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奶妈的萌宠日常——蜜禾【完结】
时间:2023-10-30 23:04:31

  齐东珠正准备给宝珠重新寄一些东西,其中有她的厂子里新做好的羽绒服,还有今年最新的御茶,是她从康熙那儿不问自取的。齐东珠可心疼宝珠,虽然知道她在外不仅和六公主建立国中国,更是插手了蒙古军务,如今手下已经又了如臂使指的军队,但齐东珠还是觉得她吃不好穿不好,外蒙不毛之地,哪儿比得上京城山水俊秀。宝珠一个京城里长大的公主,去那儿可不是受了委屈。
  包裹越收拾越大,齐东珠在康熙的御案前走了两圈,又看上了他砚台里的墨条。康熙的墨越来越稀,奴才赶紧下去取新的墨条,康熙是在无奈,笑骂道:“你干脆把朕也打进包袱,给你女儿送去得了!”
  齐东珠不理他,只问道:“十四皇子是不是要归京了?战事既然休止,宝珠能不能也跟着回来?”
  康熙一摊手中的折子,说道:“十四和宝珠还需整顿西藏军务,今岁赶不回来。你瞧,恐怕正乐不思蜀。”
  齐东珠往那折子上一看,是当地官员写的,其上写了些歌功颂德的话儿,又有一份暗折,上面称西藏军民仰慕十四皇子,为其建立生祠,称其为皇太子。”
  齐东珠看到此处,回头盯着康熙,见他眉目间仍然含笑,没有什么责难之意,遂有些不解。可下一瞬,奴才拿着新墨条走进来,带进了庭院的一阵寒风,康熙突然咳嗽起来,高大的背脊佝偻,一时间老态尽显。
  齐东珠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脊,突然明白过来了。无论康熙如何防备他的儿子,他都已经老迈不堪,十四皇子的优秀和孝顺或许让这年老的皇帝开始释怀。他明白终有一日,他不会再坐在这个位置上,即便他紧紧攥住龙椅的浮雕不放也无济于事。
  “朕过几日要去畅春园修养片刻,这紫禁城的城墙太高了,待着压抑。”
  咳嗽完,康熙突然声音低哑地开口道。齐东珠抱住他的胳膊,并不戳破他的一瞬虚弱:“胤禩又病了,我留在京城照料他。皇上一路小心。”
  康熙点点头,并未多说些什么。他或许也知道当年他的歇斯底里让本康健的胤禩变得百病缠身,甚至到了冬日便体寒难忍,坐卧难安。对于良妃和胤禩,他的所作所为总是说不过去的。
  齐东珠那时并不知道,等她下一回见到康熙,会是何等生离死别的光景。
  *
第157章 惊变
  ◎康熙仍然冷笑,胤禛看着他,眼里没有什么杀意,却浑似不像在看活人。◎
  *
  胤禩今岁又在第一场雪落下的时节病了。他每年都大抵在这个时节发病, 只因当年卫双姐弃他而去的时候,正是这个时节。
  当风开始寒凉起来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多思, 整宿整宿地睡不着。郭络罗氏因为这事儿跟他吵过,可那当年能跟郭络罗氏你来我往从寝室吵到府外, 被赶出家门还能梗着脖子转身就走的少年胤禩如今只剩下了一双说不出话儿的琥珀瞳。眸子里有血丝, 有疲惫,还有苦楚和沉默。
  郭络罗氏心口疼得发紧, 也渐渐说不出什么刻薄话儿。她将他赶去书房,也不再嫌恶他那些吵嚷的兄弟, 任谁来看他, 她都不给什么脸色,即便对胤禛也能神色不变。
  今岁, 胤禩病得更重一些。郭络罗氏咬着牙想, 或许是因为今岁胤祯不在京里吧。自打胤禩失了夺嫡的希望, 郭络罗氏便知道他不肯甘心。谁能甘心呢?她也不能。他将宝押在了胤祯身上, 她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胤祯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他年少有为, 比除了太子以外的任何皇子都懂得讨康熙的欢心,即使并不掩饰他与胤禩的亲近, 也能在八党被康熙无比防备的时候脱颖而出。
  郭络罗氏自己就是个敞亮人, 她同样也喜欢敞亮人。胤祯和他的同母兄弟胤禛一点儿都不相同, 即便在容貌上的相似令郭络罗氏对他心存偏见,可真相处起来, 她便发现胤祯对胤禩的坦诚和衷心。
  隔壁的雍亲王胤禛在胤禩发病的次日便匆匆来过了八贝勒府, 他领了皇上去畅春园避寒的防务, 在八贝勒府也没有待上多久, 甚至没与胤禩讲上几句话儿,便照看他喝了药水,再次乘快马回到畅春园侍奉君父。
  郭络罗氏听闻胤禛匆匆离开,提笔的手一顿,冷笑出声。她对胤禛的不喜源自一种天性,就像胤禛对她的不喜一样,从两人第一次见面便开始了。她觉得胤禛那副波澜不惊,体贴兄长的假面下包藏祸心,即便她没有证据,但凭借一种直觉她也觉得胤禛另有所图。
  而胤禛也不止一次当着胤禩的面儿明示她不孕子嗣,善妒跋扈,不堪为主母。两家比邻,有时说话儿声音大些,隔壁都听得一清二楚,她甚烦胤禛那虚伪的模样,她掌家之后,若不是像今日胤禩病重,她是不会让胤禛安稳进门儿的。
  此刻,胤禛匆忙离去,焦急谄媚君主的模样更像是坐实了他对胤禩的漠不关心和虚伪,郭络罗氏在心里记了一笔。没成想当夜,胤禩烧退了下去,人却不怎么清醒了。唯一清醒的片刻,胤禩用了些齐东珠送来的餐食,而后再次昏睡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郭络罗氏连夜诏了太医来看,次日,齐东珠也出宫来到了贝勒府,几人围在胤禩的榻边儿,看他清醒过来用了食水和药物,再度昏睡过去。太医轮番诊了脉象,而后来回报齐东珠,说八贝勒是用了许多补身的汤药,加之平日里忧思过度,身子疲乏,所以身困体乏,想来多休息些日子便会好了。
  齐东珠松了一口气。她也没有发觉胤禩究竟有什么不妥,但郭络罗氏却心中惴惴不安,仍然觉得不对。又过了几日,她发现胤禩房外的一位洒扫太监正摆弄着一个哑哨,虽然那哨子没吹出什么动静,但郭络罗氏却莫名觉得心烦意乱,难得发作了下人,赶走了太监,亲自在胤禩床头守了几个时辰。
  胤禩清醒的时候,郭络罗氏即便再冷硬强悍,也有些支撑不住,她在胤禩肩头落了泪,问他究竟是怎么了,到底去哪儿寻医问药才能治好这怪病。
  胤禩眼皮再次沉重起来,但他双臂圈着福晋,轻声细语道:“你别担心,我多睡一会儿,身子感觉轻快儿多了。梦里有马儿嘶鸣声,一点儿也不累。”说罢,他又昏睡过去,郭络罗氏睁着眼睛,等泪水在眼眶里干涸,方才走出门去。
  又过了几日,京中又下了一场雪。齐东珠开始担忧起胤禩的身体,京中也都知道了胤禩身患怪病,卧床不起的消息。一日深夜,齐东珠得了康熙的一封亲笔信,信中称一切安好,却附上了一块儿怪模怪样的黑色石头。
  那是一块儿虎符。齐东珠握着玉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抬起眼,看到景仁宫被送达康熙信件儿的侍卫拱卫了起来,送信来的人也并没有离开,或是像往日一样,替康熙索要回信。
  齐东珠的心慌乱起来。她高声问着领头侍卫手中虎符是什么意思,却得知那是随时可以调动绿营的掌兵之权。
  她不再多问,抬步去寻枣泥。枣泥已经很老了,跟随齐东珠快十多年,从她不到而立,到了快要知天命的年岁。但她对齐东珠仍然很亲密,经年累月的相处让她不用齐东珠做任何命令,便能向齐东珠的所想的方向前行。
  她不顾规矩,在紫禁城中纵马,向畅春园的方向疾驰而去。
  *
  三日前,康熙头颅剧痛,眼中布满血丝,吃了药汤后,再醒来时已经挪不了双腿,呈中风之状。
  随行太医精心医治,负责在畅春园中掌管内廷事务的雍亲王将皇孙们妥帖安置,日日御前侍疾。可在今夜,当胤禛端着一碗参汤进殿时,他却看到康熙被梁九功扶起来,正在用一双恢复了清明的凤目望着他。
  胤禛动作没有半分凝滞,也没有对康熙的醒转露出什么惊诧或是喜色。他搅动着手中的参汤,让滚热的水汽尽快发散出来,口中恭敬地向康熙问安:“儿臣参见皇阿玛。”
  梁九功冷汗如瀑,康熙并没有出声回复。胤禛并不意外,自打太子逝世,康熙身体每况愈下,太子不明不白的死状彻底抽走了康熙的活气儿。即便有齐东珠的陪伴和费心描补,也无法填补康熙愈加空洞的心和眼底的灰翳。
  一个晚年丧子之人,即便还有一副健壮骨架子支撑,仍然掩盖不住其中的衰弱和怨恨。康熙对胤禩的赶尽杀绝,和他在朝堂之上愈发阴晴不定的手段也多半来源于此。
  康熙高大但委顿的身体挣动了一下,挥了一下手,梁九功便垂头离去。殿内只余年迈的皇帝和他壮年的皇子,两人隔空相望,相类的黑眸之中都是凛冽之色。
  “是你…”
  康熙中风,口舌并不利索,每个字都说得很慢,但仍然清晰。即便他身处如此弱势的境地,每一次呼吸张弛间,胸腔中都溢满血腥的气息,但他仍然是盘亘皇座几十年的国君,若是换做旁人在场,恐怕早就摄于威压,匍匐在地了。
  胤禛面儿上挤出了一点儿恰到好处的惶恐和迷茫,但灯火一映,却发现他额头光洁干燥,没有半分惊慌失措的汗水痕迹。他天生便很难体察到常人会有所反应的情绪,他的眼中充满斟酌和估量,而那并不会被寻常情绪起伏所蒙蔽。
  他看着康熙,他衰老的皇阿玛,只能看到一团即将咽气的腐朽血肉。
  “儿臣不知皇阿玛说的是哪件事儿。”胤禛开口,话音平稳无波,他脸上那恰到好处的表情慢慢收敛,渐渐凝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胤礽…”年迈的皇帝目眦尽裂,双眼模糊不清,看不见胤禛脸上的神情。但濒死的清明让他神志格外清晰,几乎挣脱了他这苍老、虚弱的躯壳,过往中那些惊人的细节在他的脑海中逐一闪过,让他胸腔剧痛,几欲呕血。
  是他看错了眼前这个阴郁沉默的四儿子,是他因为高高在上的傲慢忽视了所有值得推敲的细节。此刻的幡然醒悟已经太晚了,他是在浑浑噩噩,缠绵病榻的时候方才意识到,自己病中只有几个眼熟的太医为他诊治,而畅春园外,本应被传召的传教士迟迟不到。
  没人敢对年迈的、神智不清的皇帝嚼舌根,但即便旁人不说,他耳畔也没有传来兵戈之声,但常年浸淫在权力中心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雍亲王、畅春园、隆科多,京城九门巡捕。如今他们呈围剿之势,而困在蛛网之中的正是他这个日暮西山的皇帝。
  “先太子狂悖谋逆,放荡可耻,这是皇阿玛您亲自矫诏,告令群臣的。押送途中,先太子不幸身故,不也正合了您的心意,合了朝臣宗亲的心意吗?”
  胤禛神色不动,却字字化作利刃,直插年迈国君的心脏,康熙怒急攻心,血气翻涌,唇角又溢出新鲜的血浆来。他沉重且费力地呼吸了许久,方才忍过了头脑中的阵阵嗡鸣,追问道:“他因何而死?!因何而死!”
  到了此刻,他头一回儿不在乎胤礽是不是被眼前的逆子所杀了,他只想知道太子是否真的是对他这个做父皇的失望至极,是因为他对太子的刻薄之言,废黜太子的心思,而悲愤自戕,连半句话儿都不曾想留给他这个阿玛!
  他只想知道太子因何而死。如今,他也时日无多,九泉之下,他只怕胤礽怪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皇父一片慈父之心,着实令人慨叹,”胤禛搅动着手中几乎没有了热气儿的参汤,轻声说道:“先太子疯癫无状,神智不清,儿臣遂教太医为先太子进献了些补身安神的药饮。先太子神志混沌,夜里听多了枭鸟报丧之声,手足失控,缠缚了脖颈儿。此事荒唐,实在令人唏嘘。”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将手中凉透了的参汤搁在了小几上,掏出一块儿帕子去揩康熙口中溢出的鲜血。康熙没有躲开他的动作,忍受着儿子的“孝敬”,目光散乱的眼睛死死盯着胤禛的黑瞳。霎那间,眼前逆子的谋算终于在他的脑海中现形,康熙嚯嚯笑了,连声说道:“好,好,朕竟不知朕还能生出你这样的孽种。”
  被生父辱骂,胤禛本能般地感到愤怒,但那很快就被筹谋得逞的快感压了下去。他坦然开口道:“我在皇阿玛的儿女中实属天赋平平,皇阿玛和额捏瞧不上我,也是常事。但我也不是一无所有。嬷嬷爱我至深,故去的佟母后也对我多加关照。日后,齐额捏之事便轮不到皇阿玛指摘费心了,她的去处自由儿臣照管,她也不必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委屈自己在皇阿玛的后宫中蹉跎时日。”
  他话里明里暗里直指齐东珠对康熙毫无男女之情,入宫为妃不过是为了他们这些皇子和皇女,还有紫禁城外千万般的穷苦人委曲求全。胤禛知道康熙心里大抵也是有数的,当年他将齐东珠强留在后宫之中为妃,胤禩还闹过一场,打过广善库的奴才。
  康熙唇角的血痕更深了些,但他面色却没有如同胤禛预料到的那般扭曲,他甚至提起了唇角,一双和胤禛一样黝黑的眸子并不清明,却直锁住胤禛的面容:“东珠对朕有没有心,轮不到你来论断。倒是你,利用胤褆的莽撞和愚鲁顶替杀戮太子之名,让检举胤褆的胤祉在朝堂之上和胤禩两相残杀,再利用朕的戒心和防备处置搓磨胤禩…胤禛,朕是小瞧了你,所有人都小瞧了你…你这张假面撕开,即便是她……即便是她,也绝无可能再看你一眼!”
  胤禛没有说话儿,而康熙耳畔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和延绵不断的嗡鸣。
  康熙方才那番话儿几乎用尽了他积攒已久的力气,可他残破的躯壳之中仍有怒火在燃烧,他嚯嚯喘气,声音肖似冬夜里盘桓不去的枭鸟:“你这逆子…生来就喜怒不定,不似常人,朕二子有缺,一为跛足的胤祐,一为伦常有缺的你。你诓骗不了世人,父母兄弟皆对你不喜,连妻妾都不对你真心——你只骗了她的慈母之心,可那也是骗的——”
  “皇阿玛,只有流传下来的才是真相,这道理你缘何不懂呢?”胤禛歪了歪头,在他那张干净俊秀、不曾蓄须的面容上,陡然露出几分孩童似诡异的无辜来。康熙呕出一口带着血块儿的血,被他揩去,而后他就耐心地在原处站着,聆听着康熙的喘息。
  过了不知多久,在灯火的摇晃之中,胤禛开口道:“皇阿玛,您方才差人给嬷嬷送信儿了吧?”
  康熙费力抬起布满血丝的眸子,一时没有说话儿,而胤禛自顾自继续道:“儿臣以为,以您的自傲,不乐将如此狼狈展现于她面前呢。可您就算放下身段儿,也绝无可能让她对儿臣起刀兵,您这一腔苦心可是作废了。”
  康熙冷笑,嘴里呼哧作喘,颤声说道:“胤禛…机关算尽,你终究有怕的东西。你怕的是她起刀兵,还是怕朕见她最后一面,揭了你的假面?朕倒是好奇,你对胤禩做了什么?共同长在一宫的亲弟,满朝文武举荐的八贤王,你安心让他稳坐京城?呵…”
  这回儿,胤禛脸色肉眼可见的阴郁下来,而康熙的声音几近呢喃了,却仍然裹挟着血腥气,扑入胤禛的耳:“你狼子野心,也有算漏的时候。你算到胤禩会因朝臣推举成为朕的眼中钉,八党虽仍会以他为首,但朕有生之年,他绝无可能复起。以他的傲骨,定然不会与朕妥协,可他另寻托举的皇子不是你…哈哈哈哈…你养在身边儿,百般教导的兄弟,最终选择的是胤祯,你的一母同胞,你作何想?哈哈…”
  “你等不及了,胤祯开春就会凯旋回朝,朕这场疾病,是你孤注一掷的最后机会…”
  “孤注一掷又如何?”胤禛冷了声音,眼底的张狂无忌破茧而出:“这机会我等到了,皇阿玛,这就是天命,这就是我胤禛的命!皇座之下皆蝼蚁,这道理皇阿玛应当是最明白的。皇阿玛,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您弥留之际了,还是少动些口舌之利,我还能恢复二哥生前尊荣,善待先太子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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