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还未回答,有工作人员叫夏里拍面试镜头,夏里只好穿着这双略挤脚的高跟鞋过去。
一个两分钟的面试镜头,足足拍了一个小时。
夏里来来回回在走廊里走了十多次。
等所有人的面试镜头拍完,导演又临时决定拍一下各位参赛人员收到邀请时的反应,要在户外拍。
夏里被安排的场景是写字楼附近的咖啡馆,她踩着高跟鞋跟在一行工作人员后面去写字楼下面的咖啡馆。
拍完咖啡馆的镜头后,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负责夏里镜头的小导演又拉着这行人去了地铁站,拍一个夏里晚上下班坐地铁回家的场景。
等所有的拍摄结束,夏里的后脚腕上已经磨掉了一块皮,那处肌肤一碰到东西都疼。
晚上十点,夏里跟着拍摄的这一行人回到了写字楼里的化妆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后,疲惫地出了写字楼。
她一出写字楼,就看到了顾津南,他坐在车里,车窗完全打开,指尖夹着根女士香烟,是上午他从她这里抢走的香烟。
他那副悠哉闲适的模样,让夏里的疲惫感更重。
夏里长呼了一口气,准备假装没看见顾津南,她拎着包慢腾腾往前走。
谁知,她这决定刚做完没几秒,就被突然跑过来蹭她的狗子给驳回了。
是条黑狗,狗脖子上带有牵引绳,绳子的另一端在顾津南手里。
黑狗似乎很欢迎夏里,翘着尾巴舔夏里,夏里的疲惫感顿时消退了不少。
夏里一边揉狗子的头,一边问顾津南:“这是你的狗吗?”
顾津南上脚踢了下黑狗的屁股,扯着嘴角说:“你妈已经不认识你了。”
“……”夏里反应了两秒后,一脸惊讶地问顾津南:“这不会就是当初我在东大喂的小黑狗吧?”
顾津南懒懒散散地嗯了声。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黑色西裤搭配黑色衬衫,衬衫最上面两个扣子没扣,衬的顾津南很有禁欲感,以至于顾津南直勾勾地盯着夏里的时候,夏里有些顶不住。
夏里收回视线,把刚回笼的精力放到黑狗身上。
黑狗太过于可爱,舔两下夏里,再拱拱夏里,夏里被黑狗这小动作弄的眼睛亮亮的,她一个膝盖跪在地上,让自己和黑狗平视,然后各种揉捏黑狗的脸。
夏里:“狗狗,你叫一下。”
狗子被夏里揉的很舒服,只对着夏里傻笑。
顾津南踢了下黑狗的屁股,“你妈让你叫一下,听到没?”
夏里这么多年没见小黑狗,想念坏了,这会儿那里还容得下别人斥责狗子,她皱眉对顾津南说:“你别凶他。”
顾津南嗤笑一声,把牵引绳的头部扔给夏里,“你看会儿,我去买个东西。”
顾津南没等夏里回答,就把牵引绳扔进夏里怀里了,他迈着大步伐去了旁边的药店,买了活血化瘀的药,消炎止痛的药膏,还有一些创伤贴。
在夏里拍咖啡馆那个镜头时,顾津南已经来到了沪市,她看到夏里穿着不合适的鞋子做着不合适的表情,心疼坏了,但他知道夏里排斥他,又飞回苏市,把黑狗给弄了过来。
顾津南从药店出来,又拐进去了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兜零食。
等顾津南拎着零食和药走过去的时候,夏里问顾津南:“这黑狗一直是你在养着吗?”
顾津南语气吊儿郎当,“不然呢,没了妈妈,不能没爸爸。”
他话落,黑狗立马看他。
因为顾津南一直觉着这黑狗丑,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它的爸爸。
“那你今天是带着他来沪市出差吗?”
“不是,黑狗想你了,在家乱叫,我就给带过来了。”顾津南这谎言说的十分坦荡。
夏里还未来的及反驳顾津南,她手机就响了,是江少禹的来电。
顾津南瞥见夏里手机屏幕上‘江少禹’三个字,体内的燥意又涌上来。
顾津南卡着夏里按接通的时间点,踢了下黑狗的屁股,黑狗扭头看了顾津南一眼,便汪汪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咬夏里的手机。
第63章
夏里被黑狗旺旺的声音吵得听不到电话那边的江少禹在说了什么, 她只好捏着黑狗的嘴巴,手动给黑狗闭麦。
黑狗被夏里捏住嘴巴后,也不嚎了, 摇着尾巴, 继续对夏里傻笑。
“嗯,我现在楼下。”夏里对江少禹说道。
“……”
顾津南舌尖抵了下脸颊,漆黑的眸子瞬间暗淡, 他弯腰,慢悠悠地拿起夏里怀里的牵引绳,把牵引绳在手里缠绕了两圈后,他握着牵引绳的手一使劲,把黑狗往后拽退了几分。
黑狗嘴巴从夏里掌心里退出来,它抬头, 一脸哀怨地看着顾津南。
顾津南又踢黑狗的屁股, 他对口吻和黑狗说:“叫。”
黑狗摇着尾巴, 去拱夏里的侧腰,并不理会顾津南的命令。
顾津南又拽了下牵引绳, 对黑狗说:“晚饭还想不想吃?”
他话落, 黑狗又汪汪叫起来。
顾津南直接把牵引绳扔在了地上,黑狗围着夏里转着圈叫,传到夏里耳朵里的声音只剩下黑狗的汪汪声,江少禹的声音她已经完全听不到。
夏里放下电话, 中指竖在嘴唇边,示意黑狗安静。
黑狗找准时机把夏里的手机咬走,跑过去给顾津南送去。
顾津南骨骼分明的大手接过手机, 他拇指碰了下屏幕,直接挂断了江少禹的电话, 然后,他长按手机侧面的键,把夏里手机给关机了。
夏里皱眉看着顾津南,“你能不能先看下狗狗,我要打个电话。”
顾津南勾着嘴角,用夏里的手机有节奏地拍着掌心,欠揍道:“管不住。”
夏里:“……那你平时遛它,它抢别人手机你怎么办?”
“不知道。”顾津南语气懒懒散散的,“它平时不抢别人手机。”
夏里怔了两秒,她扭头看向黑狗时,顾津南在夏里看不到的地方给黑狗竖了个大拇指。
黑狗更加兴奋,直接腾空两个前爪,卖力地和夏里撒娇。
夏里一脸宠溺地看着黑狗,她点点黑狗的脑门,故作生气:“你能不能矜持点?”
顾津南嗤笑了声,再不矜持又能怎么样,蛋都没有了。
又过了几秒,顾津南从塑料袋里拿了个创可贴,递给夏里,“你脚腕破了。”
夏里迟疑了两秒,大大方方地接过了顾津南递过来的创可贴,她要和顾津南保持距离,但并不是要闹僵两人的关系。
夏里撕开创可贴,把鞋子褪去一半,露出半个脚,用创可贴把伤口遮上。
那一块破皮的地方,在夏里光滑细嫩的小脚上格外明显,顾津南的视线紧紧锁着夏里脚腕破皮的地方,忽地,顾津南蹲下,粗暴地从塑料袋里拿出盒药膏,拆开递给夏里,“抹点药膏,伤口好的更快。”
“好,谢谢。”夏里接过药膏,挤出来一点,涂在脚踝上,然后把创可贴贴上。
两人离的太近,夏里没抬头,她怕自己抬头会再次碰到顾津南的脸颊。
顾津南看穿夏里的顾虑,他缓缓起身,把视线转移别处,淡声问夏里:“脚怎么弄的?”
“节目组提供的鞋子有点小,磨的。”夏里浑身酸痛,她按着膝盖起身。
夏里想把从创可贴上撕下来的两片纸装兜里,她下意识地抄裤兜,但没抄到,她今天穿的是裙子,没有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夏里视野里,顾津南说:“给我吧。”
夏里看着顾津南掌心里那道疤痕愣了两秒,她记得两人分开的时候,顾津南掌心里并无这道疤痕,而且他又是骨科医生,那双手是要拿手术刀的,夏里抬眼看他:“你手心里怎么有道疤痕?”
顾津南散漫道:“和你凑个情侣标志。”
夏里手心里也有道疤痕,是当年她不懂事时威胁叶淑珍弄的,但那道疤痕在顾津南的处理下,已经淡到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那道疤痕的存在。
夏里心尖猛地颤了下。
半晌,她神色平静地说道:“顾津南,我们不可能了。”
顾津南看着夏里清凌凌的眸子,嗤笑了一声,他还未说话,嗓子已然开始发疼,“然后呢?”
夏里失神,她也不知道然后下面是什么,她现在的状态,接受不了新人,也没那个勇气再和顾津南在一起。
两人都沉默。
所有的心声都裹挟在风里,但风不语。
半晌,顾津南含笑道:“这和狗有什么关系?”
夏里抿了抿嘴唇,“我没不要狗。”
“那你怎么不回来看看?”顾津南重重地滑动了下喉结,声音低沉,“五年了,你就不怕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吗?”
夏里眼睫轻颤了下,眼神茫然,似是在思考什么。
顾津南:“现在是一个人住?”
夏里点点头,“嗯。”
顾津南把牵引绳扔给夏里,“那正好,该你养这货了。”
顾津南忽然想到国外某个公园里,那会儿天冷,张口成烟,夏里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的失神,后来,有个遛狗的老外从夏里身边经过,夏里看着老外牵着的狗,眼睛突然了亮了几分。
说来也巧,那条狗也是黑色的。
那个时候,顾津南的心是真疼,像被人用钝刀来回磨着,他不该就那样放她走的,不该那么骄傲好面子的。
夏里捡起牵引绳,看着顾津南温吞道:“可以,但得等一段时间了,我最近录节目,走不开。”
顾津南睨着夏里,又欠又拽,“行吧,那这段时间经常视频吧,你一般几点收工?”
夏里坦诚道:“时间不固定。”
这时,江少禹从写字楼出来,站在远处喊了夏里一声。
夏里扭头看着江少禹笑了笑。
顾津南看着夏里嘴角两边浅浅的梨涡,十分不爽,他站在这里那么久了,也没见这小朋友冲自己笑一下。
江少禹大步走到夏里身边,他自动忽视旁边站着的顾津南,和他整天宠的像儿子似的丑狗,笑着对夏里说:“回去吗?明天早上8点就开录了。”
夏里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还没订酒店。”
“我帮你订过了。”江少禹偏头指了指旁边六星级酒店,说道:“那是我投资的酒店,你直接住过去就好。”
夏里本来是在节目录制的地方租了房子的,但节目开录的前一天,房东又突然说自己的房子不出租了,还按签订的合同那样赔了违约金。
夏里便打算拿这违约金先住几天酒店,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从酒店搬出去。
夏里看着不远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大厦,茫然地问江少禹:“江少禹,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江少禹对夏里永远是笑脸,他说:“你问。”
“你都这么有钱了,还参加这档综艺节目干什么?”
江少禹毫不遮掩道:“来追你啊。”
顾津南五指握的咯吱响,脸部的线条瞬间紧绷起来,眸光也一寸一寸地暗了下来,理智渐渐被这黑夜吞噬。
夏里动嘴角要回复江少禹的话时,顾津南突然喊了夏里的名字。
他说:“狗子今天不舒服,一块去给它检查下?”
夏里低头看着活蹦乱跳的黑狗,很大程度上觉着顾津南在胡说八道,她耐心地问顾津南:“狗狗怎么了?”
“三天没吃没睡,还一直活蹦乱跳。”顾津南一本正经地扯谎。
“……”
江少禹看着黑狗圆鼓鼓的肚皮,讥讽地睨了顾津南一眼。
顾津南冷眼回看了江少禹一眼,他不确定自己紧握的拳头什么时候招呼到江少禹脸上。
夏里看着耸拉着耳朵的黑狗犹豫了两秒,温声对江少禹说:“那我和他先去给狗狗看病。”
“行,我在酒店等你,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和我打电话就好。”
“好。”夏里点点头。
夏里给狗狗开后车门的时候,抬眼看了副驾的位置,她快速思考了两秒,最终和狗狗一块坐在了后面。
江少禹等夏里上了顾津南的车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回了酒店。
顾津南坐在前座,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半晌后,夏里问顾津南:“不走吗?”
顾津南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夏里,“你明明知道江少禹喜欢你,你还和他走的那么近?”
夏里弯唇苦笑了下,而后平静道:“是吗?”
顾津南明显不爽,“他刚刚说要去追你,你没听到?”
“听到了。”夏里眼底的情绪很浓,她紧紧攥着指尖,尽量让自己说的云淡风轻,“我以为他开玩笑呢,像你和别的女生开玩笑那样。”
顾津南像把突然断了弦的弓箭一样,身体的某个角落彻底塌陷。
车内的光线很暗,夏里看不清顾津南的表情,不过直觉告诉她,顾津南现在不是很爽,甚至有些狠戾。
“里里,对不起。”沉默了许久后,顾津南突然道歉。
因为‘里里’二字,夏里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她回国后,和顾津南接触了这么几次,总觉着顾津南哪变了,至于哪变了,她说不出来,也因为在忙其他的事情,夏里没仔细想这个问题,今天,在昏暗的车内,夏里忽然间发现顾津南哪变了,他变的患得患失了,不像之前那么洒脱了。
这种感受,夏里也有,在她最爱顾津南的时候。
车表盘上折射出来的光线,把顾津南切割了好多个面,但夏里觉着,他沉默的那面最刺人。
“去给狗狗看病吧,我明天还有拍摄。”夏里缓缓说道。
顾津南眼尾往下垂了几分,他没把身体扭正,依旧侧身看着夏里,几秒后,他说:“我没追陈清。”
陈清两个字,像根毒刺一样,直直抵着夏里的喉结,她艰难地咽了咽嗓子,低声嗯了下。
在夏里这里,他没追陈清比追了陈清更可怕。
“里里。”顾津南语音里尽显落寞和无奈。
夏里心疼,记忆力那个桀骜不驯的顾津南越来越模糊了,但心疼归心疼,夏里不会再飞蛾扑火了,她说:“顾津南,我不想知道你的事情。”
顾津南咬了下后槽牙,扭正身体,发动车子。
车子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顾津南手背上的青筋依然高高凸起,他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看了一眼,夏里嘴角漾着笑容,正和黑狗玩呢,心情似乎并未因为刚刚的谈话而沉下一丝一毫。
顾津南直到交通灯变绿才收回视线,他小幅度地叹了口气,如果当年不是他太过于骄傲,不肯低头,后座的这幕温馨场景在他这里早成了日常。
顾津南踩着油门,一直往前开,他想就这样和夏里一晃到老。
可时光终究站在了顾津南的对立面,那个女孩,不愿意再靠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