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七皇子性情宽和,皇子妃的人选虽然还没有公布,但私下是已经定了吴家大姑娘的,吴大姑娘才十一,且身体不好,若甜甜早她几年进皇子府,就算是侧妃……
哎,不说了,这事儿闹的。娘儿两个都不乐意,我这老太婆还能说什么,罢了罢了,舍了我这张老脸,赶明儿还要去和安乐候夫人赔礼道歉。”老太太疲惫的叹了口气。
李嬷嬷抬眼看了看老太太,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但依着她瞎想想,皇子后院里讨生活,难道真能像老太太说的那么容易,五姑娘怎么说都是官家小姐,还有个宣平伯府可以靠,找户门当户对的人家是不难的,何必给人做小。
第16章 第 16 章
◎世家大族,无论背后各自是什么打算,表面上的和谐总还是要维持◎
官宦大族,无论背后各自是什么打算,表面上的和谐总还是要维持的,陈家也是如此。
尽管这小小的别院里,流言和谋算已经在暗流涌动,老太太和三太太周氏越发的看对方不顺眼,但表面上,老太太依然是慈祥开明,周氏也依然是规矩严谨,大家还是愉快出来游玩的一家人。
“三婶和甜甜怎么没事人一般?不是说昨天关起门大闹了一场吗?”前厅里,陈糯糯看着毫无异色的三太太,还有虽然显得有点没精神,但情绪平稳的陈甜甜,偷偷用手帕掩了嘴问霜降。
“昨晚老太太给主子们都送来了桂花蜜,那会儿有些晚了,奴婢就就没来回禀姑娘,听说三太太院里,是李嬷嬷亲自送去的。”霜降低着头回话,声音放的很低,几步之外也只能看得到她隐约嘴唇翕动。
陈糯糯微微点头,示意知道了。
“三姐姐和霜降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主仆几人正在说小话呢,竟连四姑娘陈软软到身后都没察觉。
“等姑姑她们再查一遍马车就可以出发了,四妹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陈糯糯看着这个一贯安静清冷,和谁都不太热络的四妹妹,见忽然来找自己说话,心里有点奇怪。
“听说三姐姐来的时候吹了风,身体略有不适,现在可好了?”陈软软是真的不善于交际,同样一句寒暄的关心,有的人可以说的很是真情实意,但陈软软说来,就怎么听怎么敷衍。
让人一听,就知道她在很为难的没话找话。
“只是丫头们小题大做,当天就没大碍了的。”陈糯糯指了一下朝着她们走过来的秋姑姑:“看来可以出发了,三妹妹,那咱们走吧!”
“好。”陈软软嘴里应了好,却并不往自己的马车去,而是和陈糯糯并肩而行。
在避开众人视线的暗处,陈软软的贴身丫鬟水合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臂。
“一个人坐车也是无趣,姐姐不嫌弃的话,我与姐姐一起可好?”行了几步路,又被水合提醒了一下,陈软软似乎总算找好了借口般,稍显干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
陈糯糯并没有看见她们主仆的小动作,但陈软软和她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但接触的还没陈甜甜多呢,平时相处也只是全个面子情,不管陈软软这忽然出现的,别扭热情是为了什么,她都不太愿意接。
“我的马车,连着秋姑姑,还有她们两个丫头共四人,若再加上妹妹这里三人,怕是要挤的人都掉下车去了。”陈糯糯含蓄的回绝。
“我先走一步了,妹妹也快些上车吧,也没多少路程,很快就到山下了。”陈糯糯含笑着留了这么一句,就加快了脚步。
看着陈糯糯的背影,陈软软咬了咬唇,重重的甩了下手,把水合扶着她的手给甩开,一言不发的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而去。
妙法堂坐落在壶肚山西侧靠近山顶处,马车行了不久,就到了山脚下了。
陈糯糯刚下了马车,就呆立在原地,被震的几乎没有思考能力。她此时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这扑入满眼的,大片大片的红。
远山近前,鲜红,桃红,金红,紫红的叶子,层层叠叠的渲染出,一片比晚霞更浓艳灿烂的辉煌景象。偶有秋风瑟瑟而过,阳光下红叶满山摇动,更是像一海随时能扑倒眼前的红色波浪。
此时山脚的陈糯糯被这满目的艳色迷乱了眼,而壶肚山东侧山顶的思妄亭里,也有人被自己模糊记忆里的艳色迷乱了心。
......
周则衍静立思妄亭,这山巅凌冽的风,鼓动起了他的宽袍和广袖,也拂起了他的黑发和身上冷冽的香。他却仿佛感受不到这秋凉寒意。
周则衍垂眸俯瞰漫山遍野的红,仿佛透过这些红又回到那天,在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沉入那冰冷的湖底时,却有一抹温暖束缚拉住了他的沉没。
可惜当时的他就只剩一点浅薄的意识,就算此时极力回忆,脑海里出现的除了那红色的身影外,也只有几道模糊的嗓音。
......
“藏慎,你都在这亭子里站了一个时辰了,我说你这人冷淡的就差成佛了,有什么好思妄的?”古景川实在是受不了,友人这要在思妄亭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还是忍不住上前打断了他的沉思。
“思妄?思妄!”周则衍这才反应过来,他此时站着的地方,是思妄亭。心里默念两声,蓦然轻笑出声,觉得此地真是无比应景。
他此时,可不就是妄念丛生吗!
“走,景川,我们回城。”周则衍敛去眼里那微末的迷惘,转身大步往前。
“哎,不是你说要在源法寺住两天静静心的吗,怎么又要回城了。”虽然古景川觉得,他这位友人本就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很不必静什么心。
但是既然人家强烈要求了,那他也就做陪了,可这还没住到两天呢,这就又要回城了。
“妄念已起,我这心,怕是......静不下来了。”周则衍低声轻叹。
复又提高音量说道:“'回城,我要找人去。”
古景川看着忽然扬眉而笑的周则衍,简直要惊掉下巴 ,这块冷玉,脸上竟然也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而且——找人?不是一向只有别人找他藏慎公子的吗,哪有他找别人的时候!而且还特特提起回城,所以这是要启用手底下的人的意思?
“哎!等等,藏慎,你找谁啊!谁值得你去找?你给我名字,我立马把人给你请过来呀!”古景川简直好奇的百爪挠心般,可偏偏当事人完全没有要给他解惑的意思,已经去牵马去了。
......
那边,周则衍策马下山回城。
这边,陈糯糯爬山爬的快没了半条命。
“呼呼呼......”陈糯糯气喘吁吁,手脚发软,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去。
她就要回去给那个发下豪言,说如此美景,一定要自己爬上山,才能深刻体会的自己一巴掌。
妙法堂的位置虽然不是山顶,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对于陈糯糯这样子,平日里没有多少运动量,的闺阁女子来说,这么一路徒步上山,真是非常大的负担,这都还没走一半路呢,就已经是香汗淋漓呼吸不定了。
“姑娘,要不我叫抬轿的女仆过来?”听着陈糯糯越发大声的喘息,夏至在旁边给她递了一张手帕,让她可以抹一抹额上的薄汗,然后提议她还是坐轿子算了。
陈糯糯抬头往前看,那半山腰的凉亭,看着就在上面不远处了。
“不行,我话都放出去了,这会儿做轿子,我多没面子,走到亭子里就能休息一会儿了,没问题,我可以的。”陈糯糯继续抬起重重的脚,又往前挪了一步。
“姑娘,您放了什么话?我怎么没听到?”夏至听的一呆,然后满眼笑意。她说怎么姑娘死活不上轿子,原来是自己和自己较上劲儿了。
“话,什么话?”霜降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迷茫演的真真的。
“好了,别闹了,老太太她们已经坐轿子提前到亭子那里了,姑娘您也爬了一大半山路了,可不许再任性了。咱们到那凉亭休息一会儿,下半段就做轿子。”秋姑姑递上一道强硬的台阶:“过犹不及,太过疲累会耗损身子。”
陈糯糯调整了一下呼吸,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知道自己这体力,真勉强爬上山,估计人也趴下了,也就讪讪的顺着秋姑姑给的台阶下来,不再提什么一定要自己爬上山的话,决定这次,只到这个半山腰的凉亭就好。
“嗤!”正在此时,边上却传来一阵陌生,却讽刺意味十足的嗤笑声。
第17章 第 17 章
那嘲笑的声音如此明显,好像生怕人听不到,陈糯糯转头看去,就感觉自己简直就要被晃花了眼。
只见在离她下方不远处的石阶上,两个健妇抬着的竹轿上,坐着一位芙蓉娇花般的姑娘,而比姑娘美貌更闪耀的,是她满身的环佩叮当,金玉辉煌。
这位“耀眼”的姑娘,此时正用带着轻蔑的神情,用打量山猴子般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见陈糯糯看了回去,那姑娘就好似陈糯糯的目光会玷污了她般,冷哼一声,迅速的拿手里的锦绣芙蓉团扇,遮了半张脸,手腕上那两个赤金雕花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快些走,别让我染了穷酸气。”
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
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听到主人的吩咐,立刻催促两个抬轿子的妇人快些走,且很乖觉的把手里的裹金边团花牡丹油纸伞往下压了压,隔绝了陈糯糯投过去的视线。
陈糯糯简直要被气笑了,因着今日要去的妙法堂是庵堂,又要走山路,她穿的就难免简素了点,又没有坐轿子。
没想到就因为如此,就被人秀优越感秀到脸上来了,她正是脚下虚软的时候,可人家坐着轿子,两个健妇几步就要越过她去了。
陈糯糯简直要气炸了,这就像是好好的走路上,忽然有人扔过来一滩烂泥,问题是人家还溜的贼快,想要扔完烂泥就走。
这陈糯糯能忍?她自然是忍不了的,她被气的连爬山的疲惫都顾不上了,整个打了鸡血一般,脚下生风,几步就赶了上去。
“好好笑哦,霜降你说这年头,怎么还有把整个首饰盒都往身上挂的人啊,我刚才咋然一个回头,还以为自己看见了这山里的雉鸡成精了呢,可吓死我了。”陈糯糯嘴里说着自己受了惊吓,眼神却是挑衅的很。
那首饰架小姐倒是真被陈糯糯这反应吓了一跳,她本就心绪烦闷,又兼山路无趣,恰好看见山道上一个姑娘,即使苦哈哈的爬山爬的满头汗,却别有一番娇喘微微的纤柔美丽。
这样的穷酸破落户,当众勾引谁呢这是?
遂没忍住出言消遣嘲讽了几句,哪知道这人脾气这么爆,竟然毫不在意彼此间的身份差距,特特赶上来,一定要把嘲讽的话扔回自己脸上。
那小姐被陈糯糯的摄与陈糯糯的气势,一时语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穷酸破落户,你说谁雉鸡精呢?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首饰架小姐可能从没被人当面这么骂的,被气的满脸通红。
她高声的朝着两个仆妇喊道:“你们都是死的吗?就看着别人这么羞辱你们主子,快放我下来,去给我打烂那贱人的嘴。”
陈糯糯看着那两个仆妇挽联衣袖上前,动作熟练的很,看来往日动手的事情也没少做。
“去,教教这贱人,什么叫规矩!”首饰架小姐见自己的两个抬轿健妇和两个丫鬟已经半围住了对面三人,就又抖了起来。脸上的得意和眼里的恶意毫不掩饰。
看着这架势,这会儿陈糯糯倒是不气了,不就是上演武行嘛,谁怕谁?
她也直接朝着不远处,抬着空轿子的两个仆妇招手。
叫人谁不会,今日这架,她还真就打了。原本可能这只是拌嘴的小矛盾,但这姑娘如此嘴贱,这么难听的话都出口了,她陈糯糯若不拿出态度来,以后谁都能来踩她脸。
穷酸破落户?她们陈家虽不及当年显赫,但堂堂开国功臣之家,就算是皇家的公主,也不够格叫她们穷酸破落户的。
贱人?今日她就要教教这雉鸡精,什么叫先撩者贱。
“她......她们是你的人?”待那两个仆妇并在后方压阵的秋姑姑一起走了上来,首饰架小姐才发现自己或许是误会了,这个她以为的破落户,可能并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欺负的人。
“这是怎么了?姑娘,这大庭广众的......”秋姑姑上前一步,严肃着脸看着对峙的双方,马上就想先规劝自家姑娘,不好这样没有规矩,失了大家气度。
“秋娘,退下。”陈糯糯冷着脸,沉声道。
秋姑姑被这称呼叫的一愣,又看了看自己姑娘的脸色,到底退后一步,闭嘴不言语了。
“啪!”本还是对峙的局面呢,首饰架小姐眼看着可能这回是不小心惹到硬碴子,心里有点怂,刚在想着说点什么缓一缓气氛。
哪想到陈糯糯先上前一步,动作迅速的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脸上。
这下别说是那小姐,周围的仆人们都惊呆了,以至于首饰架小姐周围,明明好几个下人,却没人能做出反应的。
“住手!”和陈糯糯的巴掌声几乎同时响起的,还有这声低喝。
陈糯糯打完就退,绝不给人家还手的机会。退回自家两个健妇后面,她才甩了甩打人打的有点痛的手掌,看像疾步走来的男子。
只见来人一身华贵的月白长衫,眉目俊雅温文,也算的上是一副俗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染染表妹,你没事吧!”那公子见苏染脸上迅速泛起的红肿掌印,深深的皱起了眉,眼含关切。
而一见来人,那首饰架小姐,哦!不对,那染染姑娘,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跋扈张扬。
此时她一双杏眼里满是泪水,娇柔的用帕子捂了被打的左脸,完全一副被欺负的狠了的小可怜样子。
“岂有此理,你们是哪家的?这样当街打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看到表妹这样可怜的样子,周熹怒视对面那打了人还一脸无所谓的姑娘,怒声喝问。
“姑娘家互相扯头花,哪论的上王法!姑娘家的事,我劝你最好别插手。
不过若公子实在闲的慌,有时间在这里质问我,不如先问问你家表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才让人忍不可忍甩她巴掌。”
陈糯糯一脸淡然,甚至伸出手,轻轻的吹了吹有些疼的掌心:“要知道,打人也是要手疼的,若不是气急了,教训人的事儿,哪用的上我自己动手。“
赵熹震惊的脸上的温雅都掉了几分,他看着对面这不但毫无愧疚,毫无自省,打人打的理直气壮,甚至还要嫌弃手疼的姑娘,简直要被这人的无理跋扈惊呆了。
“厚颜无耻,无理之至......你......你”对着如此行径,一贯温文的赵熹,甚至都要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骂人了。
“怎么了,这是?”熟悉的声音在人群外边响起,来人正是李嬷嬷。
老太太乘着轿子,上山比较快,早早就在半山腰那里等着了,结果左等右等,家里女眷全都到了,就是不见陈糯糯。有小丫头回报,说三姑娘一行人不知道为什么,在离半山腰百米开外处停了下来,所以老太太就让李嬷嬷带了两个小丫头下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