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红男绿女,意指:婚礼时,女式礼服为青绿色,男式礼服为红色。
谢林安要穿的,便是绛红色婚衣。
谢林安的腿伤养得差不多了,伤口还未完全去痂,不过已经可以脱离木轮椅行走。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柳凤谋也少了许多敌意。
毕竟这个男子,居然用几句花言巧语就夺得他妻的信赖,未免太卑鄙了。
新婚庆典开始之前,柳凤谋找上谢林安。
柳凤谋看谢林安哪处都不顺眼,却也只能老老实实道:“今儿个是妹夫的大好日子,大舅兄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谢林安很理解柳凤谋的心情,他不打算多与这个男人多计较,道:“大舅兄放心吧,我会对夫人好的。”
“嗯,希望你说到做到。”柳凤谋敷衍了几句,他就打算去看看婚宴筹备情况。
还没走出半步,柳凤谋突然绕回来,意味深长地看了谢林安一眼,道:“对了,大夫说了,妹夫今日不宜行某些事,以免伤口开裂。本统领传大夫的话,特地规劝妹夫一句……”柳凤谋笑眯眯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是在告诫谢林安别拿身体开玩笑,少年人气血方刚是好,只是看在身体的份上,小登科之夜也须得忍耐,做一回和尚。
不仅如此,这话里还有第二层意思,那就是前些日子,谢林安借机气柳凤谋。他不忍耐对长辈的脾气,那柳凤谋自然要给他使一点绊子,以示“疼爱”。
谢林安脸色铁青,望向柳凤谋的双眼犹如淬了毒一般狠厉。他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妹夫多谢大舅兄提点。”
柳凤谋拍了拍谢林安的手,做尽了长辈姿态:“嗳,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看到谢林安吃瘪,柳凤谋总算是神清气爽地走了。
唯有谢林安站在原地,盯着柳凤谋的背影,眼神好似要吃人。
呵,此时知道来刁难他,等到日后他有心上人,看谢林安会不会挖苦他!
谢林安看着婚房外来来往往的奴仆与亲友,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虽说没能给夏知秋一个体面盛大的婚事,可今后他们能同床共枕,能生死相依,这就很好。
他从未想过这一生还有这样幸福的时刻,他能够遇到夏知秋,能够和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虽然他自小失去了母亲,后来又失去了养育他长大的外祖母,最后又没了父亲。
可谢林安的一生,还不算悲惨。
与其活在仇恨之中,倒不如和心上人好好过完余生。
他的外祖母对母亲起过杀心,最后死在了苏魏君手下。
而父亲亏欠他与母亲,最终也横死在府中。
没有谁是完全清白的,也没有谁是完全罪恶的。
谢林安不会放过苏魏君,可他也不能沉溺于过去。
终有一日,属于苏魏君的审判日会到来。他会让所有作恶的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由于夏知秋的出现,谢林安变得软弱了。
他有了破绽,再也不是无坚不摧的铠甲。
他开始惧怕死亡,开始有所依恋。
他甚至不想再去和苏魏君抵抗,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是苏魏君再来犯他,为了庇护妻儿,谢林安自然要反击的。
如今若是一切安好,他也可放下前尘往事,不再受其侵扰。
谢林安啊,前半辈子吃了太多的苦,肩负太多的责任。这后半辈子,他不想再这么累了。
他只想陪着夏知秋到老。
世间一切美好,仿佛都源自夏知秋。
没过多久,有赵金石来喊谢林安催妆,还设置了障车刁难他。
谢林安历尽九九八十一难,这才得了入账的资格,给夏知秋挑红盖头。
全福人在一旁唱道:“蒙头红,挑三挑,过不了三年有两小,新郎官称心如意了!”
谢林安看着盖头底下露出黛色眉眼的夏知秋,不由一笑。
夏知秋也在扇面后头笑,忍不住偷偷看一眼谢林安。
明明还没却扇,这对新人却已经心照不宣地互相打量了起来,瞧得一旁围观的人十分不爽。
赵金石和小翠感慨:“这婚事啊,怎么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小翠抿唇一笑:“赵大哥是想新娘子了?”
赵金石乐了:“可不是?若是赵大哥能寻到小翠这样贤惠温柔的姑娘,隔天就上门提亲去。”
这话说得露骨了,小翠听得脸红,忍不住呸了他一声:“赵大哥甭拿我开玩笑!”
谢林安那边又是吟却扇诗,又是喝合卺酒。
他还没来得及多看夏知秋几眼,就被柳凤谋一行人拖出去灌酒了。
这是在柳府,那酒水都不得掺假。幸亏谢林安酒量好,不然他早被柳凤谋喂趴下了。
谢林安不免嘀咕:“此前还说担心我身子骨不适,不让行房。如今喂我这个患有腿伤的新郎官喝酒,那就是关心病情了?”
可见,柳凤谋只是单纯看他不爽而已。
等到谢林安回到新房,已经是夜里了。
他帮着夏知秋除妆卸钗,看着夏知秋羞红了的脸颊与水汪汪的眉眼,不由温柔地道:“小秋,唤一句夫君来听听?”
夏知秋就知道这厮不怀好意,她结结巴巴地喊:“夫……夫君。”
谢林安见她含羞带臊的模样,不由失笑。
夏知秋觉得失了颜面,不由抬手,捶了他一下。
许是下手力道没能掌控好,正好打中了谢林安的腿伤。
谢林安闷哼一声,眉头紧锁。
夏知秋吓得赶紧握住他的手,道:“可是砸疼了?”
“还好。”谢林安叹了一口气,道,“夫人亲为夫一下,或许就能缓解腿疼了。”
夏知秋这才反应过来,谢林安原来是在逗她开心!
“好你个谢林安!”夏知秋恼羞成怒,和人在榻上滚作一团。
期间伴着谢林安的笑声,与夏知秋微乎其微的喘息,这春宵花月夜,便悄悄溜过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