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顺眼。
信,最后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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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时分,宋樱在罗汉榻小憩片刻,醒来恰好报春去宋家取了东西回来。
宋樱挑了几朵干蜡梅放壶里,沏了壶茶让报春端去院中,离开屋子时顺便问了问齐辞,“世子,要不要去院子里晒晒太阳驱驱寒?”
齐辞看她一眼,破天荒地点头了。
宋樱意外,愣了愣笑着去推齐辞出来。
阳光正盛,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宋樱将齐辞推到院中,调转轮椅方向,只让齐辞的背能晒到太阳,“太医说晒背,暖身子。”
蹲下身将毯子整理好,宋樱起身,“我去忙我的事了,世子就在此晒太阳。”
她绾起宽大的袖子,一副干练的模样。
张二哼哧哼哧抬来木块,在宋樱的指挥下将木块放下空旷处。
他气喘吁吁,擦了擦汗,问道:“世子夫人,木头都搬来了,您这是要做什么?如此大阵仗。”
宋樱扬扬眉,故作玄虚,“先保密,等做到一半就能看出来了。”
她打开报春回宋家拿来的箱子。
锯子锉刀磨条应有尽有,全是她的宝贝。
宋樱向来说话算话,答应齐辞的事情便一定会办到。趁着下午清河郡主没来找她,宋樱得抓紧时间,争取早点完工,让齐辞坐上她设计的独一无二的轮椅。
宋樱拿来锯子就开干,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这些手工活了,一时间甚是想念。这些东西可比在清河郡主那边学规矩有趣多了,宋樱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她最想要的一部分做了出来。
市面上的轮椅都大差不差,齐辞每次都用双手推动轮子才能走,太不方便了。宋樱想设计出一款以小齿轮带动两轮的轮椅。
长杆竖在脚踏中间,上面连个小齿轮,如同船舵带船航向一样。
太阳西斜,张二逐渐看出些名堂,恍然大悟,“世子夫人做的,莫不是轮椅?给世子的轮椅?”
宋樱点头,直起身擦擦汗,“我才弄了三分之一,你就猜出来了。”
看来她的技艺是越发好了。
张二拍着胸脯,自豪道:“世子夫人有所不知,属下一向聪慧,一眼就看出来了。”
齐辞拧眉,一记冷眼朝张二投去。虽一言不发,但面上冷沉的表情张二再熟悉不过,他欲再说两句的,此刻不得不闭嘴噤声。
宋樱歇了歇,喝了口茶水,又开始埋头弄着手里的活。
“报春,把打磨条递给我一下。”
宋樱蹲在地上,眼里只有手里的东西。
等了有一阵,一只宽大的手递来打磨条,闯入她视线。
宋樱恍然,抬眼看见的不是报春,而是轮椅上的齐辞。
阳光照在齐辞侧脸,脸颊上细碎的绒毛朦胧一层罩着他俊朗的面容。
剑眉星目,鼻正薄唇,冷峻冽艳。
宋樱愣了一下,接过东西,“谢谢。”
报春不知道去了哪里,宋樱起身左瞧右瞧都没看见院子里有报春的影子,连张二也不见了。
宋樱挠挠头,喃喃自语,“奇怪,报春刚才还我旁边给我打下手。”
宋樱刚蹲下去,忽然意识到更大的不对劲,眼睛瞪了瞪,吃惊地站起来,“不对!方嬷嬷怎么也不在了!”
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齐辞略有无奈地揉揉太阳穴,“方嬷嬷不在水梨院两日了。”
宋樱张大个嘴巴,惊讶之情再明显不过,“是吗?两天了?!”
齐辞抿唇,直言道:“宋樱,你以后少出门。”
宋樱清亮的眼睛里被疑惑装满,“嗯?为什么?”
齐辞逗她道:“反应这么慢,被人骗走卖了,倒帮人数钱,然后我还寻不到你人。”
宋樱这次听懂了,齐辞是笑她反应慢,两天之后才发现不对劲。
瘪嘴哼一声,宋樱背过身去,不想搭理齐辞,蹲下忙着手里的事情。她将木块当成齐辞,拿打磨条狠狠摩擦。
臭齐辞,嘴巴真讨厌。
又是讨厌齐辞的一天。
还是丧气鬼好,不说话就能坐一天。
齐辞看着那气鼓鼓的背影和侧脸,良久后道:“方嬷嬷不是我院子里的管事,是娘在我昏迷时硬塞来的。现在水梨院除了我,便是你说了算。”
不听不听。
宋樱没理齐辞,反而还将身子又挪了个方向,与齐辞声音传来的方向相反。
她使劲磨着木块。
齐辞笑笑,没说话了,看她捣鼓手上的东西。
*
入夜。
宋樱取来笔墨,在块木板上描着图案。
齐辞凑近一看,她要描的是只振翅腾飞的老鹰。
宋樱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正好齐辞凑了过来,宋樱拿着冲他炫耀道:“怎么样?届时雕刻在轮椅上,栩栩如生。”
齐辞愣了片刻,“你要把这刻在轮椅上?”
宋樱毫不犹豫地点头,“雄鹰振翅高飞,在苍穹上,世人只能抬头仰望。就如世子一样,永远是让众人仰望的人,是全京城第一的少年将军!”
“无聊。”
齐辞转动轮椅,转身离开宋樱时嘴角微不可查往上扬了扬,眉眼也带了笑意。
“我觉得有趣就行。”
笑眼盈盈的宋樱埋头,在烛火下饶有兴致描着画。
宋樱干着喜欢的事情便沉迷其中,一抬头,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打了个呵欠,宋樱简单收拾收拾了桌子,发现齐辞靠在床头看这她这边。
宋樱有些惊讶,“世子还没歇息?”
“睡了。”
齐辞眉目微沉,扔下两句后躺下床背对着她。
“真古怪。”
宋樱连打了两个呵欠,实在困得不行,拾掇拾掇一头钻进罗汉榻暖和的被窝里。
幸好她聪明,提前将罗汉榻铺好,还在里面放了两个汤婆子,一进来被窝里很暖和。
夜里寒,她一动不动在那坐久了,双脚僵冷,现在总算暖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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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樱第二天照旧要早起,采集晨露。
可今日宋樱特别疲倦,脑子混沌,眼皮重如千斤,掀开又闭上,她困倦得根本不想起来。
挣扎良久,宋樱还是起了。她嗓子发干,倒杯水喝,那水壶里的水是昨夜的,早已凉透,冷得她不禁打了个颤。
这凉水倒是让她的困倦消散大半,但脑袋仍旧还是晕乎乎的。
穿戴整齐,宋樱恹恹地拿起瓶子,准备去采露水了,走之前她笑着对齐辞道了声“早安”。齐辞还是老样子,冷淡地嘴角一直紧绷着,只让她传小厮进来伺候他穿衣。
临近冬至,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带着露水的寒气铺天盖地袭来,宋樱搓了搓手,抱着瓶子去了院子里的几棵树下采集露水。
寒冷的雾气裹着宋樱全身,她被冻僵发红的手举着瓶子,纤长的睫毛挂着凝结的雾气,正眼巴巴望着露水滴进瓶中,当晃动瓶子听见有细小的水声时,她又喜笑颜开。
渐渐的,宋樱头开始昏胀,面颊微烫,两只眼皮酸重得想阖上,连心脏跳动得也有些奇怪,心悸一阵接着一阵。
一定是昨夜睡晚了,今日起太早,太困了。
宋樱想着,那就午睡时多睡半个时辰,把觉补回来。
枝丫有些矮,宋樱不得不弯下身接露水,然而当她直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黑,她脚下一软,直直栽倒在地上……
屋中,窗边的齐辞几乎是在宋樱晕倒的同时下意识起身。
显然他是忘了双腿没有知觉是站不起来的。
起身无果的齐辞眉头紧锁,表情越发沉重,心有万般不甘。
他泛白的指骨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手背青筋暴起,似要将那轮椅扶手生生捏断一样。
【📢作者有话说】
宋樱日记:不知不觉已经嫁过来十三天了,今日齐辞又犯病了,把我吓坏了,急得差点哭了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齐辞一定要没事呀。我忽然不想让他出事了。还有就是今天丢脸死了,我脑子一热就进了浴桶,竟想去暖齐辞……哎呦,好丢脸,还被齐辞发现了,真想一头扎进水下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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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醒来◎
“水,水。”
宋樱干涸的唇瓣失去血色,沙哑的嗓子艰难地发出声音,昏沉间悠然转醒。
此刻报春递过来一杯温水,宋樱迷糊间就着伸来的手饮下满满一杯温水。
嗓子如沙漠逢甘霖,纾解不少。宋樱缓了缓,发现她躺的床陌生又熟悉,她眼睛慢吞吞转了转,瞥见端茶杯候在床边的报春、不远处坐在轮椅上膝上放了长卷图册的齐辞。
“我怎么在这里?”宋樱嗓子哑得不像话,一说话就扯得喉咙发疼。
手摸到额头上放的热帕子,宋樱愣了愣,低喃道:“我真发烧了。”
难怪早晨身子难受,脸也想像火灼烧般烫。
齐辞紧绷的唇角缓缓松下,视线从行军图册上挪开,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看向脸颊红彤彤的宋樱,语气是一贯的冷漠疏离,没好气道:“你也知道自己高烧。”
“我接露水的瓶盏呢?”
宋樱心下一惊,慌张掀开被子欲起身,被报春及时拦下。
报春按住宋樱起来的肩,劝道:“世子夫人您烧还没退,太医交代要静养,不可再被寒风吹了。”
齐辞眼帘一掀,眉眼间似有层冷沁的霜,莫名由的生气,冷声道:“你那瓶子,我扔了。”
宋樱病恹恹恼齐辞一眼,已经习惯了他的冷言。
高烧下的她脸颊通红,皱着眉,还未等张口说什么,便咳嗽了起来。
纤手捂住唇咳不停,浓密卷翘的鸦睫扇了扇,纤瘦的肩膀也跟着轻颤,整人脆弱的宛如瓷娃娃。
齐辞欲拨动轮椅往前去,见报春顺着宋樱的背,他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以后不用早起了,这段时间你安心养病。”
将图册放在膝上,齐辞调转轮椅的方向,背对宋樱,离床远了些,“既然醒来了,等下把药喝了,好好修养。”
宋樱视线追着齐辞离开的背影,着急问道:“不用早起?是郡主说的以后都不用采晨露了吗?”
轮椅停下,齐辞没回头,“嗯”了一声推着轮椅往前。待轮椅行至织锦屏风处时,一直在屏风后面的张二出现,推着齐辞入了净室。
宋樱有些奇怪,大白天的齐辞为什么去净室?但她一想事情,本就晕乎乎的脑袋越来越糊,便干脆不想了,重新躺回床上,感叹道:“没想到发阵高烧还因祸得福了。”
宋樱正庆幸,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丫鬟端来热气腾腾的药。闻到那浓浓的药味,宋樱眉头蹙得高高,这药光闻着药味就浓,指不定有多苦。
报春端过药,“世子夫人这里我伺候就好,你出去吧。”
“世子夫人,得喝药把烧退了。”报春扶宋樱起身靠在床头。
宋樱皱着个脸,她生平最讨厌喝药。
苦兮兮的药把她嗓子眼都弄得苦兮兮,那苦味很久才散去,吃饴糖和蜜饯也不管用。
“我昏迷时为什么不喂我喝这药。”
宋樱惨兮兮说道。
昏迷时喝药就不会感觉到苦味了。
报春端着药解释道:“早上已经喝过一次了,中午喂了世子夫人粥,这会儿药刚熬好您就醒来了。太医说您气血虚,又染了风寒,得好生修养、调补。”
宋樱抿唇,原来她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捏着鼻子,宋樱接过药碗,一副赴死的模样,仰头一口气喝完。
喝药哪能一勺一勺慢慢喝,会很苦的。
“世子夫人吃块饴糖甜甜。”
吃了报春提前准备好的饴糖,宋樱这才舒缓些许。
宋樱连吃了两块饴糖才将唇.舌间的苦涩味道压下去,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这次喝的药好苦。”
报春掖着被角,想到宋樱晨间晕倒的一幕,仍心有余悸,眼眶微红,道:“世子夫人烧得厉害,浑身烫得跟火炭一样,把我们都吓坏了,这药自然是苦了些,不过好在有用。”
宋樱摸摸额头,好像是没有早上采露水时那般烫了,“所以清河郡主是体恤我,往后都不让我采晨露了。”
这是好兆头,她苍白的唇扬了扬,心里高兴坏了。
报春面色纠结,但还是说了出来,“郡主那边没来过人。”
宋樱疑惑,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疑问,“那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呀。”
张二的声音突然响起。
宋樱和报春的目光顺着声音望去,张二拿着齐辞的衣裳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
张二站在远处解释道:“属下进来给世子放外裳,无意间听见了世子夫人的话。”
他手上拿着的确实是齐辞适才穿的外裳。
宋樱疑惑不解,“那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张二回头瞧了瞧隔开净室和寝屋的帘子,往前凑近几步,怕被齐辞听见似的,低声中藏有几分炫耀,道:“自然是世子提的。世子夫人高烧昏迷时,是世子去了夫人那边。世子夫人那洒了还剩些许的露水也是世子怒气冲冲拿走的。”
张二觉着这种事情不该藏着掖着,世子做了就应该让世子夫人知晓,否则憋着不说,当事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冷冰冰的世子好不容易才成的一段姻缘,增进夫妻间的关系,还得靠他——忠心有眼力又聪慧的贴心随扈。
宋樱苍白的唇瓣轻抿,心里莫名一暖,有种说不出的悸动,耳尖不自觉泛起层薄红。
原来是齐辞去郡主那里说的情。
张二又道:“不说了,耽误了些时候,世子还在净室泡药浴,属下还要给世子拿东西进去。”
他将手里衣裳挂在衣架上又去博古架上拿了本兵书。
泡药浴?
宋樱刚解开疑问没了,但新的疑问又接了上来。
“我知道了!”宋樱看着净室帘子掀起又放下,眼底是雀跃的欢喜,“世子在调养身子。”
待齐辞身子调养好,就该履行承诺与她和离了!
欢喜之后,药效上来,宋樱开始犯困,喝了杯温水后就躺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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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樱醒来身子舒畅多了,乏力的症状有所好转,就是嗓子哑着不舒服,每次咳嗽都像有绳子牵动腹上的肉一样,扯得难受。
齐韫来看望她,宋樱睡醒后回了些元气,靠在床头同齐韫说话,道:“我身子一向挺好,很久没染过风寒了,这次一病竟还烧起来了。现在都不敢咳嗽,一咳嗽就跟上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