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菀也不知道。
她对程衍并没有特别多的了解，自然对他送的礼物心里也没有过分的预期，实际上她也几乎认同了楚临月的猜测，这基本上是有经济基础的男生送礼物的保守操作。
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露出里面的纸盒后，顾菀寻到缺口打开。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最终映入眼帘的竟既不是包包，也不是什么珠宝，而是一盒颇有年代的黑胶唱片，她诧异地拿出来仔细看，才发现每张上面都有对应的签名。
“唱片？”楚临月也完全怔住，她当然知道有些东西是有市无价的，程衍想要集齐这一套，不光是有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更重要的事，“而且还全都是你喜欢的？”
楚临月震惊的是，这些都是顾菀从高中时候曾经分享过的，或在朋友圈，或在某Q空间，甚至到后来的草菇芋头的微博里。
程衍想要集齐所有，至少是研究完了顾菀的所有社交账号。
这刻的惊喜是藏不住的。
顾菀也清楚地知道程衍的攻势来势汹汹，她半弓着身子，两手捂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抵抗多久，我想我大概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
直到大年初五的晚上，顾菀仍旧住在父母这里，没有回中州府。其实顾菀有猜到程衍还可能会再来，因为当天不光是年初五，还是二月十四情人节。
等到大概十点的时间，就在顾菀犹豫着要不要先去洗漱算了的时候，程衍发了消息，问她是否方便去一趟南门。
顾菀瞒着爸爸妈妈，仍旧用楚临月做掩护出门，一路小跑着往南门去。
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程衍，他今天仍旧开着那辆看上去就很骚包的跑车，斜倚在车身上，唇角轻微勾着，慢条斯理看她往他走去。
“找我什么事呀？”顾菀在他面前站定后，故作镇定开口问他。
程衍抬起右手递到顾菀眼前，沉声开口，“已经拆了线了，怕你担心，所以过来给你看看。”
顾菀咬唇忍住笑，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他手面上的那道疤，很细的一道仍旧泛红的痕迹。
“哦。”她说，“看到了，挺好的。”
“医生说护理的很好。”程衍又说，“谢谢你，这全都是你的功劳。”
顾菀终究忍不住笑了，“明明是我害你受的伤，我有什么功劳，明明都是心有所愧。”
“要谢的。”程衍闷声重复。
两相又一次陷入沉默。
顾菀侧身回头看了眼小区门，“那我……回去咯？”
“过来的路上看到很多漂亮的街景，今晚外面好热闹。”程衍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重又别扭地开口，那双琥珀色的瞳仁沾染了月下的碎光，看向她的时候满是希冀，“你想不想去看一看？”
顾菀有些犹豫，垂眼看了眼手机屏幕，她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不知道父母会不会着急。
“不会很久。”程衍已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保证很快就送你回来。”
顾菀终究还是没办法狠下心说出拒绝的话。
她答应过，要勇敢一点的。
车子驶出小区门口的辅路汇入主干道，车速慢慢提上来，周边熟悉的街景因为春节而重新装扮，混着氤氲光影迎面而来，一派辞旧迎新的新年新气象。
上了绕城高速后车速更是往上抬，顾菀大概猜到程衍应该是有明确的目的地想要带她去。
年节期间不必堵车，程衍的车速又很快，大约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车子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下来走走吗？”程衍问她。
顾菀是个十足的路痴，尽管从小在宁宜长大，但熟悉的地标建筑也就那么几个，她连家附近的街道都不能记全，更不要提程衍这样一圈绕下来，带她到了何处。
程衍绕到副驾驶的位置帮她开了车门，带着她下了车。
看周围的景致，这里应该是个游乐场，不过年节期间的游乐场，尤其又是现在的时间点，应该是不可能会营业的。
顾菀下车时候还有些不解他为何要带她来这里，“好像没有人诶。”
程衍顺着她的视线，帮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支起的一家小卖部样式的摊位，低声笑，“有人在等我们。”
注意到不远处的位置居然真的亮着灯，顾菀也很诧异，“居然现在也不休园吗？”
程衍挑眉点点头，“休。”他说，“所以找了个临时代班的。”
顾菀半信半疑，直到走进才终于听懂他的话，看着岗亭里坐着的人，顾菀面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妹妹，春节快乐。”段朝阳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两人，他指了指长桌上一字排开的小物品，“小本买卖，有什么喜欢的就拿去，我也好早点收摊下班回家！”
他演起小贩，顾菀也配合，抿唇偷笑，当真挑选起来，她最终挑了盒仙女棒。
“想玩这个？”程衍顺手接过来，帮她拿着。
顾菀眨了眨眼，有些小小的遗憾，“过年嘛，总得有点仪式感，可是现在也没办法放烟花，那就拿点仙女棒凑合凑合吧。”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顾菀已经不去再想起他，周围的环境让她放松，还隐隐开始期待。
第45章 幻想 “情人节快乐。”
顾菀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来游乐场到底是什么年纪了。
其实她一直是喜欢玩一些速度与高度上的刺激性项目的, 但是因为许西辞有恐高症状，一紧张还容易头晕想吐，从前为了照顾他的情绪, 顾菀在同他在一起后，几乎就没再主动来过游乐园了。
完全没有预想过，她会有一天, 是同程衍一起来游乐园玩。
穿过入口的岗亭后，紧跟着程衍真正迈进园区里面后，顾菀才发现原来里面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亮着灯的。
看的出来, 程衍口中的临时代班不光只是门口的段朝阳一个人, 他显然是包下了整个游乐场。
站在游乐场的正中央, 程衍转过身同她对向站着, 朝前倾了倾身子, 半弯下腰同顾菀的视线平齐, 逗小朋友的语气出声问她，“想从哪个开始？”
顾菀环顾四周的项目，两只眼都快要放光的程度, 她抬手指了指正前方位置的过山车, 看向程衍扬了下下巴，挑衅意味十足, “玩这个，你可以吗？”
程衍垂眼看着她今夜格外生动的表情，很明显的心情不错, 他抿唇笑着问她, “激将法？”
顾菀其实还真不是激将, 纯粹是一时好胜心上头的胜负欲作祟。
在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太过兴奋所以行为上有些冲动冒犯后, 她又开始连连摇头，坚决否认，“怎么会呢？我的意思是，要是你不喜欢玩这个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别的。”
程衍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自然也注意到她刚才突然跳脱的生动情绪似乎只是维持了一瞬间，很快就敛住，一下重又变成平日里的拘谨模样。
“既然是冬冬喜欢的，那我们就先从这个开始。”他先一步迈步出去，往过山车的方位去，他并不再看向顾菀，只留下后背朝向她，“来试试吧，亲自检验一下我到底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顾菀已经顾不上程衍同她说的具体内容，这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刚才程衍的那句昵称给吸引力去。
这是程衍第一次叫了她的小名。
很轻松随意的脱口而出，顾菀甚至来不及去看他当时的表情，等她慌神抬眼捕捉过去的时候也只留给她一个挺立高大的背影。
尽管顾菀从未跟程衍说过自己的小名，但楚临月一贯是这么叫她的，顾菀想来，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多有接触，这个昵称被程衍注意到也是寻常。
这些天的不断惊喜中，她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程衍的用心，他像是竭尽全力地搜刮了这些年里关于她所有的喜好，细节到顾菀自己都愣神的程度。
只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习惯了程衍一直连名带姓地叫自己“顾菀”，此刻突然听到他喊自己的小名，哪怕只是很寻常的一句称呼，但因为出自他的口中，莫名带了温和缠绵的缱绻意，顾菀的心跳很是不争气地乱掉了。
没有听到她跟上来的脚步声，程衍停住，转过头看过来，他两手随性插在口袋里，歪了下头，拖腔带调地开口问她，“怎么？不喜欢吗？”
顾菀脑子发懵，不知道程衍突如其来的这句不喜欢问的到底指的是什么，是过山车还是称呼她的方式。
多说错多，所以她干脆选择不回答。
努力迅速地忽略掉刚才的插曲，她几步跟上程衍，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过山车的上车点，坐上过山车，
有位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垂首仔细帮两人检查安全栓，确认没有问题后，仰头看了眼天，紧接着车子便慢慢滑动起来，进入轨道后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程衍的手按在两人身前的横杆上，抬高音量对顾菀道：“一会儿害怕的话，就抓住我的手。”
顾菀才不会害怕。
清楚地感觉到耳边疾驰的风声呼啸，她只觉得脑内无比的兴奋，真情实感地感受到这么长时间以来久违的放松和愉悦情绪。
兴奋感一直在累积，等车子一路爬坡到最高点时候，她甚至激动到忍不住惊呼出了声。车子到最高点蓄积好所有能量后，即将向下俯冲的那瞬间，顾菀突然感觉到手背上有一片温热覆了过来。
程衍的大手整个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带着她的小手蜷起拳，他的大手完完全全将她的手包裹住。
往下俯冲的失重感席卷而来，顾菀来不及转头看，只听到程衍沉稳的声音顺着风声递进耳朵里。
“别怕，我在。”
是个美丽的误会。
程衍因为她刚才的那一声惊呼误会了她是因为害怕，然而也是这个美丽的误会，此刻顾菀全部的注意力都一瞬被迫集中到了那只被紧紧包裹着的手上。
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指尖抵在手心的软肉上，她不自觉加大力道紧压着，直到手心位置传来微微的痛感，好使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和理智。
全程，顾菀的手一直被程衍的大手完整的包裹着，他们的接触面从刚开始的冰凉一点点变热。
直到经过几次猛爬坡和俯冲过后，终于回到终点，车速缓慢回落。
程衍也在这时适时自然地松开手里的力道，收回一直包裹着她小手的那只大手。
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那么又一次随意地搭在身前的安全横杆上，顾菀完全挪不开视线。
她的心跳迟迟恢复不下来，一直处在高频跳动中。
她缩回两手，藏在外套的口袋里，偷偷不止一次小幅度地活动着手指关节，总感觉指尖麻麻的，整个人都有些虚幻的飘忽感。
到了停车点，车身停稳后，程衍俯身过来要帮她松开安全插销，顾菀紧绷僵硬地朝后退开，在他抬起身前横杆后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先急匆匆地跳下车。
程衍快走两步追上她，仿佛刚才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接下来想再玩哪个？”
他面上一派淡然，顾菀却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暂时受不了高刺激的项目了，她心里默念着要冷静，转过身扫了周围一圈的设施。
她决定先去做个旋转木马，只是轻微地上下浮动，缓慢的旋转，她也不必同程衍坐在一处。
然而过去后，程衍却并没有要一起。
“帮你拍照。”他扬了扬手里的拍立得，“要不要再点上刚才的仙女棒？”
顾菀被他扶着坐上去后，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个银质金属质地的打火机，将仙女棒递到她手里，他则是一手微握着挡住风，另一只手帮她点燃仙女棒。
只是她的手控制不住的发颤，那根仙女棒握在顾菀的手里一直不受控制地晃来晃去。
程衍短促笑了声，一手的拇指和食指往下去夹住她握住仙女棒的手帮她稳住。
“冬冬。”他又唤她，“帮我挡下风。”
全程，顾菀一直晕晕乎乎的，直到被程衍扶着下来后，看着他手里一张张相纸的时候，她仍旧想不起来，这些画面和动作，她刚才是如何进行的。
顾菀想他一定很擅长人像拍照，不然为什么拍的每一张照片里，都要她与仙女棒，一样明媚灿烂。
后来又去坐了海盗船，再下来后，程衍主动提议最后一项，要去坐一次摩天轮。
顾菀完全赞同，这也是她从前的习惯，以摩天轮收尾。
怀里揣着刚才拍的那些照片，同程衍并肩走到摩天轮的上车点后，还是刚才的那个工作人员又过来，引着两人一前一后坐进轿厢，关好轿厢门后，机器缓缓开始启动。
比起之前的那些速度激情，现在往上爬坡的速度简直就是龟速。因为轿厢狭小而突然拉进的距离，随着轿厢高度的不断攀升而变得逐渐尴尬起来。
顾菀从长椅上站起身，站到一侧的玻璃门前，有些别扭地将视线落在窗外，垂眼看着脚下越来越远的游乐园的地表。
“还想看烟花吗？”程衍突然开口。
顾菀以为他是在说刚才在旋转木马上的仙女棒，只是要在现在的轿厢里再点燃的话，感觉会很容易出安全隐患。
“还是不要在轿厢里点仙女棒了，万一着火了就完蛋了。”她后怕地摇摇头。
程衍也跟着站起身，走到她身侧。顾菀余光瞥到他的衣角，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突然抬手压在她的耳侧。
他的两只大手裹着她的耳朵，带着她的小脑袋转了大半个弧度，引着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片空草坪上。
顾菀不光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顺着他的手心传入自己的耳膜阵阵扑通，还听到他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倒数，“3、2、1。”
随着砰了一声开始，一团彩色的光圈迅速攀升，往上喷薄，遗留一路的灰色痕迹，最终在高空泵出一片五颜六色，分出无数光点，再陆续往下坠，好似一场意料之外的流星雨。
顾菀视线追随着不远处不断攀升再坠落的一个个光点，尽管只有不到三秒的寿命，但它们美的让人惊心动魄，要她久久不能忘。
“好像流星雨啊！”顾菀完全没有想到程衍说的烟花是真的烟花，“也是你准备的吗？”
“你也可以许愿。”程衍松开手，灼热视线落在她的侧脸，声音无线温柔，“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那你也可以许愿。”顾菀说，“说不定我也能帮你实现。”
程衍的眼眸里有烟火一闪而过。
他认真地看向顾菀，“那我可以许愿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吗？”
“情人节快乐。”顾菀回头，隔着万千烟火看向程衍，笑的无比灿烂明媚，“程衍，我们试试吧。”
第46章 幻想 绅士又克制地问她“可以吗？”
再绚烂的烟花也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后也不得不往下降。
虽然很短暂，但不会有人觉得烟花绽放的瞬间不美好，也永远有人渴望看到摩天轮升到最高点那刻的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