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娇——陈十年【完结】
时间:2023-10-24 14:12:49

  经过昨晚的休息, 今天宝言的膝盖已经没那么疼,若只是在平地走路还好,但若是弯曲,疼痛感便有些剧烈。
  宝言顿时停住步子,另一只脚许久没能跨出那一步。她深吸一口气, 不想丢人, 咬住下唇, 决定心一横,只要快些走下去的话,应当就不会疼得太厉害吧。
  她迈开另一条腿,却只觉得整个人的身体一轻。
  她短促地惊呼一声,睁开眼,对上沈沉深深的黑眸。
  “早。”
  沈沉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快步走下楼梯,当着众人的面,出了驿站的门,上了马车。
  众人看在眼里,都想殿下对莫良娣当真宠爱,但经过昨晚的事,他们都觉得殿下宠爱莫良娣这是应该的。
  沈沉放宝言进马车里坐下,狐裘铺的垫子十分暖和,宝言将腿微微伸直,看向沈沉:“多谢殿下。”
  沈沉嗯了声,目光从她腿上扫过,宝言冲他笑了笑,说:“已经不怎么疼啦。”
  自作多情,他几时要问她还疼不疼?
  而且现在冲他笑得这么甜,这是终于不耍小性子了?
  这情绪还真是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
  沈沉只能用矫情二字概括。
  昨夜宝言睡得好了些,今日精神头十足,不像昨日上车后倒头就睡。宝言掀起帘栊,目光从路边的绿树林荫慢慢眺望向更远的天地。
  宝言自幼长在那小小的宅院里,出过最远的门也就是平常出来逛街,从未出过京城。昨天在路上忙着补觉,今天才终于有机会好好看这外面的世界。
  她趴在车窗上,下巴搭在自己手臂,冷风迎面而来,并未吹散她眼眸中的光亮。
  她想起沈沉曾说叫她收收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由转头小心翼翼看了眼沈沉。
  沈沉一手支着额角,目光似乎正专心致志落在眼前的纸页上。
  应当没注意到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吧。
  宝言放了心,这才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
  沈沉虽在看纸页,却也注意到了宝言方才的那一瞥。
  好端端的,看他做什么?
  宝言看了会儿窗外,被冷风吹得脸颊发红,有些受不住,这才将帘栊垂下,收回视线。殿下还在看那些东西,表情甚是认真。
  宝言撑着下巴,想着殿下眼睛只有一双,看面前就不能再看她了,便有些放肆地打量着他。
  虽说殿下的性子不像皇后亦不像圣上,可殿下的脸还是继承了帝后二人的优势的。也难怪有那么多人倾慕殿下,殿下这眼睛鼻子生得真是好看。
  就是太冷淡了,若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沈沉余光瞥见了宝言的视线,又在偷看他了。
  还脸这么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哼,还说对他什么想法也没有。
  他能理解,相处久了,对他有些想法也正常。
  但是她应该克制一些,怎么看了这么久,还在看他。
  她一直这么盯着自己看,多少有点影响他办正事。
  要是她还偷看,他可要开口了。
  就在沈沉这么想之后,宝言终于移开了视线。
  她见殿下仍旧专心做自己的事,不觉有些无聊。这一路这么长,殿下可以做些正事,那她呢?
  她总不能每日睡觉吧,可能在马车上做的事,好像也没有。
  宝言叹气,终究没想出什么答案。
  兴许是看出了她的百无聊赖,在出发后的第六日,沈沉递给了宝言一本书。
  别再有事没事就看他了,麻烦。
  其实宝言只是在无聊,看着沈沉发呆。
  她接过那书,看见书封上几个大字,《山河游记》。
  沈沉知晓宝言的底子,倘若给她一本自己看的书,她只怕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没一会儿就要呼呼大睡。翻找一番,只找到这么一本比较轻松简单的。
  “多谢殿下。”宝言有些欣喜,殿下还挺细心的,“殿下真好。”
  高兴的时候说他好,不高兴的时候又不好了。
  女子的心思,当真千变万化。
  沈沉只嗯了声,继续忙自己的事。这一路上,还有他的幕僚收集新的与青莲教有关的情报,用信鸽送来。
  有了那本《山河游记》,宝言闲暇的时间终于得到打发。那游记的作者用词该诙谐时诙谐,该文艺时文艺,既不会看得太过难受,也不会看过就忘。
  书中记载了作者游历天下的各种趣闻,宝言看得津津有味,仿佛身临其境似的。她抱着那本游记爱不释手,是一点也不觉无聊,自然也就不会再发呆。
  自然,也就不曾再多看沈沉一眼。
  身侧那道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如他所愿地消失了,再也没出现,可沈沉这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还比不上一本游记么?
  她这喜欢也太不坚定了,比小孩子喜欢玩具还要去得快。
  沈沉抬眸,看向眼珠子紧紧盯着游记的少女。
  她睫羽轻扇,时而惊讶,时而会心一笑,就是一点不曾发现沈沉在看她。
  沈沉心口那点烦闷顿时涌上心头,他伸手夺过少女手中那本书。
  宝言怔怔看着沈沉,眨了眨眼:“怎么了,殿下?”
  沈沉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被自己夺过来的书,有一瞬的茫然,他为何做出如此幼稚的事?
  这百日欢对他的影响越来越深了。
  想到此处,不免又厌恨起沈庆安来。
  离京之前,沈沉特意安排了人,给沈庆安找些麻烦。恐怕这会儿,沈庆安正焦头烂额。
  沈沉盯着少女不解的桃花眸,终于想出一个理由:“在马车上长时间看书,对眼睛不好。”
  宝言睁大双眼,颇为震惊,殿下居然这么贴心,居然还关心她的眼睛好不好?
  “可是殿下,您也看了很久啦。”宝言眨了眨眼,认真地说,“您也应该休息休息。”
  “孤的确打算休息会儿。”
  沈沉与宝言二人皆放下手中的书与资料,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缕阳光透过帘栊,照进马车里。
  宝言嘴角翘起,掀开帘栊惊喜地说:“殿下,出太阳了。”
  出太阳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打起帘栊那一瞬,无数的阳光争先恐后从车窗洒进来,映在宝言脸颊上,照得她原本白皙的肌肤像一块暖玉。阳光在她眸中流转,仿佛跃动的金子。
  沈沉心顿时停跳一拍。
  随后跳动得更为剧烈,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
  极为陌生的感觉,似乎有某些东西不受控制地出现。
  但沈沉回顾自己的人生,却无法将这种感觉与任何一种他所熟悉的感觉对应上。
  他手指微微蜷曲,半握成拳,搭在膝头,试图按住自己的心跳声。
  宝言伸出手,想要抓住阳光,她抬手挡在额前,见阳光从指缝里透过。放下手,是周遭光秃秃在冬天掉光了叶子的大树,似乎正在苏醒。
  “春天要来啦。”宝言喃喃自语,嘴角翘得更高。
  -
  经过三十余日的赶路,一行人终于抵达南淮附近。
  进入南淮地界之后,沈沉命他们所有人改了称呼,如今他们的身份是从京城来的富商,沈沉是府里的少爷,而宝言则是他的小妾。
  进入南淮地界之后,沈沉他们与平南侯夫妇亦分道扬镳。
  平南侯夫妇在南淮算小有名气,不少人认识他们,他们不便再与沈沉同行。临别之前,宝言有些依依不舍地送他们离开。
  这一路上,宝言与二老渐渐熟稔,骤然分别,自然极为不舍。
  她的感情未免太过充沛,这一路上她与平南侯夫妇的相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几日,每日只有午间与夜里休息能说会儿话,竟也能难过至此。
  沈沉看了眼宝言发红的眼眶,以及那马上就要落下的眼泪,有些不解。
  “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宝言拉着李氏的手叮嘱。
  李氏拍了拍宝言的手,“好了,莫良娣,外头冷,你与殿下快回去吧。”
  那厢两个女眷道别,这边平南侯也与沈沉说话:“京城那边,寻找小娆消息之事,多谢殿下费心。”
  “小事。”沈沉淡淡道。
  宝言闻言,疑惑地朝沈沉看了眼,平南侯这话是什么意思?殿下他在帮平南侯二老寻找女儿的下落么?
  那他当日还说什么,天下可怜的人多了。
  送走平南侯二老之后,二人回到马车上,宝言几次欲言又止,沈沉道:“说。”
  宝言噢了声,鼓起勇气说:“您在帮着平南侯夫妇找她们女儿的下落么?”
  沈沉似笑非笑睨着她:“怎么?很意外?”
  宝言垂下眸子,有些心虚。
  “觉得孤应当冷血无情?”
  宝言脑袋快低到膝盖里,她一开始的确这么以为。
  沈沉冷笑一声:“没错,孤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非常冷血,非常无情。”
  【📢作者有话说】
  又迟到了TvT
  小沉:没心动过,超纲了。
  感谢在2023-09-19 07:23:00~2023-09-20 01:51: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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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殿下,莫良娣与程世子很般配,您觉得呢?◎
  宝言尴尬不已, 小声为自己辩解:“谁叫您当时话说得那么决绝……”
  沈沉道:“孤一向这般说话,是你给孤的言语添上自己的想象。”
  这倒也是, 殿下确实一向说话都这么冷。
  宝言咬了咬唇,为自己的误解而羞愧,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误会殿下是个冷血无情没有同情心的人,还为此和殿下闹了别扭,她就觉得不好意思极了。
  “对不起,殿下,我错了。”宝言诚实道歉,请求原谅。
  沈沉面不改色:“不, 你没错。”
  “我错了……”宝言有些着急,不由得伸手抓住沈沉衣袖, 俨然一副撒娇的姿态。
  马车往城中行驶,不知怎么路上冒出个石头, 车轮碾过时重心一偏, 宝言被这么一颠,直接坐在了沈沉腿上。
  撒娇不成,直接投怀送抱?
  沈沉垂眸, 思索片刻, 也不是不行。
  宝言被这突然的意外吓得瞪大眼睛, 赶紧要起身,“我……我没想到马车突然颠簸,殿下,您别生气。”
  她迅速想站起来,可那车轮却又另一边碾到块石头, 又将宝言颠了回去。
  宝言欲哭无泪, 她这下解释不清楚了呀。
  她已经不敢看殿下的表情了, 只好将脑袋垂下去,却听见殿下清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罢了,孤大人有大量,不同你一般见识。”
  宝言怔住,不可置信抬头,这意思就是……
  “殿下原谅我了?”她眉目与嘴角俱是弯了弯。
  他原谅她,也值当笑得这么开心?
  “嗯。”
  宝言笑容愈发粲然,“太好了。”
  笑罢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殿下腿上,连忙站起身,她几乎从沈沉腿上弹起来,跳得太高,脑袋一下子撞在车厢顶上。
  这一下撞得不轻,眼泪都要出来了。宝言捂住自己的脑袋,又哭又笑地看沈沉。
  怎么能这么蠢笨?
  沈沉伸在半空,未来得及替她挡住脑袋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收回来,置在腿上。他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看着她莹润双眸一层氤氲雾色,似乎真是撞疼了。
  见沈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宝言擦去眼泪,冲他笑了笑。
  “没事儿的,殿下,也不是很疼,就是有一点疼吧。”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他可没问。
  沈沉从鼻子哼了声,挑开帘栊询问平生方才马车颠簸是什么情况。平生不知车厢内发生什么,只老实回答:“方才路上有几块石头。”
  “怎么了,殿……少爷?”
  “无事。”
  -
  大昭朝设十四州,南淮是其中一州。每州之长官称刺史,刺史可统率一州大小事宜,刺史之下设长史与司马两官职,倘若刺史不堪重用,或是抽不出身,长史与司马亦能暂代刺史之职责。
  而各州之下划分县城,县城中最大的官便是县令,下设县丞、主簿、县尉三职,辅佐县令。
  此番南淮刺史上报朝廷,关于青莲教泛滥行凶之事,正是发生在南淮之下的崇平县。
  因而进了南淮,还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他们还要从南淮州城前往崇平县城。
  不过崇平县城距离南淮州城还要赶一日的路,已是下午时分,沈沉命他们在南淮州城休息一夜,明日再前往崇平县城。
  南淮亦是南方富庶之地,亦甚为繁华,江南水乡的风采与吴侬软语的腔调,隐约从街道上各处传来。到处都是与京城不同的风土人情,宝言觉得新奇,伸着脖子张望。
  一行人入住城中最大的客栈。
  客栈掌柜原本正昏昏欲睡,忽地一道影子笼罩身前,他睁开眼,对上一张年轻而冷峻的脸。
  “掌柜的,你这儿我们包了。”
  平生从袖中掏出两大锭银子,拍在柜台上,银子沉甸甸地砸出声响,掌柜的见到真金白银,当即困意全消,端出一副笑脸,命伙计迎他们上楼。
  沈沉此行带了护卫约二百余人,这样的规模太大,太过张扬,不符合一个生意人的排场。因而在来客栈之前,沈沉便先将其中一百多人遣散,命他们在城中分开行动,随时待命。
  如今跟在身边的,只有三十余人。对外正好说是家中商队,方便掩人耳目。
  伙计见他们衣着不凡,出手阔绰,可见是富贵人家,态度很是和善,领着他们上楼,往天字房去。
  “几位客官瞧着不像本地人啊,是从外地来的么?”
  平生答话:“我家少爷是从京城来此地做生意的。”
  伙计一听,便对得上了,原来是富商,难怪出手阔绰,衣着华贵了。
  这便说明是大生意,哄好了说不定有赏银拿,伙计脸上的笑容便更为灿烂,态度更是殷勤。
  “客官真是好眼光,咱们南淮可是个好地方。客官若是想去哪里玩,可以问问小的,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平生觑那伙计一眼,从袖中拿出些碎银,随手赏给伙计:“那便提前多谢小二哥了。”
  伙计接着碎银,连连道谢:“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沈沉与宝言要了两间房,方才在马车上她投怀送抱成功了,她说不定马上要得寸进尺,可不能叫她恃宠而骄。再说了,此番出门可是为了办正事,他不能色令智昏,还是要了两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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