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鸾垂眸不再言语,只伸手,去掰自己放于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柳腰间的手掌,萧凝垂首于她白皙如玉的耳垂上轻吻了一下,缘于不断落吻在她细嫩莹润如凝脂般的肌肤上,声音听起来,皆有些含混不清。
“今日是元宵节,朕命他们皆回去休沐了。”
萧凝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落于林鸾渐渐染就浅浅的绯色的面容上。
见自己话音落下,怀中面容清艳姣好的女郎果不其然微微皱了下眉,神情之中亦隐隐透露出几分恹恹的烦闷之色来,萧凝的眸色不禁微沉了一下。
摩挲着林鸾肌肤白皙的下颔,同时教她抬首望着自己,萧凝望进她按捺着厌烦之色的眼眸,目光平静而柔和,冠玉般的面容上瞧不出喜怒来:“阿鸾这是不愿见到朕?”
林鸾闻言,只是垂下眼眸,以纤浓的,鸦羽般的乌长眼睫,掩住眼中的情绪,稍显敷衍地摇首道:“圣上想多了。”
说罢,似担忧萧凝会继续追问下去,林鸾转移话题般转而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对她逃避似的对待这个问题,萧凝却宽容纵宠的模样。
弯唇笑了笑,他将下颔放于她散乱而柔顺,有着浅淡的馥郁清香的发顶上,声线慵懒散漫地含笑回答道:“快要午时了。”
听到萧凝的回复,林鸾似有些诧异与意外,她不禁轻声呢喃着重复了一句:“快午时了?”
萧凝颔首,懒洋洋地蹭了蹭她散乱的鬓发掩映着的耳畔,随意问道:“嗯,阿鸾可要起来用些早膳?”
来自男人身上清浅的龙涎香气息,与温热的怀抱,铺天盖地笼罩着林鸾,教她无处逃脱。
望了望烟雾般朦胧的罗帷外,阴雨蒙蒙而微亮的天色,林鸾有些别扭地挣了挣身体,却仍旧挣不脱身前的萧凝。
半晌之后,她轻轻颔首,有些不自然地答道:“嗯。”
披了件淡青绸面的斗篷,好似对萧凝避如洪水猛兽般,林鸾很快下了床榻,坐于梳妆台前,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檀梳。
正垂首梳着如瀑般的乌顺长发,面前却忽地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林鸾有些纳罕地抬眸,只见面前的铜镜之中,只着玄色中衣的挺拔如松的男人,正垂首,同样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见林鸾似有些怔愣,萧凝弯唇,神情纵宠而散漫地微微笑了一下。
他姿态慵懒地伸手,拿过她手中所持的檀梳,为她梳理着披散于纤瘦盈盈的脊背上的乌发,林鸾回过神来,心中的不自然更甚。
抬手,欲拿回萧凝手中的檀梳,林鸾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我让冬琴进来为我梳便是了,不必劳烦圣上。”
萧凝垂眸,望着身形有些僵,显然并不习惯自己这般亲昵对待的林鸾,神色散漫地含笑道:“卿卿何必与朕这般客气。”
阴蒙蒙的天光透过杏色窗纸洒落进来,林鸾抬手,却不曾够到萧凝轻巧一转,便移开的大掌,几番下来,林鸾拿不回檀梳,只得有些无可奈何地作罢。
望着铜镜之中林鸾不着粉黛,但却仍旧清艳姣好得不可方物的面容,与她眉目之间若有似无浮现的微僵与淡淡的抗拒,萧凝为她梳好了柔顺的乌发,忽地轻笑了一声。
“世人皆说夫妻一体,卿卿待朕,未免太过生分了些。”
察觉到萧凝的修长指节,正轻柔而不可忽略地摩挲着自己的颈窝,又听到他带着几分笑意与轻叹的低声言语,一时之间,林鸾只觉得不仅是被他抚过的肌肤一阵微痒,自己向来波澜不惊的心中,亦仿佛被掷了一颗小石头,漾着一圈一圈的浅浅涟漪。
不晓得自己的心中为何会生起这般异样的情绪来,林鸾垂下眼眸,不再瞧铜镜之中身姿清绰而透着几分慵懒的散漫,但却并不折损其光风霁月的萧凝。
她想,许是缘于雨雾氤氲的天气,困乏的身体,与这般难掩亲密的相处,兼因昨日一夜的缱绻厮磨,所以她的心,方才会短暂地被动摇了一下罢。
为了压下心中有些汹涌与起伏的思绪,林鸾侧身避过萧凝放于自己纤瘦肩上的那只大掌,语气愈发有些不自然。
她冷淡地低垂着眉眼,稍显别扭地说道:“你再胡说八道,我便再也不理会你了。”
萧凝抬手,挑了挑林鸾的下颔,教她转过身来,抬首,目光与自己相触。
轻抚着她白皙素净,莹润如玉的面容,萧凝垂首,在林鸾的眉心亲了一下,点漆般的眼眸带着几分笑意望着她。
“阿鸾这是害羞了吗?”
他的眼眸如墨,虽带着柔和清浅的笑意,但不知为何,林鸾却下意识地想要移开视线,不肯与他目光交/融。
眉心传来的柔软温热的触感,教林鸾心中漾起的浅浅涟漪愈发起伏起来,她垂眸,按捺着心中的波动,以鸦羽般纤长的乌睫掩下眼眸中翻涌的情绪,别扭地想要躲开他轻抚着她的面容的修长指节。
林鸾努力想要教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从前一般疏离冷淡。
她否认了他的询问,又仿佛是在否认心中翻起的波澜:“才没有。”
一年之后,他们的约定便会到期,到时她便不再会被他禁锢……林鸾于心中,不断地这般提醒着自己,努力克制着心中的那抹缘于此时此刻温浅静好的氛围,而微悸的异样。
第25章 争吵
雨丝如雾如酥, 皇城的初春,少有这般阴雨绵绵的天气,春寒料峭的春雨, 仿佛亦在为别离断肠的母亲而哀凄伤感。
侯夫人望着缘于一宿未眠, 又哭泣了许久, 面色憔悴苍白,眼下尽是一片黛色的林莺,终是忍不住又酸了鼻尖。
伸手,想要去握林莺的手掌,侯夫人的声音中不自觉带了些难以克制的哽咽:“阿莺,在历州好生照顾自己,祠堂中苦寒,莫要生病了……”
林莺冷漠地望着面前的母亲, 见母亲眼圈通红, 眼眶含泪, 她忽地侧过头去,语气不善道:“娘亲来送我,若只是为了说这些无用的话, 那女儿便先行告辞了。”
听到林莺这番言语,侯夫人微微启唇, 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林莺不曾给她这个机会,便转身离开, 匆匆冒雨上了马车,有些单薄的身影倔强而冷漠。
自小到大, 林莺从不曾离开侯夫人身旁超过半旬。
此时此刻的侯夫人, 在心如刀绞与强烈的眷念不舍中, 终是忍不住簌簌落下泪来。
望着渐行渐远,渐渐消失于拐角尽头的马车,侯夫人不禁想到了昨夜的事情,一时又是心痛,又是懊悔自己不曾教养好林莺的品行。
……
夜色如墨,愈发显得阴冷森寒的祠堂中,却是灯火透明。
侯夫人望着跪在地上,面色冷漠,抿着唇瓣始终一言不发的林莺,眼眶泛红,颤着声音开口问道:“阿莺,在相国寺中,你究竟对阿鸾做了什么?”
母亲悲痛又失望的目光落在身上,教林莺心中又是慌乱,又是愠怒。
她抬首,眼中含泪地看着面前的伯宁侯与侯夫人,回呛道:“我做了什么,父亲母亲不是已经晓得了吗?为何还要来问我?”
顿了顿,林莺眼眶中的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
她一面哭泣,一面忿然地哽咽道:“你们既然为了林鸾那个野丫头,要这般对待我,便不要再假惺惺地装出这副对我失望的,痛苦的模样来了。从今往后,你们便只有林鸾一个侄女,再没有林莺这个女儿了。”
林莺仍旧执迷不悟,半分不曾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的固执模样,教伯宁侯只觉心如刀绞一般。
他望着面前泪流满面的林莺,不晓得自幼被自己与妻子捧在掌心,视若明珠的幺女,究竟是何时变成这副刁蛮狠毒,嚣张跋扈的模样。
伯宁侯心痛得难以自已,看着面色悲愤,显然死不悔改的林莺,他倏地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林莺未曾料到父亲会扇自己,侯夫人亦是始料不及。只听“啪”地一声响声,林莺被扇倒在地,她捂着一侧面颊,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神色悲怆而痛心的伯宁侯。
“侯爷!”
唯恐伯宁侯会继续出手,侯夫人下意识地走上前去,阻挡于半伏在地砖上的林莺面前,眼中泪光闪烁。
伯宁侯痛心疾首地指着伏在地上的林莺,瞧见她被自己的那一巴掌扇得面颊肿起,不禁老泪纵横,声音哽咽:“都是我教女无方,对你太过娇纵,才会教你变成这副肆无忌惮,心思险恶的模样。”
林莺望着面上尽是悲痛与失望之色的父亲,自强烈的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她瞧见伯宁侯面上的泪痕,忽地冷嗤了一声,不屑一顾的冷漠模样,但眼泪却仍旧止不住地顺着面颊滑落。
只听她冷嗤一声之后,一面哭泣,一面语气尽是鄙夷地反驳道:“爹爹,你少装出这副多疼爱我的模样了。你若是真的疼爱我,在晓得我从小到大,一直思慕安平王殿下之时,怎会依旧应允了安平王殿下与林鸾那个野丫头的婚事?为了一个多年不见的侄女,却不顾亲生女儿的一片痴心,你承认罢,你只是一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听到林莺大逆不道的一番话,侯夫人转身,缘于悲愤与难以置信方才那些言语竟是出自林莺之口,她的声音皆有些颤,看着林莺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阿莺,你……你糊涂了!为了对你不曾有过半分情意的安平王殿下,你要与整个林家众叛亲离吗?”
侯夫人蹲下身去,心中痛苦万分地摇着林莺的肩膀,无可奈何而哀伤地劝说道:“安平王殿下便是不与阿鸾定亲,你以为他便会与你成亲吗?阿莺,你醒醒罢,侯府现今的境况,你半分不晓得吗?”
林莺面色发白,只有侧颊上的掌印愈发显得鲜红,她一面摇首,一面哭泣道:“娘亲跟爹爹在成亲之前不曾见过面,如今还不是伉俪情深。世间的姻缘本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姓之好,你们不同意安平王殿下与林鸾的婚事,安平王殿下又能如何?说到底,你们便是自私,只想着为侯府攀高枝,却不肯为我争取哪怕是一点……”
瞧着面前的林莺固执己见,桀骜不驯的悲愤模样,侯夫人仍旧不愿放弃,想要开口继续劝说她。
只是,身后的伯宁侯却忽地伸手,将哭得肝肠寸断的侯夫人搀扶了起来。
收敛起了面上的泪痕,伯宁侯搀扶着泣不成声的侯夫人,对仍旧跪在地上的林莺神色哀恸地说道:“阿莺,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林莺以衣袖擦去面上的眼泪,不甘示弱地想要继续反驳,伯宁侯却好似身心俱疲的模样。
他不欲再与林莺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而是扶着此时此刻,只有倚靠着自己,仿佛才有些力量的妻子离开,然后对下人们命令道:“将三姑娘关到芳菲院去,待明日卯时,将她送回历州老家祠堂,今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跨出祠堂一步,更不许她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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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元宵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林鸾望着墨色夜幕中一簇簇绽放的烟花,有些怔愣出神的模样, 发髻忽地被人轻轻触碰了一下, 她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目光望向身侧的男人, 在瞧见他的手掌从自己的发髻上收回时,林鸾的心中不知为何蓦地生起些浅浅的愠怒来。
她伸手,同样去抚自己的发髻,下一瞬,将一支芙蓉簪自发髻上取下,林鸾面无神情地将芙蓉簪丢回面前的小摊上。
许是今日如愿带她来到了灯会,萧凝心情甚好的缘故,此时此刻见林鸾神色平静冷淡, 但却显而易见对他抵触不已的模样, 萧凝眸色微沉, 冠玉般的面容上却仍旧含笑,不以为忤的模样。
小贩以为林鸾是对那支芙蓉簪不满意,微不可察地打量了一番面前郎才女貌的郎君与娘子的穿着打扮, 衣衫绸料,面上热络的笑意愈深。
只见他略一思索, 又自匣中取出一支做工相对精细的翠玉步摇簪来,一面笑吟吟地奉给萧凝,一面略显点头哈腰地笑道:“郎君给娘子买这支簪子罢, 这可是今年最时兴的样式,方才已有几位郎君, 为自己娘子买的皆是这支簪子。”
萧凝闻言, 唇畔的笑意不禁微弯了一下, 目光变得甚是柔和。
察觉到萧凝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笑意的视线,林鸾先是抬眸,同样回望了他一眼,旋即面无神情地冷眼瞧了瞧小贩奉上的那支步摇簪。
见面前的娘子听罢自己的一番话,面上稍有寒意的神情似是愈重,小贩稍显茫然不解地打量着面前这一对看上去是天作之合的男女,有些摸不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正当林鸾面色微凝,欲转身离开之时,萧凝忽地展臂将她揽入怀中,然后伸手,将小贩奉上的那支步摇簪接过,为林鸾戴于发髻上。
林鸾的神情之中尽是抗拒,她侧过头去,声音微冷地抵触道:“我不要。”
萧凝望着神色有些僵硬的林鸾,与她发髻上戴着的那支步摇簪,散漫地微微笑了一下,垂首,在她莹润如玉的耳畔,声音低沉柔和地问道:“昨日阿鸾是如何答应朕的,乖乖听话,嗯?”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白皙细嫩的肌肤上,教林鸾愈发僵硬起来。听罢萧凝的一番话,她顿了顿,终是放弃了抗拒。
望着林鸾垂下眼眸,羽睫轻颤,瞧不出什么情绪来,但却显得沉静温顺的姣好面容,萧凝笑着移开视线,看了不远不近跟随着的何忠一眼。
何忠会意地上前,向小贩付了银子,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垂首敛目地跟随于两人的身后。
春日将近,但缘于白日里方才落过雨,夜间的寒风却仍旧与冬日时别无二致。河畔处灯影摇曳,悬挂的灯盏被晚风吹拂得起伏不定,河中的河灯亦随着泛起涟漪的河面飘荡着,仿佛水波荡漾间的扁舟。
昏暗的灯影之下,林鸾忽地扬手,对着河面挥了一下手臂,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
萧凝侧眸,面色淡漠如水,清冷如常,好似与平日里的模样并无太大异样,可林鸾却察觉到,此时此刻,他心中定然是有些愠怒的。
林鸾与他对视了一眼,面上的神情沉静,毫无波澜,仿佛是在陈述一桩再平淡不过的事。
只听她随口道:“发簪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
见她这副显而易见以为他不能拿她怎么样的无赖模样,萧凝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但唇角处,却勾起一抹浅淡的,微冷的弧度。
垂着眼眸的林鸾,忽地听到身侧的萧凝轻声笑了一下,不晓得为什么,听到萧凝的这声轻笑,她的心中忽然“咯噔”了一声。
正欲戒备地离萧凝远些,林鸾却骤然被他展臂揽于怀中,然后打横抱起。
林鸾蓦地睁大了眼眸,一面连忙伸手为自己戴上帷帽,有些自欺欺人地躲避着路过的行人们略显诧异与好奇的目光,一面羞愤不已地挣扎道:“你……你放开我。”
萧凝不曾言语,隔着朦胧如烟的纱罗,林鸾被他抱在怀中,只能瞧见他微绷的下颔线,透露出此时此刻,男人不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