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楼宴之在梁殊这里永远都有办法展示他的‘劣根性’。
他就喜欢看她崩不住的表情。
见梁殊这样,他终于放下了手上把玩的钢笔,看向梁殊:“怎么,不准备和新同事打个招呼?你们应该很熟了。”
梁殊坐在那里迟迟没动。
底下一票人除了裴敏基本都是川锋过来的,对海遥内部的情况没那么清楚,这会儿见到有些僵持的气氛,大家也都屏气凝神,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怎么说前面坐着的也是老板,梁殊现在虽然没那么糊了,但也就是个小演员。
大家默认等会就能看到梁殊和赵船儿的‘世纪言和’。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
梁殊没好眼色地看了眼楼宴之,直接起身走了。
临出门之前敞开的门还因为过堂风摔了一声响。
‘砰’的一声,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看见梁殊走了,楼宴之眯了眯眼,起身看向裴敏:“你们继续。”
等楼宴之出门,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裴敏,大概是想从裴敏这里看出什么,但裴敏始终都面无表情,只接过了楼宴之秘书递过来的文件,说了句:“我们继续。”
赵船儿这个时候已经坐下了。
但脸上还是笑吟吟得:“梁殊姐可能还要适应一下。”
这次连裴敏都不由得朝赵船儿那边看过去了。
赵船儿进圈时间早,官方公布年龄比梁殊大两岁,但实际看上去大的可不止两岁,叫姐就太装嫩了。
裴敏没说什么,倒是楼宴之的秘书提醒了句:“海遥的传统都是叫老师,赵老师,我们继续?”
话虽然都说得寻常,但其中的意思却足够明显。
赵船儿到底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见一个小小的秘书就敢这么讽刺自己,脸色倏地一下就变了。
与她并排坐着的经纪人也察觉到了,紧忙在桌下按了按赵船儿的手,示意她收敛一点。
来海遥第一天就和老板的秘书闹不愉快,传出去后舆论会朝哪个方向走,她们都心知肚明。
赵船儿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脸上又开始堆着笑。
不过这次却是明显的假笑。
——
楼下的会议仍在继续,而被楼宴之强行拉到电梯里的梁殊却始终板着一张脸。
到了顶层办公室,梁殊终于忍不住垮着脸问了句:“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楼宴之说。
梁殊回身看了眼不远处的秘书室,玻璃窗上的百叶窗刚被拉下,看样子是为了配合自己老板口中的‘两个人’。
既然主动让她问,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索性一股脑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出来。
“你上次说要收购的公司是川锋娱乐?”
“是。”
“整个公司并入海遥?”
“部分。”
“所以并入的这部分里有赵船儿?”
“是。”
他们进山之后裴敏来探过一次班,她当时明里暗里都表示过,之前发生的那场事故不是意外。
但希望梁殊不要深究,这不仅是她的意思,还是公司的意思。
公司是楼宴之的,她不信这次他不知道她腿摔断的罪魁祸首就是赵船儿。
梁殊抿了抿唇,心中已经猜到了,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为什么?”
“公司利益优先。”楼宴之对此永远理所当然。
很好。
果然是为了赚钱。
得到答案的梁殊反而不纠结了,不合时宜的不悦情绪也只是从心头一闪而过,没再掀起更多的波澜。
楼宴之:“还有什么想问的,建议你今天一次问了。”
“配音的工作结束了。”梁殊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因为话题转的太快,饶是楼宴之都先是顿了一下,他以为这件事她起码还要闹闹情绪。
楼宴之:“嗯,所以呢?”
梁殊:“所以我想提前休假,马上过年了。”
楼宴之挑眉:“裴敏没给你假?”
“没给。”
“裴敏不给我就会给?你不是要专心做我的摇钱树吗?怎么也要敬业一点。”
梁殊那天在牌桌上就知道楼宴之把她背地里和楼醒说得话都听去了。
只是没想到男人翻起旧账也是半点都不含糊。
梁殊站久了有些累,干脆坐在了面前的真皮沙发上,准备今天一天把话都说清。
“你既然听到我要做你的摇钱树,那你肯定也听到后面的了,《哑剧》这部电影,我想试戏。”
她最近闲着没事也对楼宴之要组局拍的大ip有所耳闻,虽然剧情还不清楚,但题材和搭配的导演团队都让她很心动。
她很想试试,主角她没什么野心,但捞个配角也不错。
“消息倒是灵通,那你准备凭什么来争取,我破例假公济私了一次,可不准备有第二次。”
梁殊抿了抿唇,对上楼宴之的视线后良久,开口说:“赵船儿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会因为我的原因影响她给海遥赚钱。”
“我要一个自己公司的试戏机会,总不是什么过分的事。”
楼宴之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轻笑着看了她一眼:“既往不咎?你倒是大度。”
梁殊临从顶楼出来前也没听到楼宴之一句准话。
她准备再找裴敏说一次,结果出来就直接和她迎面撞上了。
裴敏抱着一厚摞的资料,一见梁殊就递了一沓给她:“梁殊,我正要找你呢,最近公司请了业内的专业老师来上表演课,我给你也排了几节,这是详细的资料,课程表我发苗苗了,她到时候会陪你去上;我先去找楼总汇报工作,宣发和年终总结的事等我下来就开始。”
裴敏甚至都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进了电梯。
梁殊对着手上的一厚摞课程资料有些头疼。
看样子提前回槐江的事算是彻底泡汤了。
刚刚给梁殊的资料裴敏准备了两份,另一份在两分钟后躺在了楼宴之的办公桌上。
其他资料他都只扫了一眼,唯独这份文件楼宴之拿起来细致地翻了起来。
“照我说的安排的?”
“是,课程一直安排到除夕前一天傍晚,都是电影学院的科班老师,托潇潇的关系重金聘请来的。”
白潇潇是海遥最老牌的艺人,有地位有作品有人气,十年的剧到现在也是下饭神剧,时不时就会被炒起一波热度。
她也是裴敏带的第一个艺人,两个人私交很好。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白潇潇是楼宴之的亲表姐。
楼宴之:“帮我谢谢表姐,顺便让她恋爱谈好了就赶紧回来,制片人找她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裴敏提起白潇潇的时候脸上难得柔和:“潇潇农历新年后回来,她地下恋情也有几年了,考虑之后找个机会公开一下。”
“具体的你们商量,不用知会我。”
裴敏习惯了楼宴之这样,但有件事她还是要多嘴问一句。
裴敏:“《哑剧》里女四的角色真要给赵船儿吗?这角色虽然不要求多大的咖位,但我评估过,含金量不小,公司里也有比她更合适的女演员。”
楼宴之有些探究地看向裴敏:“你对川锋来的人有偏见?”
“没有。”
裴敏坦言:“我只是对赵船儿这个人有偏见。”
楼宴之扣上了面前的文件,指节划过封面上梁殊的名字,若有所思:“想要鱼儿上钩,总要给点甜头才行。”
“有些事不急,我们慢、慢、来。”
第12章 除夕夜 他心头不受控制地痒了一下。
临近除夕,北城一连下了几场大雪,沿街枝头上除了积压着的冬色,还铺陈着喜庆的红灯笼。
梁殊无暇欣赏。
公司安排的课,她一直上到除夕前一夜才结束。
连轴转了半个月,她回了桔园倒头就睡,等听见楼上邻居家的孩子都回来,踢踢踏踏地上楼,才终于悠悠转醒。
梁殊眯着眼看时间。
已经十点了?
她撑着困意坐起来,下一秒头沉沉地又栽了回去。
再睡会,再睡五分钟。
不行,中午约了赵闯,不能睡过头。
睡五分钟不会过头的。
可下午还要开车回槐江吃年夜饭。
梁殊人还没醒,脑袋里纠结的两个小人就开始打架了。
最后她终于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
和赵闯约好在市中心的咖啡馆见面,她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二点之前到了。
赵闯和梁殊已经快一年没见了,梁殊扣着帽子围着厚实的围脖,他还没认出梁殊。
梁殊点了杯热美式后看向他:“等很久了吗?”
准备好被搭讪的赵闯已经摆好了姿势。
等梁殊摘下围脖,他慌乱地正了正身子,表情有些惊讶:“小殊姐?”
梁殊整理着被掀乱的头发,疑惑地看着赵闯:“还约了别人。”
“没、没。”赵闯战术性喝了口咖啡。
他这么多年被搭讪的习惯了,看着陌生的女人坐在他边上,他就应激,但这种自恋未果的事怎么好说出口。
他尴尬地笑,本来一张精致的混血脸,这会儿带上了一些憨憨的气息。
梁殊很久没见赵闯,以为是孩子长大了人变得腼腆了。
也没多想。
梁殊:“不是说带了明信片给我?”
赵闯:“哦哦,对,一共有两张,一张是我的,一张是小马哥让我带给你的。”
赵闯翻出来后递给了梁殊,忍不住遗憾:“小殊姐,你上次没跟我们出去玩真的太可惜了,下次小马哥组织大家去非洲探险,据说更刺激,小殊姐你到时候一定要来;不过具体的时间还没定,等定下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梁殊难得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看赵闯像是看活宝。
“弟弟,你忘了当初是谁拉你进群的。”
“啊。”赵闯恍然:“你太久没和大家一起出去玩,我差点忘了你也在群里。”
梁殊翻看了两眼明信片后收回到包里,然后把自己从家里拿过来的年货递给了赵闯一盒。
“里面是北城特产腌腊肉,给你带了一盒尝尝,我呆一会儿下午就要会槐江,你怎么突然来北城了,回来过年的?”
赵闯父母都在国外,但梁殊记得他祖父是北城人。
赵闯闻言苦笑:“我本来想回国躲一阵的,我爸妈逼我和他们朋友的女儿结婚,结果去了我祖父那才知道他老人家赶时髦和朋友出去旅游了,小殊姐,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好去处啊?让我能躲一阵就成,我什么活都能干,我不想英年早婚啊喂。”
梁殊想了想:“要不你下午跟我回槐江过年?不过我回去也只呆个几天。”
“就几天啊?”赵闯对过年没什么兴趣,他就想找个地方多躲上一阵子,越偏僻越好,不然他爸妈神通广大的,肯定能找到他。
赵闯:“还有别的地方吗?”
“或者……我在北城有一处动物救助站,你去帮我照顾一阵小动物,我可以付你薪水,供吃供住。”
“动物救助站?”赵闯的眼睛明显亮了。
梁殊:“嗯,有一些流浪猫流浪狗,还有鹦鹉、兔子、小羊和几只小鸭子。”
赵闯几乎没有犹豫:“去,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梁殊看着赵闯脸上一脸兴奋的样子,急起来还飙起了两句英文,无奈地摇头。
看样子以为他成熟稳重都是自己的错觉。
“行,我现在带你……”
大衣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打断了梁殊的话:“稍等,我接个电话。”
梁殊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皱了皱眉头。
楼醒?
她宴会那天留了他的号码,但两个人从没联系过。
梁殊接起电话还没等问他怎么突然打电话给自己。
就听见楼醒急促的说话声:“梁殊姐,我哥出车祸了,我现在人在外地,你能帮我过去看看吗?”
“哪家医院?”
梁殊神色没变,而握着手机的手却不自觉地抖了抖。
楼醒报了一串地址,梁殊挂了电话也迅速给赵闯报了一串地址。
她来不及多解释,只说:“弟弟,我临时有急事,你照着我说的地址打车过去,找王念,就说我让你去的,她会给你安排。”
赵闯少见梁殊这么紧张的神情,也意识到梁殊是遇到了麻烦事。
没顾得上说别的,只是点头。
等隔着玻璃窗看见梁殊驱车离开,赵闯才后知后觉,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来得及问。
看样子小马哥交代的事情只能下次找机会再问了。
——
而此时的梁殊已经没有心情管别的了,她一路飙车到医院,中途电话响了两次也没来得及接。
雪天路滑,梁殊刚开到医院门口就看见前面又发生了九车连撞,人都是头破血流从车里拉出来的,她心头一凛,动作又快了不少。
梁殊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楼宴之的助理严江,看样子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的。
外面仍然在飘着大雪,梁殊停了车就一路跑过来,围脖松松垮垮地挂着,头发上白花花地落了一片也没来得及清理。
看着有些狼狈。
但此时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见了严江开口就问:“你们楼总呢?他怎么样了?”
“被院里安排在楼上观察室了,事故挺严重的,楼总整个手臂都打上了石膏,身上也有擦伤,家里医疗团队已经往这边赶了,但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那司机呢?”
严江吞吞吐吐,最后说了句:“没有司机……”
“去飙车了?”梁殊皱眉。
严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赛车,场地除雪没做好,不然以楼总的技术也不会出事。”
严江见梁殊的脸色明显黑了,果断闭嘴不再多说。
梁殊:“带我上去看看。”
“好。”
观察室就在二楼,医院里人满为患,给楼宴之的是一处狭小的单人间,隔着病房的玻璃窗,梁殊难得看到了有些虚弱的楼宴之。
他此时的模样与往日大相径庭。
身上的衣服扯碎了几道小口子,手臂已经被石膏包裹的像粽子,额头上隐约也能看到红肿,靠在简陋的病床上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殊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抬头。
“家庭医生什么时候到,今晚不回老宅,直接回城南别院。”
严江有些为难:“可是老宅那边刚电话催了让您过去……说、说只伤了胳膊又不是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