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声音响起,只见练习室门外,一男一女堵在门口。
除了陆暖冬,其他人都认识这两人――他们是在江景遇手底下撑得最久的钢琴手。
大家一度以为他们会留下,可惜他们还是被江景遇的严苛要求给吓跑。
想要回家的人不太理解地问道:“你们来干什么?要重新回乐团吗?”
“我们听说乐团来了新的钢琴手,想来请教一下。”说话的是那个女生,她的目光直直射向陆暖冬。
陆暖冬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跟她对话,她比较关心回家的事,压根没看她。
“现在没空,改天再来吧。”江景遇当机立断,随意找了个理由帮陆暖冬推拒。
“是没空,还是不敢?”
说话的女生咄咄逼人,走到陆暖冬面前,问道:“我要跟你比一场,你敢不敢?”
大家都爱看热闹,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陆暖冬身上。
“没兴趣。”陆暖冬拒绝得很干脆,她说,“同学,劳烦你让让,你站门口堵着大家回家的路了。”
那女生没再纠缠她,转而问着江景遇,“那得劳烦首席给我们讲讲这位学妹比我们优秀在哪儿了。”
“说实话。”江景遇说得很诚恳,“我以前总说你们不够努力、弹奏得不够好,就是因为她。见识过她的弹奏,其他同龄人的都不值一提。”
怎么这么说话?不是找骂吗?
陆暖冬忍不住将手撑在钢琴上,但她忘记自己没有合上钢琴盖。
一阵急促的杂音又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而来。
她连忙将手垂在身侧,清清嗓子开口补救,“我的水平刚刚你们都听到了,其实也就这样。江……首席有些夸大。”
“噗嗤。学妹,你真的太逗了。”王嘉荣第一个笑出声,帮她缓解气氛。
堵在门口的两人也被她的操作弄得哭笑不得。
“你这人还挺有趣。既然你们今天着急回,那下回儿我们有空再来找你切磋。”那女生笑眯眯的,态度和善许多。
陆暖冬痛快应下,“乐团排练的时候我应该都会过来,下次你们早点到。”
她朝江景遇看去,问道:“现在能走了吧?”
今天被耽搁这么一会儿,他们恰好赶上地铁的午高峰。
好不容易挤上车厢,也只能勉强找到脚下站着的地。
江景遇眼疾手快,成功拉到一个空着的扶手,但陆暖冬没来得及拉。
“抓着我。”江景遇主动把胳膊送到她跟前。
还不等陆暖冬将手放上去,车厢就狠狠晃动一下。
陆暖冬也被带得站立不稳,她往旁边歪去。
慌乱间,她靠本能一把抓住江景遇。
但一不小心,没抓对地方。
等站稳,陆暖冬才发现自己抓着江景遇的手。
而且,她的指甲还掐着他的手心。
“啊。”她连忙松开,虚虚地抓着江景遇的手腕,“疼吗?刚刚我太急了……”
“没事,印子都没留下。你抓紧我,待会儿还得晃。”
“嗯。”
江景遇不自在地张了张手指。
手心那挥之不去的痒意一路蔓延到心上。
又过了三个站,人肉眼可见少了。
江景遇带着她走到一旁角落站着,低声问:“暖冬,你为什么答应他们?”
“答应什么?”陆暖冬一时没反应过来。
“跟他们切磋。”
“哦,这个啊。现在乐团来练习的只有我一个弹钢琴的,我想跟别人练习四手联弹都不行。”
“所以你想骗他们来跟你练?”
陆暖冬刚点头,就听见江景遇的抱怨。
“怎么不找我?我也不是不能学。”
“可你马上要为参加化学竞赛而奋斗,我不能拖你后腿。”
江景遇哑然。
半晌后,他才说:“就算这次拿不到奖,明年也还有机会。”
“这次能拿为什么要等到明年?”陆暖冬理所当然地说,“要把握住机会。”
要把握住机会。
江景遇在心中默念两遍,莫名觉得耳熟。
“好像在哪听过这句话。”他迟疑地说。
陆暖冬闷笑一声,“你当然耳熟。你去年劝我参加附中的艺术生考试,就是这么说的。”
“……哦。”
也许是觉得丢脸,直到下了地铁,江景遇都紧闭着嘴。
他不说话也还是和善的,别人根本看不出他的不对劲。
可陆暖冬多熟悉他啊。
她知道,倘若没有新的话题,江景遇不会轻易说话。
回家路上遥遥看见上次那家武馆,她主动说道:“明天下午我要去上散打课。”
“我陪你去。”
“不用。伯母给我还有小北都报名了。”
陆暖冬有点后悔拒绝得这么快。
她偷偷觑着江景遇的脸色。
还好,一切正常,看起来没有生气。
“不是有两节体验课吗?我跟你们一起试试。”
“试试……就试试吧。”陆暖冬最终妥协。
再过不久,他就要参加化学竞赛培训课。
陆暖冬想,趁现在多放松放松也是好事。
・
隔天下午,陆暖冬联系好堂弟跟江景遇,开门准备去小区对面的武馆上课。
她打开门,目光撞上聚精会神盯着她的江景遇。
“你出门好早。”
“你也是。小北还没下来?”
“他说要换身衣服,等几分钟吧。”
等待的几分钟无比漫长。
江景遇没话找话,“不用老惦记着切磋,也许他们不会再特意跑过来。”
“我没惦记切磋――”
姗姗来迟的陆时北没听完整,他好奇地问:“切磋?姐,你跟景遇哥要在散打课上切磋?”
“不。”陆暖冬否认,“我这体格站他面前都矮一截,哪会不自量力挑战他?”
“可是景遇哥会让着你啊。”陆时北心直口快地说。
陆暖冬下意识看向江景遇。
此时,他正在摁电梯下行键。
等他摁完电梯转身,陆暖冬跟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明明以往也发生过许多次,这次她却偏头躲开。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想起了我的高中生活,住得离学校特别近。近到当时7点25分上课,我15被闺蜜叫醒,洗漱完跟她狂奔去教室没有迟到的程度。
明天开始存稿早九点更新。
第8章 青梅 与她并肩行走。
他们三个早早到了,剩下的学员不见人影。
陆时北按捺不住,去前台询问情况。
他这一走,只留下陆暖冬跟江景遇。
陆暖冬说:“也不知道教练会教什么,应该不至于一上来就让双方对抗吧?”
“不要紧,真要对抗我们一组。”江景遇学着陆时北的话,“反正我也会让着你。”
“等我学几个月,还不知道是谁让着谁呢。”陆暖冬举了举戴上拳套的拳头。
“也是。”江景遇毫无原则,“说不定以后还得靠我们暖冬大侠来保护我。”
正说着,教练领着一串小萝卜头进来,最后头还跟着个陆时北。
陆暖冬大脑宕机,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着那些小孩,觉得一个个的,都有些面熟。
“小北,你怎么跟在小孩后边?”江景遇问出口。
陆时北苦笑着跟他俩说:“这群小孩是同学。教练说咱们最晚进来,得排在他们后边。”
直到列队站好,陆暖冬都有些懵懂。
小北刚刚说什么?
他们要跟小孩当同学?!
“认真的吗?”江景遇手指一划,指着他们,“不管输还是赢,我都没这个脸。”
赢了就是欺负小孩儿,输了似乎也有损颜面。
怎么都难办。
陆时北连忙站到陆暖冬跟前,“姐,待会儿我们一组!”
“好。”陆暖冬下意识答应。
她说完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落单的江景遇。
转过头,她毫不意外地撞上对方幽怨的眼神。
“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就一节课。”她弱弱地说。
江景遇“嗯”了声。
不答应也没办法,小北先开口,只能怪他慢了一步。
而且他就上这一节课,下回还不一定能来,丢脸也就这一回了。
没想到的是,江景遇被教练点名。
“今天来上课的人单了一个出来,后边那个最高的小伙子待会儿跟我一组。”
“嗯。”他应了一声。
陆时北微微侧头,小声问:“姐,景遇哥多高了?我怎么感觉几天不见他又长了?”
“之前听他说好像是有一米八?可能又高了几厘米吧。”陆暖冬稍稍抬头看了看他的身高,“别着急,你已经很高了,高中肯定也有他那么高。”
江景遇听到对话,说道:“我已经一米八三了。”
“景遇哥,你说的是净身高吗?”陆时北追问。
“当然。”
陆暖冬微微勾起嘴角。
他们对身高可真在乎,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他们这边刚说完,教练就让做热身动作。
“我先示范一下。”
教练随即做了一组高抬腿的动作。
“和以前一样,按照身高排成一个长队,从一头到另一头做高抬腿。”
教练顿了顿,目光在最突出的三人身上打了个转。
“今天来了三个大朋友,你们多做两组吧。”
说话间,小朋友们已经排了长队。
陆暖冬自觉跟在小朋友们后面――小北身高在这两年抽条一样疯长,早就比她高了。
“你还不跟上你姐?”
陆时北甩甩手,连忙跟上去,还不忘回头朝江景遇怨念一瞥。
江景遇压根没看见。
他关注着陆暖冬的一举一动。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还是会下意识担忧。
陆暖冬在空闲时间会适当运动,中考体育也拿了满分。
她平常喜欢打打羽毛球跟篮球,不会一直闷在屋里。
这种简单的热身,她还是能做好的。
高抬腿之后,教练又说:“来完开胃菜,来点认真的。接下来做之前教过的……,有谁记得怎么做吗?”
陆暖冬没听清是什么动作,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前排第一个举手的小萝卜头。
那是一个不到她肚脐眼高的小男孩,他不光举手,还跳起来。
他蹦到老高,双腿几乎绷成一条直线,身体前倾,双手还分别碰到两边的膝盖。
陆暖冬对这个高难度动作有些迟疑,她的脚在地面上扎根。
这真的是她可以做到的吗?
像是回答她的疑问,教练说道:“小朋友们尽力挨到自己的膝盖,实在碰不到也没关系,注意不要摔倒。”
她还听见,她前面的小萝卜头跟小伙伴说:“啊,我肯定够不到。”
就这样,陆暖冬看见她一个接一个的团子往前跨步、跳跃。
快轮到她时,她默默调整呼吸。
排在她面前的小孩成功地摸到腿,这给予她莫大的信心――刚刚说够不到,现在却能完成。
他们都行,她应该也可以。
陆暖冬踏出去,起身蹦跳。
她尽量绷直双腿,不过一瞬,重新落地。
没能碰到膝盖。
她抿唇跟着小孩们绕到旁边,重复之前的动作,回到原点。
第二次还是不行。
“姐。”陆时北看出来她心情不太好,说道,“咱们才来练一次,以后会好的。”
“再多练习几次。”陆暖冬很认真,“既然来了,就好好学。”
热身过后,教练开始检查小朋友们上节课学习的左右直拳的进度。
陆暖冬他们几个都没学过,自觉地站到旁边观察。
教练将人两两分组对打,逐组观看进度。
看完所有小朋友们的出拳,他夸奖道:“很不错,都记得动作。不过有些小问题,最高的那个男生,过来我这儿。我给大家再演示一遍。”
陆暖冬跟随着教练的动作比划,自觉做得不错。
“好像比想象中轻松一点。”
“那是当然。”陆时北往前一指,“毕竟这么多小孩在。”
“沾光了。运动量小一点好,不然我跟不上节奏。”
陆暖冬说话的功夫,教练已经开始教授左右弓拳。
她完全没看清是什么动作,下意识地往教练的搭档身上看去。
这一看才反应过来――哦,江景遇被叫到前面了。
此时的他跟平常完全不同。
江景遇出拳时劲儿大,目不斜视,清俊的面容沉下来,像是天生的拳手。
凶悍的气势与他的脸完美融合,变得更加耐看。
陆暖冬讶异地问:“他怎么做到无论干什么都信手拈来的?”
“嗯?”陆时北没听清,“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
短短一节课眨眼间上完。
陆暖冬三人收拾好东西,结伴回家。
瞥见路旁盛放的月季,陆暖冬想起自家阳台那盆。
明明她有按时浇水,可白色花朵还是越开越萎靡。
甚至连叶子都有些泛黄。
“待会儿你跟我来一趟,帮我看看月季出了什么毛病。”
她没有指名是谁,但陆时北跟江景遇都知道她在对江景遇说。
“怎么了?”江景遇接过话头,他也有看到路旁招摇的月季,顺嘴说,“我妈说那盆挺好养,路边的也开得这么好,应该不是大问题。”
直到见证闹虫灾的月季,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陆时北约了小伙伴打游戏,加上他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飞快地上楼了。
只剩下陆暖冬和江景遇面对着这一盆犯虫灾又有些枯萎的月季发愁。
拿着手机百度一会儿,江景遇问:“要不买点农药回来杀虫?”
“不太好吧,江阿姨都没在家用过。”
接连蹦出几个更不靠谱的答案,江景遇干脆锁屏。
“不然找我妈问问?”
“阿姨今天什么时候回来?”陆暖冬问道。
“不清楚,我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