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樱羞赧，低头把右手伸到齐辞面前。倘若知道齐辞还没忘掉那事，她就应该趁着他不在时，把手洗干净。
但她手也没弄脏，就是偶尔回想起来，掌心和指尖泛烫。
锦帕温热，齐辞仔细给她擦着手，每根手指都仔细擦着。
太过安静，宋樱有些不习惯，虽然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但还是架不住关心齐辞的心，“淮安好点没？”
齐辞点头，“好多了。”
但他抬头，看见那潋滟的眸子时，又觉现在也不是很好。
纤长的手指在他掌心，软软的。
手指细白，好看又好用。
有点想咬一下，轻轻碰一下。
齐辞这般想着，鬼使神差下将宋樱那手指放在唇边碰了碰。
与以往不同，他牙齿轻吮指尖。
宋樱吓得缩手，惊怯地望着他。
他怎么老是喜欢亲她手指，还好手指被擦干净了。
“睡吧。”
齐辞回到床上，手臂伸了出去，宋樱乖顺地枕在他手臂上。
宋樱有些奇怪，齐辞那股刚出净室的凉意这会全没了，身上是暖的。
窝在他怀中，宋樱忽觉这样就很好，两人都穿着寝衣。
他寝衣是素雅的月白颜色，她身上的寝衣是淡淡的藕粉。
寝衣上也是香香的味道，闻着舒服。从温泉山庄回来，齐辞寝衣用的熏香就和她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非要像那册子上画的那样，脱个精光抱在一起，那多难看呐。
还是现在这样最好。
宋樱唇上是一抹甜甜的笑，枕在齐辞臂弯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这次她的手圈住齐辞的腰之后就没再乱动。
窘迫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
连着几日夜里，宋樱都被齐辞哄着看画册。
一页，两页，三页。
头天看的会被齐辞翻出来再细看一遍，宋樱羞赧得差点没把那画册给撕烂。
她开始后悔，后悔那天为什么要一时兴起把嫁妆拿出来在齐辞面前炫耀。
倘若不是炫耀，齐辞也不会发现这羞人的画册。
“等腿好后，杳杳选一个。”
齐辞语出惊人，宋樱被这番话吓得一愣，脑子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时，只见他眼睛在看她，他嘴角还勾勒出一抹笑。
宋樱后知后觉又被逗了。
嗔他一眼，宋樱攥拳的手掌锤他心口，“淮安不准再拿这事逗我，坏死了。”
齐辞握住小拳头，柔柔一笑没说什么。
这段日子一日比一日冷，离年底也越来越近，齐辞的腿也愈渐有力，不知哪日就痊愈了，所以宋樱在听见他那话后，慌愣了一阵。
要真到了那日，她要不要回娘家躲躲？
册子上的画面光想想就不好意思，怎么能和齐辞做那种事情呢。
羞人。
……
腊月伊始，年味渐渐浓了。
宋樱在寝屋中剪窗花，她打算照着雪宝的模样剪个窗花，不贴在窗户上，就单贴在花瓶上，届时瓶中再插些红梅，喜庆又好看！
倏地，张二风风火火进屋，他似乎很着急的模样，“世子夫人，世子那边出事了！您……”他咽了咽唾沫，急道：“您快过去看看！”
宋樱吓得放了手中的活，连披风都没来得及披就急匆匆离开寝屋。
等她推开暖阁的门时，只见齐辞背对着门口在，他坐在轮椅上，低垂着头，单是背影就略显落寞。
这模样像极了他丧气时，宋樱怕极了，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急急跑过去，在他面前蹲下。
“淮安，”宋樱低低唤了他一声，握住他垂放在膝上的手，心中越发没底，“怎么了？”
齐辞仍低着头，过了好半晌才说，声音带着几分沮丧，“杳杳，我的腿……”
他语言又止。
宋樱从他的反应中好像猜到了什么，她更加用劲握住他手，忍着心底的复杂情绪，安慰道：“没事淮安，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的腿，”齐辞忽地抬头，释然朗笑，“我的腿好了！我可以站起来了！”
话语刚落，他横抱起愣忡的宋樱起身，而怀里的人下意识圈住他脖子。
齐辞抱着宋樱，开怀大笑，“杳杳，我不再需要轮椅和拐杖了！”
原来抱着他喜欢的人是这种感觉。
回过神来的宋樱跟着开心，也许是太开心了，她不知怎的就哭了。
一手圈住他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宋樱担心道：“先别抱，快放我下来，我怕压坏淮安。”
“不会，杳杳很轻。”
齐辞看见她眼眶的泪，低头吻去。
原来她受了委屈和开心的泪是一样的，咸咸的。
齐辞放她坐在桌子上，双臂撑在她身后，他站在桌边，上身前倾，将娇小的妻子圈在胸前。
宋樱下意识往他站着的腿看去，喜极而泣，“真好。”
齐辞伸手敛去她眼角的泪，垂眸看她，“是挺好的，往后能带杳杳去更多地方，也能和杳杳做更多事情。”
宋樱仰头看齐辞，她忽地感觉他站起来后，比以往要高很多，她坐在桌面上，他俯身弯腰，她头还没过他肩膀。
可她不矮呐。
宋樱是有一丝不高兴的。
她坐桌上，他站在桌边，长腿岔开将她并拢的双膝圈住，而那遒劲的手臂也环在她身侧，整个人仿佛被他圈住了一样。
男子低垂着头，再往下一些，鼻尖和两唇仿佛就会碰到一样。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忽地让宋樱心跳快了几分，但又生出异样的甜意。
“我也要。”
宋樱低喃一句。
“什么？”
齐辞不知她这句是何意思。
宋樱眉眼弯弯，双手圈住齐辞脖子，浅笑依然，“我也要圈住淮安。”
齐辞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那这样呢？”
撑在她身后的手往后挪了挪，他身子凑近了她些，低垂的头也离她脸颊近了，两个鼻尖几乎挨着。
宋樱轻颤，心跳如擂。
独属于齐辞的清冽味道萦绕在她鼻腔，紧紧裹着她。
齐辞突然凑过来，两唇相贴，柔软得如同春风拂过。
宋樱双臂环住他脖子，不知不觉间将人带近了，口津是彼此的味道……
*
齐辞牵着宋樱去了前院一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整个侯府无不被喜悦笼罩。
永昌侯嘴角就没合拢过，本想与齐辞去院中比试比试，试试他腿劲的，但被清河郡主拦了下来。
清河郡主：“儿子腿刚好，不宜大动，依我看要多修养几日。”
永昌侯：“也是，给我高兴糊涂了。”
永昌侯看向宋樱，又见小夫妻从进屋便牵着手，他笑得慈祥，道：“好儿媳，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淮安身子能痊愈，多亏有你照顾。看见你和淮安恩爱，这门亲事就是好亲事！”
宋樱摇头，也不邀功，“不辛苦，很多时候淮安都没惊动我。”
永昌侯说道：“张二都同我说了，是你每日都给他按摩双腿。你不嫌弃淮安身有残疾，他现在能跑能跳了，倘若往后他欺负你，你只管跟我说，我家法伺候这小子！”
宋樱惊讶，忙摆手，“淮安对我很好，没有欺负过我，以后应该也不会。”
齐辞牵着她的手稍稍用劲，似在惩罚她说错了话，“没有应该。”
这画面落到永昌侯眼里，他是越发高兴，但高兴归高兴，有些事还是要与齐辞说的，“腿刚好，消息还没传出去，肯定还有人在蠢蠢欲动。你随我去书房一趟，我听听你的打算。”
齐辞看了眼母亲，他不太放心宋樱单独在这里。
清河郡主看穿齐辞的心思，“去吧，我又不会吃人，刚好我这有东西给她。”
齐辞低首，在宋樱耳畔低语，“母亲嘴硬心软，这次不会再刁难你了，安心。”
宋樱点头，小声回道：“淮安安心去，我不怕的，以前不怕，现在也不会害怕。”
然而齐辞离开前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留了张二在门外。
搬出去住，也许就是年后了。
清河郡主在方嬷嬷耳边说了几句，方嬷嬷去了隔间，但很快又回来了。
她手中多了个托盘，托盘中是件赤色衣裳。
方嬷嬷端了托盘来到宋樱面前，“世子夫人，刚做好的云锦衣裳，您试一试。”
宋樱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瞧了瞧清河郡主一眼。
清河郡主道：“这才是上好的云锦，跟你上次看的乱七八糟的不一样。”
望着盘里的成衣，她别扭说道：“绣娘刚做好，你试试，不合适我再让人改。”
宋樱愣了愣，复而笑笑，“谢郡主。”
她头次穿这等料子珍贵的衣裳，小心着，生怕把云锦勾出丝来。
赤色衣裳流光溢彩，穿在身上喜庆洋洋，很有过年的喜乐气氛。
方嬷嬷伺候宋樱穿好衣裳，看了一圈道：“合身。”
清河郡主眼前一亮，这赤红热烈的颜色，倒是很适合宋樱。
明艳动人，活泼大方。
她唇角微微上扬，但仅有一瞬又敛了下来。
轻呷一口茶，清河郡主吩咐桂嬷嬷道：“再打五套首饰，从头饰到手镯，五套各不同。”
宋樱还愣在镜子身上的这套云锦衣裳中，又听见要打造首饰，忙拒绝，“谢郡主，但五套首饰太多了。”
清河郡主看她这惊慌无措的模样不像是装的，凝眸又细看她，大抵这就是她真实的样子。
敛了目光，清河郡主转头吩咐道：“一天换一套，也就才五天而已，那便打造十套吧，新年的另算。”
说完，她又看向宋樱，说道：“别多想，例行添加的首饰而已。云锦也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哪能没套像样的衣裳。”
宋樱点头，照例说了道谢的话，只是她心里有些奇怪，清河郡主什么时候变得不刁难了？
第45章 第 45 章
◎尝樱◎
入夜, 在堂厅吃过晚饭后齐辞牵着宋樱回了他们的寝屋。
他今日牵着她出了水梨院，如今又牵着她回了他们的屋子。看着还和她相握的手，宋樱心尖滑过一丝甜意。
榻上, 宋樱被齐辞圈在怀中，同他说起了下午发生的事情, “对了, 今日淮安离开后，郡主没有为难我。我在郡主屋中试了套云锦衣裳。衣裳好看, 合身，郡主还照例给新添了十套新首饰。”
不知何时开始, 宋樱就喜欢上了和齐辞分享当日发生的事情。
瞧了眼梳妆台上的妆奁, 宋樱又道：“我的首饰够用，有两套还是刚嫁过来, 侯府好新添的。郡主今日好奇怪, 别别扭扭的, 但她这次没有再刁难我, 这在我眼里就是好事！”
宋樱笑了笑, 抬头看齐辞。
昏黄的烛光印在她脸庞,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美好恬静。
齐辞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面庞，笑道：“往后还有更好的事情。”
候在屋外的张二早将下午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同他说了, 他自然也知晓宋樱说的这件事。
宋樱声音软软的, 带着一丝小迷糊, “没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是好是坏呢？”
“淮安如今有什么打算？”她问道。
齐辞把玩那纤纤玉手, “明日去军营一趟, 收拾收拾漏网之鱼。”
他用温柔的面色, 说着渗人的话。
宋樱想起害齐辞的歹人, 语气有些失落，“坏人还没有被抓啊，那淮安明日出门小心些。”
齐辞说道：“他应是有同伙，暴露身份后便再没有消息了。”
寇元恺在京中举目无亲，孤家寡人一个，他所居之处，齐辞也派人蹲守着，但就是不见他现身。
京城落脚的客栈、城门，齐辞皆排查过，也没有发现寇元恺的身影，此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厢天色已暗，张二轻扣房门，进屋说道：“世子，沐浴用水已经备好。夫人吩咐今晚世子沐浴去晦气，所以这沐浴水是用柚子皮煮的，浴桶中也放了柚子叶。”
张二坚信柳叶比夫人吩咐的要管用，说完后还不忘提一提，“虽说柳叶拂身也能除晦气，但腊月时节，柳树还未抽枝。”
柚子勉强凑活。
宋樱在有人敲门时，便从他怀里坐起来了。她看眼齐辞，赞同说道：“今日是个好日子，世子是该沐浴去晦气。”
齐辞眼睛看着眼前娇艳的女子，眸色渐渐暗了下来。
沐浴。
是个好东西。
齐辞转头吩咐张二道：“给世子夫人单独备水，一并沐浴了。”
宋樱惊得眼睛在刹那间瞪大，脸颊也慢慢红了起来，面红耳赤盯着齐辞。
张二心里窃喜，但又意识到他现在不该留在此处，于是麻溜地离开，赶紧去伙房将沐浴水备好。
齐辞轻揉她头，笑道：“隔着屏风，杳杳真胆小。”
他上半身前倾，在她红着的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是夫妻，这事在夫妻之间当属正常，没什么好害羞的。”
“再说，不是还隔着屏风吗？”
闻言，宋樱眉毛拧了起来，心里是纠结的，但齐辞说的没错，两人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应该有那么多避讳。
齐辞是她丈夫，不是外面乱七八糟的男子，她不应像防备外面的男子一样防备齐辞。
正如齐辞所言，是有屏风隔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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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很快将沐浴用水备好，净室中水汽氤氲，加上屋中烧了暖炉，撩开帘子便有热气扑面而来。
两个浴桶被一面宽大的屏风隔开。
不似梨木雕刻的，这是一面织锦屏风。烛光下，这素色织锦屏风上依稀映着影子。
宋樱沐浴不喜欢丫鬟伺候，今日更是不需要旁人在净室中，是以报春将干净的寝衣亵裤和藕色小衣放在榻上就匆匆离开了净室。
而齐辞如今能自由行走了，沐浴更是不再需要人伺候。
两人就站在屏风分隔处，宋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去屏风那边脱外裳前还特意叮嘱齐辞，“世子不能偷看哦，我也不看世子。”
齐辞眼底滑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意味，看了宋樱一眼，余光无意间落在她榻上放的出浴要穿的亵衣上。
“去吧。”
齐辞言罢率先去了屏风另一边。
他脱了衣裳，在宋樱有动作前已经入了浴桶中。
齐辞背靠浴桶，两臂慵懒地搭在浴桶边缘，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目不转睛盯着屏风，见对面的人尚在原地，说道：“杳杳，水温适宜，冬日寒凉，水凉得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