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深侧眸看了她一眼:“好。”
回去的路上棠念饿了,她再一次提出要自己在家动手的做饭的想法,还是被沈砚深给驳回了。
“我那没工具,你忘了?”
这理由倒是合适,棠念一时没有别的话来反驳,只能抱怨着说:“可是真的很饿。”
“我让人送吧。”沈砚深说,“或者直接去餐厅吃,你选一个。”
棠念撇了撇嘴:“你看着办。”
谁让沈砚深今天心情不好,她索性多让让他,等以后还回来。
他们纠结了一路,最终还是决定去餐厅吃比较方便,主要还是棠念不想再等,她忙了一下午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
“怪我。”沈砚深低眸笑了笑,“只顾着自己难过忘记我们棠医生辛苦一天了。”
棠念笑说:“多发点奖金就好。”
闻言,沈砚深挑了挑眉,觉得新奇:“我发现你现在挺会开玩笑的。”
“没开玩笑,认真的。”
沈砚深微微扬眉,说道:“答应跟我在一起就不用惦记这点奖金,整个医院都是你的。”
棠念玩笑道:“沈总真不愧是商人,这时候还不忘跟我谈生意,一点亏也不想吃啊?”
“这你可冤枉我了。”沈砚深说,“在你这吃多少亏我都心甘情愿。”
棠念听不下去,开窗透透风。
等到了地方,沈砚深把钥匙交给餐厅门外的门童,由人引路来到一个可以看小提琴表演的绝佳位置。
沈砚深自然没这么高雅,想着棠念应该会喜欢这里的环境。
落座后,棠念并没那个心思去看表演,一心只关心沈砚深有没有好点,点菜也都是顺着他的口味来。
沈砚深倒是受宠若惊,说自己都快要不习惯了。
重逢之后两人的身份一直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似乎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平和相处。
棠念听后觉得荒谬,笑着说沈砚深这是歪理。
吃饭期间他们聊了很多,沈砚深的眉心逐渐舒展,眼底的笑容也跟着多了些。
棠念也会说起在科室碰到的事,一些有趣的病人和莫名其妙的家属。
等吃过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沈砚深问起棠念明天是否工作。
“当然啊,又不是周末,也不值班。”
沈砚深起身说道:“行,送你回家。”
棠念跟着他,还是担心:“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我大男人有什么不可以?”沈砚深无奈地笑了声,“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回去睡一觉就好。”
“那你……”棠念抿了抿唇,犹豫之后说道,“随时可以打我电话,我不静音。”
沈砚深下意识抬手,想要去摸棠念的头时还是垂了下来,笑着说:“一定。”
送棠念回了家,沈砚深也开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拿了瓶酒,独自坐在客厅,目光落在某处,迟迟没有移开。
有件事,他还是没告诉棠念。
沈正松确实打算让他作为继承人,而明昼或许也是真正明白这一点才主动劝和,可他并无此意。
叶含茵死后,沈砚深和明昼的关系逐渐恶化,他们母子为了能够在沈家有一席之地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诬陷的手段层出不穷,直到逼走了沈砚深才肯罢休。
那时候沈砚深在那个家里,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错。后来明昼开始找人在放学的路上堵他,他每每回家都是遍体鳞伤。
然而沈正松作为父亲,事事都不曾向着沈砚深,只认为他被叶含茵的死刺激,针对明萱母子,甚至自我放弃。
沈砚深索性就如他所愿,真就成了那个学校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打架闹事从不含糊。
时至今日,沈正松年事已高,也看到了沈砚深的手段和能力,转头想要亲生儿子回到身边,用公司的股权也好,亲情也罢。
沈砚深只觉得可笑,当年他真正需要的东西早已不属于自己,再弥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沈砚深只拿回了公司属于叶含茵的那部分股权,等之后不久,他会联系律师同沈正松做真正意义上的切割。
–
隔天一早,棠念照常上班,轮岗换班时是她和明昼交接的,大抵是听了进去沈砚深说的那些,如今看着明昼如何友善都像极了伪君子。
明昼看见棠念,抬手同她打招呼,却很直接的被忽略,便猜到了七八分。他尴尬的放下手,嘴角艰难地牵起,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办公室里其他人还没来,明昼走到棠念的身边把病人的检查报告放在她的手边,小声说道:“其他信息我已经上传到系统了,你记得看。”
棠念拿过报告,看了眼,抬眸,语气很淡:“我知道。”
明昼攥着衣角,欲言又止。
棠念注意到他还未离开,问他:“还有事吗?”
“他跟你说昨晚的事了?”
“嗯。”
明昼问:“那你怎么想的?”
棠念原本不想多说,看这架势明昼还会追问,倒不如直接说清楚好。
她没有看明昼,很是冷漠:“我怎么想重要吗?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再明明白白说一遍,不可能,不会,不论有没有沈砚深,我都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虚伪,自私,道貌岸然,不知感恩。”棠念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这么想你的,明白了吗?”
语落,明昼微张着唇,似是要说些什么,可办公室进来人,他只能咬着牙,转身离开了。
进来的人是赵晨,她刚到,还正风尘仆仆的模样,看见明昼出去了,疑惑道:“他怎么了?”
棠念垂眸,翻阅着病历,说道:“不知道。”
“果然值班的人怨气都很重。”
棠念没再吭声。
这一天棠念都跟着程主任在手术室,她提前给沈砚深发了微信,要他自己注意按时吃饭,今晚可以不用来医院找她。
沈砚深自然不会听,再怎么情绪低落,棠念就是他最好的药,只要能看见她,他总能好。
棠念笑他油嘴滑舌。
冬至这天,棠念去找沈砚深之前先去蒋南一家里坐了会儿,蒋妈妈在包饺子,她也跟着一起。
蒋南一说她目的不纯,肯定又要给沈砚深带上一份。
棠念也没瞒着,实话实说道:“他一个人过节总是孤单,我想去陪陪他。”
“怎么,又心软啦?”蒋南一笑她,“你说你也是,既然放不下,干嘛不和他在一起,何必这样。”
棠念包饺子的动作的顿住,没有立即回答蒋南一的问题,短暂的思索了下。
蒋南一见她沉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慌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棠念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啦,似是你说的也没错。我还喜欢他,我看不得他受一点苦,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当想要和他在一起时,总是被什么拉扯着。”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不要重蹈覆辙。
蒋南一看着棠念,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那你现在怎么想呢?”
“不知道。”棠念说,“走一步算一步好了,等到我找到那个答案,我想一切都会过去的。”
离开了蒋家,棠念还带了份饺子,她叫了车过去,打算给沈砚深一个惊喜,毕竟她说的是今年和蒋南一过冬至。
冬至的天空难得晴朗,微暖的日光透过车窗玻璃照在棠念身上,她下了车,在巷子口有个卖花的小贩。
棠念走过去,挑了其中最漂亮鲜艳的一朵。
她想送给沈砚深。
第70章 chapter.70
冬至过后的天气越发的冷了, 江川今年雨季多,到了年底风雪更甚,似乎是这么多年最冷的一年。
赵晨从外面回来, 抱着热气腾腾的水杯用来暖手, 说话时还在打冷颤:“今年是真的冷,都快冻成冰雕了。”
林姜笑说:“我怎么记得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科室里难得清净,大家都凑在一起聊天,话题最多的无非就是明昼突然被调离了心内。
棠念话少, 就在一旁听着。
赵济多少知道点内情,便解释说:“是因为他要多积累经验, 所以就主动申请去了别的科室。”
说这话时, 他下意识看了眼棠念。
棠念原本就没心思参与话题,虽听了一耳朵,但也没注意赵济的目光,只是低头回着沈砚深的微信。
林姜注意到棠念一直在看手机,一向眼尖的她凑了过来, 笑问:“有情况啊?”
棠念回过神, 说道:“没,一个朋友。”
林姜打趣道:“朋友还笑的这么开心?”
赵晨也跟着附和:“是啊, 我看八成是有情况。”
棠念只是笑了笑, 没再回话。
中午棠念应程主任的嘱咐去了楼上VIP病房看看沈正松的情况, 她进去时里面秘书正在汇报工作。
棠念平时查房习惯了,普通病房几乎不会关门,下意识忘记敲门的事,她看见有人说了声抱歉便要往外走。
“小棠医生留步。”沈正松叫住了棠念, 同秘书说,“你先去忙, 有事我叫你。”
秘书离开了病房。
棠念拿着听诊器,照例给沈正松做检查,问了他是否有心悸胸闷的情况,看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同情。
都这时候了,身边没一个亲人,唯一每天都来的还是汇报工作的秘书。
如今供体难寻,即便是做手术也不过是延缓而已,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难熬。
沈正松靠着床头,上下打量棠念,说道:“听说,你是老棠和罗如梅的女儿,难怪那次见你那般疾言厉色,倒是有几分罗如梅的气性。”
棠念不懂沈正松的意思。
沈正松自顾自的说:“说起来,我和你父亲算是至交……”
听到这,棠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难怪出轨都如出一辙,是一丘之貉才对。
她打断沈正松:“您有什么不妨直说,我检查完还要去别的病房,没那么多时间听您拉家常。”
沈正松咳嗽了声,没有恼火,只是平静地叙述:“当年的事,如今想来也是大错特错,他恨我也是理所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能活,还能不能看到他成家立业。”
沈正松只是笑着,说道:“这么多年阿砚只求过我一次,是为了你。当年你和棠家的官司,远不止找一个好律师那么简单,他来找我给棠家施压,否则那件事怎么可能轻松解决。”
以棠吾呈对夏岚的感情,他怎么会真的任由这场官司,眼睁睁看着夏岚坐牢,且多年未曾找过她的麻烦,一切就像是真的终结一般。
“阿砚这孩子,性子像他妈,固执又别扭,容易钻牛角尖,平时他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棠医生海涵。作为父亲,我是不合格的,只能同你讲这些,也算是我弥补曾经从前的错处。”
棠念抬眼,看着沈正松,淡淡道:“您也用不着跟我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一套,供体还没找到,一切都别太早下定论,要真觉得亏欠,就别只动嘴皮子。”
临走前,棠念还是丢下一句。
“您觉得还能拿什么才能弥补他呢?”
这么多年从未替沈砚深想过,如今老了老了倒是端起父亲的架子,棠念实在看不惯这种行为,嘴上也没句好话。
棠念把这事告诉了蒋南一,倒是惹得蒋南一大笑起来,说她要不是医生,恐怕都能说出让沈正松以死谢罪的话了。
蒋南一笑说:“我发现你现在攻击力很强啊,比以前那个小乌龟好多了。”
棠念骂她:“你才是乌龟。”
晚上棠念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沈正松说的那些话,最终还是没忍住,给沈砚深打了电话。
沈砚深刚忙完工作准备去洗漱,看到是棠念的电话直接接通。
“这么晚还不睡?”
棠念缩在被子里,抱着手机,低声问他:“你因为我妈的事,去求过他吗?”
沈砚深沉默一阵,问道:“他跟你说的?”
“嗯,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沈砚深满不在乎的语气,笑说:“当时都分手了,提那个干嘛。”
“跟我抱怨吗?”棠念无奈笑了声,“我是想问现在呢?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起。”
“还不简单吗?”沈砚深没有隐瞒,“不想你是因为感激才跟我在一起,我要你像以前一样喜欢我。”
棠念说:“那你还跟我装病。”
“这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