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眠——溪月眠【完结】
时间:2023-10-30 14:41:32

  苏渝嫣先品尝一小口,有些苦却又甜,那桃花香像是在唇齿之间消失不去,她挑了挑眉,仰头将一碗酒饮尽,脸颊已经开始泛红,她却还想再来一碗。
  “这酒烈,郡主还是要少喝些。”谦华劝道:“那年,林将军第一次喝这酒,多贪了几杯,可是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
  “我酒量得父王真传,好得很呢。”
  “谦华,给她倒上吧。”苏尧浅浅笑着,“你也坐吧,今夜想喝就好好喝。”
  一桌五人,各自饮酒,却不显得安静,因苏渝嫣一直在不停的说,也不知是不是醉了,她说从前,说以后,几人抿唇直笑。
  “父王。”苏渝嫣坐直身子,她突然认真起来,苏尧看着也下意识的坐直身子,就听她道:“父王能不能别去南疆了。”
  “嫣儿心里慌得难受,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我们跑路吧。”苏渝嫣眸中涣散,口齿却异常清晰,“跑远了,人家也不能拿我们如何了。”
  这让院中气氛一下子就沉闷下来。
  苏尧眉眼还是那样温柔,他温柔的轻拍苏渝嫣手背,“嫣儿放心,父王会平安回来的,父王既是答应了要带着嫣儿过普通人生活,就一定会遵守承诺。”
  “到时,父王可是还要看着嫣儿嫁给喜欢的人呢。”
  苏渝嫣脸更红了,就连眸子都是通红的,她出口反驳,“我没有喜欢的人。”
  “父王可没说你有。”苏尧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目光从苏渝嫣身上又移至一旁的随安身上,挑眉笑笑,看破不说破。
  “父王,你听嫣儿的好不好。”苏渝嫣蹙眉,又认真起来,“这南疆别去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突然慌慌的,总觉得这怕是他们父女的最后一面了。
  她手指胡乱比划,像是很着急,“父王,你去跟陛下说,嫣儿愿意嫁给太子,留在京中,你舍不得嫣儿所以要留在京中陪伴,换个人去南疆,南都军也可以交给他们。”
  “或者嫣儿去,嫣儿现在就进宫。”说着她就想站起身。
  “嫣儿听话。”苏尧忙按住她的肩膀,使她镇定下来,然后慢慢的说给她听:“这南疆,父王是要去的,于公,边疆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父王守护楚国多年,怎可能见死不救,于私,只要父王平了南疆,嫣儿才可不嫁太子。”
  他不会让苏渝嫣入宫的,绝对不会让苏渝嫣被困住,去争那一点不值钱的宠爱。
  “难道嫣儿不信父王能平南疆吗?”
  “不是。”苏渝嫣摇头,眸中泪水已然滑落,她只是很怕。
  “嫣儿放心。”苏尧抿了抿唇,嗓音坚定温柔:“父王答应你,平定南疆之后就快马赶回,父王一定会赶在你生辰那日回来,最多一个半月可好?”
  苏渝嫣重重点了点头,她擦去泪水,“这次的及笄生辰礼也要一并带回来。”
  “好。”苏尧笑了。
  去年她的生辰礼,苏尧不过晚了两天给她,她便气的不同他说话两日,今年,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定然会准时送到。
  夜半,一坛桃花酒也被喝干净,几人都是醉眼迷离,苏渝嫣跟个猴子似的要爬上树玩,却因没轻功在树下气的跺脚又捶树,逗得几人哈哈大笑,还是稍有些清醒的随安带着她飞身到树上。
  苏渝嫣坐在树枝上,双脚不停晃动,望着下面不知因为什么争论不休的苏尧和谦华,咯咯笑出声,随安怕她摔下去,忙轻轻扶着她肩膀。
  “随安,你有过这种感觉吗。”苏渝嫣呼出一口气,缓缓收了笑,她说的是因家人要外出而心慌,而感觉怕是再见不到了。
  “有。”
  “对不起,我好像又提到你的伤心事了。”苏渝嫣声音低了下来,“你那么小,面对父母双亡的场景是不是很怕,那时的你,是不是很绝望也哭的很伤心。”
  随安眸中酸涩之感蔓延,是绝望,但他没有怕也没有哭,那样的时刻他根本来不及哭,便被楚鹤关进了玉清宫的地下室,直到一年后才被放出来。
  再见贺兰时,他也没有哭,因为他深知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会让贺兰更加难受,他想报仇,想杀楚鹤,想救贺兰,所以他在等,等楚鹤用他。
  很快,他便等到了,楚鹤教他很多,让他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从一条狗变成一条可以将人吞噬殆尽的一只狼。
  而现在,他又多了条使命。
  他要救苏渝嫣,救瑞王府,救南都百姓。
  随安看着苏渝嫣,眸底的炙热之色几乎要喷泄而出,可他又克制着,他声音很柔,不似之前那般冰冷。
  “郡主。”他说:“郡主可以一直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做南都最骄傲的小郡主,剩下的交给属下。”
  苏渝嫣心底涌上一团热气,她脸颊越发烫的厉害,咬了咬下唇,头脑发晕,她偏头靠在随安肩膀,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睡姿,嘴角扬起笑。
  “随安,我想回家了,回我们的南都王府。”
  随安喉咙滚动,肩膀上的脑袋让他心脏像被小猫咪轻轻挠着一般,心痒难耐,他动了动身子,尽量让她靠得舒服些。
  双眸看向前方,眼底是对未来的向往憧憬,“郡主别怕,属下会带郡主回家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新的有点少,因为,实话告诉宝子们后面是大刀,所以我要好好打磨剧情和每一个字,今天先将就看啦~(希望宝子们不要养肥,你们的支持对我非常非常的重要!!~)
第25章 灭南都
  八月十七, 苏尧出征。
  苏渝嫣也启程回南都,父女二人在南都城外告别。
  苏尧没有回头看身后眼含热泪的苏渝嫣,他快马行往南疆, 他早已提前通知南都军各位将军让他们带着南都军先行,他随后就到。
  他只希望这漫漫长路快些再快些, 让他赶紧平定南疆之后可平安回到南都城。
  *
  瑞王府突然一下就冷清了, 慕容绣和苏韵留在了京城,而苏尧去了南疆, 这诺大的瑞王府仿佛就剩下苏渝嫣一人,一连几日她都待在院中, 并未出门。
  直到听闻林夫人死了, 她才翻身下床,恹恹的神情消失, 红着一双眸子来到将军府。
  林夫人中秋过后就开始病了, 是以林将军这次并没有跟随着去战场, 回到南都时苏渝嫣也去看望过, 那时大夫说了, 还有几个月头, 怎么不过几日人就没了。
  将军府已经挂满白布条和白色灯笼,随安曾也是这府中义子, 听说林将军和林婉之双双病倒, 苏渝嫣便让随安回将军府, 照顾家人也是为主持大局。
  随安并未拒绝,就算苏渝嫣不说, 他还是会再来一次将军府。
  苏渝嫣踏进将军府, 才发现府中冷清极了, 来祭奠的也只是平日与林夫人交好的三两个贵妇, 因府中无人主持大局招待,贵妇们也只是祭奠完便各自回府。
  她心中闷闷,想去林婉之院中陪她说说话,开解一二,却被她身边婢女告知,林婉之刚哭着睡了过去,不便相见。
  苏渝嫣只得作罢,祭奠完林夫人便回了瑞王府,想着明日再过来。
  *
  林将军书房外并没有下人在看守,随安径直走进去,刚好见到“病倒了”的林将军正在桌案上书写一封信。
  不知是不是太认真的缘故,林将军并未发现他,随安也不着急,往凳子上一坐,静静等着他。
  林将军将信装进信封,张口准备喊人,抬眼就见到随安那张阴冷面庞,他心一惊,手心一空,信封到了随安手中,他慢条斯理拆开查看。
  “南都军已经安插进人,粮草也被中途拦截,定保这次南都军及苏尧不会活着出南疆。”
  随安瞳孔一颤,楚鹤竟是做的这样绝,他竟是要杀了所有南都军,难怪他会轻易下那两道圣旨,会轻易解了苏渝嫣的婚事。
  可楚鹤有没有想过,南都军若是全军覆没,那南疆必定乘胜追击,疯狂夺城池,旁边还有一个蜀国虎视眈眈,那时的楚国一时间哪还有兵力应对两国?这不是要走向亡国吗。
  他转念一想,楚鹤应当不是这样蠢的人,断送自己的帝位,难不成……想到什么,随安心头大骇,楚鹤与南疆又或是蜀国合作了?
  与他国勾结残害我国忠臣和军队,楚鹤真够恶心的!
  随安心中又止不住的庆幸,在得知林将军未跟随去南疆时,他便察觉蹊跷,忙让人快马追上苏尧给他递信,让他务必不可轻信军中人,或有奸细,他来不及明说,只告诉苏尧,若想平安回南都,只信自己。
  至于粮草他也让他的人送去一批安全的,这些年,他常在外,已经积攒了不少人手,如今用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六殿下。”林将军心中胆颤。
  “若我记得不错,林将军可是跟随瑞王出生入死多年,是他身边最得力的武将,二人感情也颇深。”随安冰冷的眼神睨着他,“如今我倒是想听听,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会背叛瑞王,甚至要杀了所有南都军。”
  楚鹤派他来南都时,故意制造他被人追杀的假象,楚鹤说,来救他的人,是南都的一个将军亦是他的人,让他们二人务必找机会将他送入瑞王府。
  当时,随安只以为是一个小将领,不想竟是林将军,关于他和苏尧,随安可是听了很多,听闻,有一次上战场苏尧为救林将军被困山道差点身死,林将军被敌军抓去,是苏尧亲自带人救回来的,林将军亦是保护苏尧很多次,二人感情如兄弟,很是令京中男儿艳羡热血,也想跟随上战场。
  可就是这样的感情,林将军还是背叛了苏尧,不仅如此,他还亲手制造刺客来袭,故意使林夫人小产,以此对他惩罚,诱苏渝嫣开口,让他顺利进王府。
  随安始终想不明白,楚鹤到底许诺了他什么,能让他做到这种地步。
  林将军面色不好看,眸中些许心虚又有恨,唯独没有悔。
  他只道:“我本就是陛下的人。”
  他与苏尧的第一次相见和随安与苏渝嫣的第一次相见,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他本就是楚鹤安排在苏尧身边的人。
  随安捏着信封的手慢慢收紧,心中止不住的替苏尧悲哀,不值。
  原来,楚鹤从未信过苏尧。
  那些年的兄友弟恭,不过都是假象,他为他上战场多年,他也从未信过他一分,不仅他身边插人,就连苏渝嫣身边也要插,原本只是想要苏尧死,后来想要他全族,再后来想要整个南都军和南都城百姓。
  是了,身为皇家的孩子,谁会心思单纯?会轻易信一人?他们只知如何把一个人训成一条听话的狗,狗替他办了事之后在除之而后快。
  随安眸色沉沉,用力捏住林将军下颚,将一枚药丸扔进他口中,待林将军反应过来时,药丸已顺着喉咙滑入,他用力干呕,却是吐不出。”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寒毒。”随安凉薄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冷冷道:“你若好好听话不出将军府,不想着往外送信,待瑞王回到南都我亲自将解药给你送来。”
  林将军一张脸涨红,双目震惊,寒毒之症他不是没听说过,会聋会哑,甚至不能行走,到时旁人怕是只能想到他是因妻子离世而变成这幅样子,他死死咬着牙,想张口却说不了话,院中出现两个黑衣人,是随安让人看着他的。
  随安出了将军府,只觉今日阳光刺眼的很,他一双眼睛充满红血丝,看着这平静安详的南都街道,他下了决心,动作还是要再快些,楚鹤既是要灭了南都军,那这南都城内怕是不日就要涌进大批军马了。
  他要赶在这天到来之前,集聚势力,让楚鹤惧他,这一步有点险,会暴露他真实身份,可他除了这条路没路可走了,只要召集曾经的阿爹部下和谋士,他才有与楚鹤一博的机会,同时他还要把贺兰救出来,再杀了那皇宫诸人。
  那日贺兰同他说,舅舅的人曾进过玉清宫,也就代表着外祖父和舅舅或许已经知道贺兰的存在,如此的话,胜算会更大一些,京中有舅舅和外祖护着贺兰,他方能在南都展开手脚。
  不过还是得找个时机入京一趟,与舅舅和外祖见上一面。
  随安在给苏尧的信也已说明情况,苏尧想必知道如何做,那八十万的南都军在,别说胜算,只待他回来,屠了皇城都不是问题。
  但在苏尧没回来之前,他还是要设法保住南都。
  *
  趁着夜色快黑时,随安到城墙下,吹响暗卫之间互相对接的哨子声。
  “何人在此?”一道醇厚却冷的男声传来。
  随安从黑暗中现身,“多年未见,柳将军可一切都好?”
  被称作柳将军的人,浑身一震,他眯眼于黑暗之中打量随安,确定并不相识后,他才缓缓从屋顶一跃而下。
  “你是何人?”柳将军那张脸有长长一条刀疤,显得由为恐怖,他早已不是什么柳将军,这少年却识得他从前身份,还有他们之间相传的哨子。
  “柳将军曾铁骨铮铮,在战场之上也是多次直斩敌方将领头颅,如今怎么落魄至此,当了一个疯子的暗卫。”
  柳将军手指下意识攥紧,更是听随安大胆称那人为疯子时,忍不住心惊,“你怎会知我的身份?”
  “可惜柳将军少年时贪功冒进,中了敌军埋伏落入悬崖摔断了腿,本该会一死了之,好在命大,被人相救。”随安双手背后,定定望着他,“那日安伯候带小儿子去探望隐居悬崖之下的旧友,恰好看见身受重伤的柳将军,便将人救下。”
  柳将军唇瓣嗫喏,这些陈年旧事只有他与安伯候府之人知晓,可安伯侯府早已不复存在,面前的人是如何知道的,他再仔细打量随安,身形,容貌,那眉眼似曾相识。
  他瞳孔猛地瞪大,“你……”
  随安看他反应,神情慵懒淡漠,又接着道:“之后你伤好,与安伯候和他的小儿子一同回京,却得知你全府已被满门抄斩,因有人告你通敌叛国,陛下没查直接就判了。”
  “后来,你行踪暴露,是安伯候将你藏起来,你才得捡回一条命,存活至今。”
  “柳将军。”随安双眸清澈见底,他一字一句说出那年说过的话:“将军往南一直走,那里有人在等将军,会护送将军平安离开京城,往后平安顺遂,望将军光荣归来,还柳家全府清白。”
  这每一个字都砸进柳将军心口,他似乎从随安双眸看到了那个六岁大的孩童,眸子纯良顽劣,同他说这些话时,却尽显认真。
  “世子。”柳将军声音发颤:“世子还活着?”
  他才离开京城不久,安伯候就出事了,他心中悲痛,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天大地大他也无处可去,便自毁容貌,再次回了京,不想入战场,便去做了宫中侍卫,后来被楚鹤看上,才得以做他身边之人,只想着找个时机报仇雪恨。
  “是我。”随安坦然,“我是程衍。”
  花灯节那夜他匆匆见到柳将军,虽面貌被毁,他还是认出了,也知晓了他便是楚鹤派来南都的一等一高手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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