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戏，她没法接！
倒是那刚过来的一男一女，听到梁楚这句“女孩子不就是用来疼的吗”，似有所感。
两道目光几乎同时发射出去，在梁楚和聿希祈的脸上扫过来，又扫过去。
那女生豁然低低“啊”了一声：“原来你们……”
旁边的男士无缝地衔接上：“是一对儿啊。”
这默契！
从最开始过来打招呼、邀请、等待，到现在的恍然大悟，一路都神同步。
聿希祈心说，不如你俩彼此考虑一下呗。真挺搭的！
对此，梁楚的神色却没什么起伏，连音色也毫无变化，简洁的两个字掷出：“不是。”
他说的是实话。
可对面男女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居然还真的是！
这两位的保密功夫也太到家了，圈里怎么全然没有他们在一块儿的消息啊……
这不 坑 嘛！
他/她绝对没有想要撬 梁家主/聿小姐 墙角的意思的！
不得不说，这两人的脑回路又对上了。
下一秒，他们的视线不经意撞上。
——要不……
——咱俩？
男士当机立断：“这位美丽的小姐，是否有幸请你跳支舞？”
“当然可以！”女郎立刻点头，把手递了过去。
而后，两人面向梁楚和聿希祈，异口同声：“梁先生（聿小姐），方才叨扰了。请随意。”
连称呼都换回了敬称。
然后，手挽手一起离开，共同步入了中央舞池。
“……”
沉默两秒，聿希祈朝梁楚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及不上聿小姐你，”梁楚淡淡呵声，“随时随地上演小剧场。”
嘿？
那你别接啊！聿希祈眼一眯，“呵”地比他还大声。
“也亏得梁大家主会随机应变呐！这级别，一般人可达不到。”
梁楚瞥一眼女人嘴边的假笑，勾起唇：“过奖。”
“……”
聿希祈握拳，一字一顿。
“您，有，种！”
“哦，不是在你肚子里吗。”
？
？？
好家伙，又占她便宜？！
就不信她说不过他！聿希祈一把揪住他的胳膊，一边往外拉：“很好，我要跟你……”一决雌雄！
一转身——
爸爸、妈妈、哥哥。
《一对呆住的中年夫妻和他们的傻儿子》
“……”
“………”
此情此景，梁楚表情都难得呆滞了一瞬。
空气里诡异的安静。
半晌，“你跟他？你们？！”
聿希寒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对狗（不是）男女，不敢置信地发问：“你要跟他，怀着孩子私奔？”
“……”不！
聿希祈颤巍巍地伸出手。爸爸妈妈哥哥……
听我解释！！！
※
宴会厅外。
蔺澜萻跟着季晏往回走的时候，余光里就见不远处两道身影正“拉拉扯扯”地往外走。
其中一个似乎有点眼熟？
她拉了下季晏的袖子，示意他看：“那是不是希祈的朋友？”就那个，叫梁楚的？
季晏看到那头的人影，眉毛抬了一下：“嗯。”
“那没事吧？”怎么看着要动手的样子。
“没事，”季晏勾了勾唇，“东窗事发罢了。”
嗯？蔺澜萻抬了抬眸。
“那是聿希祈的哥哥。”
他轻描淡写，似乎对这一幕早（喜）有（闻）预（乐）料（见）。
蔺澜萻眨了下眼，若有所悟地回过头。
顺着宴会厅的边缘，两人避开人群拐到另一个角落。
出口处，竟是一个玻璃花房。
“阳台上冷。”男人低声道，“这里是温房。”
周围很舒适，漫步在透明的温暖花房内，唯有半盏灯光与缤纷绿意相伴。
远远的，宴会厅里小提琴优美的旋律隐隐飘过来。
琴声，玫瑰，月光，美人。浪漫到极致，美得不可思议。
“季晏。”
女孩声音轻轻地响起，清浅、平缓，手边的蝴蝶都不曾被惊动。
“嗯？”
“所以希祈，是‘那个’聿家？”
“……嗯。”
“哦。”蔺澜萻点点头，而后低喃，“阿姨的姑姑的外甥女……外婆的舅舅的侄孙女的妹妹……”
她恍然抬头：“你妈妈有个姐妹？”
男人一顿：“聿希祈就是阿姨的女儿。”
对，是了是了，聿希祈是他表妹嘛。
蔺澜萻完全合上了。
所谓——“他阿姨的姑姑的外甥女”，其实还是他阿姨。而“影帝外婆的舅舅的侄孙女”就是他妈妈。
他阿姨是影帝妈妈的妹妹……
那不就是说，他们俩同一个妈嘛？
呃，这文字游戏整的……
蔺澜萻缓缓地转了转眸子。
原来答案，他在第一次见面就已经给了。
“那她怎么在吴花果上班？”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编剧来着。
季晏默了瞬，道：“她以为要和龙家相亲，于是离家出走以示抗议。”
蔺澜萻：“……”可以，这很聿希祈。
“龙家？”她眨眼，“那个龙？”
季晏竟也听懂了，给予肯定：“那个龙。”
见她似乎有些好奇，他抿了抿唇：“快过年了，过阵子带你拜访聿爷爷和龙老？”
蔺澜萻：“……”暂时不了。
谢谢。
拜访最高将军和C国领导人什么的……
她怕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住。
聿希祈随和，季晏清隽，两个人身上都没有那种出身豪门的骄矜和纨绔气息，希祈像是普通富贵人家教养出来的优秀孩子，独立大方又容易亲近。
而季晏，如她一直所感的，他像是出身言情书网世家，聪明博学，才貌出众，又因为家教极佳，熏陶出这通身的气质与气度，端方优雅。
结果这两个人的实际身份和她想象的相差甚远就算了，竟然还是那样的圈子！
不论季家还是聿家，无疑都是极贵重的。
一个完全不可及的、不只是有钱而已的圈子。
非常好，情况比她想象中更“严峻”。
蔺澜萻几不可查地叹气。
她不太关注贵圈，普通人也接触不到那个层级，并不觉得季晏和聿希祈的名字有什么特别。一般也很难让人和那两大世家有所联想。毕竟那个世界太过遥远。
……她有些为难。
蔺澜萻敛了眸，长长的睫羽垂落下来，在眸间投下一点的氤氲。
花房里静悄悄的。
“我觉得……”她缓缓开口。
季晏眸子一紧。
女孩微顿，似在斟酌。须臾，她抬起眼睫：“其实我没有不信你。”
无论什么身份、哪个立场，他总是他，她依旧相信他这个人、他曾说过的话、此刻亦是真心。
生活不是狗血，他们也不会像电视里那样“你听我说”、“我不听不听”……然后“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逃”，极限拉扯个几百集。
只是呐，
只是基于现实的情况，很多问题 总无可逃避。
第125章 小朋友，怎么还委屈上了呢
她说，她相信他的。
但这话说了半句，季晏总觉得后边有「可是」。
沐浴在朦胧的淡色和花香里，他俯眸专注凝睇，她仰起脸。
“可是……”女声清而轻。
季晏：……
唉。
轮廓分明的俊脸在眼前忽然被放大，季晏贴着她的唇，“可是，我不想听‘可是’。”
“没有‘可是’。”他坏心眼地物理堵住她的嘴。
……有点无赖。蔺澜萻小小挪了一步，无奈地勾唇。
季晏眉眼冷峻，严肃道：“在你不知道之前，我们是这样过的。以后，也还是这样。不会有什么不同。”
蔺澜萻怔住，睫羽忽闪。
她的确……在预设困难了。
潜意识里，跨越阶层，生活就会有惊天动地的变化。现在是很好，可长久的未来里，不会永远只有他们两个人。
家人、亲戚、朋友、对手，各种利益相关者、许许多多的交际纷沓而至，那还能维持一个温馨而平凡的家吗？
“你知道黑暗童话吗？”
季晏挑眉。
蔺澜萻举例道：“童话故事为什么都是到婚礼就结束了？”
“……因为婚后生活读者不爱看？”
“不对。”女孩偏着头笑，“因为……王子和公主结婚后也不一定美满，灰姑娘飞上枝头也并非高枕无忧。”
“要应对从前不曾面对过的人和事……形形色色的眼色或诱惑……最终在猜忌怀疑和日复一复里，多巴胺的激情和冲动消减，年少时的爱意被消磨殆尽……”
故事的开头总是极具温柔，可结尾，往往配不上。
“萻萻。如果未来谁也无法控制，那故事是不是都不用开始？”
“……只是说概率问题啊。所以门当户对还是挺重要的吧？”
“不对。”季晏严谨道，“你刚说的，王子和公主也不一定圆满。”可见「门当户对」也不是绝对。
蔺澜萻：“……”
不要挑这些细节好不好！
“……不许跟我绕逻辑。”她辩不过他。
“哦。”男人乖乖点头，“所以你认可吗，无论是谁、哪种情况，都无法确保某个未来。”
蔺澜萻眨眨眼。好像？是这样没错？
黑夜里，男人安静地望着她，目光黯淡。
所以，能不能不要因为一个并不确定的未来，就放开现在的他？
…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到什么漏洞，蔺澜萻瞳孔里都透出一丝纠结。
“我还真是失败。”季晏忽然幽幽地叹了声。
啊？
她收回散落的思绪：“你都失败，那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成功吗？”
他都已经是世界TOP级人生赢家了欸，让不让普通人活了？
对面却很幽怨：“这都快结婚一个月了，你还不信我。不失败吗。”
“……”呃。
一个月，很久吗？
蔺澜萻挠了挠眉尾。
“也没有不信你啦。”
这话并不矛盾。只是她觉得，生活这玩意儿，在外部复杂环境的作用下，更容易变得不可控。更何况很多时候，事情本就是不遂人愿的那种。
季晏挑起眉：“那请你说——不论发生什么，只要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你都不会离开我。”
“……？”这角色是不是反了？？？
蔺澜萻一时无言，漂亮娇嫩的脸蛋微微放空了瞬。
花房里温暖又幽静，他低头，目光不经意落在女孩白皙光滑的肩头。
眼睛里映着雪色和月色，他唇间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你不相信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未来。”
从最最开始就是这样。
看上去好像每一次，她都把主动权放到了他手里，实际上 却是她想全身而退。
“当初，你说你很麻烦，让我考虑清楚要不要继续做朋友。”季晏垂下眸，语气很淡，“那要是我觉得‘不好’、‘不要’、‘就算了’呢？”
“那就……”
蔺澜萻下意识开口。然而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她蓦地噤声。
——那就，算了啊。
她也不会赶着上趟。
意识到这一点，蔺澜萻慢慢地怔忪，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习惯了自我保护，明明喜欢，却没有勇气做那个先行不管不顾的人。
她勇敢吗？
好像是的。可以一个人，也可以面对困境和失败。可她能接受 拒绝，却不敢去尝试 拥有过后的失去。这么看起来……
她也很胆小。
原来自己也是这么自私的人啊……
女孩垂着眼，卷密的睫毛覆下来，在眼睑处落下一道阴云。
季晏见她没说话，低了低头，却发现她仿佛比自己还低落。那蔫蔫儿的样子，好像要被抛下的人是她。
……小朋友，怎么还委屈上了呢。
“被撇开的人是我，你难受什么。”
什么啊！蔺澜萻眼睛瞪圆，看了他一眼：“我哪有撇开你。”
“你刚才想‘可是’什么？”
“我只是在想，真的确定吗……”就像第一次，她让他做选择一样，“应该有太多的人喜欢你吧，和你在一起的人大概都会想自己有什么资格能被你爱护。”
“我不确定的话，你就不能追着我吗？”他还认真地提议，“比如用武力呢？”
“……？？”她是这样暴力的人吗？！
忽视掉某人不靠谱的建议，“大概……是不会的。”女孩想了想，还是如是说。
继而直视他：“你看，我就是这样，很不好。”
直白又坦诚。
和他最初认识她的时候一样，
像个小兽，害怕受伤却又倔强地挥舞爪子。又想吓退谁？
季晏隐忍地阖上眼，心里细细密密的疼。
他不该逼她。
把选择权交给他，又何尝不是把伤害的权利交付？他才是那个手握刀子的人，却还委屈对方是不是不够喜欢自己。
女孩在这段感情里沉溺得很清醒，男人患得患失，可小姑娘她同样没有安全感。
是他不对……
季晏喉头滚了两下，嗓子忽然有点干。
“萻萻。”他轻轻喊了她的名字，声音温柔，“如果真有那么多人喜欢我，那其中有你吗？”
第126章 “你不用踮脚，我会弯腰。”
“当然！”
女孩点头，竟是毫不迟疑。
季晏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垂着头，脸颊半隐在夜色的暗影里，蔺澜萻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在笑，情绪波动的很明显。
一点不像往常冷静自持、毫无偏差的模样。
有那么开心吗？
他是不是忘了他们已经结婚了。
“干嘛啦。”蔺澜萻见他越贴越近，她已经能清晰看到某人嘴角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