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兄妹流放种田——灰白菜菜【完结】
时间:2023-10-31 17:11:30

  周阁老其实是好意,知道他这张嘴直来直去没有把门的,怕一张嘴又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结果宋衙役见了反倒误会了,以为自己陪着笑脸想给彼此一个台阶,可面前的老头却有点不想给他脸,心里的气忍不住又冒了出来!
  “呵,您老也别怪小人发脾气,小人没读过几天书,懂不得您说的那些大道理,但小人却知道今儿个要是有人劫掠我的妻女,那首先得从小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可您老看看,您这群族人在山匪来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宋衙役用手指指草地上因为护卫家里女眷死了的两个男人尸体和一旁不明状况的周瑾,接着说道:
  “那群山匪也就二十几个吧?您族人多少人?光青壮加一块儿就有小二百!但凡多几个和这两位或者这小子似的,那群山匪能得逞?
  结果他们自己没囊气,畏缩着不敢上前,自个儿躲一旁当王八,却让咱们弟兄为他们拼命,到哪儿也没这个理儿吧!?”
  真是!一顿鞭子就鬼哭狼嚎的窝囊废!一个个都忘了自己如今什么身份了!都成阶下囚了还当自己当年在京里耀武扬威的日子呢!
  不过这句话宋衙役到底没说出来。
  周阁老……
  好吧,他也承认宋衙役这番话也有些道理,说实话这群窝囊废他也看不上,也觉得自己这时候人在屋檐下更应该与人为善,毕竟宋衙役对他也算尊敬,并没有太难为过他们一家,还对他们多有照顾,他也应该给人家些面子才行…
  但奈何周阁老平生除了做学问,最爱的就是抬杠和辩论,在升任内阁大学士之前又在御史台待过一段,养成了个有论不辩就浑身难受的毛病,此时听见宋衙役这番话直接将责任都推到了他们这边,丝毫没提自己方不作为这一点,周阁老就忍不住想同他说道说道了。
  “你这话说的就未免有失偏颇了,所谓……”
  “父亲!您再耽搁着不给珞儿裹伤,是想让你孙子疼死么!”
  周阁老的大儿子周泽林被大儿子周珀搀扶着赶了过来,及时拦下了他父亲接下来的话。
  周阁老这才想起怀里的宝贝孙子来,见小孙子这会儿疼的脸都白了,抽噎声都小了,也顾不得跟宋衙役辩论了,忙抱着小孙子回去上药了。
  周泽林在周阁老倒台前已经在鸿胪寺任职多年,专管接待外宾,比起只喜欢研究学问,教皇孙读书的老子周阁老,于人情世故上不知强了多少!
  山匪下山劫掠时,他忙着护卫家里女眷,胳膊上也被划了一刀,正忙着裹伤呢,一个不留神他爹就跑宋衙役那边吹胡子瞪眼的闹腾去了!
  周泽林知道后气的都翻了白眼了,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差点成了被自己亲爹给活活气死的古今第一人。
  心道这老爷子这是嫌大骂了今上害得一家子抄家流放还不够,还想让一大家子更惨点么?如今一家子没有被今上给砍了脑袋,就想着流放路上让宋衙役给整死几个吗!
  周泽林真想眼睛一闭再不管他爹惹得破事儿了,但自己投胎挑的亲爹想换也换不了,他爹倔脾气上来能不管不顾,他却不能扔下一家子不管,只能强撑了让大儿子周珀扶着继续来给他爹擦屁股。
  劝回了老爹,周泽林才抱着伤胳膊冲着宋衙役躬了躬身,笑着道:
  “这几日多得宋差爷关照,鄙人一家都甚是感激,周某在此谢过了!
  老父年老顽固,又喜与人争辩,但实没坏心,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万望宋差爷不要怪罪!”
  “哈哈,诶呦!周老爷这句差爷小人可不敢当,您还是叫我宋衙役吧,要不非折煞小人不可,小人有幸得老太爷几句教诲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谈的上怪罪啊,哈哈……”
  宋衙役笑着避开周泽林的礼,冲他亦抱了抱拳,心道可算出现个懂事儿的了。
  两人都是明白人,都知道如今两人身份过从甚密反而不好,又寒暄了两句,就分开了。
  宋衙役见时候也不早了,忙吩咐手下指挥着押送队伍的男丁将因为护卫女眷死了的两个男丁挖坑埋了,就带着手下众衙役们压着流放队伍继续上了路。
  因着宋衙役今天的一场鞭子的震慑下,流放队伍安静了不少,不管是挨了鞭子的,还是因为山匪劫掠受了伤的,都不敢高声喧哗了,都强忍着疼痛,默默地跟着前面的队伍走,就怕走的慢了被后面的衙役看见,再吃一顿鞭子,所以整个队伍除了两家死了男丁的家里偶尔传出几声抽泣声外,就剩下走路的沙沙声和带脚镣的男丁们走路时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周瑾兄妹一人背着一个竹筐,竹筐里一个放着他们的全部家当,一个坐着小周璎,郑氏牵着小周璃,一家子默默地跟在人群中,就这么走啊走,走啊走……漫长而没有尽头!
  长途跋涉麻木而痛苦,宋衙役等官差还能换着坐车休息,周阁老也因为宋衙役的特殊照顾抱着小孙子蹭了一辆骡车的犄角,但别人就没有这个面子了,不管男女老幼都只能靠两条腿步行。
  周瑜原身的身体本就很弱,走到后来,这跋涉对她来讲就犹如酷刑一般,觉得每迈出一步,腿脚都跟针扎似的疼痛,能强跟着不掉队,全靠周瑜这个来自异世的成年灵魂在咬牙强撑着。
  周瑜缓解身体疼痛的方法就是分散注意力,趁着这段痛苦的时间,将她在脑子里原身的记忆整个梳理了一遍。
  记忆里原身兄妹所在的周家也算望族,尤其在族里主支的周瑞安升任内阁大学士兼太子少师之后,周家在京都也曾炙手可热了十几年。
  原身兄妹的祖父周瑞福周老爷子是周瑞安没出五服的旁支堂弟,本来一家子就是个在老家种地的小地主,但周老爷子不是个安于现状的,又会钻营,看阁老府在京都过得风光,就带着一家老小投奔了过来,
  一家子这些年靠着阁老府日子过得很是不错。虽然没有阁老府风光,但因为背靠阁老府,家里的买卖也没人敢刁难,周老爷子又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十几年下来不说挣得盆满钵满,也算家财颇丰,
  周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嫡子两个庶女,庶女早早的就被周老夫人冯氏嫁的远远的了,如今家中只余三个嫡子。
  长子名唤周旺祖,娶妻孙氏,共有五个子女,其中长子周珠,长女周琼,次子周耀都是孙氏所生,两个庶女周玲,周珍分别是柳姨娘,杨姨娘所生。
  次子周旺业,娶妻甄氏,续妻钱氏,共有三个孩子,长女周琳和长子周瑚是已故的先二夫人甄氏所生,次子周环是钱氏所生,周旺业还有一个出身青楼的小妾尤氏,没有子女。
  三子周旺举,娶妻郑氏,也是四个孩子,分别是长子周瑾,长女周瑜,次子周璃,次女周璎,都是郑氏所生。
  三个儿子只有周旺举不负周老爷子所望中了举,但可惜的是中举后没几年就因一场伤寒去世,留下了郑氏几个孤儿寡母。
  冯氏本就不喜欢长得妖媚的小儿媳郑氏,又因为心爱的小儿子骤然离世,且离世前大夫说小儿子之所以一场风寒都挺不住,是因为最近几年饮酒纵欲过度,早就掏空了身子的缘故,冯氏就更看这个儿媳不顺眼了。
  她这时候也不说周旺举自从中举后就得意忘形,终日与人醉酒狎妓,郑氏规劝丈夫时她还在一旁拦着只一味偏袒儿子了!
  她就觉得是郑氏没日没夜的勾搭他儿子,才让他儿子掏空了身体,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
  冯氏看郑氏不顺眼,连带对郑氏生的几个孩子也不喜欢起来,自打儿子死后就对郑氏母子几个处处刁难,周老爷子也因为最有可能读书成才的儿子突然死了恶了郑氏,对冯氏苛待儿媳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府上的其他人更是见风使舵的好手,所以郑氏娘几个自周旺举去世后的日子过得着实算不上好。
  好在郑氏本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骨子里又十分恪守本分,自周旺祖死后只一心给丈夫守孝,照顾教养子女,对于一家子的苛待则能忍就忍。加上郑氏自己的嫁妆颇丰,又有娘家时常接济,娘几个也能过得下去。
  郑氏本想着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等她几个儿女长大她也就熬出了头……
  谁知道天降横祸,阁老府突然间就犯了事,被抄家不说还被判全族发配三千里,周老爷子一家自然也在这整族之列,郑氏母子几个也跟着受了牵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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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当了陪绑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也还有一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周老爷子家因为与周阁老同族,巴着阁老府享了十几年的富贵后,在周阁老因为大骂今上弑杀暴虐,被判革职抄家,全族发配辽东的时候,他们家也跟着受了牵连,全家老小除了已经出嫁了的周凤和周琳,全都当了陪绑。
  当然,当陪绑的不止他们一家,周阁老没出五服的族亲全都在列,都被判跟着周阁老一家子流放辽东,男女老少共计三百九十二人!
  好几百人的流放队伍,大几十人的押送官差,再加上拉着几百人口粮的七八辆骡车,行动起来,那真是浩浩荡荡,颇为引人注目!
  因为队伍太过庞大,自然不能穿街过巷,这一路上都要挑离城池颇远的路走,大多都是荒郊野地,碰上偏远路旁的驿站还好,还有个院子能遮遮风,也能打些清凉干净的井水喝,要是碰不上,就只能露宿荒野。
  幸亏现在是六月,不用担心被冻死,但暑热也照样熬人,尤其在他们每天都要行进至少五十里的情况下。
  因为怕流放途中男丁作乱,大燕律规定发配途中凡弱冠以上的男丁全都要被带上脚镣,凡十三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男丁在发配前都要挨一顿廷仗。
  这一顿廷仗下来,本就伤的不轻,再加上天气炎热伤口化脓,又缺医少药的,因此发配队伍只出来了五天,刚离了京都二百多里,就已经因为感染死了三位男丁。
  这还不算,因为流放队伍一直在荒郊野外行走,不光要担心中暑、伤口感染这些,还要担心偶尔下山觅食的野兽,藏在草丛的蛇虫鼠蚁,甚至拦路抢劫的山匪……简直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周瑾周瑜兄妹穿过来前,流放队伍就刚刚遇到了一小股山匪袭击,不过这股山匪的目标并不是劫财,而是劫色。
  几十个山匪突然拿着砍刀闯进流放队伍,见着年轻女子就抢,抢了就跑,有的家里男丁反应快想要阻拦,这股山匪直接提刀就砍。
  队伍里的成年男丁都挨了廷仗,又带了脚镣,加上平时又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是山匪的对手,见几个男丁被山匪砍死砍伤后,大部分男丁都退缩了。
  这群退缩的男丁也包括周老爷子和他的儿孙们,在郑氏刚将幼子幼女藏好,转身想去护着长子长女,不幸被山匪发现好相貌被山匪抢走时,畏缩不前,当了乌龟。
  周瑾的原身发配时正好十二岁多,十三未满,幸运的躲过了廷仗,也没有被带脚镣,见到他娘被抢走一着急就追了上去,周瑜的原身年纪比周瑾还小两岁,又没有主见,见哥哥追着山匪跑了,也慌里慌张的跟了上去,结果兄妹俩追了没有多远就被山匪发现,兄妹俩哪里是山匪的对手,双双被打死,末世的周瑾兄妹就穿了过来。
  其实若是只是挨山匪打还真不至于要了原身兄妹的小命,何况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见周瑜是个女孩,想着也抢上山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将人踹了一脚,力道也就刚能将人踹晕。
  可坏就坏在原身母子在发配前已经同一大家子一起被关在牢里两个多月,本就又惊又怕的,又吃不好喝不好,早就虚弱的不行,尤其周瑜,两个多月下来已经瘦弱成了骨头架子似的,再加上流放这几天又要饿着肚子每天忍着暑热高强度跋涉五十里,兄妹俩早就到了极限,再被山匪一惊一吓,就双双丢了性命。
  周瑜边整理原身记忆边跟着流放队伍走,就这么走啊走啊,走的周瑜觉得整个脚下都发飘了,整个人跟腾云驾雾似的了,宋衙役才挥了挥手里的鞭子,在一处挨着水边不远的林子边喊众人停了下来,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这几天的流放生活让人们都有了经验,见队伍停了,众人都顾不得疲累,纷纷跑进林子里找起晚上能休息的干燥位置来,林子只有这么大,好位置可不多,要是不幸挨着水边,那漫天分舞的蚊虫可真能将人咬的一宿睡不了觉。
  郑氏也迅速地带着几个孩子朝着一处有点偏但好歹干燥的树底下冲了过去,幸运的抢在几个人前面将位置先给占了。
  走在他们后面的周家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等周瑞福带着家里人过来时,好地方都已经被人占完了。
  因为衙役们揍人的时候,周家老大周旺祖和周旺业躲闪不及都不幸被抽了几鞭子,加上前几天受得廷仗还没好,身上旧伤加新伤的,这一路都是被小妾搀着才能走,所以连带着一家子都跟着走的很慢,渐渐地就落到了队伍后面。
  一家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落脚处,正不得不去河边找的时候,就看见郑氏娘几个呆的位置了。
  冯氏立马就带着两个儿媳妇朝着郑氏娘几个走了过来,到了近前都不用她亲自开口,她的大儿媳孙氏就趾高气昂的朝着郑氏一家大声说道:
  “三弟妹,还不赶紧将地方让给爹娘?没看到咱娘都累坏了么?”
  周瑾此时刚将带的席子铺好,闻言皱了一下眉刚想说话,就见记忆里一直唯唯诺诺郑氏先他一步指着一旁的一处空地开了口,虽然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但却异常坚定,
  “那处还有地方,大嫂赶紧将娘扶过去吧,要不一会儿也该被人抢了。”
  要是依着平时郑氏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性子,这位置她指定会让了,但今天她太生气了,一想到自己被山匪抢走时眼前一家子的畏缩样子,她就再也忍不住,难得的尖利起来。
  “你!…”孙氏没想到一直老实听话与世无争的郑氏会给自己这么一句,她本就言语不爽利,一时就被噎在那里。
  一旁的钱氏向来尖酸刻薄,这会儿又累的够呛,恨不得立刻躺在周瑾铺的席子上歇上一会儿,见郑氏竟然不让开,立刻不管不顾的尖声叫嚷起来!
  “呦,三弟妹,你这是要造反啊?敢跟娘这么说话?怎么,今个儿被山匪抗了一遭,这性子也改成了山匪性子了么?”
  她这话可就诛心了,连后面的周瑞福听了都皱了眉头。
  据周瑾所知,他们所在的大燕朝虽然对女人的要求没有前世明清那么严苛,妇女合离改嫁都是被允许的,也不用缠足,但与除丈夫外的男子身体接触也是犯忌讳的,就连对儿子也不行。男子七岁后,按规矩都要迁到前院居住,母子也是需要避嫌的。
  郑氏今个儿不管不顾的抱着周瑾大哭,也是因为儿女失而复得太激动闹得,记忆里周瑾七岁后,郑氏连他的手都很少牵了。
  所以,钱氏这番暗指郑氏与山匪曾经肌肤相亲,身子不干净的话就太阴损了!
  “你!!咳咳!!!”郑氏听了果然连羞带气的一口气没上来,顿时呛咳起来!
  “老二家的!”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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