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慢?”楼宴之扣上电脑丢在一边,疲惫地拧着眉头:“你想要多快?”
“越快越快。”
“什么都愿意做?”
“对,什么都愿意做。”
楼宴之想了想:“办法倒是有一个,而且只能你能去做,至于能不能成,就看你的演技够不够好,豁不豁得出去了。”
对于现在的姜溪宁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豁出去的。
所以尽管在听到楼宴之接下来的话后有些震惊,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说:“好,我可以。”
……
从那天楼宴之离开的时候起,梁殊就总是没由来地心慌。
而且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她甚至萌生出了找时间去体检的想法。
在这个想法还停留在初级阶段的时候,吴家倒台的消息传来了。
凌苗苗捧着电脑刷新闻,越看越兴奋。
时不时还要念出来几条。
消息都是好消息。
梁殊却嗅到了一些不寻常。
“苗苗,之前你不是听过一些小道信息说吴家有人保,不会倒台的这么彻底?”
“怎么这次连和吴家投资的企业都连根拔起了?吴家的人好像也陆续抓进去了一批。”
凌苗苗正忙着给姜溪宁发消息,怕她还没看到这个喜讯。
想了想,随口说:“可能是作恶太多,就算有人想保,轻易也保不住了。”
“去年在《哑剧》剧组,吴海雄的侄子差点把你……,最后竟然也能不了了之,这是迟来的报应。”
凌苗苗发消息的同时,还不忘把电脑推给了梁殊:“梁殊姐你看看,网上公布的名单有没有吴海雄的侄子?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是一个丑丑的胖子。”
“应该是叫吴天聪。”
梁殊扫了一眼:“应该没有。”
“啊?没有吗?那也太可惜了。”
梁殊把电脑还给凌苗苗,过了半天,她却一直都没抬头:“怎么对着手机看了那么半天?姜溪宁说什么?”
听见梁殊的话,凌苗苗终于把手机放下了,只是此时人正疑惑着。
“她没回我消息,估计是在忙或者没看见吧。”
梁殊右眼皮又跳了两下,她总觉得此时上演的剧情有些似曾相识。
只是他们还没顾得上这茬事,这天下午,梁殊就获知了一件更让人震惊的事。
——吴家的倒台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与吴家牵扯过的企业,基本都在陆陆续续接受调查。
其中楼家这个在北城盘踞了许多年的庞然大物,在这一场变故中,首当其冲。
平日里天天在自己朋友圈刷屏的楼醒,这两天也突然变得沉寂。
她想问楼宴之,但他们最近的联系还是一如往常,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
她又担心自己网上听来的那些都是谣传。
是她在大惊小怪。
事情拖来拖去,两天就过去了。
梁殊最近这几天一直为了这件事犹豫不决。
想问楼宴之的话都编辑好了,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某天她又在为这件事纠结的时候。
老徐来了。
老徐是扛着两袋红薯进来的,梁殊看他弯腰的那一瞬间,脸都黑了。
“上次医生不是说要好好静养,不能搬重物吗?老徐你怎么又开始了。”
徐池对此不以为意,连连摆手:“我身体还没差到那种程度,你放心吧,这红薯是乡下挖来的,我和你姚姨尝着挺甜,我寻思给你们也送来点。”
梁殊对着那两袋子圆圆整整的红薯也是一阵无奈。
“下次有什么东西,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们几个过去拿就行。”
老徐‘哎’一声:“你们几个都是女孩子,哪里搬得动,我再用不了力气,也比你们强点。”
徐池放下东西,休息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这次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徐池:“青野和你说了吗?她下午回来,带着慢慢和贺敛,你晚上带上苗苗和王念回来吃饭,晚上做排骨,我再烧条鱼吃。”
“说了要回来,但没说要带慢慢,确定是一家三口都回来吗?”
徐池:“是,我没听错,还有贺敛。”
听见贺敛的名字。
梁殊终于彻底删光了对话框里的字。
贺敛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和楼宴之关系也不错,知道的消息肯定比别人准确。
下午她早早地就去福利院等人。
梁殊期间想到了很多种答案,等他听贺敛说完的时候,独独没想到是这种。
梁殊手指不自然地蜷在一起,语气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你的意思是……楼宴之早几天人就被带走配合调查了?”
贺敛一手捞起闹着要抱的慢慢,把小姑娘安稳地放在自己的腿上。
然后说:“嗯,楼醒最近几天也没来公司上班,楼家目前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要问问他,我可以给你联系方式。”
楼醒的联系方式她有。
但在贺敛这里反复确认,楼宴之确实已经被带走配合调查后,她看着自己和楼宴之聊天界面上的聊天内容,陷入沉思。
就在昨天,他们还联系过。
如果真的不能与外界通信,那和她聊天的人是谁?
她想了想,在和楼宴之的对话框里发了个表情包‘【衰】.gif’。
她盯着那个对话框看了半天。
对面显然已经看了她发的消息,此时正在斟酌着要怎么回复,上面始终都在先是‘正在输入中ing’。
过了半晌,梁殊果然收到了她预想中的那个表情包。
一个同样是‘【衰】.gif’的动画表情,唯一的区别是,她的表情是一只立耳兔,而对方发来的是一只绿青蛙。
梁殊饭都没吃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临走之前只丢下了一句:“最近几天可能有事不回来了。”
“这孩子,什么事这么急,连饭都不吃就走了?”
老徐端上来最后一道菜的时候,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干妈肯定是找自己的好朋友去玩了,我找我的小鱼哥哥去玩的时候也是这么急的。”
老徐揉了揉慢慢蓬松的头发:“小鱼哥哥是谁啊?”
“是慢慢长大以后要嫁的人。”
大家被小姑娘的童言童语逗笑,显然都没当一回事。
但徐青野看着梁殊离开的方向,却有些担忧。
贺敛提到的‘监视居住’梁殊没听懂,她却很清楚。
监视居住虽然有无罪的可能,但可能性很小,如果楼宴之真的被判处有罪,看梁殊现在的反应,她甚至有些不敢想……
*
梁殊此时已经驱车驶入去往北城的主干道上。
时速是这条路的最高限速。
她非常迫切地想知道楼宴之到底在和自己搞什么名堂。
当车子驶入北城时。
她才想起自己没有楼醒的住址。
车停在路边,先给韩烟打了通电话。
听电话里韩烟的声音,她应该还没睡醒。
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喂,梁殊吗?怎么这个时间打给我?”
梁殊瞥了眼时间,刚八点。
梁殊:“你人还在国外?”
“嗯?国外?对啊…哦,不是,我昨天刚从国外回来,在康园倒时差呢。”
“怎么了?有事情找我?”
梁殊:“有楼醒地址吗?给我一个。”
被电话吵醒的韩烟,意识还朦胧着,没彻底睁开眼。
听见梁殊要地址,本能地报出了一串:“春松路183号,有两扇大落地窗的那家。”
春松路183号。
梁殊默念记住这个地址后,挂了电话。
但韩烟的电话很快又回拨了回来。
这次对面的人显然已经清醒很多了。
“梁殊,你怎么突然去找楼醒了?你是不是也听到什么风声了?”
梁殊挑眉,没否认:“去问他点事情,你上次不是说要去北美多玩几天?这次也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
“是啊。”韩烟以为梁殊已经知道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楼哥要是真被弄进去不放出来,我们一起投资的产业肯定要有人处理,我听见消息就回来了,就是我这次回来肯定又要被催婚了,真是不想回来,但也没办法,梁殊……”
韩烟自顾自地说了半天,才发现对面的人已经半天没说话了。
“梁殊?”
梁殊在听到楼宴之有可能不被放出来的时候,手在发抖,深吸了几口气后,才终于平稳此时的情绪。
梁殊:“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可能不被放出来,不是只被叫去配合调查吗?”
韩烟听见梁殊的话,再开口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根。
坏了!
梁殊原来还不知道这事。
韩烟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梁殊猜到了韩烟大概有自己的难处,也不为难她:“没事,你要是不方便说,我等会自己问楼醒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
虽然她是因为楼宴之才认识的梁殊,但她现在真的把梁殊当朋友。
她不知道的事也就算了,她知道的事,梁殊还开口问了自己,她肯定不会刻意瞒着的。
韩烟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算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我陪你一起去找楼醒。”
梁殊发了个定位,二十分钟后,睡醒后连头都没来得及梳的韩烟,就这么蓬头垢面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韩烟下了出租车坐上了梁殊的副驾驶,熟练的指路。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开就是春松路。”
“好。”
“你从槐江开来的?”
“嗯。”
“累不累?要不要换我来开?”
“没事。”
梁殊表情看上去和往常一样,但气场却明显有些压抑,而韩烟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安慰。
但想了想还是又说道:“那个……其实我记着回国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楼哥确实是去配合调查,也没说一定回不来。”
“韩烟。”
“嗯?”
“我没事,就是突然知道这件事有些意外。”
梁殊:“让我缓就好了。”
说是缓缓,梁殊一路都没再说话,直到车开到了楼醒家楼下。
她看着面前的两扇落地窗,问韩烟:“就是这里?”
“对。”韩烟说:“我们现在去敲门?还是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梁殊:“不急,我来。”
但拿出手机的梁殊并没有拨通楼醒的电话,而是打给了楼宴之。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始终都没接。
梁殊锲而不舍地又打了两通电话。
那边才终于慢悠悠地接通了,但声音并不属于楼宴之。
楼醒:“喂,嫂子。”
梁殊此时也并不在意楼醒的称呼,而是直切主题:“楼宴之人呢?”
“那个……我哥在忙,你有什么事找他吗?我可以转达。”
梁殊:“不用,我就在楼下。”
“啊?”
楼醒人就坐在窗边打游戏,听见梁殊这话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地就掀开窗帘看向外面。
结果就被站在楼下的梁殊逮了个正着。
楼醒想过很多种被发现的可能。
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
他愣愣地和梁殊对视了,直到韩烟按了门铃他才回神,小跑着下去开门。
只是一边下楼还一边忍不住在想。
他扮演他哥的任务算是彻底结束了。
*
韩烟其实是听了个风声就回国了。
对很多事情也不清楚。
现在梁殊也知道了,楼醒人就在这里我,也没什么不能问的。
韩烟:“楼宴之到底什么情况?”
楼醒家里也没茶,直接从冰箱里给两个人一人捞了一瓶酒。
楼醒:“其实也没什么情况,就是我们家内斗,吴家倒台的时候,我哥用了些手段把我那二叔牵扯进去了,然后我二叔混了这么年也不是吃素的,就把我哥也弄进去了;现在整个楼家名下的资产基本都被冻结了。”
“大家这么耗在这里,我二叔举报材料提交了一个硬盘,警方一个个看都要花半个月,也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能出来。”
韩烟:“听说人已经被关起来了?”
楼醒:“没关,就是监视居住,现在是这样,要是真查出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梁殊:“所以能查出什么。”
楼醒摊了摊手,头疼又无奈:“所有公司的大小事务我都不过问,我是我们楼家的米虫,只负责花钱。”
他哥唯一让他办的事,就是瞒着梁殊让她晚点知道这件事,还让他办砸了。
他现在很担心他哥出来会不会拿皮带抽他。
楼醒弱弱地问:“那个,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我哥的?”
梁殊:“你哥从来不发表情包。”
楼醒反驳:“那表情包就是他微信里的。”
梁殊:“嗯,是我说很像他让他存的,但那个绿青蛙他尤其不喜欢,所以从来不用。”
楼醒心想:哪个男人喜欢绿色,他也不喜欢。
“咳咳,那个,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次性问完吧,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了。”
韩烟皱眉:“你们楼家没人主事,你又在当米虫,你哥的资金都冻结了,那他名下的公司怎么办?”
韩烟的问题问得太快,楼醒甚至没来得及制止她。
等面前的两个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得时候,楼醒虽然替他哥心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
“那个、海遥的股份都转给白潇潇了,大多数公司账面上有钱,自负盈亏能正常运营;需要有人拍板的那几家……我哥托付给顾南筝了。”
“咳咳、我哥和顾南筝就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梁殊:“好了,不用解释,继续说重点。”
楼醒:“哦,我之前听说有一家公司在我哥走后资金链就断了,顾南筝帮着补上的,就是不知道顾南筝手上有多少流动资金,够不够坚持到我哥回来,要是数目小我还能想想办法,太多我也没辙了。”
“你不是买了那么多的跑车,随便卖一辆不就有了?”
“我买车的时候图方便,都挂我哥公司名下了。”
楼醒一想起这件事就是‘后悔’两个字。
韩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