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这一殿内的人瞧见,只能是低下头去,当做是没瞧见。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叶青梧也是无奈,只能是将她的手轻轻搭了上去,不敢用劲。
然而怀思礼却有意无意地将小臂抬高了些,让她的整只手都覆上去。
两人就这样出了轩辕殿,后面的小皇帝还在“干爹……姐姐地叫着。”
只是才走出去不久,厉云沉便一身玄色衣袍,出现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见过太后娘娘。”
转而目光移动,“掌印也在此。”
叶青梧与他对视后,愣了一下,问道:“厉将军也来看皇帝?”
“正是,臣来看看小皇帝。”稍微犹豫一番,注意到叶青梧面色不是很好,想必又是被怀思礼威胁,于是道,“皇后娘娘不如同臣一道过去看看?这孩子顽皮的很,臣可以同太后讲讲。”
叶青梧暗淡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一束亮光,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用力握成半拳,她自然知道,厉云沉不过是寻个借口,替她逃脱怀思礼。
“哀……”话还未说完,就被怀思礼撞了一下她的肩头,打断了她说话。
怀思礼微微低着头,目光之中一如既往地平淡,只能看到他在叶青梧耳边低语了几句,让人听不清是什么,只是叶青梧听完之后,面色大变,白嫩的脸换上了一种惨白,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哀家方才已经看过皇帝,便不再去了。”
厉云沉放松的手微微用力,不知不觉间居然被他攥成拳头。
看得出来,她并非情愿,可他现在也是帮不了什么。
换上了见厉云沉杵在这不走,阴阳怪气提醒,“厉云沉如此盯着太后娘娘作甚,看皇帝就看去呗,还要交上太后娘娘,难不成也想被安上一个惑乱后宫的罪名?”
叶青梧微微抬起下颚,想要让怀思礼闭嘴,可见怀思礼没往下说,再无多言。
怀思礼简直是欺人太甚,他与她苟且,还要故作清白,还要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实在是折辱人。
厉将军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怎能和他一般表面光鲜,背地里肮脏龌龊至极,怎能同他比?
“掌印说笑。”厉云沉嘴上虽说这客气的话,可与怀思礼说话时,并无敬畏,他只是看在叶青梧的面子上,同怀思礼客气几句。
“若无旁事,哀家便先走了。”
叶青梧目光只是微微与厉云沉目光触碰,便挪到了别处,心底觉得愧疚,辜负了他的好意,不敢看她。
厉云沉侧身,往后退了一步,让开路让叶青梧先过。
“太后。”只是,待叶青梧走出去几步后,却听到厉云沉唤她一声。
叶青梧转头,却看到厉云沉还站在原地,她有些疑惑看着他。
厉云沉苦笑一声,显得有些落魄,道:“无事。”
他刚刚只是在心里面叫了一声,却不曾想,居然叫出了声。
怀思礼在一旁讥笑,“厉将军莫不是对咱家不放心,还是觉得咱家会吃了太后不成,如此推三阻四的拦着,该不会是对太后有不轨之心?”
“怀思礼。”叶青梧低声斥责,手下用力,抓着怀思礼便往前走。
他如此这般,口无遮拦,实在是令她为耻。
厉云沉去了轩辕殿,但却派人跟过去盯着,还是心底不放心。
等走到无人处,怀思礼才将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拿下,与他扯开一段距离。
“怎么,太后这就心疼厉将军了?”
“怀思礼,你能不能不要颠倒黑白?厉将军他做不出像你这种罔顾人伦的事!”
“咱家罔顾人伦?一开始是谁求着要给咱家当对食的?”
“……”
叶青梧偏过脸去,是她,的确是她,但她现在后悔了。
“分明是太后自己罔顾人伦,身为人妇勾引外男,是非不分道德沦丧……”
“别说了!”
叶青梧停下脚步,怒火冲天。
是她罔顾人伦,不配为人子女,与仇人勾结,他就非得时时刻刻提醒她吗?
她后悔了!她一开始就应该死在沈行舟的榻上,也不该与怀思礼如此狼狈为奸!
怀思礼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的确是生气了,圆圆的眸子瞪着他,脸色有些发青,若是再气下去,说不定会一头撞死,还是不要气她好了,便转过身往前走去。
“太后若是还想见到活着的叶归雀,就快些跟上来。”
叶青梧见怀思礼忽然间加快脚步,也只能是愤愤跟了上去。
她心中有气,走路时把鞋底重重地敲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怀思礼嘴角一扯,她脚不会疼吗?仿佛眼前已经看到了她红红的脚掌心,又想到她现在不想说话,便没有多问。
叶青梧跟着他走了许久,已经有些上不来气,“你到底把我弟弟关娜了?”
方才厉云沉让她留下,要不是怀思礼说待她去见弟弟,她一定会留下的。
可是,她弟弟还在怀思礼手上,违抗不得怀思礼。
“到了。”
怀思礼停下脚步,站在一低矮的屋子前。
叶青梧抬眼看去,这里是司礼监行刑处的外面,这小屋子看上去单薄,紧紧挨着行刑处的后门,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推开了门,随着门被推开,里面传了一股子霉味。
她下意识地皱着眉头,往里面看过去。
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以前着过火,被火烤过一般,地上胡乱堆着些麦草,叶归雀身上衣服破烂,还带着一些血迹,手脚都被人捆了起来,仍在那一堆麦草上,眼睛紧紧闭着,就像是死了一般。
叶青梧的心顿时被揪起,“归雀!”
眼泪不受控制流出来,她才刚往里面垮了一步,就感觉手臂被人拽住,无法再往前走。
“咱家只说了让太后看看,可没说让太后去碰他,毕竟身上有病气,给太后传染上可就不好了。”
叶青梧转过头,眼眶红红的瞪着怀思礼,“你还是人吗?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现在既然病着,你快找人给他看病啊!”
怀思礼扯了扯嘴角,眼底带着些讥讽的意味。
他可什么都没干,是他自己要寻死觅活的,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太后既然知道你弟弟在咱家手里,却不管不顾,咱家还以为太后舍弃他了,自然是没有照料。日后太后若是乖些,自然会让他好好活着。”
叶青梧紧咬下唇,心中对怀思礼的恨意更是增添一分。
他就知道用归雀来威胁她,可归雀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能不管不顾,只能是着了他的道,“怀思礼,你当我求你,你救他,对他好一些,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说的好似咱家逼你似的。”
“不是么?”
“……”
怀思礼垂眸盯了她一阵,她也不惧,直接与他对视。
小姑娘如今成了太后,翅膀硬了,都敢与他对视了。
怀思礼忽然间挪开目光,“来人,叫个太医来给他看看。”
“是。”身后的小太监道。
“阿姐……别……”睡梦之中,归雀又听到了阿姐的声音,还以为是幻听,没想到却是真的。
他听到阿姐又被人威胁了,只是头昏昏沉沉的,怎么也醒不过来,但他知道,阿姐一定是在的,只能是用尽全力喊出来几句话。
让阿姐离那个畜生远一点。
但却听到叶青梧的耳朵里,只是一些听不真切的呢喃声音。
叶青梧心头一紧,下意识便要扑过去,“归雀。”
但手却又被怀思礼狠狠抓着,直接将她一个用力,甩在了他的怀中。
脊背贴上他的胸脯,紧密贴合在一起,却让她觉得无比不适应,想要挣脱出来。
“等他病好了,太后再来看他罢。”
说着,便直接勾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
“怀思礼!”叶青梧怒斥,“你放开我!”
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他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怀思礼一阵讥笑,松了手。
总能等她主动低头,乖乖认错的时候,不着急。
叶青梧与他扯开一段距离,恋恋不舍又往身后看了一眼,门已经被太监给重新锁上。
他最好说到做到,要是弟弟再有个三长两短,她说什么也要与怀思礼拼了。
“咱家养了只金丝雀,太后随咱家一起过去看看。”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陈述的命令。
叶青梧不愿,但现在弟弟在他手里,生死由他掌握着,却无可奈何。
指得是低头跟了上去。
怀思礼这才满意笑了笑,“若是太后一直这般乖巧,咱家也不会拿你弟弟怎样。”
“……”
叶青梧咬着下唇,没有啃声,只管往前走。
只是,到了司礼监,叶青梧却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说的金丝雀,居然是这样!
想逃,但已经来不及。
第80章 喜欢过
怀思礼直接带着她回了他住的屋子。
屋子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曾经叶青梧在的时候,她怕冷,屋子里总是烧的暖洋洋的,可如今这屋子却比外面热不了几分。
她知道怀思礼喜寒,却没想到居然能忍受此等寒冷。
屋子里并没有怀思礼所说的金丝雀,相反,则是放着一个精雕细琢的大鸟笼子,大约比半人还高了一些,高度只是到叶青梧的胸前。
鸟笼子是金色的,最顶上还点缀着宝石,看上去璀璨而又华丽。
与这朴素的屋子却显得格格不入,实在是太华贵了些。
在鸟笼边上的案几,一眼扫过去放着一件金黄色的羽衣,毛茸茸的翅膀像是凤凰的一般,华贵无比。
叶青梧霎时就懂了怀思礼的意思,他所说的金丝雀,究竟是什么。
她作势便要离开,小脸惨白,但却被怀思礼抓住了手腕,稍稍用劲,她便跌入他的怀中。
“太后这般着急走作甚。”
“怀思礼,你放肆,你休想!”
“哦?休想什么?”怀思礼假装无事,将她的手拉起,放在掌心里把玩着。
“我是不会当你的金丝雀的!”
忽然间,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假装自己是刚刚才有这个想法一般,“太后娘娘这个想法不错,咱家觉得可以。”
“怀思礼!”
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可是太后啊,他怎么敢的。
“罢了,若是太后不想,你弟弟的病也别瞧了。”
怀思礼忽然间松开叶青梧。
“别……”
她怕他离开,立刻揪住他的衣袖,手指还有些颤抖。
又是她弟弟,可……
罢了,她穿上便是。
“太后娘娘若是想通了,自个儿换上,钻到这鸟笼子里去便是。”
怀思礼仿佛一个看戏的一般,坐在椅子上,拿着冷茶轻轻抿着。
叶青梧咬着下唇,艰难走到案几旁边,将那金黄羽衣拿起。
果真是一件羽衣,上面的羽毛如真似幻,光彩夺目。
她以前没有把柄被怀思礼威胁,总觉得怀思礼把她当成玩物,心中愤愤不平,可如今被拿捏了把柄,只能是心甘情愿做他的玩物,不敢再有不平。
只希望他心情好些,不要伤害归雀。
叶青梧肌肤似雪,换上这件羽衣,美的如同天上的凤凰一般。
金色的羽衣只到大腿处便停止,把那未晒过太阳的两只瓷白的细腿露出来,好看的弧度宛如画中仙人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身后是一条偌大的,如凤凰一般的尾巴,拖在地上,五彩斑斓。
羽衣是低胸的,恰好将她胸前刻着的“礼”字露出来。
三千青丝没有管束,只是随意披散在身后,乌黑亮丽,与这羽衣正好相称,实在是美的不可方物,如同那凤凰化形的妖物一般。
叶青梧从屏风后走出来,怀思礼也是一愣,灼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把她看穿。
这羽衣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那张脸与这件衣服,更是相称。
睫毛扑闪,眼中带着单纯与些许哀愁在里面,小嘴是樱桃红,实在是像极了刚换成形,涉世未深的妖精。
叶青梧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怀思礼,便自顾自钻进鸟笼子里,坐了下来。
鸟笼子空间不大,她只能是坐下,微微将两只腿侧坐收起,一上一下搭着。
身子依靠在笼壁上,乌黑的发丝落在地上,是小溪流水一般的弯曲状。
怀思礼起身,眼底带着欢喜。
这金丝雀笼,也只有她配得上,这一切,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本只是普普通通的羽衣,可穿在她身上,却一下子声动起来。
这笼子也忽然间变得有活性,顿然间高贵了不少。
他恨不能将她藏起来,日日夜夜直供她一个人欣赏。
“你可满意了?”叶青梧美眸抬起,带着幽怨与责怪。
“若是太后再肯笑一笑,自然是极好的。”
怀思礼拿起一把金锁,挂在了鸟笼上,锁了起来,还将要是贴身收好。
叶青梧看得震惊,“你要做什么?”
怀思礼真的是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怎么可以把她锁起来!
“金丝雀若是不锁起来,便容易飞走。”
“怀思礼,我是太后,你将我锁在此处,是不打算将我放出去了?”
她可是太后,怀思礼怎么敢将她囚禁在这个鸟笼子里。
“怕甚,咱家自会让人告诉外人,太后想要清净,这些时日旁人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你……”
他敢,他什么都敢。
叶青梧收起说了一半的话,低垂着眸,把情绪收了回去。
这就是她,寄人篱下,任人拿捏。
“咳咳……”许是屋子里的温度太低了,叶青梧觉得嗓子痒,便咳嗽了两声。
怀思礼从里屋拿出一件白色的棉巾,从鸟笼外塞到里面,并且还为她盖上。
“太后许久不来,这屋里跟咱家的心一样,都跟着冷了。”
一句玩笑话,说完,怀思礼就往暖炉里面增添了一些炭火,觉得不够,又从外面亲自拿了一个暖炉进来。
若是平日,这种事情都是太监们做的,但今日,他这屋里的金丝雀,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须得视如珍宝,小心翼翼,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亲力亲为。
时候不多,这屋里便又热腾腾起来,像是之前一样惹。
以前的时候,叶青梧对他没有敌意,两个人待在一起,总会挑起一些话说,可如今,她不想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