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惹上偏执兄长逃不掉——鸾镜【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24 13:31:21

  “对不住。”
  沈清棠见了,当真是心下不忍,出声安抚她,“你放心,我不会跑了。”
  她再跑不了了。
  慕容值派人将这府邸守得严严实实,连只鸟雀也飞不进来,更遑论逃出去。
  她只能透过小侍女的只言片语知道外面的消息。
  原来昭和一死,陈国就借机向梁国发难。
  只说是梁国公主在大婚之日,当众自绝,拂了陈国皇室的颜面,誓要让梁国天子给他们一个交代。
  梁国如何肯依。
  何况好好的一个大梁公主,天子亲妹,刚送去陈国和亲便香消玉殒。
  梁国天子痛失亲妹,简直是心痛难当。
  当即下旨,大军压境,直逼陈国,亦是要他交还昭和的尸首,再给梁国上下一个交代。
  彼时正临近年关里。
  大雪纷飞,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两国大军却于紫荆关对峙,大战在前,一触即发。
  远在皇城的小侍女亦是担忧心焦。
  小侍女名唤春儿,陈国人,她的父兄都在边境。
  战事一旦起,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
  她实在心绪不宁,连端茶水也会走神,没留意脱手了去,将茶水尽数泼到沈清棠身上。
  好在这冬日天凉,茶水不烫,只是打湿了她的裙。
  “夫人,对不住!”
  春儿回过神来,连连道歉,“是奴婢笨手笨脚,还请夫人责罚。”
  她一时情急,径直跪去地上。
  “无妨。”
  沈清棠抖抖身上湿透的裙,拉她起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去拿身衣裳来,我换一身便是。”
  沈清棠被困在这府邸已半月有余。
  日常起居都由阿春伺候。
  好在她性子温柔和善,待阿春也一向宽宥。只是安静太过,总是独自坐在窗旁看天色,认命一般,好看的眉眼里蓄满了愁。
  那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阿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院里孤零零的只有一棵海棠树。这冬日冷寒,树枝都是光秃的。
  冷风一吹,愈添萧瑟。
  阿春过去将窗子阖上,来劝她,“夫人别总是坐着这窗子前吹风,您自落胎,就没好好调养过。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往后落了病根可怎么好。”
  她还记得沈清棠落胎小月的事。
  也记得她出逃后,颠沛流离在路上,回来时满身都是从马上跌落的淤伤。
  她是梁国人,自然是不顾一切,想要回到梁国去。
  阿春犹豫问她,“夫人是想家了吗?”
  哪知沈清棠听了,却摇摇头,“我没有家。”
  她没有家。
  她在陵川的家,消失在当年那场瘟疫中。
  后来去了承平侯府。
  她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家。
  “没有家?”阿春不能理解,又问,“那夫人的亲人呢?”
  沈清棠再摇头,“我也没有亲人。”
  她的亲人,都死在了陵川城里。
  没有家,也没有亲人……
  阿春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人呢?
  一个人孤零零活在这世上,得有多孤单啊!
  她伺候沈清棠愈发尽心竭力。
  年节那一日,皇城下了好大的雪。
  这是自沈清棠被关后,慕容值头一次进来这府邸看她。
  抬脚上台阶,他拍拍肩上的落雪,语气甚是轻松,“许久不见,裴夫人看着丰腴了些,想来是孤这府邸的膳食还称夫人的心意。”
  沈清棠倚在窗前看落雪,看见他,没什么情绪,眉眼淡淡。
  “是阿春照顾的好。也该多谢太子殿下,若不是殿下于宫中救我性命,我现在怕是早已死了。”
第172章 交战
  “裴夫人客气了。”
  慕容值不理会她语气里的疏离,径直在熏笼边坐下,烘一烘在外头冻得冰凉的手,又泡一壶热茶取暖,自在的如在自己家一般。
  不对,这本就是他的家。
  沈清棠才是外来之客。
  她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慕容值察觉出来,抬眸看过来,抿然一笑,“裴夫人这样看着我做甚么?”
  沈清棠语气也是淡淡,“太子殿下这次过来,是要挟持我去边境吗?”
  她说的直白又坦荡。
  慕容值却轻笑,“不着急。”
  他搁下手里的茶盏,走到沈清棠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道:“裴夫人可知,你和昭和公主,给孤惹了多大的麻烦?”
  那本该毒死陈国天子的酒被昭和喝下。
  他遮掩此事,耗费了不少人力心力。
  最关键的是,天子没死。
  他苦心筹谋的尽皆成了空。
  眼下两国交战,各执一词,亦是乱成一团。
  他焦头烂额,直到今日,才得空来问责于她。
  他逼近,问沈清棠,“那杯毒酒,是夫人的意思,还是昭和公主自己的意思?”
  他总要知道,自己是栽在了谁的手里。
  “什么毒酒?”沈清棠不明白。
  外头皆传昭和是以匕刺腹而死,她也只以为如此。
  慕容值看出她眼里的不解,了然于胸,改口道:“没什么,孤随口一说罢了。”
  但沈清棠已起了疑心。
  那日昭和出嫁,是她亲自为昭和穿嫁衣,戴凤冠。
  她身上有什么,沈清棠最是清楚。
  当时传昭和持匕刺腹自尽,她便有所疑虑,昭和何来的利刃?
  如今叫慕容值一提醒,她顿时醍醐灌顶。
  连日里不得解的谜团霎时解开,她拨开迷雾,窥到了暗藏的真相。
  沈清棠看着慕容值,眼里无比清醒,“是你杀了昭和公主?”
  话虽疑问,语气却是笃定。
  慕容值摇摇头,无奈一笑,“果然还是瞒不住裴夫人,夫人当真是聪慧过人。”
  沈清棠脸色发冷,默然看他。
  聪慧过人又如何,还不是被他关在这府邸内,不得脱身。
  只是没想到竟是他亲手杀的昭和。
  要知他们的名已写进陈国宗庙册里,昭和已是他名义上的妻。
  她面上的愠怒慕容值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裴夫人为何如此看孤?孤杀了昭和公主,夫人不该高兴才是吗?”
  她和昭和的那些恩怨,慕容值可是查得一清二楚。
  又装模作样叹气,“孤真是心疼裴大人,枉费他身居高位,把持朝政。没想到,竟连自己夫人的心也抓不住。真是可叹啊……”
  “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沈清棠冷嘲热讽的看他,“殿下的妻,大梁的昭和公主,直到死前,心里欢喜的都不是殿下吧?”
  她勾着唇,淡淡讽然一笑,“这事,如今可是天下皆知呢!”
  没有人忍受得了自己名义上的妻心有旁人的羞辱。
  何况他是陈国太子。
  此事现如今闹得沸沸扬扬,必是他一生不可磨灭的污点。
  只是当时事态紧急,慕容值别无他法。
  如今想来,自然是咬牙切齿的恨意,只是他惯来会装,面上仍是风轻云淡。
  还能神色如常的与沈清棠说话。
  她寡言少语,大多是慕容值说她听,说的是边境的战事。
  原来战事已然起了,狼烟滚滚,烽火连天。山雪河冰野萧瑟,青是烽烟白人骨。
  慕容值故意问她,“裴夫人可知梁国前线是何人领兵?”
  是裴琮之。
  堂堂的内阁首辅,天子重臣,自请坐镇紫荆关。
  这事刚传出来,梁国朝堂亦是一片哗然。
  梁国天子亲自苦口婆心来劝,“裴卿原不必如此。边境苦寒,战场上更是刀枪无眼,若是伤了裴卿,你让寡人如何是好?”
  裴琮之自有话解释。
  “臣与陛下和昭和公主幼时同在宫中进学。公主薨逝陈国,陛下痛心疾首,臣亦是心痛难当。如今,公主的金尊玉体还在陈国,不得入土为安。臣每每想起,都寝食难安。”
  他抬手,向天子施以一揖,“臣为陛下臣子,理当为陛下解忧,望陛下成全,允臣率领梁国将士,出兵踏平陈国,将昭和公主请回大梁,以示我大梁赫赫天威。”
  公主薨逝,这是国事,便是天子亲征也不为过。
  如今首辅代为出征,虽然罕闻,却也未尝不可。
  更何况天子心里有了别的计量。
  裴琮之权势过重,裴子萋又生了皇长子,隐隐有威胁皇权的势头,若是此番出征死在紫荆关,也算功成身退了,自己也可安枕无忧。
  顺势而下,天子赞许看向裴琮之,“裴卿既有此心,是我大梁之福。”
  又殷殷嘱咐,“裴卿远征在外,千万当心。孤与朝中众臣,翘首以盼,等着裴卿归来捷报。”
  君臣之深情厚谊,闻者无不啧啧称赞,引以为奇。
  裴子萋知道裴琮之即将出征的消息,心里不无担忧。
  她现下能倚仗的,只有这个大哥哥了。若是他出什么事,自己当真是孤立无援了。
  “这次出征,哥哥一定要去吗?”
  她来裴府见裴琮之。
  他出征在即,天子特许他们临行前兄妹相见。
  裴琮之颔首不语。
  裴子萋心急,又道:“哥哥要去紫荆关征战,那清棠妹妹呢?哥哥不管她了吗?”
  她想以沈清棠将他留下,毕竟战场波云诡谲,危险重重,谁能保证必定能安然归来。
  裴琮之沉默良久,微敛下的眸子深处风起云涌。
  良久才道:“我这次去,就是将她带回来。”
  “妹妹在紫荆关?”
  裴子萋并不知她被掳去陈国的事,这事他遮掩得严实。
  “不。”
  裴琮之对这个与自己休戚相关的妹妹没必要隐瞒,“她在陈国。”
  “妹妹在陈国?”
  裴子萋当真诧异,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清棠会被掳去了陈国。
  她迟疑开口,“哥哥这次去紫荆关与陈国交战,是因为清棠妹妹吗?”
  她话里隐有醋意。
  从前在闺中,裴琮之其实就偏心沈清棠。但那时自己得了所有人的爱,活得恣意妄为。
第173章 美色
  只是嫡亲的哥哥偏心些许,她不曾搁在心上。
  但现在不同。
  她没了祖母疼爱,没了父母亲人。唯一能倚仗的,只有这个大哥哥。
  如今,他要为了那个收养的妹妹,将自己这个亲妹妹独身留在宫里。
  “大哥哥的心,怎么就这么偏呢?”
  ――这话裴子萋只搁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她知道,沈清棠在陈国,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他的,只能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来。
  “大哥哥出门在外,一切小心。子萋等着哥哥回来。”
  裴琮之去紫荆关督战。
  这个消息传到陈国,陈国天子也起了让慕容值去边境的心思。
  “听说那裴琮之甚是了得,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不可小觑。你在梁国待了数月,与他有过接触往来。这次两国交战,想来你去最为合适。”
  他毫不犹豫就将慕容值推去了边境,甚至连些敷衍的不舍之语都没有。
  这便是他的父皇。
  子嗣多了,就连亲情都格外微薄。
  反正这一个没了,还有下一个。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为着储君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却从来作壁上观,不加干预。
  ――下一任的陈国天子,得要凭着自己的本事爬上来。
  他毫不介意自己的儿子有多心狠手辣,坐上他这个位置,都得是孤家寡人。
  慕容值早知会是如此,极顺从便应承下来。
  他准备带沈清棠同去。
  边境与皇城千里迢迢,但凡他一离开,以他对沈清棠的了解,她必定生事。
  慕容值得将她搁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安心。
  阿春收拾包袱,显得很是雀跃。她这次得以和沈清棠一同去边境,顺道也能见见她的父兄。
  他们远在军中,她已有数月未曾见过他们了。
  只是阿春也害怕,这一路山水迢迢,沈清棠借机再跑,牵连于她。
  慕容值也特意交代她,必得将沈清棠盯严实了,若是再逃了去,便让她提头来见。
  阿春当真是吓坏了。
  这一路上,她总是紧张兮兮地看着沈清棠,眼都不敢挪半分。
  好在她一直安分守己,未曾起过半点逃跑的心思。
  白日里随军队开拔,夜里她们两个姑娘宿在同一座营帐里,深居简出。
  这次和上次和亲队伍不同。
  出征的将士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粗鲁野蛮,一身的横肉能叫胆小的孩童生生吓破胆去。
  又添常年在军营,许久未曾见过姑娘。那看过来的眼里,都是赤裸裸,不怀好意的打量和觊觎。
  只是太子殿下有吩咐,不许将士去惊扰了她们。
  他们只得生生按捺下来。
  心里憋闷,聚在一处烤火吃肉时,话里也满是不服气,禁不住悄声埋怨,“哪有出征打仗还带着姑娘的,这也算是咱们的太子殿下头一份了!”
  “说的是啊!”
  立马有人附和,“这若是叫梁国的将士知道,还不要笑掉大牙去。”
  行军不带女眷,这是军里不成文的规定。
  “岂止笑掉大牙,往后咱们在梁国人面前,都得矮人一截……”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是不无埋怨。
  这时有人耐不住好奇,问一句,“你们谁见过那营帐里的姑娘生的什么模样?是不是貌比天仙,才将咱们的太子殿下迷的神魂颠倒,连出征这样的大事都要随身带着。”
  何曾有人见过。
  那姑娘披着狐狸毛的披风,戴着兜帽,一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出了营帐便直上马车,只有一点天青色的裙在披风下若隐若现。
  当真是勾人心弦。
  几人喝了酒,吃了肉,正是心猿意马,酒壮人胆的时候。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要去营帐里瞧瞧那姑娘的模样。
  又诡辩,“我们不过是瞧瞧,又不对她做甚么,便是太子殿下知道了也不能拿我们如何。”
  也是,为了区区个女子责罚自己军中的将士。这若是传出去,是要折损军中士气的。
  眼下梁陈两国交战,任是谁也不敢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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