了!”
严听寒停下动作,“哪本?”
“是泰戈尔的《飞鸟集》,”她一边站起来走到书架前, 一边解释给他听。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 小学, 大概五六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拿着期末考试卷子让他给我签字, 他当时在书房, 手里拿的就是这本诗集。”
“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 他告诉我,他和奶奶当初就是因为这本诗集认识的。”
谢款冬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落,“可惜奶奶去世的早, 我没见过她, 只看过一眼照片, 她……很美, ”
“名字也很好听,叫叶灵芝。”
“奶奶去世以后爷爷一直怀念着她,有一次爷爷看着她的照片偷偷抹泪,还被我撞见了, 我当做没有看到,偷偷溜走了。”
“从那以后, 我就发现,其实爷爷最爱的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二伯,而是我从未谋面的奶奶。”
说话间,谢款冬终于在第五排找到了这本表皮破旧的《飞鸟集》,谢款冬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拿在手里,两人对视一眼。
“这本竟然还是非译本。”谢款冬感叹了句。
掀开第一页时,谢款冬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丝不安,让她心跳变得有些快。
严听寒看出她的动作慢了下来,“别怕,我陪着你呢。”
谢款冬深吸了口气,打开,里面果然夹了一张折叠的牛皮信纸。
她的手指有些颤抖,慢慢抽出这封信,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笔力劲挺,气韵流畅的信,是用钢笔写的,爷爷平时写脉案用惯了钢笔。
第一行就让谢款冬心一颤。
蔻蔻亲启: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汝见之,盖己不在矣。
彼从医数十年,未惭心,独负君父母与君,幸来世偿汝等。
汝父非吾子,非吾生胜似吾生,故叔父妒之,吾不虑周整也。
每夜,吾深悔之。
此生最爱芝,未一日不思也。
然吾子杀其子,不有治,纵庇吾之子,吾无面目见之。
不欲其赦也,唯愿黄泉之际见其也。
子犯之过,是我过也,莫留彼情,使偿己罪。
汝幼天甚高,使我骄之子。
仁济堂,吾终身心血也,其师皆可信,余以仁济堂授汝,殷切莫辜
负。
吾去子,为保汝,慎勿怪尔。
旧愧负君甚,吾常祝汝。
吾心知自罪也,遂自绝。
希自珍卫,至所盼祷。
落款:谢怀仁绝笔。
看到最后一句,谢款冬一直咬牙忍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低落到信纸上,咽开一片墨色。
她草草把信纸折起来,垂着眸,“原来,原来我爸爸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她忽的笑了声,捂住眼睛,指尖微微颤抖,声音轻飘飘的,“怪不得……怪不得。”
一直沉默着的严听寒心里也不好受,他看着谢款冬这幅样子,心底变得愈发酸软苦涩。
他上前一步,抬起手掌,包裹住谢款冬的面庞,让她抬起了脸,严听寒的手指轻轻刮掉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然后把谢款冬的头往自己怀里按,摩挲她的头发。
“想哭就哭,我在这呢。”他的语调淡淡的,却让谢款冬骤然憋不住了。
胸口密密麻麻的痛感一下子袭来,她喉间一哽,泪水抑制不住的弥漫滑落,谢款冬埋在他的颈窝,哭腔止不住颤抖,
“我应该怪谁,我还能怪谁呢?”
她睁开红肿的眼睛,牙关紧咬,眼里含泪,似是不解,“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的苦衷,那谁来还我爸妈,还我的家?”
严听寒喉结上下轻滚,鼻尖发酸,他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底充斥着一种叫做心疼的情绪。
他揉了揉谢款冬的发丝,声音沙哑,“总之,不怪你。你不要想太多,最该付出代价的人还好好活着,你得为叔叔阿姨报仇。”
谢款冬用力眨了眨眼,忍着喉头的酸涩,擦了擦眼泪,点头,“好。”
严听寒耐心的等待着她平复心绪。
良久,她突然出声,“你看到了吗?我当年真的不是故意失约的,但我还是要跟你道歉。”
她抬起眼皮,微红的眼眸认真注视着严听寒,“对不起,我至少应该……应该告诉你一声的。”
严听寒漫不经心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嗯,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他耸了耸肩,“再说,我也没等很久,你不用太介意这件事。”
谢款冬抿着唇摇了摇头,“那天,和你约定好了之后,我一到家,就发现爷爷已经把我的东西收拾好了,我……我当时很懵。”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突然要把我送走,我……没法跟他抗争,我一直在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
谢款冬说着,捂住眼,眼泪从手指夹缝中漏出来,“我在国外尝试过联系你,可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把我的手机卡扔了,我不知道怎么联系到你,”
严听寒喉结微微滑动,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攥紧了拳头,他几乎不敢想象那段时间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甚至尝试过逃跑,可是没用,每次都会被抓回来,但他们也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就只是跟在我的周围确保我留在国外。”
谢款冬多解释了句,“他们就是爷爷派过来保护监视我的保镖。”
“我也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的,但我做不了主。”她嘲讽似的笑了下。
“爷爷他告诉我要修完学分才能回来,,我就努力学啊学,修满了双学位的所有学分,然后我给他发了好多邮件,他却忽然不回了。”
她咬了咬唇,回忆着当时的事,“我当时在那边找了个实习工作,某一天,我下了班之后,突然发现,跟着我的那些人不见了。”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后来确定了之后,就直接订了机票回国。”
“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她故作轻松的笑了声。
“说完了?”
谢款冬抬眸,“嗯。”
男人漆黑眼眸中蕴含着一些谢款冬没来得及看清的东西,下一秒,男人俯身过来,捏住她的下巴,他的薄唇压了下来。
极强的,具有倾略性的的男性荷尔蒙向她袭来,将她整个人裹挟住,她的呼吸被掠夺,等谢款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唇齿都已经被撬开。
谢款冬的腰倚着书桌,闷哼了一声,严听寒的手放在她腰的位置替她挡住,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的后腰。
他的呼吸沉沉,咬着她唇的力道又重又野蛮,眼神也夹杂着几分沉郁,唇齿纠缠间吐了句含糊不清的话,
“没事,就算你不回来,我也会去找你。”
谢款冬被亲的缺氧,脑子昏昏沉沉的,听到这话也没法回应。
她整个人都呼吸不过来,无力招架这极强的攻势,身子也变得绵软无力,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死掉的时候,严听寒终于放过了她。
两人的唇终于分开,扣在她腰上的手却慢条斯理的四处摩挲着她背后的肌肤。
谢款冬眨了眨眼,唇齿微张,用力喘息着,严听寒看见她此刻被自己□□的眸光水亮模样,捧着她的脸,再次亲了上去。
这次是很温柔的轻吻,在她额头,眼睛,鼻子,一下又一下的点啄,谢款冬的心跳快的就没停下来过,她双手揪着严听寒的西装外套,揪出一道褶皱。
她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再度主动把唇贴了上去,严听寒得到回应,吻也逐渐变得激烈,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勺,谢款冬纤细的腰肢抵在他有力的臂弯内,男人的手臂渐渐收紧,两人都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这次的吻又重又急,谢款冬有一种他要把自己吞吃入腹的错觉,温柔像是失控,宣泄着什么,又像是占有什么,谢款冬几乎要站不住脚,整个人攀附着他的手臂。
两人距离靠的太近,谢款冬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清新凛冽的松木香,这一切都让她沉醉其中,不愿再去想其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恋恋不舍的分开。
谢款冬轻喘着气,“我们回去吧,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严听寒沉沉的应了一声,他闷声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她变得有褶皱的衣服上。
谢款冬先抱着那本诗集走了出去,严听寒紧随其后,走的时候,还带走了那个芭比娃娃。
两人到家之后,谢款冬先去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发现,程女士又派人送来了双人份的营养午餐,在餐桌上摆着。
谢款冬有些无奈,两人对视一眼。
她先发制人,“要不你去跟妈说。”
严听寒拉开椅子坐下,嗤笑一声,“我不想被她骂死。”
谢款冬磨磨蹭蹭的坐下,轻叹一口气,“我真的不想喝鸡汤了,”
严听寒眉梢微挑,还没说什么。
谢款冬再度开口,“我下午约了律师见面,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严听寒眼都没眨,应下,“嗯。”
两人和谐的吃了顿午餐。
午餐之后,谢款冬换了件严听寒没见过的天青色绸缎旗袍,她现在全身镜前,这个旗袍并不是侧扣的那种,而是拉链。
她很久没穿这种拉链的裙子了,感觉胳膊有些不灵活,拉不到最顶上,就在此时,严听寒走了进来。
谢款冬眨了眨眼,呼了一口气,“你来了?快过来。”
严听寒看到她头发都撇到一边,背后漏出一片白腻的肌肤,他的喉结上下轻滚,嗓音有些低哑,“嗯,怎么?”
谢款冬无奈回头,“帮我拉个拉链呀,”
严听寒垂着眸走上前,手指蹭了蹭鼻尖,“奥。”他的手慢慢探了上去。
谢款冬随口闲聊,“这条旗袍是我第一次穿,好看吗?”
却没得到回答。
第52章 立案
谢款冬疑惑的转头, “问你话……”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募地被身后的人堵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