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公寓电梯,顾津南迎面撞上徐清麦。
徐清麦看着顾津南怀里抱了个女孩,一脸震惊,等她看清顾津南怀里女孩的脸庞后,人又傲慢了起来,“前女友啊?”
顾津南手臂用了点力,把夏里的脸朝向自己,不让旁人看到夏里的模样,然后像没听到徐清麦的话似的,径直往他车子的方向走去。
徐清麦快步追上顾津南,“顾津南,你不会连女生的这点小把戏都看不明白吧?”
顾津南顿住脚步,沉着眸子睨了徐清麦一眼,语气含着凉意,“小声点,吵到我媳妇了。”
“媳妇儿?”徐清麦一脸错愕,眼睛瞪的老大,她没控制好声音的高度,说话时像是在大喊,“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这时,夏里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眼顾津南,似是对有人吵她睡觉这事产生了不满,她吸了下鼻子,小脸蹭了下顾津南的衬衫,然后把头往下埋了埋,又安心的睡去。
顾津南伸手轻轻拍了下夏里的后背,极其温柔的说:“乖,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
徐清麦看着顾津南的背影,一脸凌乱,直到顾津南的背影消失,她才想起来给顾谦打电话,问顾津南结婚的事儿。
顾津南拉开车后门,慢慢地把夏里放在车里,他要抽身去前面开车时,袖口上的纽扣忽然被人扯住,夏里扯着她的袖口,怔怔地看着他,好像在确认她眼前的人是谁。
顾津南温柔地笑了笑,他伸手理了理夏里额头上的碎发,低声说:“是我,顾津南。”
“狗男人。”夏里及其费劲地说了这三个字。
“……”
顾津南脸黑了两秒后,忽地乐了,他笑了笑,食指蹭了下夏里的鼻尖,宠溺道:“嗯,狗男人。”
夏里胸口起伏了下,她说:“我想吐。”
话落,夏里翻了个身哇哇吐起来,完全没给顾津南反应的时间。
顾津南把她的长发拢在一起,握在手里,另一手去拍夏里的后背,“挺行,和你捡的那条丑狗一样,喜欢在迈巴赫里吐。”
夏里吐了很久,最后都吐出苦水了。
顾津南耐心地等她吐完后,把她抱出车外,给她喂水,让她漱口。
夏里漱完口后,顾津南又贴心地递给她一瓶新拆开的水,耐心道:“喝两口,润润嗓子。”
夏里照做,她缓缓地喝了几口水后,胃里比之前好受了些,她仰着通红的小脸儿看顾津南,一脸呆萌。
顾津南轻声问她:“怎么了?”
夏里愣了很久后说:“那条狗不丑。”
“……”
顾津南觉着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耗在了夏里这里,要命的是,他还觉着挺好。
“嗯,不丑。”顾津南上扬着尾音说。
夏里挣扎着起身,顾津南放开她,夏里踉踉跄跄地站在路边,疲惫地呼了口气,“我想回家。”
“嗯,我送你。”顾津南一只手虚虚地揽着夏里,怕她摔倒。
夏里忽然哭了,“可是我没有家。”
顾津南俯身,和夏里平视,耐心地哄她,他拇指擦去夏里眼角的泪,“那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他语气认真郑重。
夏里没吭声,只低着头哭泣。
好一会儿,夏里断断续续地说:“在国外的时候,我们一块去聚餐,他们喝醉了都有人接,我没有。”
顾津南心尖猛地一疼,他低声说:“那以后你喝醉了,我都来接你好不好?”
夏里仍旧没回答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所以,他那次在酒吧喝多的时候,我去接他了,我怕他没人接。”
“他是谁?”顾津南问。
“他是顾津南。”夏里这话说的很顺,不像前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我以后也去接你,成不成?”顾津南又问了句。
夏里还是没回答。
顾津南眼底沉沉,眉眼间都是心疼,面前的小人儿到底是多没安全感,连喝醉了也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忽地想到昨天他说要去追她时,她也没有立即回答,顾津南觉着胸膛里布满了细针,一呼吸,整个人都是疼的,从内到外的疼。
“现在回去好不好?”顾津南问夏里,这街边的风有些大,顾津南怕夏里醉酒吹风后生病,想赶紧带她回去。
夏里摇摇头,声音疲倦,“我好累,走不动。”
顾津南弯腰,扭头牵着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我背你好不好?”
夏里反应有些呆滞,顾津南往后退了下,一手拉着夏里的手,一会走拖着夏里的屁股,把人给背起来了,没给夏里回答的机会。
顾津南的公寓,距离两人现在所在的位置不到两公里,他背着夏里也背着他的全世界,缓慢的走着,他尽量走的平稳,不让夏里难受。
夏里趴在顾津南后背上,呼吸声逐渐平稳,就在顾津南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夏里忽然开口喊他:“顾津南。”
“嗯,我在。”
“杨衍去世了。”
顾津南脚步顿住。
夏里又说:“他是沈昀的男朋友,沈昀很爱他。”
“你怎么知道他去世了?”顾津南问。
“沈昀告诉我的,飞机失事。”夏里声音哽咽,“我有点难过。”
“所以今天才喝这么多酒?”顾津南慢慢往前走。
“嗯,你以后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夏里说累了,重重地呼吸了下,“我希望你好好的。”
“好。”顾津南郑重道。
走了一段距离后,顾津南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问夏里:“里里,杨衍乘坐的那架飞机,是不是前年三月份失事那架?”
夏里伸手揉了揉头,她头痛的厉害,想不出来顾津南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顾津南又说:“你前年三月份是不是给我打过电话?”
“嗯。”夏里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我怕你坐了那架飞机。”
顾津南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路灯,灯光太亮,刺的他一动眼皮,掉了两滴滚烫的眼泪。
顾津南心痛到不敢重呼吸,嗓子眼和胸口都闷疼,胃部也一直往外冒凉气,当年分手,夏里说了狠话,他信了,这么多年,他只能偷偷地跟在夏里身边,发了疯地找她还在乎自己的痕迹,他真是蠢透了,他在一个姑娘面前骄傲个什么劲儿呢,当初夏里不也是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的情况下,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来的吗?
他一大老爷们,非得在这事儿上较真儿,非得确定他家小朋友还在乎自己,才去追人。
顾津南闭了闭眼睛,他们错过了五年。
这五年,他无数次往返中国和M国,却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夏里眼前。
“里里。”顾津南哑着嗓子喊她。
“嗯。”夏里声音很轻,像是马上就要睡着了。
“对不起。”顾津南脸上像是染了风霜,沧桑也疲倦,为那些他无法弥补的时光。
“我原谅你了。”夏里说。
“原谅我什么?”顾津南又慢慢地往前走,这一路走走停停,他以前从未有这样的耐心,也从未有这样背着他的全世界走走停停的机会。
“原谅你的对不起。”夏里说。
顾津南笑了笑,像是从困他许久的深渊里走出来后,发自肺腑的愉悦的笑。
到了公寓后,顾津南小心地把夏里放在床上,给她脱了鞋子,用毛巾擦了脸。
等配送员把蜂蜜送过来后,顾津南烧水给夏里冲蜂蜜,蜂蜜水冲好后,他端着蜂蜜水去卧室喊夏里,夏里被他喊的烦了,挥了挥手臂,不悦道:“别吵了,我好困。”
她说完,翻了个身继续睡。
顾津南看着夏里柔软的头发,勾唇笑了笑,他没坚持叫夏里喝蜂蜜,想着等她清醒了点再给她冲蜂蜜水喝。
顾津南坐在床边给夏里的膝盖涂药,他内心极为满足,眉眼间都是笑意,连呼吸都是愉悦的。
没多久,夏里翻了个身,她伸脚踢开被子,哼唧了声,又缓缓睡去。
顾津南等她睡稳后,轻轻地给夏里盖好被子,隐忍又克制地亲了下夏里的脸颊后,才离开房间。
顾津南洗完澡,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他习惯性地去冰箱拿冷饮,拉环刚拉开,顾津南忽地想到夏里刚刚趴在他背上说的话,他勾唇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干净利索地把冷饮扔进了垃圾桶。
与1此同时,他手机响起来,顾谦的电话。
顾津南接通,散漫地问了句:“有事?”
顾谦语气不怎么好,“你结婚了?”
顾津南懒散地哼了下,“有别的事吗?”
顾谦:“我不同意。”
第81章
夏里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 头隐隐作痛,像是被千万根银针扎着,她酒量不怎么好, 在外面从来不敢放任自己乱喝酒, 能让她放心喝成这样的,也只有柒时宜了。
夏里艰难地起身,耸拉着眼皮给自己揉太阳穴, 她视野一片朦胧,等她眸子聚焦后,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床上的用品不是柒时宜的风格,她抬头打量了一眼卧室的装修,极简冷色系装修,是顾津南喜欢的装修风格。
夏里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身上穿的是昨天柒时宜给她买的那条裙子, 也就是说, 昨晚大概率没发生什么,她只是在这屋里睡了一觉。
夏里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拉开一条缝,露出个小脑袋看外面那人是不是顾津南。
顾津南坐在客厅正处理文件,夏里开卧室门的那刻,他若有所感地偏头看了一眼, 恰巧对上夏里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他阴沉的脸上立马浮现出明朗的笑容,问:“醒了?”
他声音有点哑, 眼底有浅浅的乌青,好像通宵了。
夏里拉开门, 光脚走出卧室,犹豫地问顾津南:“我记得我昨天是在柒时宜家喝的酒。”
“嗯,你俩都喝多了,我不放心,把你带过来了。”顾津南起身给夏里拿了双新拖鞋,放在她脚边。
夏里有些不自在地穿上了拖鞋。
顾津南往厨房走去,几秒后,他端着杯温热的蜂蜜水出来,走到夏里身边,温声说道:“蜂蜜水。”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夏里漆黑的睫毛比平时上翘的弧度大了些,小脸上带着刚睡醒的红润感,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有一种洋娃娃的既视感,尤其含着杯子喝水的时候,那张小脸更乖。
顾津南心尖突然痒了起来,体内有股无名火在躁动。
他舌尖抵着脸颊,嘴角勾着坏笑,幽幽地看着夏里。
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夏里吞水的声音。
顾津南懒笑一声,语气带着狠劲儿,“迟早死在你身上?”
夏里把头从杯子里抬起来,茫然地看着顾津南。
顾津南彻底失火,他抽走夏里手里的杯子,直接去了浴室,夏里提醒他:“厨房在左边。”
顾津南毫不避讳地说:“老子解决下生理反应。”
“……”
夏里被他这话弄的羞红了脸,他趁着顾津南去浴室的时间,给柒时宜打了个电话,问柒时宜昨天的情况,结果柒时宜一问三不知,还反问夏里什么时候走的,夏里拍着脑门反思自己,以后和柒时宜在一起也不能喝的烂醉,否则被卖了也不知道。
顾津南洗了个凉水澡,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头发梢上还低着水,他一边懒懒散散地擦头发,一边问夏里:“吃早饭?”
“嗯。”夏里看了眼客厅桌子上摆放的文件和电脑,对顾津南说:“我手机上订餐吧。”
顾津南把毛巾扔在一边,“不用,我煮好了。”
“你煮好了?”夏里有点不敢相信,顾津南在她这里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竟然还会煮粥,实在稀罕。
顾津南看着夏里这震惊的模样,挑眉笑了下,“有问题吗?”
“没。”夏里心虚地摇摇头。
早餐挺丰盛的,一大桌子,三明治和小米南瓜粥是顾津南做的,其余的是顾津南一早定的,放在锅里温着呢。
夏里看着这一桌子早餐,人有些恍惚,她上次和顾津南这样一块悠闲的吃早餐,还是五年前,那个时候他生病,她照顾他,早上他们会一块儿吃饭。
顾津南盛了小半碗粥递给夏里,“试试想喝不?”
“好,谢谢。”夏里接粥的时候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津南的指尖,他手冰凉。
夏里抬头看他,“你手怎么这么凉?”
顾津南扯着嘴角笑了笑,狭长的眸子里像撒了清早的阳光,亮亮的,看的人忍不住心跳加速,他另一只手盖在夏里手背上,“刚刚那只手碰凉水了。”
他盖着夏里手背的那只手确实不是很凉。
两人端着一碗粥,手还交叠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暧昧,空气里漾着几丝甜。
顾津南眯着眸子笑着看夏里。
夏里忙接过粥,低头,捏着瓷白的勺子喝粥,她有些慌乱。
这一顿早餐,顾津南接了三个电话,两个外国的电话,一个国内的电话,他说英语很好听,声音清朗,带着点磁性。
夏里喝完粥,顾津南电话也接完了,他拿起一个三明治,咬了一口后顿住,顾津南低头看了眼三明治里面的馅料,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吃起来。
三明治里面有西红柿切面,他不喜欢吃生的西红柿,夏里很喜欢,今早顾津南做三明治的时候,特意照顾了夏里的口味。
夏里动了动眼睫,伸手拿了一个三明治,低头咬了一口,她在想昨天的事情,昨天醉厉害,记忆断片,但她能想起来柒时宜和自己的说的话,她和顾津南的差距。
她这些年拼命往前跑,走到了很多普通人羡慕的位置,但和顾津南这样的天之骄子比,她还是太弱了,甚至说她根本就没资格和他比。
而且,除了距离,有些东西也是难以改变的,比如顾津南不喜欢吃生的西红柿,比如顾津南之前不怎么喜欢她。
那种漫不经心的喜欢,夏里再也不想要了。
因为体内残留酒精的缘故,夏里没想几个问题,头就疼的不行,到最后,甚至连牙齿都在疼,她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勉强地扯了一个话题,“顾津南,你工作很忙吗?”
“嗯。”顾津南应了一声。
可没过两秒,顾津南又说:“你找我,我随时有空。”
夏里淡淡地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某个记忆片段忽然闪现在她脑海里,她记得来东洲大学后,她和顾津南第一次单独出去是去买相机去了,那天,她过于紧张,紧张她的长相,紧张她的服装,紧张她的妆容,以至于最后她去学校北门见顾津南的时候,迟了几分钟,顾津南随口问她是不是很忙,夏里老实地罗列着最近在做的事情,说到最后,夏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可能给顾津南传递了自己很忙没空社交的信息,就紧忙给自己找补。