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盔上的护目镜推上去,感受着晚风吹拂着面颊,风中带着微微凉意,她闭上眼,听着耳畔翻涌而来的风声。
沈砚深看了眼后视镜,棠念的表情十分惬意,他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到她的耳边:“在想什么?”
棠念才缓缓睁眼,她想过很多,是用一句话说不完的,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她同样看向后视镜的沈砚深,他正俯下身子,眼睛直视着前方的路。
这一刻,世界只有他们。
等到了地方,沈砚深停下来,棠念下车看着周围。
这里人烟稀少,巷子很深,一眼看不聊尽头是什么。街头有几个商贩在卖水果,有几个看起来不大正经的男生结伴走过。
棠念害怕的躲在沈砚深背后,手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角。
沈砚深注意到她的动作,眼睫在她靠近的一瞬间动了下,他嘴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问道:“怕什么?”
“……”棠念小声说,“这里会不会有坏人啊?”
闻言,沈砚深偏着头看她,将人护在身后,语气带着低沉的笑意:
“我在这呢。”
第22章 chapter.22
沈砚深将摩托车停在路边, 一手拿着头盔,过马路时顺势抬起手,声音缓缓落下:“害怕就抓着我。”
“啊……好。”棠念将头盔换在另一边, 指尖蜷了蜷, 试探了一下才捏住沈砚深的袖口,“就把车停在这吗?”
棠念环视四周,附近实在荒凉。
“嗯,里边不太方便。”沈砚深瞥了眼棠念的手笑了声, “跟紧点。”
他们来到路口的小摊,后面还有个不大不小的超市, 卖什么的都有。
沈砚深买了包烟和十几瓶矿泉水, 转身问棠念喝什么。
棠念低眸看着桌上放的那么多水,指了指老实道:“这不是吗?”
“那不是给你喝的。”沈砚深指了指里层的货架,“都在那,你去挑个。”
棠念点点头,她倒不是真渴, 只是条件反射接受了, 她走到最里边,在货架上找自己喜欢的橙汁。
收银处老板正和沈砚深聊天, 两人看上去很熟的样子, 老板笑问:“今天这么晚怎么突然过来?”
沈砚深说:“放假了, 没事过来看看。”
老板看了眼棠念,笑问:“女朋友?”
闻言,棠念的动作顿了下,屏住呼吸想要听清沈砚深的回答。
沈砚深哼笑了声, 没直接回答,但也没否认。
棠念短暂的期待又失落了一下, 踮起脚从货架上拿下来橙汁,她回到沈砚深身边,把橙汁放在收银台。
结完账,沈砚深的双手都拿着东西,两人一起离开超市。
他们来到一个幽暗的巷子里,墙上的路灯一明一暗地闪烁着,跟着他们的脚步声一起,像是鬼故事里的某种预兆。墙后看上去是个老小区,头顶交叉杂乱的电线被风吹着摆动。
棠念怕极了,挨得沈砚深更近了,她下意识攥紧他的袖子一角,他们中间的塑料袋因为贴的更近,发出沙沙的响声。
“上次修好又坏了。”沈砚深察觉到棠念紧张的情绪,要她宽心,“不用害怕。”
棠念抬头看着沈砚深,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侧脸,他的神色看上去比往常平和,多了几分亲近感。
她的恐惧感散了许多,抿了抿唇,低声说:“不怕。”
“真不怕假不怕?”沈砚深打趣说,“没想到我们年级第一看着小,胆挺大。”
迎面吹来一阵凉风,棠念却只觉得脸颊却十分滚烫,她浅浅地呼吸着,脚下乱了方寸。
走了一段路,并不长,棠念却仿佛走了八百米那么远。
进了一扇铁门,楼道里的灯相对于外面的暗了些,但不会莫名其妙的闪,她才终于放松下来。
上了二楼,沈砚深将水放地上,拿出钥匙开门,棠念隐隐听见门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仔细去听像是狗的叫声。
门开的一瞬间,证实了她的想法。
真的是狗。
棠念走进去,客厅放了一张沙发,再次闯入视野的是满屋子的小狗,都被关在笼子里。看着约摸有十来个,品种不同,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一齐欢快的叫着。
“安静点,别吓到姐姐。”沈砚深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没像往常那样逐个打开笼子门,“你先坐,我去喂下它们。”
棠念只在路过的宠物店见过这么多小狗,她犹如闯进了新世界一般好奇,哪里都想要看一看,瞧一瞧。
“这些都是你养的吗?”
棠念喜欢狗,只是罗如梅不喜欢家里有小动物,她也只能偶尔在路边喂养一些流浪狗,不过兜里钱很少,机会也不多。
沈砚深从冰箱里拿了狗罐头,一盒盒打开,漫不经心道:“嗯,一开始也是一两个,慢慢多起来的。”
“我帮你吧。”棠念拿了几盒罐头,学着沈砚深的动作打开笼子,将罐头放了进去,“那怎么都关起来了?”
“大多都是流浪狗,性子野,我不在的时候经常打架,索性都关起来,就都老实了。”
棠念“哦”了一声,点点头:“所以你就找了这个地方吗?”
倒不是这里不好,只是这里距离城区很远,来一次要坐好久的车,万一出个什么事也不方便。
沈砚深解释说:“原本不是在这。”
他从一开始也不是这么打算的,原本只是在路边捡了一条受伤的流浪狗,想着自己一个人在家,便收养来陪自己。
再后来一条接着一条,等数量增多,麻烦也跟着来了,有人以扰民的理由跟物业投诉,最终迫于压力,他才找了这么个地方。
“这里过几年也要拆迁了,所以住的人不多,吵点也不会影响别人,就先暂且在这安顿着,其他的以后再说。”
话音刚落,棠念喂到最后一个,是个棕毛泰迪,见到她时还吐了吐舌头,一副很乖巧听话的模样。
这倒是和棠念印象里的泰迪不大一样,她越看越觉得古怪,像是在哪见过,她看了眼一旁的沈砚深,又看向泰迪,试探的说了句:“丸子?”
听到棠念叫自己,丸子高兴的在笼子里乱窜,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听到这边的声音,沈砚深挑了挑眉,看过来,笑说:“我还担心你认不出来。”
“真的是丸子?”听他这么说,棠念才更加确定,“可是,它怎么会在这里?”
“那天路过,发现它腿有伤。”沈砚深走过来,逗着丸子,“带去宠物医院看了下就顺便养在这了。”
“难怪我前段时间没再见过它。”
棠念没说太多,她想过很多可能,最坏的不过是丸子已经出事,毕竟流浪狗在外流浪,意外总是比幸运多。
好在,它遇见了沈砚深。
“那它们都有名字吗?”
沈砚深笑意很轻:“那个金毛年纪最大,叫太子,依次排序,二贝勒,三贝勒。”
“我数数。”棠念一个一个对应叫出了名字,她指着丸子说道,“那丸子岂不是要叫十三阿哥,不对,十三贝勒。”
“叫小十三还差不多。”沈砚深吊儿郎当地笑着,“它不爱听,就叫丸子了。”
“是先入为主吧,毕竟是它的第一个名……”话说到一半,棠念便停了下来,她哪里知道丸子第一个名字是什么,毕竟这个也是她胡诌的。
她不自在地看了眼丸子,双手背在身后,强硬扯开话题,“平时都是你来喂它们吗?”
“来不了就找别人。”沈砚深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他平时也是一个人在家,不是和朋友出去喝酒,就是自己待着,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只是这些话,没说的必要。
棠念点头,“哦”了一声,继续喂着丸子。
最终,沈砚深把它们都放出来玩了很长时间,许是有姐姐在,这一回都难得的听话,没怎么闹腾。
角落里的太子年纪大了,也不爱参与小崽子们之间的活动,只自己在笼子里待着,趴在前爪上休息。
棠念原想去看看太子,却被沈砚深拦了下来:“它喜欢安静,让它自己待着吧。”
“哦,好。”棠念坐到沙发上,任由丸子在自己身上踩来踩去,她抬手摸着丸子的毛,总觉得不现实。
她看向旁边的沈砚深,正坐在沙发上逗着四贝勒,他似乎只有面对小动物时才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棠念这么想。
陪着丸子玩了好一会儿,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沈砚深打算送棠念回去,毕竟这里确实是偏,他们骑车过来,棠念要是困了反而不好处理。
棠念看了眼丸子,心中虽不舍,但也没多说什么,她扣了扣手指,最终还是问出口:“假期之后我就不能来这么远了,我可不可以提一个无理的要求。”
沈砚深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说说看。”
“你可不可以有空多给我发一些丸子的照片或者视频,其他贝勒也可以。”
棠念原本可以不那么期待,只是由奢入俭难,如果以后都不能再见到丸子和贝勒们,她恐怕要抑郁而终。
沈砚深眼底溢出笑容:“先送你回家吧。”
棠念垂着眼,有些失落,但还是应了声好。
毕竟狗不是她的,能不能见她说了不算。
棠念低下头,感觉自己像极了离婚因为没有经济能力而挣不到孩子抚养权的妈妈。她这么想着,却没想到竟说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圆圆的眼睛眨了又眨,“我、我瞎说的。”
“瞎说的?”沈砚深往棠念的跟前走了一步,凑过来低下头看她,“照你这么说,那不离婚不就不行了。”
话里玩笑的意味明显,棠念被他看的脸烧的不行,她往后退了几步,逃避着他的目光。
沈砚深瞥见她脸上的红晕,笑了声:“走吧,送你回家。”
“好。”
下了楼,天空下起蒙蒙细雨,等他们走到街道雨又停了下来。
回去之后,沈砚深送棠念到了楼下,她刚要走,就被他再次叫住。
沈砚深的语气慢慢悠悠的:“不是说要看丸子?”
棠念低着头,小心翼翼问:“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谁说我不同意了?”
想起方才离开时的场景,棠念紧紧攥着衣角,分明就是拒绝,他偏偏又在这时否认。
她郁闷极了,心里有许多疑问却又说不出口,声音先于大脑一步问出了口。
“沈砚深,你这是在钓我吗?”
第23章 chapter.23
沈砚深的神色明显错愕了一秒, 许是没想到棠念会这么问,他抬手熟稔地弹了下棠念的眉心,从胸腔溢出沉闷的笑:“瞎说什么胡话?”
棠念被弹得缩了缩脑袋, 她摸了摸眉心, 还有些痛感,抿唇反问道:“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假借蒋南一的名义频繁找我呢?”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可最近发生的种种都在印证她的想法, 如果可以,她想清楚沈砚深的内心, 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相处着。
闻言, 沈砚深却忽地凑过来,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来,鼻梁挺拔,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
路灯的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阴影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眉眼总是那样冷冽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他淡淡地笑了声, 仿佛在笑棠念的问题太过天真,说:“有些事, 说清楚就没意思了, 不是吗?”
棠念不敢看他, 她的心沉入谷底。
“所以你喜欢不清不楚……”
她仍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滚烫的泪珠砸在她的手背,她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 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
穿堂风朝着他们的方向吹来,棠念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 碎发被眼泪浸湿,贴着她的脸颊。
沈砚深同样阻断棠念的话,他的声音透着凉薄,很是漠然:“你不一样。”
棠念问不出那句哪里不一样,其实她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无论是校尹雪还是赵嘉媛,她们不仅漂亮大方,总归和她不同。
大概是读出了棠念的微表情,沈砚深无奈解释:“你该好好读书的。”
他亲口说过的,不祸害好学生。
棠念太乖了,他也随性惯了,注定不同路的两个人,分开的结果,她承受不起。
沈砚深抬了抬下巴,忽视着棠念此刻的情绪,异常冷淡:“上去吧。”
说完,不等棠念再开口,沈砚深转身朝着摩托的方向走去,长腿一跨,启动摩托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棠念这才敢抬头,夜风吹散开她两边的短发,发梢随风没有章程地扬起,她望着沈砚深的身影没入黑暗,始终没能抬脚。
天空落下冰凉的雨丝,棠念缓缓抬起手去接,雨丝像是洞穿她的心思般,坠落时越过她的指缝,她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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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家门,棠念没精打采地关上门,换了鞋后一头扎进沙发里,她开始后悔自己问出那句话,若非如此,也不会弄得现在没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