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被迫攻略咸鱼女配——春水醉山【完结】
时间:2023-10-28 14:36:33

  一瞬间,许多事似乎都清晰了起来。
  梁修义明面上是书画商人背地里贩卖人口,燕衡便是受害者之一。梁修义将拐来的小燕衡赠予了燕父……难怪在两交镇时燕衡不愿谈起自己的名字,原来有这么层原因在。
  她思考着,忽然反应过来,梁修义那时必定已经认出燕衡,否则不会问他是哪个衡字。
  此人真是可恶!
  中间的人瘦高,被压着跪伏在地。梁修义狐疑地接过玉珠扫了两眼地上的人:“王澜封?”
  “正是他!”管家愤然,“方才我去书阁寻王账房,却在柜子里发现了这串玉珠。书阁谁人不识此玉珠?王澜封偷藏必有蹊跷!”
  其他人纷纷应和。
  王澜封竭力仰起头,双眼泛起红血丝,冲着梁修义喊:“老爷冤枉啊!”
  不同于之前在外人面前的悲痛,此时的梁修义双目泛着冷光,似乎对林管事的死并不怎么上心。他挥手让几人松开钳制王澜封的胳膊,居高临下地道:“你哪里冤枉?”
  王澜封勉强支撑着身体爬起来,额间冒出大颗冷汗:“我、我根本不知道这玉珠从哪里来,它怎么可能出现在我柜子里?”
  管家斜睨着他:“那你说,谁会陷害于你?”
  他颤抖着唇想了会,伏到地上:“我不知道……”
  “呵!依我看,无人陷害你,而是你杀了林管事,”管家加重语气肯定道,“有人收买了你!”
  他一抬手,从旁人手里接过包袱,包袱一抖便发出金银碰撞的清脆声响:“若玉珠是诬陷,这些金银你又如何解释?”
  “我……”王澜封将埋着的头抬起一点,眼中闪过悔痛。
  “老爷,经我调查,王澜封身为账房多次出入黑市赌坊,甚至多次私自挪用书阁公款赌钱,已欠下不少债务,这些金银想必便是他被人收买后的报酬,”管家转脸告知梁修义,“他平时总会不自觉地在桌上画圈,这是赌坊的一种玩法。”
  顿了顿,他又补充:“四位道长要寻的虞三千便是赌坊常客,王澜封想来便是这样认识的虞三千。”
  听他说完,梁修义面上毫无波澜,对这个情况似乎毫不意外:“王澜封,你可有话要说?”
  王澜封恐惧非常,他清楚地知道那些背叛梁修义的人的后果,他猛磕几个头,磕得哐哐作响:“老爷明鉴,小人平日确实赌过几回,但绝不会动用书阁钱款,更不会为人收买。小人自幼便跟随老爷,小人行事老爷还不明白……”
  没等他说完,梁修义便一脚将他踹开,面容冷肃:“正是因为了解你,我才清楚管家所言句句属实。”
  他背着手,不容辩解,好像对这一切并不意外:“还有什么尽快说出来,否则我查出来便饶不了你。”
  王澜封伏趴着,过了好一会都没有动。其他人心底生疑,正要上前查看他什么情况,他却突然仰面起来。此时的他一脸坦然,没有几分正形,方才的惧怕与颤抖都消失了。
  他哧地一声笑出来,含着轻蔑:“林管事的死你根本不在乎,凶手是我你大概也早有猜测吧?你在借林管事的死试探谁?那几个修道之人?”
  梁修义眼底划过恼怒,似是被揭穿的愤概,却没有否认。
  墙头上偷看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惊讶,只是不知对方惊讶的是凶手竟真的是王澜封还是王澜封说出的话。
  见王澜封承认,管家肃然问他:“是谁指使你杀林管事?”
  王澜封仰视着他:“无人指使。”
  管家面上更加严肃:“无人指使你为何要杀林管事?”
  “因为……”王澜封的面容忽然扭曲了一下,声音飘起来,好像在回忆。
  “先说说这金银是谁给你的,你替他办了什么事,”梁修义却打断他的回忆,“不说也可以,只要你能受得住严刑。”
  “奥,也没谁,”事到如今,王澜封也无意去替别人遮掩,“就是李家,梁老爷的对家。我把这些年在黑市的账本给他了。”
  他呵呵地笑:“不过我看梁老爷也没多信任我,把我从黑市调到了书阁,我背叛一下也不为过吧?”
  管家气道:“老爷再不信任你也将你安排在了书阁,你便是这么回报的?”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想杀了我呢?”王澜封被人围着也不发怵,劝道,“也别太忠心了,给自己留条退路。”
  梁修义神色莫辨,语气微冲:“不忠之人有何资格劝告他人?如你所言替我行事之人我都会杀了?”
  管家听出他的怒气,主动转移话题:“你与林管事有何仇怨,为何要杀他?”
  “你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你。至于你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人能否寿终正寝可都在你啊……”王澜封的眼珠转了转戏谑地盯着梁修义,话音一转扔出一句话,“玉巧是我妹妹。”
  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平日只知张玉生与王澜封关系好,谁也不知张玉生的妻子竟然是王澜封的妹妹。
  知道了这个关键点一切都解释地通了。多年前张玉生的妻子因林管事而惨死,张玉生与王澜封因此恨上林管事。
  唯两点众人想不通:“你如何能杀林管事?他身边的杂役去哪了?”林管事修为不高,却也比王澜封高,身边还有许多杂役。
  王澜封一脸无所谓,挑衅地笑:“我在偏院看见林管事时他便只剩了一口气,那群杂役也不见踪影。为了折磨他,我用锤子一点点敲碎了他的身体,直到最后一下他才咽气。”后来在张玉生的掩护下,他将林管事的尸体放到了书阁后院。张玉生也是傻,竟然甘愿做他的替死鬼。
  说出一切后,他直直地平躺在地,看着天边飘过的几缕残云悠闲地哼了几个调。下一息,像夏日上一刻晴天艳阳下一刻暴风骤雨的天气,他的脸色一瞬间变了。
  那串玉珠怎么可能在他的柜子里?是谁放进去的?
  他藏了这么久的秘密,为何突然就被发现了?
  他猛地坐起身,手一伸捉住梁修义的袍角:“那时你在试探谁?”
  明缨与十二遥借着树丛并排着扒住墙头,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看,听见问话,明缨心头狂跳,下意识想到燕衡。她偷眼看向十二遥,只见他无比认真地看着院子。
  她觉得,有些事情十二遥还是不知道的好。
  她往旁边一跳,手拽住十二遥的胳膊把他拉过来,尴尬道:“我觉得再听下去不太礼貌……”
  十二遥看得意犹未尽,虽然觉得颇有道理但还是想看下去:“看都看了,没道理只看半场。”说完就要拉着她继续。
  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厮,他急匆匆冲进院子,看见梁修义便道:“老爷!小公子不见了!”
  *
  看热闹的两人迅速回了自己院子,热罗风尘仆仆,好像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十二遥忧愁地贴上去:“热罗,你知道吗?长安不见了。”
  热罗冷淡地推开他,推门进去:“嗯。”
  燕衡的门半掩着,明缨轻轻一推便进去了,屋里空无一人。她忐忑地寻了个凳子坐下,总有种长安失踪与燕衡脱不了干系的预感。
  没多久,梁修义带着一群人冲进院子,将院子整个包围起来。
  他的双目赤红,拔声喊道:“燕衡?!”
  三人闻声出来,十二遥疑惑地看着这个阵仗:“梁兄,发生何事?”他嘴上疑惑,心里却不停打鼓,长安失踪不会是燕衡干的吧?
  梁修义没回答,只问:“燕衡呢?”
  “这里。”
  院门吱呀一声,燕衡从门后走出来。他的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一双漆黑的眼睛彷佛蕴了一池秋水,笑意盈盈地问:“梁老爷找我有何事?”
  看着他坦然的表情,梁修义有一瞬的迟疑,随即沉声:“长安失踪了。”他紧紧盯着燕衡的脸,不放过一点变化。
  “长安失踪了?”燕衡似乎有些错愕,莹润的眸子微微睁大,“何时失踪的?他不是在府里吗?”
  梁修义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在衡量他说的是否是真话。
  “怎么?”少年望着满院子的护卫失笑,“梁老爷是怀疑我?”
  “我难道不该怀疑你?”梁修义瞪着他,“事到如今你我也不必再装下去,长安失踪整个主城你最有嫌疑。说,长安在哪?!”
  十二遥看看两边,一头雾水:“怎么怎么?什么事?你们认识?”
  热罗叹口气,把他拉离院子中心。
  “是吗?”燕衡摆出一个很不理解的表情,“你结过仇的人就我一个?”
  梁修义沉沉吐出一口气:“至少目前你嫌疑最大。”
  燕衡垂着手,神情语态俱是无辜,说出的话却似惊雷:“你说的还真不错,不过我也只是指使王账房将他卖了,仅此而已。”
  一时间,在场的人不知是要震惊参与者有个王澜封还是震惊他说出的这番话。
  梁修义眯了眯眼,面色冷地几乎结了冰:“王澜封?”
  王澜封咬牙切齿地瞅着燕衡,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那串玉珠就是燕衡放进去的!眼见一切浮出水面,他所幸破罐子破摔:“是我,怎么了?”
  梁修义只觉得眼前黑了一下,他竭力冷静下来,这些人以后再说,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长安!
  他一把擒住王澜封的脖颈,五指用力收紧:“长安在哪?”
  王澜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告诉你也无妨,李家。说起来,你儿子一个半魔也卖不上什么价钱,我直接送给李家了。”
  梁修义急火攻心,手指一松,踉跄了一下,管家立刻上前扶住他,顺便给了王澜封一拳。
  王澜封虽挨了一拳,却在一旁看得高兴。
  他生性自私,杀了人还要利用张玉生对他和玉巧的情谊,让张玉生甘愿为他替罪。他杀林管事其实并非全是因为玉巧,更多的是为他自己。
  虽然梁家上下都说他是乞儿,是梁修义发了善心将他收留,一直培养他长大做了账房,但他清楚地记得他曾有疼爱他的父母,他是被林管事拐到梁家的。所以他自然也知道一起被拐的玉巧是他的妹妹,只不过他有意隐瞒,也无人察觉罢了。
  后来他也曾去找过父母,但人海茫茫,童年的记忆如虚幻的泡影,只剩一具美丽的躯壳,戳开便什么都没了。
  他的家人为了寻找他与玉巧,散尽家财,最终含恨离世……
  他的人生悲剧是林管事等人造成的,若非他们,他会平平淡淡地长大,而不是与亲人分离,活在阴暗的底层……他的一切都被毁了,他怎么能不恨?
  梁修义稳了稳心神,指使管家:“你留下看着他们,我去找长安!”
  王澜封哈哈大笑:“你找不到,这是报应!”
  燕衡还在笑着,眼神却闪着寒光,他冷眼瞧着梁修义夺门而去,心头嗤笑。
  报应?若这也算报应,未免太便宜他了。
  一双细长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将他拉回神。明缨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圆而大的眼睛如两粒紫黑的葡萄,他的眼神慢慢定睛在面前人身上。
  “你还好吧?”
  竟然不是问他为何要指使王澜封,也不是指责他。
  他的笑脸逐渐冷下来,声调平平:“我不好。”
  明缨一时懊恼起来,牙齿咬着下唇,明明知道他的心情必定不会美妙,为何还要这么问他,真是多嘴。
  她苦恼地低下头,思考要如何才能使他高兴,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秒也可以。
  她的眼睛眉毛紧紧皱着,突然猛地抬头,手指配合着做出一个丑陋滑稽的鬼脸。
  好拙劣的法子,也没多好笑。
  燕衡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笨拙地想要逗他开心,心里竟然难起一丝波澜。他捂了捂心口,蓦地发觉自己的眼角眉梢、齿畔唇角微微上扬,后知后觉平静的心脏跳得如擂鼓。
  像看见洪水猛兽,他不由得后退一步。
  眼见他的表情由好笑转为惊愕,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明缨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干什么?我就这么可怕吗?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就是洪水猛兽……
  燕衡动了动唇,默默咽下这句话。
  在管家的指挥下,家仆将他们四人围成一个包围圈。十二遥还是很懵,他不能理解,昨天还其乐融融怎么今日就剑拔弩张了。
  他偷偷觑着燕衡的表情,努力放轻声音:“你跟梁修义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燕衡冷淡地瞥他一眼,不回答。
  十二遥见他不说话,兀自抽出自己的长扇,一咬牙对上那群家仆:“你不说也没事,反正肯定是梁修义的错!”
  热罗同样抽出手中长剑,虽未言,却也默默赞同十二遥。
  燕衡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是感动,也不是喜悦,或许用惶恐来形容更贴切一点。他下意识地想要排斥,想要退缩。十几年的踽踽独行,他已经封闭自我,不擅长去接受他人的认可。
  “别丧着脸了,”明缨手动把他的唇角提上去,“趁梁修义把精英都带去找长安,我们快离开吧。”
  梁修义带走了梁府修为高一些的家仆,剩下的家仆修为低下,几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脱离了包围圈。
  管家见情况不妙,急忙指挥手下打开护府阵法。
  偌大的灵罩缓缓升空,它一旦笼罩了整座府邸,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发现灵罩,几人加快步伐,赶在灵罩合拢前冲了出去。
  除了燕衡。
  明缨回头发觉他未出来,扭头便要跳回去,却被他重新推出来。
  隔着透明的灵罩,燕衡的眼睛黑黢黢的,任里面风浪翻滚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去城外等我。”
  说完他便转身跳下墙头,青绿的袍角被风扬起一点,像展翅的蝴蝶。
  不知过了多久,府里忽然升起一片热腾腾的火焰,高温似乎使整个空间都扭曲了,飞快地蔓延了这座停在春天的宅子。明缨只看见那片碧莹莹的绿湖粉嫩嫩的莲花幻象迅速枯萎,白墙青瓦、亭台楼阁纷纷坍塌,层层黑灰遮掩了视线……
  她扒着灵罩努力朝里看寻找某人的踪迹,直到温度烫到再也扒不住,也没看见一点影子。
  深呼吸一口气,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在燕衡的掌控之中,他必定没事,却不自觉地担心。
  十二遥与热罗同样担心,都默契地留在原地。
  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不是说了让你们先去城外。”
  “你没事吧?”听见熟悉的声音,明缨带着惊喜回头,仔细打量他之后没看见受什么伤终于松了口气。
  “我没事。”燕衡的脸色微微发白,目光在触到她的眸子后好像被烫了似的即刻转了视线。他像一只淋了雨的猫,蔫头耷尾的,浑身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明缨看着他,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怜。
  原来以为自己挺惨的,没想到他比她还惨。
  入了几次幻境,他的生平经历已经她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后面虽被燕父接走,但她若没猜错,燕父根本没有好好对他,否则为何燕家子都能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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