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来时一样,来去匆匆。
初桃看着滚到自己跟前的钢笔,笔帽的边缘有指尖掐过的痕迹,靳予辞是有多不想看见她,和她说几句话都在忍耐吗。
她自然没有强行留下来的道理。
其他人走后,Destin单独过来谈话。
看初桃被靳予辞为难,Destin怪不好意思的,他真没想到自己招来一个小小的组员会遭到他这样刁难,别说招人了,靳予辞所在的这家星娱公司,他挂着老板的名儿,实际是个甩手掌柜,靳家的家产那么多,他根本没空管理一个娱乐公司。
更别说管一个小小的设计组员。
“我们阿辞就这样。”Destin赔笑道,“严以待人,脾气古怪,不过你要是通过考核,那不会有大问题的。”
“……要不算了吧。”初桃缓声道。
“怎么就这么算了,我们设计组是国内资源和工艺体系最好的了,再加上阿辞的曝光度,只要设计足够优秀,不怕无人问津。”
靳予辞太火了。
火到他现在演唱会随便一扣的指环,当晚就能卖断货,Destin的品牌能打响,和靳予辞脱不了关系。
初桃不知道该如何和Destin解释,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她没想过和靳予辞会这么直接地久别重逢。
Destin一直在劝说,她知道,工作和私人感情是两码事,她回国的目的就是设计国风服饰,工作上的困难还没来,怎么能因为个人感情而打倒。
-
电梯口。
唐复跟个八婆似的喋喋不休,“哥们,我真不知道Destin带的人是初桃,我要是知道的话,罚我一年泡不了妞。”
靳予辞长身玉立,一言不发。
“我和段舟当初都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我现在又怎么会来撮合你们呢……”唐复说着说着发现自己就漏嘴了,被靳予辞狠厉的一记目光吓得吞咽后面的话。
他们不希望初桃和靳予辞在一起,因为他的几次灾难和不幸都和她有关,出发点固然是好的。
“既然老天注定。”唐复试着探口风,“那你打算和她怎么办……”
再续前缘还是不复相见。
提前支棱一声,好让哥们有点数。
“不怎么办。”靳予辞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俊颜多了几分清冷自持感,声线轻飘飘的,“我不想看见她。”
拐角处,正朝电梯走来的初桃刚好听见这句。
她想往后退,唐复却已经先看到她。
“突然想去洗手间了,我先走一步。”唐复拍拍屁股直接溜了。
初桃走不是留不是的,在电梯前和靳予辞隔了好长一段距离。
以后一起工作的机会还有很多,她不可能一直避开他的,需要立刻调整好平和的心态。
电梯开了,两人一起进去。
靳予辞没摁,初桃摁了地下停车库的F-2,然后缩到一处墙角。
这么多年了。
还是老样子。
反光的墙壁倒映着女孩白皙漂亮的面庞,五官秀气,眼眸盈盈漂亮,人清瘦不少,下巴尖悄悄的,一如记忆中束着清丽的马尾,只是头发的尾端有过轻微的烫染,褪去不少青涩,多出成熟小女人韵味。
长方形的空间,她站在他对角线的,理论上最远的距离。
靳予辞好整以暇地依靠对立面,在狭窄的空间里看她低头垂眸,半惊半慌的模样,唇际似有似无地勾着浅薄的弧度,“有男朋友了?”
初桃神色一促,没有回答。
“那来前男友公司做什么。”他眼角眯了眯,似嘲似讽,“想脚踏两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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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听说有人向她求婚◎
初桃从未和Destin说过她有男朋友, 是在欧洲某次和沈千放在一起时被Destin看到误会的,她当时竭力否认,Destin却更相信沈千放开玩笑的话, 毕竟一个男生不惜大老远跨国去探望,不是男朋友有点说不过去。
刚才没否认, 也是因为初桃没法和Destin当着那么多人面争执。
“我没有你说的意思。”初桃缓缓解释, “我不知道Destin带我来的是你公司,他邀请我时只说是国内一个工作室, 让你误会是我不好,你既然不想看见我……”
刚才的话, 她都听到了。
他说, 不想看见她。
既然如此,她不可能勉强硬留在这里的。
“我不想看见你不务正业, 开个会都分神。”电梯门开了, 靳予辞先行离开, 淡淡撂下一句, “既然是来工作的, 那就拿出工作的态度。”
原先的靳予辞, 再张狂桀骜,在她面前永远闲散轻和, 永远好说话, 可如今变得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眼里容不得杂乱的沙子,不近人情到极致。
不再像以前那样玩味和轻佻。
取而代之的, 是显而易见的疏离。
他不仅不会和她套近乎, 还会以更严厉的工作标准要求她。
近在咫尺的距离, 仿佛相隔千里, 初桃低头,小声附和:“我知道了……”
回去后,初桃和方芳说了一天的情况。
她回安京城没有住的地方,本来父亲说给她安排,又因为公司出了事情,被事务缠身没抽出空来,估计是把她忘了,初桃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暂时住在方芳的公寓里。
两人许久未见,一如既往地要好,和学生时期一样天天做饭搭子,两人一起去吃A大附近有名的小吃馆,是她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老味道老配方,非常让人怀念,欧洲一些国家属实是美食荒漠,远不及中国菜让人大快朵颐。
听完初桃的叙述,方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所以,靳予辞现在是你的老板吗?”
“不算吧,我还没有通过考核。”初桃喝了口水,“他上次就为难我,估计会找个借口把我赶走吧。”
他明摆着说了不想看见她,自然不止一次不想看见,往后的每一天都不想和她有瓜葛。
靳予辞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被她主动提分手,又传出和沈千放的绯闻,最后一声不吭地不辞而别,仿佛他是被耍着玩的人,他讨厌她是正常的。
“没关系,大不了回去做大小姐呗。”方芳嬉笑道,“你爸的公司不是越做越大吗,难不成你还怕没口饭吃。”
“我爸最近公司出事了,自顾不暇。”初桃摇头,“而且我想自力更生,不想依靠别人。”
“那沈千放呢。”
方芳早就知道,沈大少爷浪子变情种,一直喜欢初桃,早就放话说厂老板娘的位置是她的,如果她不愿意,总设计师的位置也都留给她。
人人都笑沈大少爷出了名的败家子,奈何人家家底雄厚,随便他怎么败。
初桃还是摇头,她和沈千放六年前什么样,六年后还是什么样。
方芳叹息,敢情初桃非要挂在靳予辞这棵树上开花结果,可问题是有没有果子结,倒是可怜了沈千放,浪子再怎么回头,也换不到眼神。
晚点,初桃被方芳带去安城一处新开的酒吧,美名其曰解压。
以前上学那会不敢去这类地方,现在自己工作后发现只要是正经酒吧,没什么不好,方芳工作累了都会找朋友来这边喝两杯解闷。
下了车,夜色朦胧,各家门店霓虹闪烁,初桃轻微叹息,“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她刚回国,住处都没妥当,刚入职Destin的工作室,不仅要融入新环境,以前的设计稿都要重整修改。
“哎呀,工作是做不完的。”方芳不以为意,“大不了被辞就辞呗,沈少给你兜底。”
“你怎么老是想撮合我和他。”初桃无奈,“我和他最多只能算朋友……”
说话间,她人已经被方芳带了进去,经过一段昏暗的通道,进入酒吧的一楼内部,黑漆漆一片,看不到任何光彩,周遭出奇地安静,乍然以为自己被拐卖了。
“这是哪儿,我们来错地方了吧?”
初桃话音刚落,周围的灯忽然闪烁亮起,紧接着便是架子鼓敲击的声响,昏黄的光线照下来,一个人影似幽灵似的蹿到她们的跟前。
“蹡蹡——欢迎回国,我亲爱的公主殿下!”轻快的男声随着头顶上的花瓣一同落下。
初桃定睛看去,诧异道:“沈千放……”
出现在眼前的是沈千放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大部分她都不认识,都是被叫来充场面的,包括方芳在内,她今天的任务就是把初桃叫到场,让沈千放给她接风洗尘。
“小桃子,你这太不够义气了吧,小爷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是回国之前一定要和我说声,现在好了,爷不仅没接到你的飞机,间隔这么多天才从你朋友口中知道消息。”
沈千放把一大捧蓝金色玫瑰花束往初桃的怀里一揣,吊着唇角气哼哼的,眼里又饱含宠溺的笑。
这几年,论这安城圈子里变化最大的就是沈千放。
初桃去欧洲读书后,他一改往常的懒怠贪玩,屁颠颠跟着去了,顺带也念了个学位,回来后处事作风也变得更成熟,这二年还帮着他爹将生意越搞越大,呼风唤雨,春风得意得不行。
“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和你说的。”初桃手里的玫瑰花束快要抱不住了,找了个座位放下来,“太闹腾了。”
沈千放太张扬了。
她不过是回个国,他就包了场给她接风洗尘,叫来那么多狐朋狗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她有多上心。
“早说啊。”沈千放嬉皮笑脸的,“原来你是希望我单独给你庆祝,我现在就叫那帮人走。”
“……别了。”初桃实在承受不起,“你们玩你们自己的。”
人来了无非就是为乐呵的,哪好意思把人赶走。
“吃过饭了吧,要不要喝点什么?”沈千放跟只哈巴狗似的凑过去,“我把我爸珍藏二十多年的好酒偷来了,现在去醒醒给你尝尝。”
“……”
要么说他是败家底子。
“别。”初桃抓住他的手腕,“我就想老实地在这里待一会儿。”
“行,你说什么都行。”沈千放看了眼覆在自己腕上的小手,软绵绵的,不由得心花怒放。
“哟哟哟,嫂子和沈少这手都拉上了。”路过的兄弟调侃一句,“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哥几个等着喝喜酒呢。”
初桃下意识收了手。
沈千放笑眯眯地回应:“不急不急。”
初桃瞪他一眼,他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他这个圈子里的人,默认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沈千放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什么事传出去的话,其他圈子也会知道,比如他追求初桃这件事,从一开始的单相思,变成两人一起留学,恩恩爱爱,现在更夸张了,圈子里的哥们默认初桃是沈千放的未婚妻,都等着喝喜酒。
沈千放从不解释,任由流言蜚语传下去。
多说点才好,他爱听。
被方芳哄骗过来的初桃捅了捅好朋友的胳膊,“这就是你说的解压吗。”
她现在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初桃本就喜欢安静,轻微社恐,现在让她面临这么多不熟的人给她接风洗尘,说不紧张是假的。
“咳咳,沈少之前帮我解决了工作问题。”方芳佯装表示愧疚了下,“当然我不是吃里扒外,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的,要不你考虑考虑。”
“我没有感觉。”初桃小声道。
“你不会还喜欢靳予辞吧……他现在是大巨星,绯闻多得数不过来。”方芳一脸担忧,实在不想看好姐妹重蹈覆辙。
尽管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可在她看来,靳予辞和初桃并不般配,那样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为初桃低头过,沈千放就不同了,他不仅改邪归正,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初桃好的。
听到那熟悉的名字,初桃眸色暗了暗,但还是摇头,不喜欢了,她不想喜欢了。
3F,vip包间。
硬皮长沙发上,靳予辞好整以暇闲散入座,端起桌上的椅背尼格罗尼浅浅啜了口,红色的酒液和透明的冰块交接,层次感分明,味道原本以辛辣为主,被冰冷冲得只剩下苦辛。
唐复刚才出去了,没了他,包间立刻安静不少,靳予辞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宋寄身上,他像个初入桃花源的小孩,手足无措的,跟随他左右的是两个衣着兔女郎的侍应,被唐复叫来伺候他,但宋寄满脸都是排斥。
女侍应越瞧他越觉得好玩,宋寄年纪不小了,长相却很奶狗,个性也胆怯,怕是没开过荤,不知道女人什么味,躲她们跟躲瘟疫似的。
唐复到底如愿把宋家叫来这边玩了,效果却甚微,新世界大门没打开过,包厢的门快要被他拧开用来逃跑。
“辞哥。”宋寄终于忍无可忍,跑到靳予辞的旁边,皱眉道,“唐复怎么老骗人。”
说带他换个环境听歌,结果是听流氓歌,强行往他怀里塞两个女人让他体验。
这对于向来清心寡欲的宋寄来说是新世界,却并感兴趣,他的世界是纯净的,对万物众生漠然的,和唐复那种醉生梦死的恰恰相反。
他到靳予辞这里,那两个女侍应不敢造次了,退到后面,会所的老人,哪个不知道这位爷最难伺候最难亲近,而且非常不好说话,一旦惹毛他绝无后路可退。
上次一新来的女侍应妄图以不小心跌倒,洒水等卑劣手段勾搭他,当场就被戳穿扔出去,不仅辞退,而且从此退出安京城,靳予辞因此落下个不近女色的名号,谁都别想他怜香惜玉。
“唐复干嘛去了?”靳予辞放下酒杯。
“不知道,说去楼下看热闹。”宋寄点击控制屏,开始放歌听。
他现在是他们圈子里重要的一员。
和六年前不同,经过治疗,他毁容的脸部得到很好的修复,嗓子也没有原先那样沙哑,整个人虽然没有活泼起来,却也被唐复带得不那么怕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唐复这人不靠谱,但能给人带来欢笑,因此靳予辞不排斥宋寄被带到这里调戏,还放任他被调戏。
好一会儿,包间的门开了。
唐复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地进来,腰背猫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个采花大盗似的。
两个兔女郎瞧见他,纷纷往他那边贴。
唐复来者不拒,左拥一个右搂一个,由她们喂葡萄吃,颇有商纣王的荒.淫风度。
“你刚才干嘛去了。”宋寄拧眉问,“去了这么长时间。”
害得那两个女侍应一直缠着他。
“我说今天的妞怎么少了,原来楼下有人包场了。”唐复大爷仰靠坐姿,“就是这场子包得太俗了,沈千放到底暴发户出生,什么年头了还玩撒花瓣和送花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