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将要到站，她才想起来要给江阿姨打电话说她要过去吃饭的事。
可她只等到对方电话已关机的提醒。
陆暖冬很不安，她内心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她提速出了地铁站。
进小区后，最后的一段路她是用跑的。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家的楼层，摁响了隔壁的门铃。
她摁了好几遍，可没人开门。
陆暖冬不信邪地等在门口，她想，江家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到是江阿姨打来的电话，赶忙接起来。
“阿姨，我中午想蹭饭，摁了门铃，但你们好像都不在家。”
“我跟景遇来看他爷爷了，老爷子上个月摔了一跤，刚出院，我们得留在这照顾。”
陆暖冬“啊”了一声，关心了几句。
她听着江阿姨似乎很忙，又说：“阿姨，您先忙自己的吧，我没什么大事。”
她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家。
陆暖冬打开冰箱，果然已经有伯母补上的吃食。
她取出面包片和酸奶，准备将午饭这么对付过去。
边吃，她边回忆这个月江景遇不正常的行为。
答案很清晰。
江景遇对她冷淡，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香国的对话，更因为他担忧爷爷的身体。
陆暖冬迫不及待地给江景遇发消息。
［爷爷吉人自有天相，别太担心。］
大概是打开了话匣子，江景遇回复了一整个页面的消息。
［我……很担心，这个月都在担心］
［没敢跟你说，怕耽搁你考试］
［我爸的意思是爷爷脑部有肿瘤，情况很不好，爷爷能捱过春节就不错］
［CT结果我一点都看不懂］
［我是不是该听我爸的，学医？］
［学医在家人生病时不会这么束手无策］
陆暖冬打了好几行的字，又全部删掉。
她本来是想说奶奶，但奶奶已经走了，她怕江景遇多想。
犹豫许久，她反常地发了几个安慰鼓励的表情包过去。
她不爱发表情包，但如果能让江景遇开心一点点，她乐意发。
［你当你是神算子未卜先知啊？］
［怎么说呢，爷爷那么疼你，肯定更希望你实现自己的理想］
［要是爷爷知道，你为了他更改选择，他虽然会开心，但肯定也会反对］
这下，江景遇过了好久都没回。
陆暖冬握着手机，蹙眉等着。
她祈祷他的爷爷平安无恙。
江景遇到了傍晚才回她。
［中午那会儿，爷爷进ICU抢救］
［别担心，暂时挺过来了］
［这几天我不会守着手机，你也不用等我］
［好。照顾好自己。］
［一切都会过去的！］
陆暖冬叹口气，眺望窗外。
风雪寂寂，凛冬已至。
第38章 青梅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期末考试的成绩拖了很久, 总算在年前汇总出来。
班长在班级群发了一份乱序的成绩单，附言：咱班任说，想知道年级成绩排名的同学找她。
陆暖冬没有这个顾虑, 将名单从上看到下, 她还是第一。
她更担心江景遇, 对方在考试时的状态不佳。
高二的成绩都不用她主动打听，她的空间已经被乐团的成员说说刷屏。
王嘉荣吐槽班主任说江景遇没有考好，他本来喜滋滋的，结果看到江景遇还是年级第一，后面还配上了他跟江景遇的聊天记录。
王嘉荣：［班主任说你没有考好，你怎么看？］
对方隔了很久，才回复：［确实没考好，只比第2名多10分。］
陆暖冬退回到聊天页面, 手指停在和江景遇的聊天框上面, 迟迟不敢点进去。
她听伯母说江爷爷的情况不太好, 叔叔阿姨和江景遇估计都得守着老人。
江景遇这些天也没怎么和她聊天，他照顾老人应该很忙。
纠结来纠结去，陆暖冬放下了手机。
他忙, 她就不打扰了。
这段时间，堂妹晴夏放寒假, 回了敬城。
夏夏很黏她，她刚放下手机一会儿，就听到门铃声。
打开门, 果然是夏夏来找她。
“姐姐，我还没给你准备单独的生日礼物, 今天咱们去逛街吧。”
“不用。”陆暖冬把她迎进来, “到时候你跟小北负责吃。哪有姐姐要妹妹送礼物的？”
陆晴夏乖巧地捧着杯子, 说道：“姐姐，我也想出门。哥哥出门玩了，但是我没有认识的人。”
陆暖冬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这丫头估计是憋坏了。
她说：“等着。”
陆暖冬进房间翻了件羽绒服。
她从放假以来，就很少出门。
乐团通知年后排练，散打班的教练回家过年，也得年后开课。
她偶尔几次出去，还是跟伯父一家吃饭。
这还是寒假第一次正儿八经去玩儿。
她背上包，拿上钥匙，准备妥当后，说道：“出发！”
小区附近没有大的商场，陆暖冬带妹妹坐两站地铁，前往那边的大广场。
“夏夏，你想逛什么？衣服还是小配饰？”
“去礼品店吧。”陆晴夏慌张地将手机藏到身后，说道。
“那我们先去二楼。”
陆暖冬看到她的动作，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想太多。
她领着陆晴夏进了一家很火的礼品店，“你想先去哪边看？”
陆晴夏随意看了看，说道：“姐姐，这里我都不熟，你带我去看吧。”
听完后，陆暖冬模模糊糊猜到她目的，她说：“也行。”
她没有偏好的东西，准备从里到外逛出去。
这家店最里头是一排毛茸茸的玩偶。
陆晴夏不太确定地问：“姐姐，你喜欢玩偶吗？”
“不喜欢。”
回答完，陆暖冬转身朝另外的货架走去。
她注意到陆晴夏没有跟上来，回头准备叫她，却看见她在手忙脚乱地按手机屏幕。
那样子，很像是在发消息。
而且，在陆晴夏察觉她看到之后，对方慌慌忙忙地锁了胃上来。
陆暖冬忍住，没问她。
之后的流程一如她想象。
但凡她目光多停留一会儿，陆晴夏便要问：“姐姐很喜欢这个吗？”
陆暖冬看破不说破。
直到要回家，她还没说自己喜欢什么。
“姐姐！你真的没有喜欢的吗？”陆晴夏着急地问，“矮个子里拔高个，稍微偏爱一些的都没有吗？”
“是谁让你问的？小北？”陆暖冬语气温和地问。
陆晴夏怔住，声音明显弱了很多，她喊：“姐姐。”
“好好好，我不问你。”陆暖冬准备给陆时北打电话，“我问小北。”
她这个妹妹从小在瓷城长大，就算讲普通话也自带南方软糯的尾音，听起来好似撒娇。
陆暖冬真的受不住，面对弟弟，心能更硬。
她走出店铺，还不忘让夏夏跟上。
凭借经验，陆暖冬找到一处楼道。
楼道里很安静，可以放心地打电话。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句，陆时北很快就招了。
“是景遇哥拜托我问的，他人不在敬城嘛，就想着送点能邮给你的礼物。”
陆暖冬让他不要再管这件事，她会亲自跟江景遇说。
她很感动，就算没在一块儿，江景遇仍然记得她的生日、准备给她送礼物。
离过年不到一周，离她生日也不到一周，没必要多花时间准备。
江景遇实在不必为这种小事，耗费精力与时间。
陆暖冬立即联系他。
［你送我祝福就好，我又不缺什么，也没特别想要的东西］
江景遇晚上才回复，但他跳过了这个话题。
［暑假的时候，你说想去看海，下学期五一可以安排上］
陆暖冬不懂话题跳跃度怎么忽然那么大。
她正准备问，就瞅见江景遇的新消息跳出来。
［我爸师父介绍的脑科专家在津城，我们一家都过来了］
［可惜市中心离海边太远了。不然我就溜出去跟你视频，让你提前感受一下海的气息，正好作为你的生日礼物］
陆暖冬笑笑，和他闲聊起来。
［说真的，不用给我准备礼物］
［你照顾爷爷也很累，有空还是多休息］
［礼物的事先别说，我好好想想］
［我爸妈看顾得多，我顶多端个茶倒个水，累不着］
话是这么说，但江景遇回复完，便又消失。
陆暖冬知道他在隐瞒，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家务事扰乱她的心情。
她叹口气，上楼跟夏夏忙活过年的事宜。
伯母还得在医院值班，伯父请了个阿姨帮忙打扫家里的卫生，留给她跟夏夏的活儿也很少。
陆暖冬核对备忘录，今天的任务是贴春联。
纵使她跟陆晴夏出去了一趟，这个活儿花一个小时不到也能干完了。
不过今年跟往年不一样，今年家里没有□□联。
夏夏从小跟着姥爷学书法，她自告奋勇地要写几副对联。
陆暖冬上去的时候，陆晴夏刚写完一副。
她过去欣赏，觉得妹妹的字很潇洒很好看。
“姐，你要不也试着写一副？”陆晴夏见她很感兴趣，提议道，“我这里有迷你版的春联，可以写四个字的对联。”
陆暖冬摇摇头，“我不会写毛笔字，不好控笔，写出来难看。”
话是这么说，但陆晴夏硬塞给她迷你版春联时，她也不好拒绝。
她站在旁边看夏夏写第二幅对联，问道：“这两幅字数都不一样，哪幅给我挂楼下？”
“我先给你写的，寓意是学业有成、身体健康。等哥哥回来，让他帮忙贴。”
“小北最近玩滑板玩得起劲儿，估计得天黑。我们还是搬梯子贴吧。”
等墨吹干后，陆暖冬站在梯子上粘贴对联。
先贴楼上伯父家的，之后她们搭乘电梯将梯子和对联运到楼下。
贴自己家对联之前，陆暖冬把去年贴的撕了。
陆暖冬看到手上的废纸，一阵阵恍惚。
去年她家门口的对联是江景遇帮忙贴的，今年她这的换新了，但对门的还是去年那一副。
她回头看着那有些褪色的春联，叹了口气。
江景遇一家怕是都赶不上今年换对联了。
八成要年后，江叔叔回来上班，趁空闲时间贴新的。
转眼到除夕，处处是年味。
陆暖冬这一天都待在楼上。
姑姑在十点左右也到了，领着表哥陆昭南一道，拎了不少年货。
表哥之所以随母姓，是因为姑姑与姑父在他小时候离婚，他被判给姑姑，他当着一大家子的面主动要求改姓。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陆暖冬挺佩服他。
她主动跟姑姑、表哥打了招呼。
年夜饭只有自家人，其乐融融。
聊着聊着，不可避免地谈到学业问题。
几个孩子里，昭南最大，已经在敬城航空航天大学读大一，前途无量。
陆暖冬在师大附中，是年级第一。
两个小的，陆时北虽然不是第一，但也一直稳当地考年级前三。
陆晴夏在瓷城的初中也是年级第一。
一水的好苗子让在场的大人们频频点头。
“暖冬。”姑姑温柔地看向她，“高中更累，你平常跨区去学校，用不用在学校附近租房？”
陆暖冬此时能应付过来，她推脱了。
“姑姑，不用。我觉得现在的时间安排挺合理的，租房子反倒浪费钱。等我吃不消，我会主动跟你们说的。”
据她所知，当年昭南哥上高中，姑姑陪着他在学校附近租房住了三年。
高考完解放的不止昭南哥，还有姑姑。
伯母就着租房话题和姑姑聊起来，她们有来有往，一点儿都不冷场。
四个孩子吃饱后，自发地收拾好碗筷。
他们挨个在沙发上坐着，等待春晚开始。
节目看到一半，陆暖冬听到夏夏喊她。
“姐姐，看完春晚你能不能跟我睡一屋啊？”
陆暖冬也没打算下去，过年她一个人守岁也没意思。
这一楼都被伯父买下，这套和隔壁打通了，房间完全够住。
房间在年前打扫干净，就等着今晚住人。
“跟你住，你习惯吗？”陆暖冬问她。
“想和姐姐说些悄悄话。”
那头，陆时北听了个清清楚楚。
“什么悄悄话，我和南哥不能听？”
陆昭南轻拍他一记，“你掺和什么，暖冬和夏夏明摆着不想你听。”
陆晴夏笑开，她的笑声感染了陆暖冬。
陆暖冬笑出了酒窝，暂时忘却了烦恼。
晚上，陆暖冬躺在夏夏的被窝里。
“说吧，你想聊什么？”
陆晴夏刚刚还喊困，这会儿却一骨碌翻过来撑起身子，眼睛明亮地盯着她。
“姐姐，景遇哥跟你、你们有进展吗？”
陆暖冬斜睨她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子管这么多做什么？”
陆暖冬又翻身躺回去，她说：“哎呀，就想八卦一下！姐，你跟景遇哥发展到哪一步了呀？”
“睡你的觉吧。”陆暖冬伸手，“啪”地关了床头灯。
此时还没过零点，陆暖冬困意还没酝酿好。
但她闭着眼睛，没一会儿也沉入梦乡。
也因此，她没在第一时间看到，守着时间给她庆生的江景遇的消息。
［暖冬，生日快乐，新年快乐。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第二天一睁眼，伯母和姑姑招呼他们吃饺子。
由伯母开头，每个人都挨个祝福她生日快乐。
“谢谢大家，我祝大家新年快乐！”
陆家人笑作一团。
吃完饺子，陆暖冬才拿到手机。
她手机的呼吸灯一闪一闪，有很多条祝福的消息。
大多数同学祝福的是新年快乐，仅仅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知道今天还是她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