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说辞下来,立马转头轻拍了下苏婉真的背,“快,见到学长真人了怎么还害羞起来了?在家里不是一直学长学长的叫吗?”
说来可笑,越是这样的人越在乎脸面,明明是送,却非要诌出个体面的借口。
苏婉真是不是宁宜一中毕业的他根本不知道,无非是个由头而已,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苏婉真却在这一刻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到网络上那么一句矫情话,“你总会遇到那么一个人,惊艳了你的前半生。”
她想,此刻的程衍,就是。
梁乾川见苏婉真没什么反应,皱眉拧了下她后腰,她才回了心神,强压下内心的惊艳情绪,声音因为激动而抖得发颤,低声叫了句学长。
程衍那边没什么表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别说回应苏婉真。
莫非传言有假,他不吃这个型?
梁乾川内心暗骂了句,脑子疯狂排查消息来源,这事是不是有人故意摆他一道,也怪他准备不周,早知应该再备个其他款的。
他转头看着周围一圈看乐子的人,状似向大家介绍,实则更露骨地向程衍推销。
“哎我跟你们说,我这妹妹可不得了,学俄语的,正儿八经京大俄语系的高材生,那说起俄语来,那就跟那什么、什么小百灵鸟似的,好听的不得了。”
有人没忍住笑了,嬉皮赖脸骂了句,“还百灵鸟?川子你特么听得懂俄语吗?”
不知程衍为何,却在这档口陡然抬眸,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面前的二人身上。
“京大俄语系的?”他嗓音淡淡的,出声的语气不急不缓,“哪一届?”
梁乾川眼睛瞬间亮了,心道他果然是喜欢会俄语的大学生!!好他妈一场惊险,这不还是成了?!
苏婉真点了点头,比之前音调稳了许多,“24届,明年6月份才毕业。”
音落。
程衍未置可否,就那么晾着,眼眸又散漫垂下,像是不知因何刚挑起的兴头倏地又消散了。
周围人互相对视了下,越发觉得今晚有故事看了。
“要不妹妹先给我们展示两句?”不知什么时候包间里的背景音也被人掐了,房间里安静的诡异,映衬着此刻众人各自说不清的诡谲心思,“也让我们听听,是不是真像百灵鸟?”
苏婉真听得出其中的戏谑怠慢,却看不懂程衍这般表现是真的对她毫无兴趣,还是在考验她什么。
她自认为自己的条件,内在和外在,都不差,不过缺个牵线的机会罢了。
何况此刻境况反转,不是她不情不愿留下,而是觉得哪怕有一丝转圜余地,她都不会放弃接近程衍的机会。
她挺直脊背,微扬着下巴,嘴唇紧绷着,眼底挤出泪光,一副清高不容犯的倔强模样。
她在赌程衍这样藐视众生的性子,断不会喜欢无差别奉承的女人。
不过在她等到程衍的反应前,有人先出了声。
“特么说得好像你能听得懂一样。”那人怜爱地看了眼苏婉真,自然地替她解围,“别听这厮胡说,你就说说我们这群俗人能听懂的,不如说说你们学俄语的趣事。”
有人找乐子有人护着,众人都转而看程衍的态度。
冷白的灯光映照的人更加没有温度,程衍敛眸漫不经心地抿了口酒,也没说可,也没说不可。
一直坐在程衍身侧的段朝阳突然开口,“诶我听说俄语里有个大舌音不太好学,要弹舌是不是?”
这群人里,只段朝阳同程衍的关系最铁,他既然开了口,上一秒还等着瞧乐子的人也立马配合着热络起来。
自也有人往歪处想,发出戏谑调侃声,也让梁乾川在这个档口好像突然明白程衍为什么会喜欢会说俄语的。
“是,我还好。”苏婉真点了点头,忽略那些声音。
谈起学习大舌音的事,倒是的确让她想起学校里代代相传的件趣事。
“不过我知道之前有一位学姐,因为老是发不出大舌音,曾经连着一个学期被老师当教学案例,每节课都要拎她上去练一回。”
“那你这学姐……有些惨啊。”段朝阳轻啧了声,想到自己要是被抓典型而没法逃课有些感同身受,“翘课都没法翘。”
“学姐当时都成我们系红人了,后面发展到不管什么课的老师都喜欢让她展示一下学习成果,重压之下,她也不得不会了。”
段朝阳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笑得差点喷了酒。
程衍整个人朝后仰了仰,看着苏婉真突然无厘头地问道:“她是哪一届的?”
不知为何,苏婉真觉得程衍的眼神在那瞬变得柔和有了些许温度,好似刚刚那股不知为何消散的兴头又转而回来了。
是因为她分享的趣事吗?
“学姐是20届的,早就毕业了。”
不知是不是头顶的射灯晃得她头晕眼花,苏婉真似乎看到程衍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极细微的,稍纵即逝。
“诶?20届那不是跟我们一届吗?”段朝阳转头看着程衍乐了。
见程衍没什么反应,他又继续和苏婉真闲扯。
“这可不容易,那你这学姐后来怎么样了啊?”段朝阳还真起了兴致,“俄语之路还走得下去吗?”
苏婉真竭力想将这氛围继续下去,她看得出程衍的细微变化,他在听。
“其实学姐很优秀的,听说当时我们老师很想让她继续读研留校的。”
“可惜她一毕业就和我们学校计算机系的大神学长结婚了,后面听说就做全职太太了,过得很幸福。”
“据说他们是高中同学,可能高中时候就偷偷在一起了也说不准,反正好多年的爱情长跑了。”
“他们在大学时就是有名的校园情侣,学长超级宠她,特别让人羡慕。”
段朝阳总觉得这故事走向愈发耳熟,可又总觉得不至于这么巧合,“你说的这学姐,该不会是姓顾吧?和她结婚的学长是许西辞?”
苏婉真震惊地点了点头,“你认识?”
“还真的是顾妹妹啊!”段朝阳真切地、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国粹。他完全属于大脑高度震惊的情况下,语速快过脑速,其实说完他就后悔了,下意识地看了眼程衍。
段朝阳同程衍交好这些年,一向知道他这人其实很少有脾气,或者准确的来说这人是冷漠。
程衍这个人冷漠惯了,很少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时候,他对大部分事儿都是漠不关心的,以至于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的凉薄。
除了,关于她,的事。
段朝阳惴惴不安地去观察程衍脸色,见他仍旧是一贯的冷淡表情,手指一下一下随意地拨着手里的银质打火机的盒盖,一开一合,沉闷反复。
心道他应该是没听到吧。
谁想他刚提起一口气,想将这话题岔过去,就听到程衍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抬眸凉凉睨了段朝阳一眼,说了当晚最长的一句,“段朝阳,今儿一晚上喝了多少?酒精把你脑子烧坏了?”
手里的玻璃杯在离桌面还有一两厘米的高度就被松开,杯底和桌面发出玻璃剧烈撞击的声响。
程衍眼尾低垂,冷着脸拎起外套起身。
“还有事,先走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一段是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好好的,程衍怎么会突然就冷脸离开了。
反应过来后,段朝阳也连忙抓起外套跟着出去,梁乾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追着段朝阳到门外,紧攥着他的胳膊不放,“段哥,发生什么事了,现在这他妈什么情况?”
段朝阳一样一肚子怨气,胡乱抹了把脸,“操!还不是因为许西辞抢了程二——”他话到嘴边脑子才清醒过来,连忙刹住车。
“什么?”
“不是,抢了他宁宜市理科状元呗,高中时他俩就不对付,一直较着劲呢!”
“当年要不是程叔他们家非让他出国,这状元还能轮得到许西辞吗?你说程二这么傲气的人,他能服气?”
虽然不能理解这情绪,但梁乾川觉得可能对学霸而言,逻辑也算通。
“那我这、我这事都成一半了——”
想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段朝阳叹了口气,给了句良心话,“我就跟你撂句实话吧,程二他对你送的这个没兴趣。”
“不可能啊!”梁乾川眉头蹙起,“我和好多人打听了,都说他喜欢高知的款儿,还要会俄语的,我这都准备全乎了啊。”
“不是,你这、你这消息可能有些滞后了。”段朝阳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些话他也不能直说,只能拐弯抹角,“那什么,其实程二他换口味了。”
“什么意思?”
“他啊,现在喜欢画画儿的。”
第3章 幻想 逢场作戏
许西辞今天一大早便赶去京市出差了。
他昨夜快凌晨才到家,到家后还又接了个投资人的电话,他因这通电话在阳台上滞留了好半天,今早他又走的这么急,顾菀猜到大概是昨夜那位投资人的刁难。
说起来,许西辞大概可以算是最完美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学生时代便是赫赫有名的神人,即便已经通过竞赛获得了保送京大的资格,但因不满意专业,仍旧选择放弃资格后参加高考,最终以宁宜市理科状元的身份考进京大。
记得大二下学期快期末时,京大校内论坛悄悄上传了款益智小游戏,闯关成功便可获得随机掉落的一章必修课重点考点或者往届期末考题。
开发者声称闲来无事内测着玩,却引得众人沉迷其中,不仅颇有玩头还顺带复习,短短一周的时间,这款无意开发的小游戏便风靡全校。
论坛后续是众人请愿大神别只做大二必修课程的内容,也兼顾下别的年级和专业,上传者一一承诺却迟迟未能兑现。
后来闹大,上传者实在没办法了才上线解释,软件不是他编的,是软磨硬泡求的室友施舍的哄女朋友的礼物,他自己偷偷试了好几天了,怎么也改不了大神编的程序。
众人被狗粮刺激之下愤怒挖出来后续,原来这位为了帮女朋友期末复习增加乐趣随手编小游戏的高端恋爱脑,竟是信科院计算机系那位赫赫有名的大神人物许西辞。
毕业后,许西辞果断选择带着大学时项目合作赚到的第一桶金自主创业,凭借他的出色才能,短短三年,公司已然初具规模。
团队着眼在资本市场里的一块天然大肥肉——普通股民身上,研发了一款集教学与交易平台于一体的APP。
邀了一批金融方向讲师入驻平台卖课,教用户金融知识,同时附带抓取全网最新经济咨询和相关政策整理每日推送用户,用于辅助股民基金或者股票的抛售操作。
经过前期天使轮融资后,这款APP的推广运作非常顺利,日活量在同类APP里居前列,市场反馈也很不错。
当下团队急需更多资金投入,又发起了Pre-A轮融资,想用以进一步的软件功能拓展和下沉推广。
这段时间,有好几位风险投资人都表达了对这一项目的兴趣,想要进一步了解,只是如今市场行情确实不是很乐观,其中大多数都因为或多或少的其他因素逐渐止步,许西辞的选择权锐减。
当前能接触到的最大的资方,也就只有从天使轮便鼎力支持他的星耀资本,对方一直跟进,且出资阔绰。
说起来,许西辞能得星耀资本的青睐,还是源于他在京大时候出色完成的几个项目,有幸结识了星耀资本的投资总监,对方一直颇为看重他。
昨天下午在他人还在宁宜时候,前台突然通知许西辞,有位姓沈的女士,自称是项目投资人,想要同他见一面。
许西辞让前台将人先引去会议室,他则是快速再次确认了近期接触的相关投资人信息。奇怪的是,与他联系的投资人里,并没有一位沈姓女士。
带着困惑推开会议室的门,还没看清楚会议室内的情况,就有人快速向他扑过来。
许西辞当下脑袋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想躲开,却还是在不经意间,对方的唇擦到了自己的侧脸。
“学长,好久不见!”
被扯着胳膊甩开距离,沈如云面上丝毫不觉得尴尬,仍旧一副天真表情。“怪我怪我,在国外待久了习惯了,真的是太久没见太激动了,学长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啊。”
双方扯开距离,许西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同专业的学妹,他生涩地擦了下侧脸位置,招呼她坐下。
沈如云比他低一届,在京大时两人曾同在学生会共事,因为工作接触的比较多,后面他毕业回了宁宜,同她已经很久没联系过。
他今天才知道,原来她竟是星耀资本董事长沈牧林的女儿,而星耀资本的这次投资,现在正是由沈如云接手跟进的。
这次再见面,许西辞觉得沈如云变了很多,变得自信又漂亮。
之前在学校时候,沈如云不像现在这般外向张扬,相反那个时候的她内敛安静,胆小也不爱说话。
正因为如此,许西辞才格外照顾她,甚至以为她是因为家庭状况不好所以比较自卑。
听沈如云说她后面出国读了硕士,回来后就一直在星耀资本工作,这次重逢完全是巧合,她也是接手了这边的项目才知道合作的对象是许西辞,高兴的不得了,这不刚安排完工作就直接从京市飞过来见面了。
许西辞也很高兴,想到昔日自己关照过的学妹如今变得这般明艳大方,还与自己成为合作伙伴,更觉人生际遇的奇妙。
难得相遇,他耐心地听着沈如云献宝似的讲了她这几年的事儿。结束时,他邀沈如云一并晚饭,“晚上没有什么安排的话我和你学姐一起请你吃个饭。你顾菀学姐对宁宜的美食研究那是一绝。”
沈如云却只觉得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无比刺眼,她状似诧异地双手捂住嘴,“学长你们已经结婚了啊?我还以为学长这样优秀的人会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我知道这么说不对,但我还是想感慨一句,好可惜这么早就——”
许西辞当她随口一说,却也不太爱听,收了笑打断了她的话,“这有什么可惜的,反正早晚都要和她结婚,早结晚结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和学姐不太熟诶,吃饭还是算了吧。学长你知道的啦,我私底下还是比较怕生的。”沈如云面上挂着得体纯真的微笑,“不过要是就跟学长吃饭的话,那我随时都可以。”
沈如云过来宁宜,本就是客,再加上说的正式点,她是代表星耀过来的合作伙伴,他怎么样也该尽到地主之谊。
许西辞自然也理解,硬是让两个半熟不熟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大家肯定都不自在。
他最终选择开车载着沈如云去了宁宜一家口味不错的私房菜馆,是之前他与顾菀去过很多次的,顾菀对菜品一直都很满意,他也就放心领着客人去。
中途,沈如云去了趟洗手间,却不知怎么崴了脚。出于礼节,许西辞亲自将人送回酒店房间,一路上需要时短暂搭把手。
意外就发生在临别前,许西辞看着她扶着门框站定,示意她快回去歇着,却不料沈如云在那刻突然松开门把手朝他扑了过来,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