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钟珃有要紧的事情要和她说怎么办。
想到这里,黎芯瞬间鼓足了勇气,坚定地走出门外,朝着钟延的房间走去。
她轻手叩了叩了门,在黑暗中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如同在说——
像这样安静的夜晚,本不该被打扰。
与此同时。
吴铖停下车,回头看了眼坐在车后座的钟珃。
“在你回家之前,我有事情要同你说。”吴铖看着放下手机的钟珃,面带微笑道:“再耽误你两分钟。”
吴铖作为业内有点资历的经纪人,他的优势就是合理分配手上的资源,按照每个人的优势和特点安排合适的工作。
这一次,吴铖想要推荐钟珃去演戏试一试。
这是一部古装探案单元剧,已经确定夏桉会出演男主,这是“校园剧男神”夏桉首次出演古装剧,还未开机就已经有不小的热度。
为了配合新剧的宣传,夏桉甚至特意染了银白发拍摄短片。
吴铖推荐钟珃演的角色就是本剧的女五,一个喜欢夏桉饰演角色的女配,戏份不多,但每一次的出场都可圈可点。
这种小白花的角色和钟珃本人形象也很贴合,再加上她本人也是表演专业出身,难度应该不大。
“我认为这部电视剧对你来说是很好的机会,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你可以先考虑几天,拒绝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帮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工作。”吴铖今天来,就是抱着会被钟珃拒绝的心态。
“我……”钟珃看上去没什么自信,似是鼓足了勇气回应他,“我想要演这个角色。”
吴铖没想过她会这么快答应,先是有点吃惊,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好,过几天我带你去试戏,你这两天可以先简单准备一下,有觉得困难的地方就和我说。”
“好。”钟珃点了点头,不急不忙地走下车,轻手关上车门。
看着那辆车在黑暗中消失的场景,她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黎芯的电话号码。
手机关机了。
无声的黑暗之下,黎芯敲响了面前的门。
她仔细去听,却没能得到一个字。
于是,她轻手打开门,走进去。
在那片黑暗之中,她什么都看不见,也无法辨清方向,晃过神来时,她已经在门边站了一会儿了。
门开了一个小缝,并没有关上。
“好看吗。”钟延的声音从暗处来到她身边。
她心下一惊,停了片刻,压低声音道:“我什么都看不见。”
蓦地,黑暗另一端的人轻笑了声,语气温柔。
“但我看得见你。”
他的声音清冽好听,似蛇轻轻咬下尖牙,给她的心下了毒,入了蛊。
黎芯定了定神,慢半拍说明自己的来意。
“抱歉这么晚了打扰你,我只是想借一下充电器和数据线。”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半句,“我的手机没电了。”
她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漆黑之中,钟延坚定地朝她走来,修长的手指向前一触,将那扇门彻底关上。
“是很晚了。”他似是在回应她的话,在两人靠近的瞬间,她听见他轻吸了口气,“闭一下眼,我开灯。”
“哦,好。”她下意识闭眼,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似被放大了般。
伴着她心脏的律动,他的气息也离她越来越近。
他就好似一只蛰伏在黑夜中的野兽,每一次试探都意味着危险降临。
“怎么还不开……”黎芯见状睁开眼,身体向后退到墙边。
没等她说完,灯亮了。
明亮的灯光一瞬晃了她的眼,她本能的眯起眼,还不太适应到来的光明。
“你的房间里应该有备用的充电器和数据线。”钟延边说边转过身,走到床头柜旁,轻手一勾,将插.在插座上的插头拔掉,“你是决定回去找找看,还是用我手里的。”
黎芯闻声怔了一下。
因为她太过于心急,甚至都不曾找过她的那间房。
钟延侧过身,刘海平直的挡住额头,衬得他这个人多了几分乖巧。
他手中握着数据线,神色慵懒,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到她的身上。
黎芯一时分不清明亮到刺眼的发光体是头顶的灯盏,还是他。
他在等她的回答。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更加紧张:“我回去找找看吧。”
“好。”钟延放下手里的东西,重新坐回到床上,冷漠的收回视线,“可以关灯了。”
“哦,打扰你了。”黎芯抬手打开门,隔了一秒关上了灯,随手将门轻轻合上。
回去的路上仍是一片漆黑。
从光明来到黑暗中之后,黎芯发觉自己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不觉中,她偏离了原来的房间,来到了另一道门前。
她停在那道门前,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找对地方。
一道冷气不知道从哪里游了出来。
只要打开这扇门,她就能回到了自己房间,或是——
闯入属于钟延的另一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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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轻触在门把手上,攥紧后向下一压,又很快松开了手。
这扇门的门把手和她房间的款式并不想同,她想她是来错地方了。
就在她决定离开的瞬间,她的身后传来了钟延的声音。
“不进去看看吗。”
第25章
黎芯被钟延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她出于本能转了下身,试图辨明他所在的方向。
“下次吧。”她朝着一处回应。
有一声轻笑从另一处传了出来。
钟延待在暗处,饶有兴趣的开口问她。
“下次吗。”
“如果我还会再到这里来的话。”她很快镇定下来。
蓦然间,钟延注视着她所在的方向,眉梢轻动。
“是约定吗。”
“我要不要失约,决定权在你。”她不清楚他的方位,语气却异常的坚定,“钟延。”
五分钟过后,回到房间的黎芯找到了充电器,成功联系上了钟珃。
和钟珃聊过之后,她才放下了心。
可是就在她准备关掉手机屏幕的时候,吴铖给她推荐䧇璍了郁冷的微信名片,询问她可不可以给郁冷写一首歌词。
她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要给钟延写的歌词还没有完成。
加上郁冷的微信后,黎芯表情凝重的看着文档里四个歌名,有些无法抉择。
她当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歌词,但这首歌是写给钟延的,她喜欢没有用,得他自己喜欢才行。
但钟延喜欢哪一个她怎么会知道。
算了,哪首有灵感就先先写哪首吧。
反正今晚应该还是会失眠的。
下一秒,黎芯就打开了手机里的用来记录歌词的写作软件,把歌外放了出来。
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比起用耳机听歌,一向都更喜欢把声音外放。
音量不需要很大,却会给她一种沉浸在歌曲中的感觉。
黎芯属于凭借情绪创作的词作者,需要整个人完全沉在歌词的情景当中、最大限度的调动情绪才可以进入状态。
有的时候她也会跟着播放的歌曲一起唱出声。
这是一种完全沉浸式的创作方式,对创作者的情绪消耗很大。
一旦写到走心的句子,黎芯会完全投入到歌词里去,不太会留意到周围的情况。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闷,她索性就打开了门。
她所在的位置距离钟延的房间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就算她听歌写歌词,也不会打扰到钟延。
黎芯这种边听边写的状态保持了有差不多三十分钟。
然而,就在她要打出最关键的一句歌词时,她的手突然间就停了下来。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表达才更好了。
黎芯深吸了一口气,随手切换了钟延另外一首歌,视线无意识的往门边瞥了下。
就这样,她看见了站在她房间门口的钟延。
黎芯:“!?”
钟延不是已经睡了吗。
还是说在她离开之后他就没有再睡着了。
不对,应该问——
他什么时候就站在这里了。
一瞬间,原本趴在床上黎芯的猛地坐了起来,手机里的音乐都忘了关,直接对他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会听见,吵到你了。”
“我现在就关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本来应该关掉音乐,却手误播放了下一首歌。
这首歌的导入就是整首歌的副歌部分,录制的时候钟延选择了几乎是无伴奏的处理方式。
黎芯:“……”
怎么偏偏是这首歌。
她见状直接就按着音量键,直到声音完全消失为止才松开手。
钟延身上穿着黑色的居家服,表情淡淡的看着她,眼里无波无澜。
“这是我的歌。”他的话里听不出情绪。
“是,很好听。”她下意识回答,“我很喜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这句话后,黎芯有些尴尬的闭了闭眼。
现在好像不是说这种赞美话的时机吧。
她话音一落,周围宁静的让人害怕。
钟延无言的看着她,唇角轻微扯动了下,但没有说话。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谁都没有打破这份宁静。
钟延从小到大基本没被家人关心过,也没有一个人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做什么。
他习惯了一个人。
就算一家人都住在一起,天天都能见到面,他也是无人问津的存在。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写歌来剖析自己,诉说心声。
于是他选择了一条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路,专注于写歌。
钟延写歌其实就是在表达他自己,所以当有人因为他的歌而喜欢他、说喜欢他的时候——
他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作为一个不曾得到过爱的人,钟延却在一瞬得到了许多人的喜欢。
对此,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和惊喜,而是怀疑和否定。
他无法理解“喜欢”这种感情。
钟延的世界观是消极的,就连他都不曾爱过自己。
他认为他们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自己,他收到的喜欢只是暂时的、盲目的,一旦他退出人们的视野,他们就会忘掉他,并且拿走曾交付给他的那份感情。
所以在黎芯说不喜欢他的时候,他反倒觉得是正常的。
可现在她说什么?
“你说喜欢。”他忽而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她,神色更冰冷了些。
“是。”那一瞬,黎芯像极了在课堂上突然间被老师点名的学生,她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句话的用意。
但钟延没有再说话,甚至转过身,就打算这样走掉。
不能让他走。
鬼使神差的,黎芯的心中突然闪出了这句话。
情急之下,她蓦地大声叫他名字。
“钟延——”
她快步跑下床,本能的拉住了他衣服的袖口,根本来不及整理语序。
“你帮我选一个吧,歌名。”
钟延闻声怔了一怔,似是被她遽然拔高的声音抓住了。
他闭了下眼,再转眸去看她。
“选什么。”他薄唇轻启。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让钟延不高兴后,黎芯立马松开了手,退后一步,鬼使神差的对他道:“郁冷拜托我帮他写一首歌词,但不知道哪种更好一点,我想如果是你,应该能选出最好的那个。”
“不过已经很晚了,不然就还是算了,抱歉打扰到你睡觉了。”她匆忙补充道。
“怎么选。”他的视线往旁边一偏,轻吸了口气。
黎芯的理解是他不耐烦了。
于是她快速亮出自己的手机屏幕给他看。
“很简单,在这四首歌名里选一首出来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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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说是给郁冷写的歌词,但亮出来的歌词名,却是给钟延准备的那几首。
钟延同一时间收到了她给他发的信息。
歌名分别是《同路》,《在偏航》,《WU我》和《争夺》。
他的指尖在第三首歌名上停留。
“什么意思。”他言简意赅。
黎芯点开备忘录,兴致勃勃地念给他听。
“啊,这是中文拼音里的wū,wú,wǔ,wù,以表达“我”的四个状态——诬我、无我、忤我、悟我。”
“从一开始的别人眼里的被污蔑、误会、诬告的我自己,到看不见自己的无我。”
“再到自我意识觉醒后忤逆之前的我的“叛逆我”,最后是终于和自己和解的领悟我。”
说完这一大段后,黎芯再度抬起头,满怀希冀的看着钟延。
钟延沉默半晌,蓦然发动灵魂一问。
“写的出来吗。”
“我不太清楚,因为还在构思阶段,要尝试去写一下才能知道会是什么样子。”黎芯的兴致突然间减了一半,眼里装着担心和忧虑。
一首歌如果想要表达想法,如果主题太特殊晦涩,其实不太容易会人产生共鸣,很难同时抓住大众性和艺术性,也更难写,对词作的能力要求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